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說說,幾人又說了一會兒。
陳直「此戰我軍必勝」的判斷,劉昱是贊成的,而正因贊成,眼見得打下沂平在望,他才不禁的患得患失,擔心「西入魯郡」的計劃不能得以實現,說道:「姑丈,這些事咱們確是再三議過,然我憂慮,若是到時,力大帥不許咱們西入魯郡,如何是好?」
「我剛在帳外,看見了大家的女兵,披甲持矛,威風得很!我瞧著,比從事的親兵都要威風。大家,我真是慚愧,要論練兵,我真是遠遠不及大家。我曲的那群狗東西,懶散成什麼樣子!」
如昨晚一樣,戴蘭、戴利還是在聞訊后,就立刻趕去了劉昱的大議事帳,等劉昱回來。
劉昱、陳直等知,這定是如陳直所料,力子都果要召各部從事再去他帳中,進行臨戰前的最後軍議了。
戴蘭拍了一下腦門,說道:「劉大家,你懂我!我這個人啊,就是仁厚,從小我阿母就說我仁厚善良。」嘆了口氣,說道:「我也知道,不捨得部曲吃苦受累,是練不出好兵的!只是我的部曲,要麼是我的宗親,要麼是我的鄉親,我也真是下不了狠心操練他們!」輕輕地拍了下案幾,說道:「不過,劉大家你說得太對了,不下狠心,咋能把兵練好?兵不練好,又咋能為劉從事、為大家打仗?大家,從明兒開始,我就好好地操練我曲中的那幫兔崽子!」
曹幹說道:「是前天才寫的吧?我見到了。」
到大帳中沒多長時間,外邊親兵進來稟報,說是力子都的傳令軍吏已到轅門外,傳力子都的軍令,叫劉昱前去參加軍議。劉小虎帶著她的女兵在校場上操練,劉昱令人去通知她一下,便說他和陳直赴軍議去了,隨後即自與陳直出營,往力子都大營前去。
「好,好,多謝……」曹幹前世看過些明清小說,記得外人對丫鬟似有「姐姐」的尊稱,下意識的想要學來,想說句「多謝和-圖-書姐姐提醒」,話到嘴邊,這二狗子才十幾歲年紀,又說不出口,就摸了摸頷下短髭,把此語含糊代過,呵呵笑道:「我和我阿兄這就進帳。」
劉昱點了點頭,說道:「姑丈所言甚是。只是姑丈,要想實現咱們的這個目標,卻也得有個前提,就是在打沂平此戰中,咱們的部曲不能出現太大的傷亡!咱們現才共不到兩千部曲,若再傷亡過多,還如何能夠再西入魯郡?」
「姑丈,卻也不知何時,咱們手下能有這般人馬,討逆剿賊,可有此等盛況!」
諸營壘中,面積最大的是正中靠後的那座營壘,佔地足有數十畝大小,其營中最大的一面軍旗數丈之高,色呈黃,垂著飄帶,寫著個「力」字,這座營,正是力子都部的大營。
「力大帥下了兩道命令,一道是季軍師在城西、城南各選了兩處和一處位置,從明天開始,各部都需派出部分兵馬,盡出老營勞力,在這幾個地方挖土堆山,要求土山高度超過城牆垛口,三天內堆畢;一道是也是明天開始,他將會別遣兵馬,分掠鄰近鄉里,裹挾壯丁。」
劉昱不覺喟嘆。
劉小虎一笑,說道:「力大帥又把我阿弟和我姑丈叫去了,這次軍議當是打業亭前的最後一次軍議,具體何時開打,攻城方面的具體部署,應都會在這次軍議上定下。且等我阿弟、我姑丈開完軍議回來后,看看力大帥是何命令吧。」
見他兩人來至,劉小虎起身相迎,戴蘭、戴利也各相迎。
在費縣休整,招兵買馬的這段日子里,不但力子都本部的部曲得到了最多的擴充,並且力子都還給他自己搜集到了數十匹馬,這些馬多是費縣本地豪強養來自騎的,馬種尋常,也沒有受過訓練,用作戰馬當然不足,但平時用來傳個令什麼,讓傳令兵騎一騎,卻是綽綽有餘。
側耳聽之,遠近俱是人聲馬嘶,自各營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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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與昨晚的軍議同,力子都今天的軍議沒開太久,約等了小半時辰,劉昱、陳直便回來了。
「明天並不攻城。」
劉昱部的營地偏南,斜對著業亭縣城的西城門。在其營地南邊、北邊,此時望去,共七八個佔地或大或小的營壘,呈月牙形,分向兩邊延伸,將業亭縣城的西面牢牢地圍在了其中。
孫盧心頭感動,咧嘴笑道:「是,郎君。」
第二天下午,各部從事的營地俱皆完工。
「話雖如此,然戴蘭是部中老人,若厚此薄彼,只讓曹幹曲先上,卻留孫盧曲不用,必會激得曹豐、戴蘭、曹幹俱皆不滿。劉郎,你現為一部之主,『公生明』,公道二字不可忽視啊!」
劉小虎笑道:「是啊,戴君,你不捨得你部曲的兵士吃苦受累,可不就是心底仁厚么?」
眾人皆道:「是。」
陳直望了望業亭縣城,說道:「再兩個時辰就傍晚了,今天應不會攻城,不過力大帥今天可能會召咱們再去他帳中做一次軍議,明天,應該就會開始攻城了。」
劉小虎的女兵組成后,男女有別,曹豐、曹幹都很少與她們近距離接觸,兄弟兩個皆是多看了幾眼。出自曹豐老營的那個婦人向曹豐行了個禮。曹豐厚道,不拿大,忙做回禮。二狗子眼珠滴溜溜地在曹幹身上轉了幾轉,催他說道:「曹郎,大家帳里等你們呢,還不趕緊進去!」
劉小虎問道:「阿弟,力大帥下攻城命令了么?何時攻城?是不是明天開始攻城?」
劉昱其實也知道,只讓曹幹曲先上,不讓孫盧曲先上,肯定極不合適,方才所語,無非是發發牢騷,表示下對戴蘭、戴利兄弟一貫的不滿罷了,同時也是當著孫盧的面,表示一下自己對他的「親近、重視」之意。——只從後者來講,劉昱籠絡和*圖*書人的心機倒是漸有長進。
無用戴利再說,戴蘭也已知他要說什麼,打斷了他,說道:「行了,不是兔崽子,你別說了。」
「你這兩句大家喜歡,我也喜歡。你有空了,多寫幾句這樣的話!」
劉昱回顧了眼侍立身後的孫盧,說道:「按我的意思,打業亭這仗,咱應當是讓曹幹和戴蘭兩曲先上!孫盧曲雖也是新曲,然孫盧在操練上甚是用心,又有姑丈你親自指導,依我看,要論戰力的話,他曲部曲的戰力現在說不定比戴蘭曲還要強些的!」
便也不等傳令兵到,幾人就從樓閣上下了來,先回帳中。
兩人行罷禮,等劉小虎坐下,乃才入席,戴蘭、戴利也重新落座。
她說的是劉小虎把「漢家女兒多奇志,不愛紅妝愛武裝」這兩句,綉在了她的兩面軍旗上。
「姑丈,各營的營壘都已築成,力大帥今兒個會不會就下令攻城?」
「你的那兩句話,大家把之寫在了俺們的軍旗上,你知道吧?」二狗子說道。
劉昱、陳直前腳出營,曹豐、戴蘭、曹幹等後腳知悉。
他兩人進到帳中,眾人迎接。
曹幹笑著應好。
「他不會不同意的!沂平此地,北為琅琊,南為淮、泗,東為大海。沂平一下,樊大帥在城陽,琅琊是不能進的;淮、泗水寬,不易渡之;東邊大海更無須言,這也就是說,僅剩下可供力大帥下一步再做謀取選項的,便只有往西發展的這個方向了。咱們是東郡人,以為他打開通向東郡的道路為由,主動請纓,為其先鋒,先擊魯郡,他怎可能會不同意?」
「是因為我心底仁厚?」
劉小虎于讓位給劉昱后,在本部的軍議上,往往話不很多,然她非是不擅交際之人,別的不說,只她領著一幫男人造反起事就可看出這點,若其不擅交際、不夠外向豪爽,如何能壓得住檯面?遂一面等劉昱、陳直回來,她一面與戴蘭、曹豐、戴利、曹幹說些閑https://m.hetubook.com.com
話。
「阿兄……」
陳直了其心意,撫須而笑,說道:「劉郎,可是因見營壘壯觀,軍容盛大,因乃慨嘆?」
劉小虎笑道:「戴君,不如你練兵不如我,是你心底仁厚。」
劉昱營中的高台,及高台上的樓閣上午時就已建好,在陳獲、孫盧的隨從下,劉昱、陳直登上樓閣遠望。
聽了陳直的話,劉昱說道:「罷了!」叫孫盧近前,溫言說道:「孫盧,這次打業亭,我是不想讓你曲先上的,但沒辦法,你曲只能先上。等打下了業亭,你曲損失多少人,我給你補上多少人!另外還有,我知道你一上勁,你就不顧性命,記住,沒我的命令,你不許親上陣!」
隨從在側的只有陳獲、孫盧兩人,一為陳直兄弟,一為劉家故客,皆是心腹,對「尋機西入魯郡」此一發展方略,他們盡都知曉,因不必避諱。劉昱說道:「可是姑丈,要『待』多久?」
「劉郎,咱們不是已經反覆地議過此事了么?此攻沂平,有樊大帥那邊相助,兩路兵馬合計兩萬餘人,杜儼再是知兵,此戰以我觀之,我軍亦能必勝!沂平者,力大帥之鄉里也。我料,打下沂平后,他當就會留駐沂平。……劉郎,那個時候,就是咱們『西入魯郡』的時候了!」
「所以咱們此攻業亭,領了力大帥叫咱們試探先攻的任務之後,我不是建議你,宜當把咱們的本曲保全,而可先用曹幹、孫盧兩曲作為先攻么?劉郎,打仗,尤其咱們又非力大帥的嫡系,哪裡可能會沒有傷亡?但只要咱們的本曲,只要咱們部中的老卒傷亡不多,那麼一場仗下來,就算曹幹、孫盧兩曲的部曲傷亡殆盡,也沒關係。一則,老卒還在,咱們的基本戰力就還能在;二者,損失掉的新卒,咱們也能通過招募而得以補充。」
正說話間,遙見力子都大營的轅門打開,七八騎自營內馳出,分朝各營而去。
因了昨晚見戴蘭、戴利www.hetubook•com•com直接在大議事帳里等,曹豐、曹幹今日也沒再等劉昱相召,亦是先來大議事帳。到至帳外,與昨晚不同,昨晚帳外只有劉昱的親兵守衛,今日帳外多了四個女兵。
此語像是在開玩笑,但眾人都能聽得出來,實際上是藉著戴蘭的話,劉小虎在委婉地給他指出他練兵上的問題。
他兄弟二人鬥嘴,實乃司空見慣。
杜儼視力子都等為賊,以漢家宗室自勵的劉昱,卻是以王莽為逆、以杜儼為從逆之賊。
陳直笑道:「劉郎,較以咱們在東郡時,咱們今之部曲,已是勝過那時,且得了力大帥的軍械撥給以後,現今咱們部曲的軍械更是勝過那時了!而下看來,咱們離開東郡,往東海來,是個正確的選擇。我等不是已經定下了將來尋得機會,便西入魯郡,以得更好發展的策略了么?劉郎,只需按下耐心,假以時日,徐徐待之,能擁有這麼多的人馬並非不能!」
這四個女兵有三個是熟面孔,一個黃妨、一個二狗子,再又一個是出自曹豐老營的一個婦人,剩餘那個是生面孔,不知道是劉昱老營的人,還是戴蘭老營的人。黃妨、二狗子均披著皮甲,皮甲以黑紅為底色,繪著雲紋。黃妨三人持矛掛刀,二狗子個低,未用刀矛,只配了柄短劍。
劉小虎訝然,說道:「明天不攻?那力大帥今日召你們軍議,是為何事?」
展目眺看,西而至南,相連的營壘綿延十余里長,各營壘無不刁斗森嚴,旌旗如林。
再往城南遙望,城南只有董憲一部兵馬,董憲雖然沒得機會在費縣募兵,然在打下郯縣后,他還是抓緊機會,把自己的部曲進行了稍微的擴充,原其有部曲三千余,現有兵馬四千上下,他把他的這四千兵馬分做了兩個營,一個駐紮城南靠西位置,一個駐紮城南靠東位置。
劉小虎接上剛才的話頭,笑問戴蘭,說道:「戴君,你說什麼好?」
兄弟兩個進到帳中,戴蘭正在與劉小虎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