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幹,戴大兄也有擔憂,他也覺得從事、陳君這次募兵,和上次募兵像有不同!」
餘下的十個小鄉,分給戴蘭曲了四個,分給曹豐、孫盧兩曲了各三個,令他三曲在十日內,把這十個小鄉的糧募完。具體的募糧要求,和在四個大鄉募糧時的要求一樣。
一放鬆下來,「求和欲」就冒出來了,所求的分量、慾望的分量就加重了。
由是,他乃在離開劉昱帳后,感覺到了灰頭土臉,換言之,也就是「受挫感」,因為在追求所求、所欲的過程中受到了挫折,因此而產生的這種「受挫感」。
劉昱沒說多少,僅是告知了戴蘭等人,募兵此事仍舊是由錢均協助,計劃募兩千新兵。具體募到的新兵如何分配、建制?劉昱沒有多說,只說了句「待新卒募畢,再與君等議」。
曹豐聽后,摸著鬍鬚,頗做沉吟。
戴蘭、戴利在小營,曹豐昨晚見罷他倆,回營的時候已經晚了,因而昨晚沒來找曹幹。
曹幹問道:「那戴軍侯是啥想法?」
那麼,曹幹的「所求」、「所欲」是什麼?
現在,「生存」雖然還是個嚴重的問題,展望前程,就像他與曹豐所說,朝廷早晚定會派兵前來,危機重重,但至少比之以前,「生存」這個問題,沒以前嚴峻了。力子都算是已得沂平,北與樊崇等部結成了盟友,劉昱帳下已有兩千戰士,自己也已有了兩百來人的部曲,生存的環境大為好轉,暫時來講,可保無虞和*圖*書。於是,在這麼個背景下,曹幹的心態便稍有放鬆。
「人有所求,便有所欲。有欲,就難以寵辱不驚!」
曹幹答道:「從事說今兒下午召咱去議事帳,給咱說這事兒。」
在戴蘭驚訝並同情的目光中,曹幹慷慨地接受了劉昱的這道命令。
繼之說的募兵。
「你理虧?……阿幹,你咋理虧了?你幹啥了?」
當晚,戴蘭請曹豐、曹幹去小營與他相見,曹豐去了,曹幹以明日就要出兵海濱為由,沒有去。戴蘭與曹豐會說些什麼,不言而喻,這些且也無需多提。
這天晚上,曹幹反思到大半夜,終於想明白了他為何會在離開劉昱帳后自覺灰頭土臉。
募糧、募兵事之餘,劉昱也說了決定派遣曹幹曲去縣東海濱打擊海賊此事。
曹豐是個質樸的人,曹幹干下了違令的事兒,劉昱未做懲處,的確在他覺來,他與曹幹就是理虧了。那這次募兵,劉昱就算是真的要把所有募到的兵都控到自己手中,他也不好再去爭,再去反對了。他坐了會兒,說道:「算了!事既已如此,既然咱已理虧,這回募兵,就按你說的,咱都聽從事的便是。他若肯分給咱些,咱便要,他若不分……就不分吧!」
想通了自己為什麼會覺灰頭土臉,為何會有受挫感,又考慮了多時劉昱這次募兵、和劉昱準備令自己去縣東海濱打海賊這兩件事,曹幹心中一動,尋思想道:「我晚上見劉昱時,m•hetubook•com•com問他這回募兵他是何打算時,他推到了明天再說。觀其架勢,他這回募兵,我是猜對了,他是真打算把此次所募之兵,盡皆收為己用!唯是依按當下之時勢,他若這等打算,我等卻是不好反對。這樣的話,讓我去縣東打海賊……倒似也不是件太壞的事。」
簡而言之,便是他現下不比早前,他如今有了「所求」、「所欲」。
也不能說他之前沒有「所求所欲」,他之前也是有的。他現下的「所求所欲」,他之前其實即就已有之。只不過之前,「生存」的優先順序別更高,故此他的「所求所欲」在之前沒有那麼強烈。
「……從事要真是想把這次所募到的兵全為己有,阿幹,你說咋辦?你想好辦法了么?」
曹幹在向劉昱領了些軍械、糧秣后,亦率本曲出營,向縣東海濱進發。
他喃喃地吟道:「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
此點卻是不必多說,自便是不造反則罷,既然是造反了,那他就希望他自己能更多的是為貧寒的百姓而造反,能更多的是為貧寒的百姓而戰鬥,能更多的是為貧寒的百姓的利益而奮鬥。
曹豐的這通話,充滿了鄉間的樸實,把「違背軍令」與「便是落了劉昱的臉面」作為相比,儘管聽來,似乎是有點庸俗化軍紀了,可若細細究之,實際上還真就是這麼回事!
清楚部曲對部率的重要性,到底是不太能完全將這回募兵此事放下,m.hetubook.com.com曹豐忖思了會兒,說道:「這次募兵,便是咱理虧,你說的時、勢什麼的都在從事,咱跟著從事從東郡到此地,數百里地,幾場惡仗,咱無不拚命,你且還立下了幾件大功,他總也不能一點兒兵都不給咱分吧?」
卻曹幹率本曲出營未久,前邊路上,有約百餘人,執仗帶刀,亂糟糟地迎面而來。
曹幹起身,笑著向曹豐下了個揖,說道:「阿兄教誨,幹謹記在心!」
曹幹自責說道:「阿兄,搶陶俊等家這事兒是我做得欠考慮了。」
越發睡不著了。
直琢磨到快五更,曹幹才稍微的迷糊了會兒。
「殺,他是不會殺的,只是因此,咱就理虧了。阿兄,這事兒怪我,我當時沒想太多,沒想到募兵這事兒。」曹幹話是這麼說,即使他當時考慮到了募兵此事,恐怕他依然還會這麼做。
「啥意思?」
曹幹說道:「阿兄,我還有件事告訴你。」
又次日。
曹幹將劉昱準備令他去縣東打海賊之事,與曹豐說了一遍,說完,又把自己昨夜琢磨到的令他去打海賊「倒似也不是件太壞的事」的原因,與曹豐仔細地說了。
曹幹將昨夜考慮到的與曹豐說來,說道:「『時』者,天時,今時不比往日,從事在力大帥帳下已穩住了腳,不再像以前,咱們被董憲欺負、不被力大帥看和*圖*書重,他還得多多依靠咱給他賣力。『勢』者,大勢,咱們今次來打海西,是從事、陳君一力辦成的,咱都沒出啥力,等於是坐享其成,再一個,戴利才違過從事的令,理虧在先……我嘛,嘿嘿,我也理虧。時與勢,俱在從事。阿兄啊,這回募兵,怎麼募,募到的兵,怎麼分,咱們是都只能聽從事的了!」
次日一早,曹豐來曹幹曲駐地找他。
曹豐呆坐了會兒,帶著后怕,拍著大腿,責備曹幹,說道:「那天晚上,戴利違令,私引部曲去縣中搶掠錢主簿等家,從事差點把他殺了!阿幹,這是咱兄弟親眼所見的啊。你咋這麼大的膽子,不吃戴利的教訓,還敢違從事的軍令?你就不怕從事一怒之下,把你殺了?」
曹幹在榻上翻了個身。
戴蘭、曹豐、孫盧三曲出營,各往指定給他們的小鄉募糧。
曹幹應了聲是,重新坐下。
「你與阿兄我來這套幹什麼,你坐下吧,記得我的話就好!」
「他讓我問問你的意思。阿幹,你昨晚謁見從事,問從事募兵這件事兒了么?從事咋說的?」
曹幹說道:「阿兄,我昨晚見罷從事,回到帳里,翻來覆去地想到後半夜。這回募兵,募到的兵,從事要真是不打算給咱分,咱也還真是沒辦法。」
「你說的十呀、是呀的,啥意思?為啥沒辦法?咱一塊兒反對,從事能不聽么?」
「阿幹!一回募兵不給咱分,不算啥,從事的軍令你往後可別再違了!人,誰不要個臉面,莫說hetubook.com.com從事了,便是咱,也都是要臉面的啊!從事又年輕,年輕就氣盛,你違他軍令,就是不給他臉面,他發起怒來,怎生收拾?要是還在東郡,大不了,咱還能逃回鄉里,如今咱離鄉幾百里,能逃哪裡去?阿幹,你聽阿兄一句話,以後你可千萬不敢再違從事的軍令了!」
帳中未點燭火,漆黑而安靜。戰士們早都休息,帳外亦是靜寂。夜巡的兵士遠遠經過,橐橐的腳步聲隱隱可聞。些許的月光通過帳門與帳篷間的縫隙透入——今晚的月色一定很好。
便如鄉間,只有當一個人有威望,別人都願給他「面子」的時候,這個人說的話才會管用一樣,軍中亦是如此。也只有當主將有威望,部曲都「肯」給主將「面子」的時候,主將的命令,部曲才會甘心去聽。從這個方面來看,曹豐此話,不僅在理,而且說到了本質。
搶了陶俊等家的事兒,曹幹原是不欲與曹豐說,這會兒沒辦法,只好簡單地與他說了一說。
戴蘭、戴利、曹豐最關心的就是新募到的兵的分配問題,對劉昱輕描淡寫的此話,當然三人俱不滿意。但戴蘭追問時,劉昱仍還是以「募夠再議」來做搪塞。兩人亦無法,只好暫聽之。
先說的募糧。
「啥事兒?」
曹幹嘆了口氣,說道:「時也,勢也!」
下午,劉昱召戴利、戴蘭、曹豐、曹幹、孫盧等到帳,議接下來的募糧及已開始的募兵事。
見著曹幹,拉著曹幹到帳中,曹豐與他說了昨晚找戴蘭、戴利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