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笑了,「我想要成為國營飯店大廚。」
這樣一想,余海洗菜的力道,不由得大了一點。
他知道自己的手藝是不如蘇清風,但是也沒必要這麼嫌棄吧?
難為余海這養氣功夫了。
他聽到這話,看了說話的那人一眼,滿眼都是興奮,「我可不嫌棄。只要蘇師傅做的,都好吃。有的吃就不錯,別挑三揀四了。」
因為國營飯店今天簡直是人滿為患,蘇元鐵沒辦法,只能找個稍微人少一點的地方,和別人搭桌。
這熟悉的霸道感……讓不少原本打算經過國營飯店老食客,下意識腳步一轉,又來到了國營飯店裡面。
人群中不少食客,因為是單身職工,兜里有倆錢,平日里啥也不喜歡,就是喜歡吃點好的。
他按捺住腹中的雷鳴,準備去供銷社買點吃的,先墊點東西吃。
來人昂首闊步,衣服筆挺,穿著精神,走路的時候,手裡還拿著倆飯盒。
他雖然在洗菜,但是他都聽得真真的。
等到了飯店裡面,他們驟然發現,今天的國營飯店,格外熱鬧。
此時國營飯店到了營業的時候,店外的食客,一窩蜂地跑到飯店內。
早知道就不幫忙了……
蘇清風見他臉上還能保持微笑,心中忍不住感嘆一聲。
可偏偏……這些東西,對於蘇清風來說,都是習以為常的。
頓時,大家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只是……
那邊傳來起伏不定,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聲。
他的手中,還拿著一個本本。
「余海,曠工小半天,從你這個月的工資扣。」
他面容看似冷酷,其實一雙閃爍不定的眼睛,已經充分暴露出他的好奇心。
而後廚中。
他的心中微動,似乎有了全新的感悟。
「蘇大師傅回來啦!咱們今天可算是有口福了!」
就聽見他說了一聲,「我的運氣一向不錯。」
「余海,你要的工作崗位,我都幫你解決了。你可別貪得無厭。」
話還沒有說完,那邊的田蜜和_圖_書就猛地喝了一聲,「夠了!」
「但是你要是想要撕破臉,那就別怪我豁出去,拼著工作崗位不要,也要把你的事情捅出去。」
蘇清風嘆了口氣,頗為認真地感慨了一句,「什麼時候起,優秀也變成一種過錯了?」
「你當時可沒有告訴我,蘇清風快要去縣裡工作了。這麼短的時間,我能學到什麼?那些人都跟防賊一樣防我,我怎麼學?」
他坐在小馬紮上,托著下巴,有些後悔。
他往點菜的地方一杵,口中就跟報菜名一樣,連葷帶素的,都點了兩份。
早知道光明正大就可以學到真正的廚藝,他哪裡還會做這種事情!
她對蘇元鐵熟悉了,口中的話忍不住多起來了。
吃到最後,鹹菜包子再配著汁水,一口咬下去,簡直不要太舒服。
站在後廚門口的蘇元鐵,看著余海腆著一張臉,明明年紀比蘇清風大,但是嘴裏一口一個哥,叫得無比勤快。
都給他等著吧!
她怕這次再做什麼事情,以張利民的精明程度,很有可能就會發現什麼端倪。
過了好久,田蜜的聲音,才順著話筒傳來。
他喊人幫忙打飯,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余海看到黑著臉的李根,心中就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但是余海的心情卻頗好。
剛接起電話,那頭的女聲就滿是不耐煩。
他在心底磨牙,目光著重在李根身上徘徊。
肉吃多了,感覺膩了,那就再嚼豆角,嘎吱嘎吱的,很是解膩。
但是一旁的余海,此時羡慕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蘇元鐵尋思著自己在這坐著,也不像話。
田蜜沉默了。
然而實際情況是,余海這個時候,鬱悶的簡直快要吐血了。
不是!
就見蘇清風遞出一個飯盒,趁著周圍人看過來的時候,故意大聲道,「四兩糧票,三毛五。」
蘇元鐵有點受不了。
余海覺得,自己要是能混到這一地步,只怕晚上做夢,牙齒都能www.hetubook.com•com笑掉。
……
隨著越來越多的擠入國營飯店,蘇元鐵就雙手抱臂,站在牆角,看著這來來去去的眾人。
像什麼紅燒肉、九轉大腸,只要一想到記憶中的這些菜色,他們心中的口水,就會忍不住嘩啦啦地流淌。
他笑了笑,眉眼鬆弛,看起來也沒有那麼難以接近了。
這群人,這麼不給他們面子的嗎?
排骨酥爛,浸泡在汁水中,很是入味,一口下去,便能夠輕鬆脫骨。
果不其然,下一刻,余海就聽到李根沉沉的聲音。
余海勾了勾嘴角,「你就是像一隻,永遠都不會滿足的吸血蟲……」
余海著急忙慌地趕了過來,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出要撥打的地名,付了押金,就在一旁等候起來。
不知道是誰輕嘆了一句,「可惜今天吃不到紅燒肉和九轉大腸了。」
蘇元鐵聽著他的嘮嘮叨叨,一面打開飯盒。
自行車可是個稀罕的貨色,飯店內,不少人都抬起頭,看向來人。
簡直就是進退兩難的境地。
甚至有的時候,比拳頭還好好使。
余海「誒」了一聲,匆匆跑過去。
因為這事,他連帶著把蘇清風一起怪上了。
說著,她又頓了頓,「同一個借口,可不能用兩次。」
就在這時候,國營飯店外,傳來叮鈴的自行車聲音。
陳美蘭原先對著這小子還有點發憷,但是經過這麼一遭,她倒是熟稔多了。
他身上不缺這點糧票,因此很快就掏出來了。
看到余海的時候,余海臉上的笑容,還來不及卸下。
隨後,他就頂著旁邊人羡慕的目光,大口吃著排骨。
但是他沒有想到,還沒等到他離開過國營飯店,蘇清風就站在窗口處,朝他揮了揮手。
上次的事情,已經夠讓張利民為難了。
見眾人看過來,他咧開嘴一笑,「我是幫韓副書記來打飯的。」
林明亮對這樣的情形,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你可要知道,你能上工農兵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學,都是張利民幫你托的關係。但是現在嘛……你上學的時候,居然還找了別的男人。你猜……他要是聽到這事,張利民會怎麼樣?」
「你說得對,有的吃就行。」
等到吃飯點過去以後,飯店裡也逐漸安靜下來。
林明亮見他那欠兒吧唧的樣子,頓時笑罵一句,「你可就拉倒吧。」
還別說,看蘇元鐵這個小同志吃東西,還挺下飯的。
一個沉甸甸的飯盒,被蘇元鐵以餓狼撲食的姿態,大口吃完了。
余海眯了眯眼,忍不住嘲諷了一句,「像你這麼賤的女人,我還是第一次碰到。用著你男人的勢力人脈,還在外頭找男人,口中還說是真愛。田蜜,你知道你像什麼嗎?」
蘇清風這話,看似漫不經心,但是對於余海的殺傷力不可謂不大。
轉頭一看,卻發現余海不知道哪去了。
倒是有點像……那位蘇大師傅還在時候的樣子。
蘇清風也趁著休息的功夫,快速吃了口飯。
原來不是只有拳頭,才能讓人感到服氣。
只是來到飯店裡面的時候,卻看到李根沉著臉,站在小窗口外面。
旁邊一個年輕小子,在隊伍里排著,止不住地向前張望,探頭探腦的。
林明亮轉過頭,似真似假地朝蘇清風抱怨一句,「你把這群人的胃口都養刁了,等你去縣裡面了,你讓他們怎麼辦?」
她的語調有些疲憊,「你想要我做什麼?我只是在工農兵大學上學,我手中也沒有人脈。你那個工作,還是我找張利民的托關係的。」
如今聽到蘇清風回來,他們幾乎腦子中,下意識地回想起了,蘇清風的招牌菜。
「你把張利民當傻子,但你覺得,對於這件事情,他還會原諒你嗎?」
只不過等待的時間久了,蘇元鐵又是十五六歲的發育年紀,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他還沒什麼反應,旁邊的男同志就驚呼出聲。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后,先前說話的那人非但沒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惱,反而頗為贊同地點點頭。
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膽子大的人,笑嘻嘻地頂著陳美蘭的冷眼,湊到窗口那邊去,等看到蘇清風熟悉的身影后,一個個敲鑼打鼓,恨不得放鞭炮似的,在國營飯店內宣揚起來:
郵局。
要不是余海臉皮厚,在這樣的境地下,他簡直都快要找個地縫鑽下去了。
電話被掛了。
隨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又不得不低頭,「你到底想要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應和他所說的話,人群中突然有一道小小的聲音,「我好像見過這個人,是公社裡的一個幹事。」
根據外面人的說法,韓副書記和蘇清風交情不是一般的好。
蘇元鐵看著飯盒中幾乎要滿出來的肉塊,嘴角翹了翹,然後又很快捋平。
完全不像林明亮,只長歲數,不長心眼,難怪到現在,還被蘇清風壓著,當一個二灶。
更別說剛剛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更加不敢出什麼風頭了,就怕蘇清風還藏著什麼大雷,就等著他去踩。
旁邊人看到他的吃香,原本就饞的不得了,這下子更是埋頭苦吃起來。
余海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們來的早,排在前面,林明亮透過窗口,剛好聽到了這三兩句話,臉色微微黑了。
過了好半天,他那種又酸又嫉的狀態,才慢慢消失。
這一方面,是蘇清風的做菜水平不錯,另外嘛……只能說兩人關係好,韓副書記特意給蘇清風撐場子。
余海原本還有點心虛,但是聽到這個女人,居然是這麼一個口氣,他頓時冷笑了起來。
韓副書記啊……
現在這個時間點,人不太多,大約等了五分鐘左右,那裡就傳來一道聲音,「哈市,五號房!」
憑啥他怎麼求都求不到的東西,對於蘇清風來說,卻是唾手可得?
田蜜失聲,「怎麼可能?就你現在的做菜水平,就算是家常小炒都難,怎麼可能做大廚?而且,當初不是說好了嗎?你先當洗菜工https://www.hetubook.com.com
,再一點點學習,遲早能當上洗菜工。」
乾脆也跟著陳美蘭,慢慢開始打掃衛生。
「田蜜,你可別把咱倆的關係弄反了。現在是我捏著你的把柄,你乖乖的幫我辦事,你和你姘頭的事情,我可以考慮不告訴張利民。」
要是蘇清風早說這話,他至於這麼偷偷摸摸嘛!
這簡直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
憑什麼啊?!
那可是老熟人了。
「同志,你這運氣真好。打飯的時候,居然是肉多豆角少,雖然……蘇大師傅做的豆角也好吃,但是我還是更喜歡吃肉。」
通過這些國營飯店食客的評價,再加上對比昨天家中宴席的菜品口味,他可以進一步感受到,蘇清風的手藝高超,根本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水準。
他算是看明白了,蘇清風年紀雖然小,但卻是一個滑不溜秋的。
「到時候空餘一個大師傅位置,你覺得是給那些有經驗的人,還是我這個愣頭青?」
他一個洗菜工,一個月才多少工資?!
地位和手藝,也能讓人低頭。
他一路哼著歌,背著手,來到國營飯店。
要是多來幾次這麼扣的,他乾脆喝西北風去好了。
這讓蘇元鐵想起一句話,那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比起林明亮和蘇清風兩人的自然熟稔,余海愈發有一種融入不進去的感覺。
好在鄰座的大叔很熱情,就是……過分熱情了一點。
她想了想,咬牙應了下來,這才快速掛斷電話。
就連這次蘇清風回來上班,韓副書記也特地叫人來打飯。
余海即便是知道蘇清風故意在整他,但是他偏偏還不能對蘇清風做什麼,甚至還要討好蘇清風。
隨後,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蘇清風可是國營飯店的一把手,日後說不定還要「高陞」。
蘇元鐵一愣,旋即快速反應過來了。
排骨燉豆角的香氣,從后廚悠悠飄出,然後在飯店大堂內飄散開來,最後在飄到店外,甚至在街上,肆意傳播著這股葷香味。
說到這個,余海就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