她抹完胳膊,笑了笑,又把話題拉了回來:「那既然都改邪歸正了,黑子怎麼還跟自己的手指頭過不去啊?」
駱尋往後一靠:「原本指望你自己能看到,這都好幾天過去了,我看你也看不到了,還不如自己拿出來。」
遲夏:……
遲夏笑了:「駱隊,你別說,你這話還挺在理的。」
遲夏瞟了一眼駱尋,見他在看到黑子那隻手的時候臉色也沉了下來。
「說到底都是對未知的恐懼,以及人自己內心的虛實罷了。」
遲夏聽著,看著他遞過來的一管全新防晒霜:「你買的?」
「風水倒是個好風水。」遲夏心裏那點不舒服被她壓了下去。
「頭子跟他都進去了,這些小嘍啰就成了一盤散沙,等他一出來,這些人又有了主心骨,他也找不到什麼謀生的東西,不可避免,就又幹上這行當了。」
「對。」
「他歸正了,他底下這些兄弟可沒有,為了震懾他們,傻孩子先拿自己開刀了,效果……你也看到了,也算是沒白剌吧,他這個人,沒爹沒媽,把這些兄弟都當親弟兄。」
駱尋對著後視鏡看了看自己的臉:「你說我是不是也有必要塗一點?黑成黑子那樣,今年的警草我就拿不到了。」
黑子在一旁套上雨靴:「這些和*圖*書年乾旱,河灘平時就丁點水湊合著,你們應該也感覺到了吧,這地方邪乎的很。」
「沒有人氣的地方就是這樣。」駱尋說:「 一個人站在沒人的寺廟,跟一個人站在這兒,感覺是一樣的。」
「天氣熱,上車待會。」
一大片河灘出現在他們眼前,此時河水湍急,水色黃濁,河灘往上一階種著一些農作物。
「那我回頭跟你說。」駱尋開門準備下車:「你不用下來了,我們馬上過來。」
「駱隊雖直但不傻。」
「嗯。」
遲夏應了,沒再下車。
駱尋神色坦然:「你上次那管不是快用完了嗎,我覺得還挺好用,做了點功課,又買了一管,是正品,你放心用。」
駱尋窸窸窣窣不知道在找什麼:「他們這一幫人,家庭情況複雜,從小就被人當扒手培養,黑子算是裏面最有『出息』的一個,也是這些人的小頭頭吧,他當時有個關係很好的弟弟,偷不到東西被老大切了兩根手指,也就是因為這事兒,黑子想辦法鬧出了點動靜,那頭子進了監獄,他也在裏面呆了三年。」
駱尋也有些不舒服,他環顧一周:「怪不得是探險者的聖地。」
東州最主要的農作物除了小麥就是玉米,整個河灘所到之處空無和_圖_書一人,只看得到大片綠色的玉米葉子和淺灘的渾黃交織。
遲夏拉開車門上去:「黑子的手,自己砍的啊?」
黑子立馬得令,手一揮,十八羅漢們朝著駱尋和遲夏一鞠躬,呼啦啦地跟著黑子離開了。
黑子委委屈屈地往最後走的時候,遲夏又抓住他:「你在這兒,我去後面。」
「可不是?」黑子也說:「所以這兒的莊稼活都是村民們約好了一起來的,有點人氣兒也就沒那麼害怕了。」
遲夏走上來,看到他們眼前,那個一直存在於大家口中的所謂劇院。
遲夏看到黑子提著幾個袋子出現在視野中,嘆了口氣:「雖然黑子很講義氣,也很好,但葛靜怡不會喜歡他的。」
一種熟悉的,對未知的不安感莫名從遲夏心裏緩緩升起。
駱尋終於找到了想找的東西,給她遞了過去:「結果落我手上了,那次他們行竊,是因為他那個被頭子切了指頭的弟弟生了病,需要一大筆錢治病,我讓他把偷的東西給人家送回去,跟我師父籌了點錢把手術錢給他墊上了,但他那個弟弟還是沒了,打那時候開始,他才算是徹底改邪歸正了。」
要往劇院去,路其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陡峭難走,畢竟這個探險活動的險主要體現在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個廢棄劇院顯示出來的神秘感上,倒跟路況沒有多大關係。
「不過……」遲夏立馬意識到了問題:「不過駱隊,你買的防晒霜,為什麼在我的車裡找?」
黑子笑道:「反正各種邪門的說法都傳出來過,說什麼來做莊稼活的人看到穿著紅衣服的女鬼呀,什麼鬼火呀,還說什麼身體健壯的大爺在這裏看了一晚上的西瓜地,第二天人就沒了,哎呀,反正我是不信,這世上哪有那麼多邪門的東西,都是為了嚇唬小孩的。」
遲夏和駱尋還好,泥水裡摸爬滾打,泥濘里綁著沙袋跑步,這些事對幾年前的遲夏來說是家常便飯。
在黑子屁股上的泥巴又多了一層之後,駱尋嘆氣開口:「行了,你停下,我去前面,你去後面。」
遲夏比了個OK的手勢。
但讓遲夏有點驚訝的是,駱尋的狀態看起來比她還要好那麼一點。
黑子走在最前,遲夏中間,駱尋最後。
「她那個殺千刀的臭不要臉的沒心沒肺的死外面的……沒良心的她就是死也絕不原諒的負心漢狗男人么?」
額頭上的汗又沁了兩層的時候,駱尋停了下來,他呼了口氣說:「到了。」
「嗯。」
駱尋拍拍手:「咱們走吧,黑子,前面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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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穿好了雨靴,黑子又撿了三根能做拐杖的樹枝過來,帶著他們往小野子坡走。
位置這麼一換,黑子莫名地發現,他們前進的速度竟然比剛才快了很多,而讓他更欣慰的是,他再也沒因為腳下打滑而摔過屁股墩了。
全程哭天抹地的只有來帶路的黑子。
他們的車子會先停在一處主路路口,然後再走小路進去。
主要是因為這場雨,這條小路更顯得泥濘不堪,所以三個人走的才艱難點。
黑子茫然地停在了中間,駱尋轉過頭來,越過他看向遲夏:「小心點。」
遲夏跟黑子打了個招呼說:「好。」
遲夏回憶著葛靜怡對自己心上人的形容詞說:「嗯,說了,說她再說下去就想砸點東西打兩個人,艱難地停住了,讓你告訴我。」
黑子一看:「嚯,老爺子挺會造啊,有前途。」
走到這條小路的盡頭,視野頓時開闊起來。
駱尋心安理得地往臉上糊了一層。
駱尋拿出丁叔的紙條:「還有,叫兩個兄弟買全了這些東西,送到裏面幫忙驗屍的老爺子跟前。」
駱尋回頭,見遲夏曬得臉有點紅,側身擋住太陽。
「那兒是墳地吧?」遲夏指了指河對面,樹影婆娑間,能看到一些排列的墓碑。
遲夏眉心輕蹙,她很不喜歡這個地方傳遞m.hetubook.com.com給她的感覺。
駱尋和黑子將下酒菜和酒送給丁叔,上車的時候給她遞了個袋子:「這是雨靴,待會換上,去小野子坡估計不好走。」
原本有點激動的十八羅漢們此時一個個垂下了腦袋,好像做錯了什麼事似的。
黑子說:「村裡人的祖墳大多都在那邊,只有祭拜的時節這兒才會熱鬧點,本地人平時很少來,也就那些叛逆期的孩子們不信邪吧,反正每次回去都要挨一頓打。」
遲夏撇開目光,忽然覺得還挺難過的。
「我覺得這是個好理由。」遲夏胳膊湊過去:「一切為了兩千塊。」
「出來后,黑子又重操舊業了?」遲夏問。
駱尋失笑,拍了他一巴掌:「行了,速度點兒,我們在這兒等你。」
遲夏擰開蓋子,臉依舊紅紅的:「駱隊你還知道正品呢?」
或許,那其實也算不上是個劇院。
黑子倒是最不在意的那個,他轉身一臉狗腿地笑:「尋哥,那我去安排了?」
「她跟你說了?」駱尋問。
有些地勢低的莊稼已經被淹了。
明明烈陽當空,但玉米葉子彷彿無風而動,空曠而又靜默的環境和外面那條路上的熱鬧頓時割裂開來,竟然有一種詭異的陰森感。
「去吧。」
她透過車窗看駱尋和黑子一起往殯儀館走,黑子側著臉笑,露出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