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豐說道:「好,那就按你的這個意思辦!」忽然想起點什麼,看著曹幹,說道:「阿幹,你這操練的想法,你以前咋不說?你是因為去劉從事那裡,看到了她的人在操練才想到的么?」
他覺得劉小虎不像董次仲等,並沒有高高在上的那種傲慢,言談舉止俱是相當的爽快、豪邁,因此他認可了曹幹的判斷,也認為如果只是請劉小虎派個人來教的話,劉小虎是會同意的。
正在考慮給劉小虎準備什麼禮,曹豐猛然聽見「撲通」一聲,急轉眼去看,是丁犢終於堅持不住,腿一軟,坐倒在地,好在不是昏倒,沒有摔著。
這次打下田家塢堡,雖是得自郡兵的繳獲,董次仲尚未發下,但因為曹幹他們是和高長等一起最早衝上堡牆的,所以卻是打贏了后,在軍械方面已是頗有收穫,不止郭赦之、李順等現下都搞到了環刀,或者長矛,如拍髀這類的物事,繳獲到的更多。
曹幹說道:「撐得住,你就接著站。」
丁狗等人還在院中站著,已經一刻多鍾了。
曹幹看到,他們幾人中,有的汗水淌下,有的面色蒼白,站立的姿勢都已不再標準,不乏搖搖晃晃的,年紀最小的丁犢,腿都在打彎了。
曹幹卻也很快就想到了他們能夠堅持到現在的原因。
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
曹幹說道:「阿兄你看,他們現多是在苦苦支撐,對么?」
曹幹因就順水推舟,笑與曹豐說道:「阿兄,那當然可以啊!但我只管丁狗他們幾個就夠累的了,郭大兄、李大兄他們,就由阿兄你來管吧,若有哪裡需要我的,隨時叫我便是。」
曹幹儘管是曹豐的弟弟,並且儘管他如今甚至在以高長為首的這部人中,都已頗得重視,可他的年齡畢竟不大,與郭赦之、李順等又是同村人,見面得喊「大兄」,那如果他貿然地向郭赦之等提出這個要求的話,就算他https://m.hetubook.com.com
們的關係再不錯,郭赦之等也不見得會願服從他的管束,更別說站軍姿還是個挺累的訓練項目,故而,這件事只能由曹豐下命令,叫郭赦之等去做。
曹幹說道:「可不是么,阿兄!」
以曹幹原先的估計,他們最多能站一刻鐘就算了不得了。
經過請劉小虎幫忙買牛、昨晚參加董次仲召集的議事會時請劉小虎幫忙說話和昨晚去向劉小虎稟報發現小股郡兵這幾件事後,曹豐此前與劉小虎雖沒有單獨的接觸,現在對劉小虎卻是有了個初步的印象。
曹幹便把他昨晚的考慮結果告訴曹豐,說道:「阿兄,一則,高從事沒醒,咱們誰說話都不算數,做不了這個主;再一個,琅琊也好,東海也好,只有高從事在那邊有朋友,剩下的咱們,都沒朋友,也就是說,高從事醒不過來,咱們去那邊就和去河北一樣,也是人生地疏,此前我說去河北,沒人肯去,那現在也一樣,我估摸著,也沒人會肯去琅琊、東海。」
曹幹說道:「請劉從事來教,她大約不會來,但若是請劉從事派她部中一個懂得戰陣的人來教咱們呢?阿兄,這總能行的吧?」
首先一個,西去河北已被證明是不可能的了。
曹幹回到屋裡又取了個拍髀,放到幾人面前地上,笑道:「你們誰堅持到最後,不僅頭名,二名也獎勵一柄拍髀!」
這站軍姿看似簡單,可要想長時間的保持這個姿勢,站在那裡不動,卻是相當困難。
曹豐說道:「那自是因為劉從事敢戰,她的部曲也能打。」
曹幹說道:「阿兄,你服過役,你是知道的,打仗時沒有旗鼓,是萬萬不成的。旗子,我已做了一面;鼓不好找,鑼卻能找,我想,咱們是不是可以先找個鑼,編個號令出來?」
「你這又時啥意思?」
聽到曹豐的詢問,曹幹自是不會和圖書把真實的緣故告訴他,摸著短髭,佯笑兩聲,說道:「是啊,阿兄!」
曹幹還真不是那個時候才想起來的。
曹豐此意,正是曹幹想做,但沒有辦法自己要求郭赦之、李順等去做的。
曹豐問道:「什麼緣由?」
曹豐沉吟說道:「你說的是。」鎖著眉,一張臉儘是深憂,搓手說道:「阿幹,那你說,咱可咋辦?高從事要是一直不醒?……郡兵可是說不定轉眼就來啊!咱們總不能就在這兒乾耗著,等郡兵來?那要打起來,董丹一攛掇董三老,咱們這夥人恐怕可都得死在這兒了!」
曹豐摸著鬍子,尋思了下,說道:「還真是如此!當年我服役時,也是先學的站,後學的陣,不過我那會兒學的陣都是花架子,不管用的。……阿幹,你沒服過役,咋知道的這些?」
「為啥?」
「咋個兩手一塊兒來?」
前世軍訓站軍姿時的感受,曹幹現下還是記憶猶新。
曹豐說道:「好。不過今天就算了,我等下要去高從事屋裡。明天吧,明天咱就開始,我來叫他們站。……對了,劉從事那裡,阿幹,還是得你去,你看看你什麼時候去?劉從事派來教咱們的人,最好是能早點來!你去之前告訴我,我先給你備下禮物。」
不管怎麼說,通過這一點的觀察,曹幹對他們幾個人卻是多了些新的認識。
曹幹說道:「不錯,可劉從事的部曲為何能打?為何咱的人就沒他們能打?」
曹豐想了想,說道:「若只是請劉從事派個人來教咱們的話,咱給備份厚禮,倒也許還能行。」
丁犢臉色慘白,大冷的清晨,汗珠撲嗒撲嗒的往下掉,卻倔強地說道:「撐得住!」
他起了想看看丁狗他們到底能堅持多久的心思。
曹豐等曹幹坐下了,才接著說,掛著憂色,說道:「阿幹,這若是真有大隊郡兵要再來打咱們,而高從事昏迷未醒的話,m.hetubook.com.com
咱們咋辦?」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說高從事對你說,想要帶著咱們另投琅琊或者東海,我琢磨著,是不是今兒個到高從事屋裡說事的時候,我把這件事給大傢伙提提?看看大傢伙都是啥意見?如果都同意,那要不咱乾脆這兩天就離了董三老這兒?這樣,就算真的有大隊郡兵來打,跟咱也沒關係了。」
不過,從他們的狀況來看,可以看出,他們中的大部分其實已經是在苦苦支撐。
「號令?阿幹,這旗鼓號令,咱們沒人懂啊!」
曹幹腳快,已經趕過去,把丁犢扶了起來,說道:「撐不住了么?」
曹幹說道:「阿兄,這是因為劉從事的人每天都在操練!」將他去找劉小虎時,所見到的劉小虎的人在村中校場操練的場景,細細地給曹豐說了一遍,說完后,說道:「阿兄,不管是高從事醒不過來,郡兵主力可能要來打咱們,還是高從事醒了過來,咱們另投別地,咱們既然起了事,這仗,從今往後就少打不了。我這陣子在想的就是,阿兄,咱們是不是學學劉從事,也像她那樣,把咱們的人聚集起來,每天操練操練?」
是以他現在提出了操練和建設初步的旗鼓號令這兩條建議——等時機成熟,他打算再提軍紀等方面的建設。事實上,在軍紀這塊兒上,他也已在著手了,對丁狗等的那幾個要求便是。
曹幹說道:「阿兄,即便劉從事答應了,可她派的人何時會能來到咱們伙里?這可說不好。故是我以為,咱們得兩手一塊兒來。」
曹幹拉著曹豐走到一邊,笑道:「阿兄,我讓他們站,不僅僅是為給他們挑出什長、伍長,還有別的緣由。」
曹幹笑道:「阿兄,這第三個好處,就是將來咱們操練時,有了他們的這個『會站』,列隊也好,陣型也罷,就都好練了。和_圖_書」
丁狗等人裡邊也有堅持不住的了,可是看丁犢這麼一個小孩子都這麼倔強,堅持不住的也就不好意思說話,都搖搖晃晃的繼續堅持。
丁狗等都是年輕男子,天性便喜歡刀槍之類的兵器,又皆明白,入了伙后打打殺殺少不了,一把拍髀的誘惑,於此刻簡直比一堆五銖錢的誘惑還要大。
曹幹面色不改,只是又摸起了短髭,笑道:「阿兄,這不是我想到的,是蘇先生教我的。」
曹豐說道:「磨練心志?……第二個好處呢?」
「什麼事情?」
曹幹說道:「阿兄,上陣打仗,最要緊的是將士需得服從命令,我叫他們站著,儘管很累了,沒有我的命令,也得繼續站,這也是在鍛煉他們服從命令。」
可現在已經一刻多鍾了,丁狗等人卻都還在站著。
曹幹說道:「要不我吃完飯就去?」
站不多時就會感到疲憊,有體力不支的,甚至站不了十分鐘,亦即半刻多鍾,就會暈倒。在前世的時候,參加軍訓的學生至少日常的營養等方面都是沒問題的,猶且如此,而況丁狗等?今早上他們來前,沒一個吃過飯的,而且平時亦都是飢一頓飽一頓,身體素質可想而知。
曹豐說道:「阿幹,這站,既然有這麼多的好處,你看是不是讓赦之、李順他們也站站?」
其次一個,義軍戰士劫掠田家塢堡時的那些慘狀等等,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也使他的心態產生了微妙的轉變。
他說道:「阿兄,你要想和大傢伙說說,這當然可以,但以我之見,就算說了,只怕也沒用。」
原因不外乎就是因為他們往常的日子過得太苦,故而他們吃苦耐勞的能力很強。
但是,他們都還在堅持,沒有一個人坐倒,或者主動放棄。
這一點,曹幹昨晚就想過了。
曹豐說道:「……好像有點道理,還有第三個好處么?」
幾個人居然都站到了現在,這有點出乎了曹幹和圖書的意料。
曹豐頓時讚歎,說道:「哎呀,這蘇先生真是個大才啊!」
「你想咋編?」
他早在起事之初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曹豐說道:「也好。」
曹豐撓了撓額頭,說道:「劉從事的人都是……,阿幹,你想說啥?」
和曹幹一塊兒出屋到院中的曹豐也瞧見了這幾人的辛苦模樣,說道:「阿幹,站了這半晌了,行了,別讓站了。」
曹幹笑道:「旗鼓號令,都是人編出來的。複雜的,咱們弄不了,簡單的還編不成么?」
曹幹正好藉此話題,把他底下想說的話道出,他說道:「阿兄,我想了有一陣兒了,你看那日,劉從事帶著她的人打郡兵,為何能夠打贏?」
曹豐說道:「對啊。」
曹幹說道:「就像我編的旗語一樣,在鑼上頭,咱們現在也總共只設計三個命令,分別是一聲鑼響、兩聲鑼響、三聲鑼響,各自代表什麼意思,這不就行了么?」
曹幹說道:「所以阿兄,這第一個好處就是可以磨練他們的心志。」
幾個人目不轉睛的,都盯住了這兩把拍髀,個個咬牙堅持。
曹幹說道:「便是咱們自己也得開始作些操練方面的事情。」
曹豐說道:「操練當然好,可是阿幹,操練啥?咱們可沒一個懂排兵布陣的!就連矛、刀該咋用,都是半通不通的——早年服役時,我是學了點,可學的本不好,又早忘得差不多了!即使想操練,咱也不知道該咋操練啊!總不能咱再去求劉從事來教咱們吧?劉從事人是和善,可她身為一部之主,忙得很,又咋會顧得上咱們這點事?」
但之所以他以前不說,一個是因為哪怕曹豐,在這支隊伍中,也只是小頭領之一罷了,做不了什麼主;再一個也是因為他此前一直在想的,都是西去河北,所以他一直都沒提這個事兒。
曹幹說道:「劉從事應是能夠答應,但是阿兄,咱們也不能只指望劉從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