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撇撇嘴，一臉不屑道，聲音很小，偏偏坐在身邊的鮑向文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鮑向文吹出一口熱氣。

說罷，便迎著傍晚的微風，朝著目的地疾馳而去，心情格外愉悅。

「師傅，麻煩送我去雲鯤航空航天總部。」

「行啊，翅膀硬了，這麼大的事情都敢不和我商量，以後別想登家裡的門。」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人急忙追了出來，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鮑老師，一言為定。」

鮑向文心生疑惑道。

想給家人更好的生活，想擺脫泥沼般的工作環境，他和妻子商量之後，決定辭職，前往琴島打拚。

這種「操蛋」的生活，他苦苦煎熬了十年，只因為害怕會讓父母失望。

年輕人張了張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句話直中命門，讓他無法反駁。

「就你？還是我給你上課吧。」

「是的，二叔。」

妻子點點頭，算認可了這個操作。

提交辭呈的那一刻，他久違地露出一抹微笑。

鮑向文回答道。

「祝你面試順利，在琴島好好工作生活，這裏的啤酒、蛤蜊味道鮮美，一定要嘗嘗。」

「活的太憋屈，我想換個活法。」

就連總部大樓，看上去都有些寒酸。

二叔與有榮焉，端起酒杯，向附近的朋友吹噓道。

父親撂下一句狠話，拂袖而去。

隨著飛機騰空，家鄉越來越遠。

妻子非常支持他的想法，結婚以後，丈夫的狀態，肉眼可見的變差。

「啪」地一聲！

鮑向文好奇道。

至於鮑向文，一個月領著幾千塊微薄的薪水，有什麼資格和他相提並論？

「去做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你。」

騎著小電驢，走在半路上，老婆打來電話。

「何止是很多，簡直超級多啊，我每天都能拉幾個過去。」

父親又急又燥，眼眶瞬間紅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頹然地坐下來，滿臉的失望之色。

父親沉聲問道。

沒了鐵碗飯，以後啊，得自食其力靠自己咯。

鮑向文打開手機，準備掃碼付款。

鮑向文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心有感觸道。

m.hetubook.com.com再高大上的外表，也遮掩不了沒錢的事實。

「咱研究所缺人嗎？一堆博士生，擠破頭都想著進來！」

鮑向文看出年輕人的猶豫，心裏卻毫無責怪之意。

「堂哥，我支持你，那個破公司，有啥好乾的，跟在我後面拎包，一個月給你開兩萬，夠意思吧？」

「遲早後悔，等著吧！」

「向文來啦，在研究所的工作怎麼樣？還在搞火箭設計？」

「嘿嘿，再感受一下豐京的溫度，過幾天，就得去琴島了。」

妻子推了推眼鏡，她還真是一名小學教師。

堂弟梗著脖子，滿不在乎道。

司機指著窗外的一家啤酒店，熱情介紹著。

「喏！兄弟，就在這裏，前面那棟樓是他們的總部，你只要在門衛那登記好，會有人領著你過去。」

走到出站口，他拿出手機，點開郵件，確認好目的地，在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

他在研究所幹了十年，工資也從入職時的5000華幣漲到了1萬出頭，扣除五險一金，每個月到手7000元，還完房貸，只能湊合的活著。

兩人攜手走進宴會廳，只見父親正在跟二叔喝酒，他湊了過去，和一幫親戚禮貌打完招呼，拉著妻子坐在一邊。

「向文，你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直到8點30分，落地琴島機場，他才回過神。

「鮑老師，你真的要走嗎？」

鮑向文索性擺爛，大大咧咧道。

「等我在琴島穩定下來，再告訴他們吧，這段時間先瞞著。」

「那個就是火箭推進部的鮑向文？腦子估計不好使，一把年紀還學年輕人鬧情緒！」

鮑向文聞言臉色頓變，白得嚇人，下意識扭頭看去，竟然是公司里，最不對付的同事。

沒一會兒，鮑向文來到酒店門口，遠遠瞧見知性溫婉的妻子。

父母培養了他二十年，看著他從豐京航空大學畢業，進入當地的航空研究所，老倆口就指著他光耀門楣呢。

跟著人群，緩緩向外走去。

「好的，謝謝，希望一切順利。」

「噢噢，多謝。」

ｈttｐs://ｍ.heｔｕbｏoｋ•cｏｍ.ｃｏm「男人嘛，活得糙一點沒關係。」

「向文，快和你爸說，這是假的。」

從小到大，他就被父親教育，要向堂哥學習，考個好大學，將來找份光鮮亮麗的工作。

堂弟咧嘴嘲笑道。

老夫老妻，妻子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嬌嗔之色。

二叔重新坐下來，語重心長道。

師傅自來熟的樣子，笑嘻嘻問道。

鮑向文客氣道。

「不是，來面試而已，師傅，你為什麼這麼問？最近入職報道的員工很多嗎？」

鮑向文調侃道。

沒錯，常人很難想象，一個負責航空發動機的研究員，每個月到手只有幾千塊工資。

「喲，原來是鮑工程師啊，下午剛辭職，晚上還能拿研究所的名頭招搖撞騙，要不要臉？」

……

但他壓根不是那塊料，抽煙打架、調戲女同學，是他最擅長的，所以沒少享用「皮帶炒肉絲」。

司機非常健談。

鮑向文心頭一暖，雖然只是幾十塊的車費，卻讓他感受到一種不一樣的重視。

明明應該輪到自己晉陞，卻被主任的親戚，輕鬆截胡！

「怎麼不知道戴個帽子？臉頰曬得通紅！」

「好勒，麻煩請系好安全帶，路程有點遠喲，您是來入職的航空專家嗎？」

見年輕人乖乖聽話，一溜煙跑回辦公樓，他不由地如釋重負，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什麼意思？」

他在豐京生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離開，心裏一時間感慨萬千。

大約兜兜轉轉半個多小時，才駛入一片空闊的濱海區域，眼前儘是坦途。

「你……要氣死我嗎？」

「還沒跟老爺子報喜嗎？那我就直說了，鮑向文主動辭職，看不上研究所，想著出去攀高枝唄。」

但當他進入研究所后，才恍然明白，現實與想象完全不是一回事，滿腔熱血被日復一日的打擊，硬生生澆滅。

司機提醒道。

豐京。

堂弟見自家老爺子發火，怏怏地垂下頭，喝著悶酒。

鮑向文即將邁出公司大門之際，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在這個破地方整整浪費了十年青春https://m.hetubook.com.com。

「我才不怕，大不了辭職唄。」

「不用了，老頭子的狗脾氣，我最清楚，過完這段日子再說。」

「家裡有我，你放心，肯定能把孩子照顧好。」

「是啊，趁現在還有點心氣，否則再過幾年，恐怕連這份勇氣都要失去。」

她很清楚研究所那些狗屁倒灶的腌臢事，心疼之餘，又無能為力。

「喂，老公，你下班了沒有？爸媽讓我們去晶海大酒樓，二叔家的孫子擺滿月酒，你可千萬別遲到。」

兩天後。

他自己則還是騎個破舊的小電驢，整天風裡來，雨里去。

揮手告別計程車司機，拎著行李箱，打量眼前這座建築群。

鮑向文和妻子面面相覷，眼底閃過一縷苦笑，慶幸沒有和父母說，不然立即就會鬧翻天。

「多少錢？」

他來不及多想，大步向前走去，完全沒有想到，這一次的決定，將改變他的一生。

妻子輕柔說道。

「辭職信交上去了？你說，咱爸媽那邊怎麼交代呢？」

年輕人笑著說道，表現的極為熱忱。

鮑向文笑了笑，帶過這麼多菜鳥，就眼前這個人，傻乎乎的，敢跑來為他送行。

鮑向文站在路邊，心裏早已打定主意。

他的理想是，成為一名傑出優秀的航空學家，而不是一個守不住自己科研成果的廢物。

鮑向文心頭一陣酸楚，把妻子抱在懷裡，若是沒有她的支持，自己真的敢辭職嗎？

「有什麼好炫耀的！一個月幾千塊，都不夠我的車油錢。」

明明是自己的研究成果，卻連個署名權都沒有！

「我沒錯，道個屁歉！」

一路上，他沒合過眼，腦子裡千頭萬緒，有對家人的眷戀，也有對未來的迷茫。

同事眼前一亮，一副辛災樂鍋的表情，儘管他是鮑家的遠方親戚，但由於和鮑向文性格合不來，在公司里連句招呼都沒打過。

鮑向文暢然道。

鮑向文板著臉，連忙催促道。

「二叔，您別生氣，堂弟說得有道理，我是該辭掉這份工作。」

二叔猛地拍了一下酒桌，冷聲說道：「癟犢子玩意，給你哥道歉！和*圖*書」

「張家的小子，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妨說明白點！」

落日餘暉，金黃色的光線散落一地。

妻子走上前來，用略帶責備的語氣說道。

「怎麼辦？先回家認個錯？」

二叔一邊安慰大哥，一邊訓斥著鮑向文。

「……」

鮑向文推著行李箱，踏上飛往琴島的航班，這是最早的一班，天色不過蒙蒙亮。

「鮑老師，我請你吃頓散夥飯吧，咱們好好喝一杯。」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個是我的大侄子，咱們豐京航空研究所的航空專家，造火箭的那種！」

鮑向文冷冷看他一眼，拉著妻子，在眾人的注視下，徑直走出宴會廳。

明明是休息日，卻還要給上級的寶貝少爺寫期刊論文！

「不用！」

鮑向文悶聲回答道。

「向文啊，別聽你堂弟瞎扯淡，留在研究所旱澇保收，萬萬不能做糊塗事啊。」

司機忍不住打趣道。

鮑向文看了看父親，張了張嘴巴，始終什麼也沒說，暗暗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一會兒門口見面，差不多還要十五分鐘。」

曾幾何時，他也是風華正茂的少年，也是父母眼裡的驕傲，也想把最美好的年華，貢獻給航空航天事業。

妻子眉頭緊鎖，有些犯難。

司機擺擺手，直接鑽進車子里，探著頭問道：「兄弟，你留個名字叫成。」

這就是他不敢和家裡人坦白的原因，別說父母，就連親戚這一關都過不去。

妻子溫言淺笑，試探道，他怕丈夫耳根子軟，被公公罵兩句，又去後悔。

二叔笑吟吟問道。

多年來，辛辛苦苦攢了十幾萬存款，為了方便老婆上下班，他還是直接拿了出來，給老婆買了一輛代步車。

玻璃窗前，一些昔日的同事，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在他們看來，鮑向文絕對腦袋有泡，才會幹出這麼衝動的事。

「謝謝。」

「有這份心就行，這兩天我還在豐京，等你下班再來找我，鮑哥請你吃葫蘆雞、辣子蒜羊血。」

他揚聲吩咐道。

父母什麼性格，他最了解不過，要是讓老倆口知道他從研究所離職了，還不得當場氣暈過去。m.hetubook.com.com

「爸，二叔，既然瞞不下，我也懶得欺騙你們，我是辭職了，過幾天就會去琴島。」

「……」

「向文，好好的工作，為什麼說辭就辭了啊。」

鮑向文在公司里兢兢業業多年，屬於公認的老好人，60％的新人都經過他的指導，所以剛進來的年輕職員，經常「鮑老師」、「鮑老師」的叫著。

他樂呵呵地對著妻子說道。

鮑向文恨恨看向對方，眼下只想安撫好老爺子。

「咱們回家，你不是還有一場終面要準備嗎？」

從小到大，二叔對他的照顧頗多，他不能不領情。

「雲鯤已經付過錢了，您再給一份，我倒是不介意。」

「對我來說，小菜一碟，分別之際，我要好好給你上上課。」

鮑向文的父親，「唰」地站起來，繃著臉問道。

「回去吧，省得主任給你穿小鞋，你還年輕，有光明的未來。」

「堂哥，我不是要故意針對你，實在是你們研究所欺人太甚，你這樣的高材生，每個月只給幾千塊，著實有點過分。」

年輕人嘻嘻哈哈笑著。

年輕人目光灼灼看著他。

「行，我們進去吧。」

「爸，回家我再跟您解釋。」

他和妻子結婚八年，在父母的幫襯下，在豐京按揭了一套兩居室，經濟條件談不上多富足，但總歸衣食無憂。

每天曲意逢迎，就差跪舔上級的爛腳趾，這樣的日子，還有什麼意義？

長大以後，他憑藉敢打敢闖的性子，開了一家汽修廠，幹得紅紅火火，接著炒房、承包高速救援，短短几年時間，便成了小有名氣的千萬富豪。

鮑向文見狀，起身攔在二叔面前，他不在乎堂弟，主要怕二叔被氣壞身子。

「不怕你的老父親，拿著鐵棍把你的大腿打折了？」

鮑向文交代道。

二叔放下酒杯，急切說道。

突然，一聲刺耳的嘲諷傳入大家的耳朵里。

「鮑哥還能騙你不成？趕緊回去吧。」

研發總部、生產車間、發射台等設施，一應俱全，大多都在建設當中。

堂弟嬉皮笑臉，故意大聲說道。

鮑向文說謊的經驗不多，言語間有些心虛。

「是，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