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眾人回過神來,已是跪倒一片。
「您……」
等到公尚過走出包廂之時,掌柜的見到穿著流雲追月服的公尚過也不由得呆了呆。
公尚過微微搖頭,聲音像是自牙縫中擠出來的,「仙人,能出來救世嗎?」
公尚過平靜的說道:「流雲追月服。」
公尚過一愣。
有什麼東西,是能夠留在時間的長河中永不破滅的呢?
起身從床榻間下來,卻見到荀軻正抱著蒼,待在廳子里昏昏欲睡。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
公尚過笑著點頭,「你也快去睡吧,顧兄和墨兄不用你看著。」
他,已不能再睡了。
邁步走出小院,分明是剛亮的天,卻已經有諸多小販開始推著車子在路邊,小心謹慎的等待著客人,只是沒有什麼叫賣聲。
天剛蒙蒙亮。
素白的頭巾下,老丈看向他,壓低了聲音,「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哪能在皇都里哭!」
「醒了。」
老丈卻已是漸行漸遠。
非皇親國戚,不可著月白之hetubook.com.com色。
「嗯?」
公尚過面露疑惑之色,也悄悄跟在人群後方。
而一眾家屬們也終於能夠放開嗓子,放聲大哭。
「不了。」
掌柜的俯跪而下,頭顱叩在雙掌之上,近乎虔誠的說道。
公尚過也不再勸,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輕輕放到荀軻身旁,說道:「這封信等顧兄和墨兄醒來后,給他們看一看。我還有些事要去做,就先走一步。」
皇帝心善,見不得子民落淚罷了。
「您說的……是哪件?」掌柜小心翼翼的問道。
公子的容貌本就世間少有,再有流雲追月服映襯,那當真是任誰見到也會不由得側目凝神。
沒有哭聲,沒有樂器送別,唯有一片素白沉默而靜謐的向著遠方走去。
這件衣服家裡人給他準備了十五年,這還是他第一次穿在身上。
可在那群人的身後,分明是有人持著銅鑼嗩吶,卻沒有鳴奏,而是靜靜的跟在人群的後方。
沐浴更衣。
直到他回到皇都和*圖*書門前,看著城門上都掛著的鮮紅綢緞所妝點而成的彩花,恍然所覺。
哪怕是皇室想要得到一件全靠流雲追月絲編織而成的衣服,運氣差一點都要等上好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
無數的風風雨雨撲撒而下,城牆上留下了諸多歲月的痕迹。
臨牆邊細細觀摩,便不難看到潤水的青苔掩埋間所漏出的些許刀痕箭洞。
區區升斗小民的死活,又怎麼能夠污染皇都這一片祥和美滿之地呢?
你們,睡個好覺。
兄弟們啊,這世道如此,總不好一直一醉方休。
「啊~」
「那好吧。」
掌柜滿臉驚訝,帶著些許激動的說道:「您終於要找聖上相認了?」
當皇宮近在眼前,宮中的侍衛俯跪著向他詢問之時,公尚過忍不住回過頭去,回望著某一角落。
說著,伸手揉了揉荀軻的腦袋,鼓勵道:「墨家的未來,靠你們了。」
公尚過沒有說話,默默的走出了客棧,向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任何見到他的人反應
hetubook.com.com過來之後,都紛紛叩首俯跪而下,巡街的衙役叩的最為響亮。
掌柜的急忙迎上來,擔憂的看著他。
而月白之中,又有一種顏色最為尊崇,稱之為「流雲追月」。
他走下樓,大堂中的小二和剛剛起來吃早點的人見到他后都明顯愣住了,那片耀目的白啊,真像是采了天上三分月色,人間又怎容得下如此聖潔之物呢?
不知不覺間,公尚過走到了城門口。
大月以素白為美,其中以月白為最。
因此一件流雲追月服,象徵的絕不僅僅只是衣物。
還好他的耳光比較用力,不然公子都差點要被鬼給咒死了。
公尚過換上了流雲追月服,那以冰皇蠶絲編織而成的衣物輕薄而柔軟,無懼尋常水火,亦可自干自凈,纖塵不染。
「公子!」
「拜見大人!」
僅僅一處萬壽仙宮,還不足以彰顯出皇帝的尊貴。
「準備些熱水,把我的衣服取來。」公尚過說道。
「仙人?」
微微擺動之際,哪怕是白日站在https://m.hetubook.com.com
熾熱陽光之下,都彷彿有月華流轉其上,美不勝收。
此種材質唯有名為冰皇蠶的奇異物種才能產出,而且完全無法人工培育。
眼中的疑惑之色越發濃烈,公尚過靠近一人,忍不住問道:「敢問老丈,為何抬棺離家之時無人痛哭,反而走到半路時才有哀樂響奏呢?」
公尚過目光垂了下來,快步來到一處客棧前。
公尚過睜開眼,只覺氣滿神足。
「公子……恍若仙人耶!」
聽到動靜,荀軻連忙打起精神,揉著眼睛看了過來,朦朦朧朧間喚道:「不睡了嗎?」
荀軻自豪的挺起胸膛,理所當然的說道:「那是當然!」
既然是要辦壽宴,那自然是許笑不許哭,合該普天同慶才是。
公尚過搖頭,「事情太多,趕著去做也總是做不完,休息一日也差不多了。」
兩百余年的國祚啊,已是數代人漫長一生都無法經歷的歲月,可卻連這城牆上些許的痕迹都比之不過。
宗明帝,六十大壽……
這一去,我就不回啦!
公尚過步m.hetubook.com.com入房間,聲音飄蕩而來,「我去見一見他!」
昨日三兩好友,一場大醉,沖刷掉了沾染的滿身泥濘。
直到遠離皇都十里之外的地方,那跟隨在人群中的樂師才終於吹響哀樂。
卻看到一群人抬著棺,默不作聲的走出城門。
荀軻打了個哈切,卻是連連搖頭道:「我聽說喝醉的人都很難受,不看著怎麼能行?再說還有蒼要照顧,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醒過來,得有人守著哄一哄才是。」
一切都有了解釋。
「這就要走了?」荀軻的睡意消散幾分,「剛回來不住幾天嗎?顧先生這裏清凈,只要別跟那禽厘勝說話就行。」
沒有回答。
昨日公子的精神狀態很可能出現了問題,他昨晚還找一位神婆問了問,八成是鬼上身。
那是地位,是權勢,是放眼大月境內近乎無可匹敵的尊崇。
這種東西,出生的時候沒有,這輩子也就不用再去想了。
公尚過近乎漫無目的的在皇都內四處的走動著,大月立國二百余年,這座都城修修補補的歲月卻遠超這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