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豐笑道:「阿幹,我的意思是,咱現在雖然已經不在鄉中,可這是大喜事,該辦的禮還是得辦。我找蘇先生,請他給你看個良辰吉日。這兩天,你準備一下。到了時日就去把她接來!」
有的說:「我里簿上雖尚有戶三十余,今存者只二十余戶了!也讓我里出五個人,太多了吧?」
「鄭君給了咱鄉一百五十人的名額。單就你里來說,你需募夠八人。」南鄉有十幾個裡,依按各里之戶口的不同,朱博把各里所需募夠的不同人數,一一令與諸里之里長。
曹豐黑黢黢的臉膛,微微一紅。
唐家的家主瞅了陶俊長子眼,說道:「若無錢公許可,鄭君怎會擅下此令?」
孫盧曲第一個回來的,堆得高高的糧食,超額完成了任務,拉了三十多大車。
最後來的是個十八九歲,與陶俊長相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這年輕人是陶俊的長子。
朱博領了任務,回到本鄉,犯了半晌愁,令鄉小吏們去把鄉中各里的里魁與地主們請來。
鄭公的兒子派人,將縣中各片分彈、各鄉分彈的主事俱皆召至,將募兵的任務分配了下去。
朱博說道:「諸公,我雖未去向錢公請示,然聞鄭君話意,令我各鄉正彈『募兵』以應付劉將軍等之所求,此正是錢公的交代。」
曹幹聽到此處,已猜出了曹豐「給他尋了個好媒」的這個「好媒」,是從哪兒給他尋來的,說道:「決定幫它?阿兄,你給我尋的好媒,難不成就是這戶民家?就是從這兒尋來的?」
「剛才見到阿兄率部回營時,我就去阿兄駐區找阿兄了,但阿兄去謁見從事了。」
曹豐說道:「得先把令繳了,我才能踏實和-圖-書與你說話啊!阿幹,你咋回來的這麼早?我方才在從事帳中,聽陳君說,你都回來了兩三天了?從事交給你的募糧糧數,你募夠了?」
朱博說道:「徐公!徐公!此雖是鄭君吩咐下來的正彈之事,可諸公皆是本鄉之望!無論什麼事兒,縣寺的事兒也好,正彈的事兒也好,在下又焉敢不先問下諸公之意?」
朱博說道:「你們各里男丁現各有多少,我哪個不清楚?給你們各里需募夠之兵數,我都是按你們各里的男丁數給你們平均分下去的!」與認為讓本里也出五個人太多的這個裡長說道:「你里現有戶數固是不到三十,可你里的男丁多!你不也出五個人,才是不公平!」與其餘的里長們說,「你們不要和我討價還價,這都是錢公、鄭君的吩咐。你們若有異議,找他倆說去!……鄭君還有句話,要我轉告諸位,劉將軍要求的兩千兵數,如果咱們募集不夠的話,底下來,就是劉將軍親自遣派部曲,來各鄉自募了!到時會是啥樣,我不說諸位也能想到吧?」
諸里里長聽了,登時叫苦者甚眾。
曹幹笑道:「阿兄,僥倖募夠。」搶掠陶俊等家的這事兒,在劉昱、陳直那邊已算是過去了,他不想曹豐再沒必要的因此為他擔憂,故是無意把自己募糧的具體經過與曹豐說,請了曹豐坐下,自然而然地轉變了話題,端詳曹豐,說道:「阿兄,我咋看著你好像挺高興?」
「阿兄!」
曹幹放下茶碗,穩了下情緒,看曹豐不似說笑,一副正經的樣子,遂乃笑著說道:「阿兄,你這話和_圖_書是從何說起啊?你這幾天不是在東鄉募糧么?咋給我尋了個好媒?」
陶家的糧、財被曹幹搶了一空,陶俊昨天上午找錢均告狀,沒得到任何的結果,錢均不敢為他出頭,等若是他家被搶空這件事已成定局。陶俊何曾吃過這等的大虧?昨天回到家中后,看看空空蕩蕩的糧倉、看看被搶個乾淨的箱籠,心如絞痛,吐了兩口血,就卧床難起了。
等了兩個時辰,諸里有頭有臉的地主們與各里的里長們,絡繹來齊。
這天下午,往另外那三個大鄉募糧的戴蘭、曹豐、孫盧三曲,亦相繼完成募糧歸來。
唐、徐等本鄉士紳都來了。
曹豐的注意力成功地被他引開,拍了下大腿,說道:「阿幹,我確實是高興!」
曹豐伸出了五個手指,翻了兩翻,笑道:「才要一千五百錢,外加此回派給他家的出糧之數!一千五百錢,阿幹,太便宜了!我當即就把這錢湊夠給他了,糧也給他免了。」
有的說:「我里總計才三十戶民,就募五人?這、這咋募啊?」
到第三天頭上,錢均承諾下來的縣中募糧之數,果是如期完成,俱送至到了劉昱營內。
「對呀,我是在東鄉募糧。阿幹,我要不是在東鄉募糧,這好媒,我還給你尋不來呢!」
陶俊的長子年紀輕輕,沒經過什麼事兒,他父親現又病重在家,他慌亂無主,不但往常在鄉中驕橫跋扈的氣焰早就全無,對縣中正彈攤派下來的「募兵」此令可能會帶來的風險與後果也沒什麼認識,而下只有對曹幹的深深恨意,他惱怒說道:「曹幹狗子搶了咱們,現在還要咱們幫他們『募兵』?鄭君是咋想的?這不是助hetubook.com.com桀為虐么?……朱公,你沒去請示下錢公?」
曹幹說道:「阿兄,到底咋回事?你別賣關子了。」
「阿兄,你!」
曹豐點頭說道:「可不是么?我手裡頭也沒糧,想幫他們也幫不了。最後,這些民戶大都改而去求他們本里的富戶了。這且不說。卻有求我的諸戶民家中,有一戶,我決定要幫它!」
南鄉正彈的主事,是南鄉的有秩薔夫朱博。
朱博頭個請發言的也是他。
陶俊的長子不說話了。
他長子年紀尚少,猶未加冠,論以年歲,于在座眾人中位次是最低的一個,可擋不住他父親是陶俊,他姐姐是錢均的小妾,並且他本身也被錢均幫著在縣寺謀了個「從史」的散吏職位——「散吏」也者,專設用以尊老敬賢的職位,不掌實權,然有地位,「從史」在散吏中是最低等的,以上有祭酒、議曹、從掾,但陶俊長子還不到二十,就被闢為從史,很不錯了。
曹幹正待再要反駁,約略感出了曹豐此話的不對,他詫異觀量曹豐,說道:「阿兄,你給你自己也尋了個媒么?」
「劉將軍親自遣派部曲,來各鄉自募了」這句話,看似是說給各里里長聽的,實際上是說給唐、徐等人聽的。朱博害怕他們當面不反對,背後使絆子。
「為何高興?阿兄,你碰上啥好事了?」
因而,今日此會,改由他的長子代為參加。
朱博欲言又止。
唐姓家主說道:「徐公說的也沒錯。這是你們正彈的事兒,你不必再問我等了!你就按錢公、鄭君的命令去辦就是。」
他們的家也都被曹幹搶了,亦俱是心塞、心痛,無不唉聲嘆氣。
朱博亦知,問他是問不出和-圖-書來個什麼,索性也不再問他,轉問唐、徐諸人,說道:「鄭公的要求,我剛已與諸公轉述過,敢問諸公對此何意?」
「你死了,我養!我死了,你養!」
各里里長沒人再敢多說,無奈之下,只得俱皆應諾。
曹幹說道:「阿兄,咱兄弟倆若是死了,即使留下個后,誰來養?」
回到營中,曹豐先與劉昱派給他記賬的「監軍」,去劉昱帳中拜見過劉昱,彙報過募糧的過程與成果,旋即便興沖沖地去曹幹駐區找曹幹。
見打掃曹幹,曹豐笑道:「阿幹!你回來的早啊!」
曹幹簡直哭笑不得,他說道:「阿兄,你也說了,咱現在已是不在鄉中。咱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是提著腦袋造反的日子!你這個時候,讓我娶親?阿兄,這親怎麼娶?」
曹豐曲最後一個回來,回來時已是傍晚,他們的任務也完成了。
鄉里的大小事,不管縣寺的公事、抑或民間的私事,沒有唐、徐、陶等人的點頭,那都是幹不成的。得了唐姓家主的話,朱博又問過其餘幾人,其餘幾人亦皆此意,他心裏這才有了底,遂與各里的里長說道:「那就這麼辦吧!鄭君給了咱五天的時間。你們等會兒回到你們各里后,就著手開始辦理此事。必須要在五天內把你們需要募到的兵數募夠!」
曹豐笑道:「阿幹,我給你尋了個媒!」
種種緣由,使得朱博、在座眾人皆不以其年少而輕視於他,相反,還請了他坐了尊位。
徐姓家主沒好氣地說道:「我不知道你請我等來幹啥!你是本鄉正彈的主事,鄭君把你叫了去,吩咐你的是你們正彈的事兒,與我等有何干係?我又不是你正彈的主事!」
從朱博處和_圖_書回到各里,各里里長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無不使儘力氣為劉昱「募兵」不提。
次日。
「阿幹!就是因了咱現在過的是提著腦袋造反的日子,你這親才得娶啊!咱兄弟倆不能不留個后啊!要是連個后都沒有留下,咱兄弟倆死了,咋有臉去見列祖列宗?」
戴蘭曲第二個回來的,任務沒超額,但也完成了,不過隨其曲回來的車子,裝的並非俱是糧食,另有一兩輛車,裝的是各類財貨——此皆戴蘭於此三天中,在他所去之鄉發的外財。
朱博請他們坐下,把鄭公兒子交代下來的這件差事告知了他們,末了,說道:「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請諸位里長、諸公來,即是想聽聽諸位的意思。」
曹豐哈哈一笑,再拍了下大腿,說道:「我阿弟就是聰穎!你猜得沒錯,這好媒即是從這兒尋來的!這戶民家姓王,其家有一女,年有十三四,這女子我親眼看了,長得俊,人雖瘦些,屁股大,宜男之相!最難得的是,他父親願讓她隨軍。阿幹,你猜她父才要多少錢糧?」
里長中一人問道:「敢問朱公,我各里各需『募兵』的數額分是多少?」
曹豐端起茶碗,也喝了口熱湯,抿了抿嘴唇,興緻勃勃地說道:「三天前,我到了東鄉以後,即按從事、陳君的命令,在東鄉有秩的協助下,開始募糧。阿幹,咱兄弟倆也是鄉里人,鄉里農戶能有幾個糧?這些咱倆都知道。便有那家中無糧,出不了糧的民戶,求到了我處。」
「求到阿兄處也沒用吧?阿兄你亦無糧啊。」
正在喝水的曹幹,險把湯水噴出,他咳嗽了兩聲,抹掉嘴角的湯水,說道:「阿兄,你說啥?」
「我給你尋了個好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