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通融一下。」
……
節日,對很多人來說,也僅僅只是一個節日而已。
顧擔和公尚過開始返程。
公尚過隨意的說道。
那本醫書他當然知道,如今醫館在各地紛紛開展,皆以《神農百草經要》作為鎮館之寶,如今的夏朝丞相荀軻亦是對其百般推崇,想不耳聞都不行。
話是這麼說,心中也不免生出些許好奇。
「大概是因為他沒本事,連帶著宗明帝都懶得猜忌吧?」
「我不算外。」
「看看吧,說不定會有所收穫。」
顧擔也大概看出來了,這裏,大概便是公尚過昔日的家。
蒼?
顧擔臉上露出促狹的笑容,來為公尚過引路。
都過去了。
雖然公尚過沒有說,但顧擔還是能夠看出來,羽州之行,算是了卻了他的一份心念,久居官場的那份氣勢開始逐漸褪去。
人間若現真豪傑,美人也難留聲色。
因為墨者的肌膚看上去都很黑。
他振奮起精神,臉上浮現出年少時壯志,旁若無人的大聲接道:「滿懷激憤問蒼天!問蒼天,萬里關山何日返?問蒼天,缺月兒何時再團圓?問蒼天,何日里重揮三尺劍!」
墨家推崇節儉,所以他們沒有往源河裡扔東西,這種規模盛大的節日,只是進行一些歡慶活動。
小紙船向著遠方蕩漾而去。
目視著有些古怪的二人騎著毛驢遠去,侍衛撓著頭,又看了看自己蒲扇般的大手,「讓我看醫書?拿著繡花針給人治病啊?」
可蒼娶的已經不是一般的多了,連王莽都得說一聲自愧不如。
單看他那張五大三粗的臉上驚恐的表情,好似真沒說假話。
護衛拿不住他的意思。
兩旁有民眾敲鑼打鼓,源河面上還有人撐著船比斗。
顧擔沒有說話。
若墨家真能有這麼多人的話,夏朝的興盛怕是還要再往上好幾個台階。
周圍的人聽到聲音,目光紛紛望了過來。
「國富則民強,民強則知禮。」
遠處的閣樓已經褪去了顏色,工匠們上上下下,抬著各種木石忙碌著,隱約間還算能夠看到昔m.hetubook.com.com日此地的繁華。
護衛嚇了一跳,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我與爾等無冤無仇,為何要害我?」
那些人也融入其中,似乎完全不知道這背後是怎樣一個辛酸的故事。
「哈哈哈哈哈!」
顧擔的記憶力很好,立刻便想了起來,「宗明三十七年,春末。」
這裏的年歲也很久了,很多地方都到了不得不修繕的時候,兩人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小亭子,公尚過坐在石凳上說道:「這裏便是他的招賢亭。能夠聘請到的『賢人』都會被他帶到這裏,裝模作樣一番。」
顧擔取出幾兩銀子,便要遞過去。
哪怕那些故事並不好聽,可勝在真實。
護衛跟了他們不斷的時間,卻一直沒有打擾,算是個細心的人,既然不肯收銀子,顧擔也不會讓他白忙活一趟。
公尚過往側邊看了兩眼,果然見到推著石板的車從小門走過,「我就進去隨便看看也不行?」
公尚過大笑起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真好啊!
「去哪裡?」
但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當時的羽州遠不如現在繁華,雖說不上地廣人稀,卻也相差無幾。
畢竟,對方無論是長相還是氣度,都遠勝尋常人。
源河之畔,身著短褐的『墨者』竟然也佔了足足三成之數,這已是極為了不得!
「好嘞,這位爺您請。」
「你這是作甚?!」
公尚過手指前方,如數家珍的介紹著這裏的情況。
「這裡是園林,走到盡頭是一處牧場,可以直接騎馬打獵。」
「嗯?」
那侍衛並未誆騙他們,這處府邸的確正在修整之中。
「如今豫州布政使,是蒼。」
顧擔視若無睹的接了下去,「誅盡奸賊廟堂寬,壯懷得舒展,賊頭祭龍泉,卻為何天顏堆遍愁和怨?天吶天,莫非你也怕權奸,有口難言!」
當公尚過來到一處佔地頗大的殿宇前時,卻是被門口的護衛給攔了下來。
「修繕?」
護衛說道。
公尚過鼻尖噴出一股氣流,瞪了顧擔一眼,懶得跟他攪鬧。
https://m.hetubook.com•com再加上他的那位老爹並不明白什麼叫做節儉,哪怕到了羽州,也極愛享受,生活這方面的作風真的算是一脈相承。
被他們聲音引動的諸多墨者都圍了過來,在逐漸的沉眠之中,公尚過被外界的動靜驚醒了一瞬。
公尚過大笑了起來,他倚著身後的大樹,眼神有些迷離,「顧兄,我有些困了。」
顧擔微微聳肩。
無論如何,這已經很好了。
夏朝的至聖先師,墨家最初的巨子。
不過,究竟有沒有收穫,就要看他的細心程度,到底夠不夠了。
「上面說了,現在不對外開放。」
一個註定和皇位無緣的皇子,對於播種血脈一事極為熱衷倒也算是常見。
護衛看起來毛糙,卻還算是恭敬。
迷迷糊糊之間,他看到了數量繁多的墨者,在向著他靠近過來,望不到盡頭。
公尚過倒是提起了幾分的興緻,撫著花白的鬍子,「你養的這個小傢伙也不一般啊!養了百房妻妾,當初我還任職的時候,幾乎每天都能夠收到彈劾蒼的文書,都是說他荒淫什麼的。」
很多人並不身著華美的服飾,恰恰相反,他們身著粗布麻衣,踩著最寒酸的草鞋,到處問人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問一問方才知曉,他們要在七天的時間里,當一次自發的「墨者」。
原因自然是來自於公尚過已是鬚髮皆白,一眼看去便知乃是『人瑞』。
晚上有大型的篝火在江邊燃燒,映紅天際。
「宗明三十七年……」
公尚過反倒是笑了出來,說道:「此地的主人,與我有些關係。年老了,便想再故地重遊一番。你若是擔憂我們搞破壞,不妨在後面跟著我們,你看我們這弱不禁風的樣子,怎麼也不可能是你的對手。
走出府邸大門的時候,顧擔趁著公尚過牽驢子的功夫,停了下來。
今日的源河畔,竟也是意外的熱鬧。
顧擔吟道:「關山阻隔兩心懸,講什麼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懷血刃未鋤奸,嘆英雄生死離別遭危難。」
上次從豫州行過,源河和*圖*書那邊是沒有過去的,公尚過一生都未曾去過那裡。
此時再提及這個年份,似乎都已經變成了很遙遠的過去,公尚過神情有些恍惚。
顧擔在這裏不僅看到了夏朝人,甚至還有大青、大祈等國的子民,他們的服飾和夏朝風格自是有所不同,很好辨認。
尋常女子,還真陪伴不了他多長的時間。
「宗明帝雖對下面的人毒辣,自己的子嗣倒也沒有虧待啊。」
顧擔問。
二皇子可是被貶邊疆的,竟還能在羽州過上這種人上人的生活,的確超出了他的預料。
「那邊的院落是用來安置美人的,他很能生,我的兄弟姐妹也很多,其實我們的關係倒也還好,只是大人們並不喜歡我們。」
「看來這一招如今不太好使咯。」
兩人齊聲道:「風雪破屋瓦斷蒼天弄險,你何苦百姓頭上逞威嚴!埋乾坤難埋英雄怨,忍孤憤去何處暫避風寒!」
若非剛開始給他遞銀子的時候被嚇了一跳,他還真以為天上下來了謫仙人。
身著勁裝的護衛五大三粗,眼睛瞪起來的時候像是銅鈴。
顧擔自無不可的點頭。
那雙已經顯得昏黃的目光,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閑的沒事幹?說這個做什麼。」
公尚過並不給自己的生父什麼面子,他也的確看不上那個人,甚至他將自身的血脈看做是恥辱,這輩子都未與女人親近過。
「發生什麼事了?」
「萌動到土裡了。」
顧擔眉頭微挑,「莫非你春心萌動了?」
跟在他們後邊的護衛如臨大敵道:「你還有什麼事?」
很多人在此載歌載舞,有富裕的人家拿出錢財採購伙食,見者有份。
從皇都跑到羽州,他還是想過來看看的。
年老之後,再看看自己年輕時候生活的地方,大概的確會讓一個人看開很多。
夏朝四十八年,兩個人騎著毛驢,來到了豫州。
顧擔並不回答,反而問道。
當天色漸晚,公尚過率先站起身來,「走吧。」
紅顏易老,韶光易逝。
「……真不熟。」
紙船眾多,可跟浩大的江面相比,仍舊顯得有些m•hetubook•com•com不值一提。
時間啊,洗去了很多東西。
顧擔嘴角抽了抽,在大月無往不利的一招,如今反倒是失效了。
得益於儒家的關係,尊老愛幼放在夏朝如今也差不多能算是一個傳統了,這種上了歲數的老者,連見到皇帝都不必行禮。
墨丘。
公尚過卻是有些執著。
公尚過平淡的說著。
據當地人的說法,這是要讓先輩看到如今他們生活的好日子,以告慰其在天之靈。
後輩……
他睡著了。
是誰?
侍衛銅鈴般的目光在公尚過和顧擔身上掃視著,見公尚過表情真摯,想了想后說道:「進去看看也不是不行,但你這個後輩可不老實,再敢做這種賄賂之事,是要受到重罰的!」
以如今顧擔幾乎恆定的容顏來看,怕是還能活很長很長的時間,畢竟那是大宗師,找不出第二個,讓凡人仰望,也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娶就娶吧,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顧擔自無不許之處。
公尚過臉上也多出了些許笑容,能看到顧擔吃癟,已經算是旅途中難得一遇的開心事了。
第二天,顧擔和公尚過繼續騎著小毛驢,在羽州兜兜轉轉。
隨便找人問了問,便能夠知道,他們是在祭奠一個人。
「來者止步!」
不過,真正的墨者和這些暫時的墨者,還是很好辨認的。
「回去,這裏實在沒什麼好看的。」
「哼。」
對於常人來說,來到這裏欣賞的是景色,而對公尚過而言,這裏面卻全是故事。
顧擔面色古井無波,心如止水。
在如今這個時代,幾國的百姓之間,仇怨已遠沒有夏朝立國時那般酷烈,越發繁榮的商業便是證據之一。
有的地方陌生,有的地方熟悉。
這一次,公尚過想了起來。
明明有他這麼好的一個榜樣在,怎就出了蒼這種混賬呢?
公尚過來到這裏的時候,立刻便有『墨者』拿出了自己的小馬扎,供他坐下來休息。
顧擔笑了笑,轉身離去。
這一天顧擔和公尚過留在這裏,完整的參加了一次羽州的節日。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
如果一定要給顧擔和_圖_書找出什麼劣跡的話,他最大的劣跡,似乎就是養出了這麼一個傢伙。
「好。」
在源河畔尋了個樹蔭之地,公尚過坐在小馬紮上,眼睛似睜似閉,有些恍惚的說道:「上一次咱們和墨兄一起喝酒……是什麼時候?」
「這次,去源河那邊看一看吧?」
兩人將毛驢拴在門前不遠處的樹下,一同走進了殿宇,那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跟在他們身後,目光大多時候都留在顧擔的身上。
公尚過撇了撇嘴,兩人拌著嘴,一路來到了源河邊上。
說完這句話之後,公尚過便不再說話了。
乘騎在毛驢上的公尚過卻是半點不怵,「為何?」
那小小的漣漪,只在落下時擁有一瞬的光彩。
公尚過的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微笑。
風吹日晒之下,縱是武者也頂不住那份苦熬,一個個都跟鄉下的老農差不多,苦哈哈的樣子,想裝都裝不出來。
公尚過也並未推辭的坐了下來,目光四望。
「你啊……」
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夠讓他這麼通融一二的。
但,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若是發現我們意圖不軌,也可直接拿下,你覺得如何?」
還好從血脈上來說,的確沒有什麼牽連,不然顧擔跳進源河都洗不清了。
「前些年朝廷頒布的《神農百草經要》你看過沒有?」
顧擔倒是有些訝異。
甚至荀軻和小瑩,都是顧擔牽線的。
公尚過便倚靠著樹樁,眼睛慢慢的合了起來。
「好啊,好啊!」
「那不是醫書么?我看醫書作甚?」
「哈。」
笑過之後,公尚過又搖了搖頭,盯著顧擔那足以讓人嫉妒到發狂的年輕面容上多看了幾眼,「等去不周山脈的時候,再找找有沒有年輕的女宗師吧。尋常女子,倒的確難入你眼。」
真不認識!
這已經不僅僅是形式上的感激了,他們在體驗先輩們當初的那一份苦楚。
「此地殿宇正在修繕之中,暫時不對百姓開放,您想要參觀的話,還請等到修繕完成吧。」
意義么,和在羽州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只不過規模更大,民眾更多,也更加熱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