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憲鐵青著臉,望了一眼還在激烈交戰的南邊主戰場,回顧了眼由南城門裡,正在殺出的郡兵——遙見得,煙塵滾滾,各色的旗幟在塵煙中捲動,出城郡兵的吶喊聲,遠在幾裡外的自家將旗這裏,董憲都能隱約聽到,黃朱所判,一點不錯,出城的郡兵只怕不在少數,原本是勝券已然在握,可不料,轉眼間,本軍可能就要陷入到兩面作戰的窘境!
「府君將親臨於後,觀吾等殺賊!公等,隨我殺!」
「令攻賊援陣之各部,加緊攻勢,我再給他們一個時辰,必要為我將賊援陣攻陷!先陷陣者,重賞!一個時辰后,賊援陣若仍不能破,凡攻陣之諸卒史、小帥,我俱嚴懲!」
卒史、小帥們同聲喊道:「謹遵從事令!」
黃朱失色,叫道:「從事,中計了!」
那南城門中,也許亦是如此?
馮郎重新拍馬前馳,數百郡兵將士舉矛挎刀,緊從在後,殺向了董憲部的北陣!
卒史、小帥們同聲www.hetubook•com.com喊道:「謹遵從事令!」
「杜儼機詐,而非怯懦之輩,他又怎會輕易的棄城而走?大帥不加細察,中其奸計,貿然調兵東追,動我軍心,真誤我也!」比之黃朱的驚嚇失色,董憲這時,惱怒的成分大過震驚。
兩陣者,正當面不到兩里地前頭的,是董憲部的北陣,約千人上下;西南側面,兩里多外的,是力子都派來壓陣、或言之督戰董憲部的那部部曲,亦約千人。
數百郡兵將士激昂應喊:「殺!」
——「動我軍心」之語,想那力子都調了兩三千的步騎,從城西追向城東,這麼大的動靜,董憲部的部曲當然也都看到了,正在交戰之際,突然主帥那廂有較大規模的兵馬調動,對力子都調動兵馬的緣故,不管知或不知,難免的就都會由此生出三心二意,軍心自也就不穩了。
今日此戰,進攻兩縣援兵的任務,被力子都主要任給了董憲一部,接到任務當時,董憲就料到了,他或許會在戰時遭遇到「腹背受敵」的危險,對力子都此任,已是不滿;果如他和圖書之所料,果然是遭遇到了「腹背受敵」的危險,並且這個危險,某種程度而言,還是因為力子都中了杜儼的計,竟真的以為杜儼從城東逃走而乃帶來的,董憲當下對力子都,實是更加惱恨。
董憲顧問黃香,說道:「先生,我之此對策可否?」
雖是力子都中了杜儼的計,確如董憲所言,董部的軍心因是而產生了不穩,可一則,兩縣援兵已成敗勢,再加把勁,應該就能將之徹底擊潰了,二來,城裡出來的兵馬看似不少,然而又真的能有多少?杜儼總計也就才率了兩千郡兵來援業亭,滿打滿算,他能派出來幫助援兵的郡兵,最多不超過千人,抑或千人都是多說!只這千人、抑或數百郡兵出城,能起何用?
李順納悶說道:「小郎猜得真准,杜儼真的沒逃!可是小郎,這若是他在用計的話,他遣出城來的郡兵是不是未免也太少了些?城門的塵煙雖大,可出城的郡兵數量好像卻並不多啊!」
馮郎勒馬,坐騎停下賓士,揚蹄舉脖,朝著天空長嘶。
無論董憲有再多的缺點,殘民害民、縱然部曲、溺和-圖-書愛其子,等等都好,卻有一點,在這等變起倉促的危急關頭,他能沉得住氣。但見他摸了摸自己濃密的須髯,鷹鉤鼻上,一雙眼中,再度透出了如似捕食鷹隼一般的狠辣,他說道:「令!」
身後黑旗迎風,胯|下紅馬奔騰,鎧甲在身,甲重鎧堅,手中挺矛,矛尖晃眼!
「瞧出城郡兵的聲勢,人數恐怕不少,而賊援陣尚未攻克,大帥,這可如何是好?」
城西、城南賊陣之已亂,是眾人俱皆眼見之事,數百郡兵將士鬥志高昂,共聲齊應:「必勝!」
近處的卒史、小帥們躬身下揖,齊聲應道:「請從事下令!」
曹幹驚詫地望著騎紅馬、殺向董憲北陣的那個帶頭的郡兵將校,說道:「我本以為田徹、高寶之流已是勇將,沒想到有人比他兩個還更勇猛,此騎紅馬之人是誰?」
但于而下,這些都不重要了。
危急關頭,乃顯豪雄本色。
他不如董憲鎮定,但也不像黃朱那般驚慌,回答董憲時候,為在董憲與眾人面前表示他的瀟洒自若,不掉他清流高士的美名,攥拿玉如意之外,他甚至還刻意地在嘴角上和_圖_書帶出來了點笑。
見黃香無有異議,也沒有別的補充,董憲便催促左右,說道:「速傳我此二令去與北、南兩陣……」遲疑了下,眺了眺城西遠處力子都的大纛,說道:「再將我之應變部署急報大帥。」
勝利,仍還是屬於董憲的,只不過於過程上,也許會多了點曲折而已。
時當正午,艷陽當空!
馮郎指了指當前的兩個賊陣,說道:「若先擊西南賊陣,董賊為自保,定會馳援;府君前已用計,挑得了力賊猜忌董賊,則若先擊董賊北陣,西南賊陣系力賊部曲,或會坐視不救,故府君令我等,先潰董賊北陣!」
數百郡兵將士共聲齊應:「無畏!」
惱恨雖惱恨,唯念及愛子董隆現在力子都營中為質,為了愛子的安全,為了愛子不在力子都那裡受到委屈,董憲也只能將此惱恨、不滿依舊按下,亦只能寧願自己受些委屈。
「城西賊渠帥力子都,府君之刀下遊魂也;咱們當面賊眾之渠帥董憲,去年起亂之後,他先後兩次為府君所敗!只是逃得快,他與力子都兩賊,這才僥倖得活至今!公等!今日此戰,力賊、董賊https://m.hetubook.com.com
現已都墮入府君計中矣,彼輩軍心已亂、陣型已散,吾等趁勢勇進,勝之必也!」
他頭一個出的南城門,頭一個越過的護城河上的弔橋,頭一個逼近至了賊兵臨城的兩陣!
即將進戰的這些郡兵兵將,才僅數百,然面對優勢的賊眾強敵,卻氣勢如虹,視數千、數萬之眾賊人的這兩個渠帥,力子都、董憲,卻如可手到擒來!
數百郡兵中的精銳步騎的跟從之下,馮郎馳行當先。
「令北陣部曲,無我軍令,不得擅退半步!違我令者,斬!」
這數百將士皆郡兵中的精銳,向來得杜儼厚養,且從杜儼征戰,臨陣殺賊,從來沒有打過敗仗,故此董憲等部賊兵雖眾,城西的賊兵不提,只城南賊兵就是他們的數倍多,卻無人懼怕!
杜儼的智謀,郡兵上下無人不服,數百郡兵將士共聲齊應:「先潰董賊,再滅力賊!」
張飛長坂坡后,令騎兵拖拽樹枝,以揚塵土,佯做伏兵的故事,閃過曹幹腦海。
「從事對策上佳。」黃香攥著玉如意,答道。
「賊兵勢眾,我等兵少,你們畏懼么?」馮郎挾矛回身,大聲問跟從他出戰的步騎將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