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身兼數職,其中最重要的有兩個,一個是中央黨史辦編輯,另一個是中央黨校客座教授。
當然,兩家孩子也爭氣,高考那年,以全省第一、第三名被錄取。鳳凰一中當年風傳,胡驕是天之驕子,李鵑是天之驕女。
後來胡驕畢業回到鳳凰,隔一年考上研究生,而李鵑則發生很多曲折的故事。
李鵑跟胡驕不來電,西部小子也斷路了。和邦慧有些賭氣的心理,非要找個強過胡驕的女婿。
王教授指定胡驕起草「整風運動」章節,旨在培養、考察這位得意弟子。
在南詔省主要的領導幹部心裏留個印象即可,不求自此青雲直上,但求不要再被人家「禁閉三個月」。
所謂批評與自我批評,當時中央將重點擺在自我批評上,要求全黨同志展開自我批評,反過來又給曾經犯下各種錯誤的同志一個機會,以「治病救人」為主。
直到李鵑考上大學,李明勇成為市長,她才再次調回省婦聯,照顧兩家老人。
和邦慧也覺得胡驕勉強配得上李鵑,還在大學時,兩人假期結伴來回,和邦慧以為兒女大事差不多定了。
最讓王教授生氣的是,胡驕被禁閉了整整三個月!
現實與理想通常不能跨越。
胡驕不知道王教授寫文章的事情,更不知道中央的批複。他能領會老師的一片苦心,這是老師扶上馬送他一程的情義。
到了約定時間,王教授沒見到胡驕,心下奇怪,這個學生誠實守信,只要接到他的信件,絕對不會失禮,何況這樣的機會,他相信胡驕能夠明白其中用意。
「集中心思,搞好經濟。」
只是沒料到,當時胡驕還在協助調查案子,處於禁閉期間。
可以說李鵑的媽媽,跟李愛菊有很多相似之處,都是以丈夫兒女為主,以家庭為主。
看著王教授文章上空白處的一句話,方正雲陷入沉思,王教授的文章,方正雲已經反覆閱讀幾遍。這篇文章沒有刊發上內參,也沒有任何形式的回應。
當然,王教授沒有刻意指明什麼,要求什麼,但省委書和*圖*書
記方世雲卻聲色不動地盯了副書記吳誠靜幾秒鐘。
李鵑不是抗爭型選手,她的男朋友同樣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其實在這些領導幹部的思想中,聽一個老頭子講解與聽一個年輕人講解,是有根本區別的。
聯想到胡驕所寫的「整風運動」,王教授滿懷激憤地寫了一篇《新時期黨員幹部的工作作風問題》,將胡驕這次事件作為一個典型,一式兩份上報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
李鵑是鳳凰市委書記李明勇的女兒,比胡驕大一歲,兩人從高一同班,一直到大學畢業。加上胡建國與李明勇的同事關係,和李愛菊老師與李明勇家門的關係。兩家關係處得不錯,胡驕和李鵑也成了同學加好友。
那就是領導藝術,鬥爭藝術。
胡驕是個娘們德性,對男女情事後知后覺,基本是個絕緣體,儘管李鵑芳心暗許,可胡驕不來電,也是枉然。
講到大躍進時期,王教授主動停止了胡驕的任務,接下來的文革部分,不是胡驕能駕馭的,而且有些話題將涉及到敏感部分,興許會發生比較尖銳的討論。
包括他們的老師同學、甚至李明勇和胡建國夫婦都以為,只要不出差錯,這對金童玉女絕對是天作之合。
婦聯是幹什麼工作的?是干婦女工作的(汗)。牽線搭橋,說媒撮合這類就屬於婦女們的事情。和邦慧放出話后,婦聯的大小姐妹們全力以赴,幫李鵑搭配各種各樣的傑出青年。
算不上失戀,也說不上痛苦。只是心裏覺得失落,這麼多年的同學好友,成了別人的女朋友。
首先是大學畢業,她的男朋友申請留校任教沒有通過,分到西部老家的國營企業上班,她本想嫁雞隨雞,但在李明勇夫婦的強烈反對下,只得回到南詔,進入省委辦公廳。
和邦慧從小生在高幹家庭,是家裡的老小,門當戶對的觀念特別突出。
胡驕在省城的同學不多,大學里有三個,都是女孩子,那年高考,南詔只有他們四個人被錄取,另外就是人大的和圖書
幾個同學,準確地說都是他的師兄弟。
當年在鳳凰市,胡建國只是縣委書記,李明勇已經是代市長,真正接納胡建國一家時,也是因為胡建國被提拔為組織部副部長,而胡驕壓李鵑一頭,穩居全年級第一。
李明勇的妻子和邦慧,是原省委書記的女兒,南下老幹部,紮根南詔幾十年,直到退休。
自從央視《紅樓夢》播出后,胡驕那娘們兒性格,反而成了時下流行的美男子。
當胡驕結束講課時,全場響起熱烈掌聲,在場的領導幹部或多或少、或深或淺學習過「偉人思想」。各有各的心得,但是像胡驕這樣專攻一處,看似區區幾千字的內容,卻引導出很多精彩的言談,讓人耳目一新,之前很多地方理解不到位、認識不深刻的,通過胡驕的講解,確實獲益不淺。
胡驕這次到省城還有一個目的尚未達成,那就是老同學聚會。
正大光明的陽謀,堂堂正正的王道,通過「整風運動」,領袖完全掌握了黨政軍權,通過「偉人思想」奠定了無人撼動的崇高地位,從而帶領全黨全軍奪取了全面勝利。
南詔省的兩大書記,相對靜坐,大概幾分鐘后,方正雲接過吳誠靜遞來的稿件,不咸不淡地說,「就這樣吧,原有安排不變。」
直到大四那年,已經臨近畢業,李鵑終於擋不住一位同學的攻勢,宣布提前進入戀愛國度。
王教授非常生氣,說別人貪污腐敗他不在乎,但說到自己最喜愛的學生,而且以優異成績畢業的研究生,若不是胡驕自己堅持回來,王教授幾經勸導無果后,這才放棄讓胡驕攻讀博士,或留在中央黨史辦的想法。
所以這三天的課,講得格外生動,全力以赴,不能弱了老師的名頭。
胡驕的表現也贏得了這些領導學員們的喜愛,站在講台上的年輕人,明朗自信,吐字輕快。不時帶上幾例名人逸事,黨內早期領導人中,大多幽默風趣。
按說這類臨時理論學習班,通常是枯燥而又煩悶的。很多黨員幹部思想上有很大的抵觸情
和_圖_書緒。
吳誠靜心底黯然,這一回,只能配合外來戶了。
吳誠靜肯定了胡建國的能力,方世雲同意。
社會的階層,不管什麼時代,不管承不承認,始終存在於人們的思想意識中。
胡驕離開后,王教授越想越生氣,地方黨員幹部拉山頭、搞派系,打擊整人,完全背離了黨的宗旨。五十年前,偉人領袖針對這種現象,提出了尖銳批評。想不到五十年後,黨內又死灰復燃。
即便八十年代後期的學校風氣依然嚴肅,但私底下暗戀兩人的愛慕者同樣泛濫全校。
就是一句話。
李明勇的妻子在省婦聯工作,他是從省委副秘書長上調任鳳凰副書記、代市長、市長,一直到現在的書記。當初調到鳳凰時,女兒正好上高中,妻子為了女兒的學業,照顧丈夫的工作,同時調到鳳凰婦聯。
吳誠靜站起身來,已經跨出去的步子,再次收回來,看向方世雲,「世雲書記,要不要把胡驕調到省里?」
「整風運動」字數不過幾千,胡驕前後修訂十五次,參考閱讀了數十萬字黨史資料,最終定稿。
第三天,胡驕優雅地站在省委黨校教台前,深入淺出地給南詔省的省、市級父母官講解「整風運動」。不斷引用偉人的演講片斷、文章用語,結合當時的歷史背景、時代背景、複雜的鬥爭環境,以及中央如何從黨風、學風、文風入手,在黨內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全面統一思想認識,糾正各種作風,從而為奪取全國勝利打下堅實基礎。
這些情況都是胡驕到省委黨校,跟老師談話后才知道的。
可千算萬算,硬沒算到中途殺出個西部窮小子。
就是說,承認錯誤,還是好同志,不整人、不打擊、不報復。一個巴掌一顆糖,讓人心服口報。
胡驕是王教授的得意門生,所以這次王教授提前寫信要求胡驕到省城見面,主要原因是希望胡驕前往省委黨校替他講解這一章節。
只不過話題由胡驕主導,按王教授的講課進度,將七十年黨史逐步推進。
胡驕在黨校講課的hetubook.com.com幾天,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誰也沒在私底下議論胡驕的前途問題。
可惜事與願違。
在方世雲的帶領下,一班幹部圍著王教授及胡驕這對師徒,意猶未盡地討論。
但是胡驕所講的內容不同,「整風運動」光從理論層面上看,平平無奇。說出來的東西,都有點表面化,喊口號,說空話的意思。
對此,王教授深有感觸。
這邊剛剛結束講課,省委辦公廳卻收到了兩份沉重的批複。
當天下午,省委常委擴大會上,由省委組織部長鄧傳文再次提名,原鳳凰市委組織部長胡建國出任紅江市委副書記,在原本擬定胡建出任常委副市長的職務,再添重擔。
一九九零年,王教授兼任中央黨史辦編輯,次年,在《新華共產黨七十周年》一書里負責撰寫第四章,抗日戰爭時期黨的歷史,其中最重要的是延安整風運動,第一次提出了「偉人思想」這個理論。
參加工作的第二年,她聽說胡驕考上了研究生,而男朋友幾次到南詔相會,被李明勇夫婦暗中攔截后,只得與她提出分手。
可「整風運動」不能說出來的意義呢?
第二天胡驕獲得自由。
當然,偉人指出黨內存在的各種作風問題,確實一針見血,主觀主義問題、山頭主義、派系小團體、黨八股等等,所以偉人第一次提出了「實事求是」。
胡驕跟另一個文科的同學,不僅是高中同學,在大學里還是同一個學院,文史院。他是中文系,李鵑是歷史系。
首先心理不排斥,反而帶有優勢,畢竟胡驕只是小科級,等級相差太遠,說是講課,大部分時間在座談。
胡驕不知道,省委書記方正雲也不知道。
方世雲眼角略略往上斜,這是他愉快表情的特徵,吳誠靜臉色一僵,拍拍腦門,「看我,走了。」
李鵑只能把心思轉到學習上,不過,她的母親為了防止女兒陽奉陰違,限定她只能報考本省大學研究生。如果他們通過考研,最終糾纏到一起,再要拆散,就顯得有失氣度了。
興許是中央的批複「意外」和-圖-書
從省委泄露出去,反正省市兩級黨政領導幹部對胡驕的事情三緘其口。
小小的鎮黨委副書記貪污幾百萬?一個把黨性原則當作學習專業的人會幹出這種事情?而且胡驕正式上任才多長時間?
這兩年李鵑可算得上多災多難,被母親拖著連續相了幾次親。
吳誠靜接過方正雲的遞來的稿件,上邊那句將他的兩道卧蠶眉緊緊地糾在一起,平時威嚴的表情,此時格外凝重。
對此和邦慧對胡驕算得上又怨又愛,怨這小子不開竅,又喜歡胡驕賈寶玉式的可愛。
方世雲還是喊住了他,「誠靜書記,不要放在心上。」指指批複的那句話,「我們把經濟搞上去就行了。」
呆在省城五天了,除了第三天替王教授主講一堂課外,胡驕被王教授抓了壯丁,連續幾天替他上講堂。
省委秘書長吳長君親自接到中央的電話,首長秘書轉述,首長說交給方正雲,別的一句話也沒多談。
胡驕聽到這個消息后,抱著吉他在學院的荷塘邊,邊彈邊唱,一個人,一把吉他,一個晚上。
所以在跟省委領導班子用餐的時候,王教授特意說起胡驕,說起「七十周年」一書中,關於整風運動的章節,是胡驕所作。
兩文兩理,對半開,因為所學專業不同,兩個理科生畢業后,一個考到公派留學名額,漂洋海外,另一個留到首都研究所,搞起科研工作。
在講課中,胡驕不時穿插運用,效果非常好。
畢竟像這樣的形式,在現今時代,省市級幹部每年都要經歷幾次。
當隨身秘書從黨校辦公室聽完電話后,急匆匆地奔向方世雲,耳語幾句,弄得一向沉穩的書記大人臉色微變。
趁此機會,正好可以展開行動。
上交黨史辦后,這一篇章節是唯一沒有修改過,經過幾十位理論家推敲后,決定按照原稿印刷出版。
「七十周年」一書出版后,按中央要求,幾位負責撰寫的學者於九三年底分片區到各省委黨校進行宣講,宣講對象主要是廳級黨政主要領導幹部,南詔省恰好是王教授的片區,也是他巡講的最後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