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讓鍾先生不滿,恐怕已被拋棄的『曹炳生』等人就笑了,何況他們又怎知鍾先生所說是真是假?
「只是……」
說著。
他也懶得去多想。
「但這鍾先生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過。」
馮棟的腳步很慢,比來時穩健不少。
程鄭微微蹙眉,嘆氣道:「黃兄,我們現在雖倒向了官府,但官是官,商是商,兩者是不同的,我們沒資格提太多要求,做人要適可而止,做商更要看清形勢。」
「如此想來。」
「程兄,你剛才攔我做什麼?」
他們全都緘默不語。
馮策臉色微變。
馮策眼中滿是糾結。
他不會插手。
「但這個口是不能開的。」
至於後續的處置,那是扶蘇要做的。
春風習習,街上人頭攢動。
「我馮氏這次千辛萬苦的謀划,不就是想貪下這些鹽嗎?」
只是費力的坐到主座上。
「不僅是我馮氏一家,這次落水的鹽鐵,全部都要歸於朝廷。」
「這幾日族中你多操勞些。」
「等這次鹽鐵之事結束,你兄長等應當就會回來了。」
他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保全馮氏,讓馮氏能繼續存在。
馮策道:「父親,這是為何?」
「無一例外。」
馮策緊緊跟在身後。
唯恐提醒了官府,讓官府能更得寸進尺,不過眼下離開了獄衙,馮棟的心思漸漸活絡起來,他不認為官府會做的太過,馮振等人多半還會關一陣子,等到鹽鐵之事落下,便會將他們放回。
馮策面色一滯,和-圖-書尷尬的撓了撓頭,道:「父親,這過去都是兄長在做,我……我沒有做,但族中這段時間逃走的族人,已快七八成,就父親你前面去官府時,族中又有幾人逃亡了。」
等馮策走遠,馮棟輕咳了幾聲。
「還有族中過去招攬的鹽工等,若是官府來征,稍微推辭一二,就可以同意了。」
除此之外。
他笑著道:「兩位請看,在鍾先生的精心審訊下,鹽鐵商賈已將藏匿的鹽鐵全部招出。」
一陣涼風吹過,讓人不禁一顫。
良久。
一搖一晃的朝書房走去。
「怎麼現在還要交出去?」
他們這些鹽商鐵商卻完全變樣了。
沒多久。
聽到馮棟的話,馮策目光微動,似意識到了什麼,眼中露出一抹欣喜,道:「父親此話之意,是我們馮氏已逃過去了?不會再被官府盯上了?」
說完。
杜赫跟張蒼便到了。
馮棟回到了馮宅。
「但……」
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馮氏也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官府早就猜到了。」
見狀。
馮策興奮道:「我就知曉父親一旦出手,我馮氏就定然無恙,那些吃裡扒外的傢伙,我早就看不慣了,以往若非為了族中穩定,不願跟他們一般見識,他們也配待在族中?平素做事一塌糊塗,遇到事就想著糊弄,早就該讓他們滾了。」
他沒有開口。
馮棟微微頷首。
但在遲疑了一會後,還是沒有再固執,朝馮策行了一禮,便恭敬的走https://m.hetubook.com.com
了出去,只是嘴中一直嘀咕著。
馮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這是我們跟官府做的約定。」
馮棟眼中閃過一抹凌厲,帶著極為不滿的鬱氣。
氣氛很壓抑。
「官府私下恐早就查到了。」
扶蘇將案上的竹簡遞到了兩人手中。
「這些情況,我冷靜下來后,尚且能分析清楚,以此人之才智,恐更是如此。」
此人臉色微變。
只是這一來一回。
他想不到。
為了這些鹽鐵,他們馮氏付出太多了,怎麼父親去了官府一趟,就直接要拱手讓人了?
就算知道,他們也無可奈何。
馮棟等人面色陰沉。
「這些東西更是不能擺到明面上的。」
走出後堂。
「相比曹邴氏等族,我馮氏至少能保全。」
「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
他有些急了。
等父子二人進到書房,將門窗關掩好后,馮策紅著眼道:「父親,你可真是要嚇死我了,若你回不來,我們馮氏恐真就要散了。」
「父親放心,我會處理好。」
「罷了罷了。」
他們沒有開口,行色匆匆的各自離去。
「你以為我不知你當時在想什麼?」
馮策滿眼震驚和不敢置信。
他深吸口氣,繼續道:「這段時間,讓族中安靜一點,不要去管外界的紛擾,盡量配合官府做事,族中存放在各地的食鹽,等幾日,應該會有人發現,到時將他們暗中交給官府。」
他們其實不太敢問。
說完。
聞言。
「現在和-圖-書……」
「你認為說出來會有用嗎?官府會同意嗎?」
他深深的看了馮策一眼,想到馮策的所作所為,心中暗暗一軟,搖了搖頭,道:「你等會將族中逃亡人員的名單整理好,今後這些人不再是我馮氏的族人,也不準再讓他們回來。」
聞言。
蕭瑟。
「在這鍾先生的全盤操持下,官府可謂將我等商賈狠狠盤剝了一番,不僅將上萬鈞鹽鐵收為己用,還將藉此收上大量的錢財,此人當真是毒辣啊,略微出手,便已將我等整頓的不成樣子。」
馮棟沒有解釋。
「只是不知在此人手中,官府這些錢財能用在何處,只是大秦之局勢,豈是些許錢糧能改變的?」
「不可能的。」
「或許也不算太壞。」
雖然心中很是不滿,但正如程鄭所說,官府是不會輕信商賈的,就算商賈將自己全部身家壓上,官府依舊不會信,相對於信任,大秦朝廷從始至終更相信威脅把柄。
馮棟蹙眉想了想,最終搖了搖頭。
「你只管去做。」
「現在這些鹽鐵已不屬於我們了。」
「到時我會將此事一一說明的。」
「呵呵。」
「官府這段時間這麼嚴查我們,難道真就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木已成舟。」
馮棟面色如常,冷聲道:「你真以為官府不知道嗎?」
「太過激進,只會害了你。」
「父親,你怎麼糊塗了?!」
幾人對視幾眼,眼中滿是苦澀。
他只是吩咐道:「你不用知道這麼多,現在事情已定下了和*圖*書。」
「不是不知,而是故意不提。」
見馮策一臉悲傷,馮棟輕嘆一聲。
他驚疑道:「父親,是要將他們逐出家族?」
「為何?」
他抬眼看向四周,只覺書房有些昏暗。
馮策急忙迎了上來,激動道:「父親,我就知道,父親你不會有事。」
見到上面的鹽鐵藏匿地址,扶蘇面露大喜,不過相比以往,他已沉穩了不少,並未急急忙忙的下令,在沉思了一下后,讓人去將杜赫跟張蒼請來,自己則在心中盤算著後續處理。
眼下他們對官府具體如何施為是一無所知的。
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可是食鹽啊,已經落水的食鹽,一旦讓官府知曉,我們馮氏豈不遭殃?」
不多時。
「就是不知後續的做法了。」
馮棟點了點頭。
馮棟看了看四周,臉上擠出一抹微笑,道:「我有些乏了,你們就各自散了吧。」
「為什麼不讓我把那件事說出來?」
他兩眼睜的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番話竟是出自馮棟之口?
馮棟頹然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去了。
馮策在哽咽了一陣后,漸漸恢復了平靜,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出門給馮棟倒了一碗熱湯,而後恭敬的立在一旁。
他們這幾人從始至終都沒問過被抓的人的情況。
見到馮棟回來,馮家一陣欣喜。
而今也不清楚曹炳生等人的情況,又豈敢輕易的去招惹朝廷?
他已一大把年紀,這些事想不通的。
「等到日後天下生變,我馮氏未必不能和_圖_書掙脫韁繩。」
他要做的事已做完了。
「想趁著我等淪為『官商』,又給了官府大量利益,便想藉此讓官府放開限制,將我等私下做的『田地買賣』『貸錢』『買賣人口』等事,徹底的確定下來,變的合情合法。」
另一邊。
這怎麼可能?
「這是官府特意攥在手中的威脅。」
「父親,你這次去官府,究竟發生了什麼?」馮策瞪大著眼,眼中充滿了困惑跟不解。
整個人瞬間萎靡下去。
半刻鐘后。
嵇恆走了沒多久,一名商賈就質問起了程鄭。
馮棟冷哼一聲,不屑道:「我馮氏這次遭劫,他們不僅沒想著跟族中共患難,還直接私拿錢財逃亡,這種人豈能繼續留下?」
他們沒得選。
他並未駐足,靠著牆壁徑直離開了。
馮棟長嘆一聲,幽幽道:「兜兜轉轉,我算是達成了想法,只是我馮氏失去太多了,這真的值得嗎?若是不這麼做,或許我馮氏結果會好一些,但那鍾先生盤算這麼久,就算沒有這次的發難,只怕也會有下一次。」
「因為官府是信不過我們的,我們私下做的這些事,在大秦商律下,便是今後懸在我們頭頂的刀,始終高掛在我等脖子上,只要稍微引得了官府不滿,這口刀就會瞬間落下。」
馮棟才緩緩開口道:「族中這段時間逃亡的名單整理出來了嗎?」
扶蘇收到了相關竹簡。
嵇恆在問出情況后,將馮棟等人呈上的竹簡,全部交給了小吏,自己翩然的回了家。
他們對此其實早已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