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你是仙人?

他做不到捨生忘死,但也願意助其一臂之力。
「啪!」
走到二人面前的顧擔說道。
講理之前,要先握緊拳頭。
顧擔平靜的問道。
回去,也無非是訴說一遍敗的是如何之凄慘而已。
他走到了最初交戰之地,那裡正躺著一個人,竟還未死去,本是鶴髮童顏恍若仙人般的面容,此時竟已變得形容枯槁,披頭散髮,氣若遊絲。
隨即他便反應了過來,苦笑。
出門在外,還是在敵國腹地,最怕的便是群龍無首。
金黃的顏色自身上褪去,赤|裸上身的肌膚暴露在寒風中,寒夜微涼。
「我眼睛還沒有瞎!」
這種默默等待對方審判的感覺,很不好。
大月皇室亡了,墨丘倒了,四國宗師死了……辛辛苦苦近十年,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只給出一個堪稱假大空的東西,要大祈往裡面開始填……這份自信和恨不得將人剝皮抽骨的手段,當真了得。
聽他這麼說,白尋道心中反而是鬆了口氣。
「好好乾。」
他,只不過是對方宣示實力的手段罷了。
最為識時務的大青指揮使連忙說道。
若非墨丘之故,怕是不肯睜眼看一看這天下蒼生的。
雖然對方怎麼都不可能一人滅十萬士卒,可萬一呢?
「我知道了……」
大青指揮使臉色剎那間變得一片蒼白。
顧擔無法去敘說自己的心情,這份長生帶給了他很多東西,也要帶走一些。
「兄台有些面生啊?」
若不是墨丘始終在最前線拼殺,他恐怕會在晉陞宗師后,在大月將亡之前找個清凈的地方繼續修行下去。
顧擔說道。
一位將死之宗師,甚至連捨命都無法做到的宗師。
身處於這樣的時代,一步步的走到今天,他終究無法不為所動。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
盯著那雙眼睛,顧擔的說辭並沒有任何的改變,「墨丘摯友。」
在白尋道的身前站了一會兒,顧擔拿定了主意。
宗師雖為國之重器,但那十萬兵卒亦是大祈之兒郎啊!www•hetubook•com•com
白尋道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自身的傷勢了,哪怕明知道對方不是好相與的,還是忍不住問道。
幸運的沒有暈倒過去的大青指揮使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極為卑微的說道:「您看有什麼吩咐我們的?一定照做!」
濃烈的寒風吹散烏雲,本是密不透風的黑暗終歸散去,月上中天,清冷的月華灑落在人間,稱不上有多麼溫暖,但仍可照亮世間,指引方向。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
大越指揮使聳了聳肩,「你說的是。」
尼瑪的,我想讓你多殺兩個宗師,沒讓你全都殺完啊!
恐怕這也是對方讓他回去的原因之所在,自己人口述,更加讓人信服,還可以有些準備的時間——這也彰顯了對方的自信。
所以他來了。
那張本連死亡都不曾畏懼的臉上,此時竟寫滿了無助和不解。
「墨丘摯友……」
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
「……我明白了。」
顧擔點了點頭。
「要不要再給你們點時間聊會兒?」
顧擔面無表情的說著。
那沛然大力的一掌落下,便是宗師也難以企及。
「那倒也是。」
白尋道不再耽擱,拖著疲憊的身軀,馬不停蹄的向著大祈的方向而去。
「我要你去找大祈的皇帝。」
懸壺濟世非所願,但有摯友在身前。
那般摧枯拉朽,那般不講道理,那般……讓人嚮往!
至於試一試用武力去反抗……
當然,他也擁有最終的解釋權。
十萬能征善戰的士卒對一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這樣的人若仍不熄滅繼續復讎的心思,四國皇室晚上便不用睡覺了,可能也沒多少時間去睡覺了。
萬一這十萬人沒人管理、看護之下又做出什麼事情,導致對方將這份仇恨一併算到大祈的頭上可怎麼整啊!
「嗯,打完了。」
白尋道!
殺不了十萬人,宰幾個皇帝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他沒得選。
「什麼才算是天下的道義?」
顧擔站和圖書在那裡,迎著那雙衰老下去的雙目。
四國聯軍的背後,是四個國度。
那聲音中並無多少殺伐之意,卻比冬日的寒夜更讓人遍體生寒。
大越指揮使沒好氣的說道。
都特么怪大祈,好端端的非要決堤源河作甚!
「多謝您的大恩大德。」
「管好你們的兵馬,等到水患余勢差不多的時候,想盡一切辦法救災。」
「鬼啊!!!」
他還有別的事情需要去做。
那便也去滾滾紅塵中走上一遭!
「沒問題。」
第四掌將要落下之前,被硬生生扇醒了的大祈指揮使一把抓住那迎面而來的巴掌,說話都有些漏風。
當彰顯出足夠的力量之後,先前凶神惡煞,近乎不可一世的敵人,也並非看上去那樣蠻橫、不講道理。
破壞與建設,所需要花費的心力相差太多太多。
顧擔點了點頭。
「他……他過來了!」
清平子也不以為意,顧擔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便是宗師捨命,也無法企及的實力!
四國也沒得選。
顧擔看了他一眼,並不回答。
「那就要看你的皇怎麼想了。」
「不用不用,他們就是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您有什麼想吩咐的,直接說就行。」
白尋道無奈的躺在那裡,冰涼的地面並不平整,幾個小石子頂在後背上,卻讓宗師都感受到了幾分不適。
他不是聖人,只是一個在考慮到自身安危后,願意做些好事的人。
顧擔心平氣和的說道。
尚且還清醒的大青指揮使顫抖著說道。
「啪!」
墨兄啊……這些宗師,我已經殺掉了。
當最後的大青宗師倒在了自己的面前,顧擔默不作聲的站在那裡,心中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喜悅。
但一切的關鍵,實則是在那四個國度的皇庭之中。
就憑對方不肯說出具體的東西,大祈若是拿不出足以讓對方滿意的交代,怕是另一個新的「宗師之禍」就要冉冉升起了……
顧擔默默的看著,並未阻攔。
不明所以的大雍宗師趁著月光瞅了他兩眼,昏迷前的hetubook.com.com記憶拼接了上去,當即一股難言的寒意從脊椎直竄天靈!
小打小鬧,足以支撐他青春永駐,不必去過於惹眼,引來是非。
甚至就連他這個將死之人,都能因為對方的短暫的施捨,而略略彌補體內的傷勢,這已非人力所能及之。
但他終究是人。
顧擔沒有經驗,他也沒有可以參照的人。
而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出山,墨丘卻倒了。
「好好做,我不會找你們家人的麻煩。」
但也正是因為墨丘,讓他看到了那一切,看到了捨生忘死之人。
贏了有封賞,輸了,自然也要付出代價。
作為四國聯軍各自的指揮使,他們必須要為戰事承擔責任。
白尋道強撐著幾近透支的身體站了起來,正要離開,忽然想到了什麼,僵硬的轉過身來,小心的問道:「大祈的兵馬……」
「去吧,趁著我改主意之前。」
「去問問你的皇,他是想跟我講一講弱肉強食的道理,還是這天下的道義。」
大雍指揮使一聲高喝,直衝雲霄。
「打完了?宗師還是厲害啊!隔了這麼遠都能被震暈過去,難怪人家地位比咱們高呢。」
最後一位保持著清醒的大越指揮使咬牙說道。
大祈指揮使置若罔聞,捂著火辣辣的半邊臉頰,目光還不住的往先前的戰場上掃視,想要找到自家的宗師。
山鳥與魚不同路,終是相逢便知緣。
那裡,還有兩個被嚇傻的人,和兩個被餘波震暈過去的倒霉蛋。
白尋道一愣,心中一沉。
死很容易,可生的手段,並不為人所掌握。
擺明車馬告訴你,我要過去,要一個交代。
他只是靜靜的立在那裡,恍如一尊雕塑。
所謂的懸壺濟世,並沒有將其真正的放在心上,因為壽元畢竟還很充足。
更不要說四國聯軍遠遠不止十萬餘人。
「嘶~打我幹嘛?!」
明知身邊一切都會遠去的情況下,他便自己鎖在小院子里。
「我還以為你會將他一併殺了泄憤呢。」
非是不知人間疾苦,而是觸知疾苦之和_圖_書後,但有一番作為,又要多少的瑣事纏身?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連思考都不需要,大青指揮使連連點頭,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不以顧擔之名,僅以墨丘摯友之名。
這裏的戰鬥,能暫時解開大月的傾頹之患,而要解燃眉之急,他還必須要走上一遭才行。
「不知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大青指揮使沒有遲疑,對著顧擔連連叩首,並未爭辯什麼。
顧擔這個時候也懶得搭理他,目標明確的向著另一處走去。
短時間內,他們可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相比起上一任過於狠辣的大青指揮使劉軒啟,這位看上去反倒是顯得極懂進退。
顧擔開始往回走。
一旁的清平子看出了顧擔的悲愴,此時說恭喜並不合適,更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去談論下去,而是直接問道。
「殺了固然一了百了,但那不是做事的手段。」
源河不決堤,墨丘就不會來。
清平子顯得有些驚訝,沒想到先前已近乎瘋魔般的顧擔還保持著這份隱忍。
大越指揮使連連點頭,沒有絲毫遲疑,上去就是一巴掌惡狠狠的打在了暈倒的大祈指揮使的臉上。
這是用弱肉強食所贏回來的。
顧擔沒有再多說什麼,剩下的時間,留給四位指揮使如何去思考這突然的轉變。
只是晚了一些。
對方並沒有喪失理智,一旦想瘋狂屠戮導致四國聯軍亂起來,那便是十萬頭豬,宗師也殺不過來啊!
而交代具體是什麼,卻又沒有說。
墨丘不來,大越的宗師就不會死,墨丘也不會倒下,眼前的怪物就不會出來!
「都先留下。源河決堤的事情,你不會以為就這麼算了吧?」
一人之力改變天下,這很難。
「把他們兩個叫醒。」
在宗師的最末年,他親眼見到了不屬於宗師的力量。
前路如此的艱難,墨丘的理想,何時才能做到呢?
「別叫了。這位……這位仙人有話跟咱們說。」
白尋道覺得實在沒有那個必要。
白尋道一愣,幾乎不可置信的問https://m•hetubook•com•com道。
他並不說自己的名字,只是靜靜的看著白尋道。
真他媽的倒霉,這場仗好處沒見到,底褲都快虧沒了。
怕是沒得選。
感受著體內的變化,白尋道本已要閉合的雙目微微睜大幾分,嘴唇嗡動,極為艱難的開口說道:「你……是仙人?!」
清平子正氣凜然的點著頭,一副我和你是站在一邊的模樣。
造化弄人。
正如他曾經所說,他只是想長生不老而已。
那墨丘啊,莫不是真感動了上天,派來神兵天降而來,要給他們懲戒?
顧擔揮了揮手。
他們這些主使者的命是定留不下,但對方滿意的話,家人並不會因為他們的緣故而被殃及。
大手一揮,些許的青芒落入白尋道的身體之中,那原本氣若遊絲的將死之人,面色略略紅潤了一些,但這也只是杯水車薪。
顧擔並沒有解釋。
他回去,又有何用處?
這句話的潛台詞,他聽懂了。
但以橫壓天下的實力,攪亂天下,又很簡單。
從軍三十余載,血戰不知多少場,從未有此時那樣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毛骨悚然!
「我大祈的宗師呢?」
另一個被喚醒的大雍宗師也是頭昏腦漲的說道。
白尋道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堂堂宗師,打生打死之下,竟連對方的名字都不配知曉?
這滾滾紅塵,長生之客如何處之?
人總是在錯誤中成長,錯誤中體會,錯誤中感悟。
這場堪稱耗費無算的戰爭,沒有誰是最後的贏家。
既沒有超脫出七情六慾之苦,又無法擺脫愛恨之難。
「你要放我回去?」
放在這裏,當真用天下無敵來形容都不為過。
「化成灰了。」
第三掌落下,手掌都是火辣辣的疼痛。
「我會儘快回去,稟告大祈皇帝。」
目視著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顧擔說道:「他活不了多久。」
又是一巴掌。
大祈指揮使大怒,罵道:「放你媽的屁,你家宗師才化成灰了!」
他本不過是矇著眼睛的人間過客,不好也不壞,只想要沉沉穩穩的安居在自己的小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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