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任躬一打岔,曹幹還沒有給張曼、劉讓介紹劉昱等人,乃告個罪,插話進來,先給張曼、劉讓介紹,說道:「張公、劉君,這位便是我部部率劉從事,這位即是陳君,這位是劉大家。」
劉小虎半晌沒說話,此時微微一笑,說道:「阿幹,你這次去海濱打海賊,不到十天,功成凱旋,甚有功也。今兒個先讓你的部曲歇歇,你處置一下俘虜,等明天,我阿弟自會有羊酒賜下,以賞你的功勞,犒賞你部曲的辛勞。……你部曲的傷亡情況如何?」
陳直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頓了下,笑道:「《包元太平經》之名,我久已聞之,一直未有機緣,不曾得以拜讀。張公今從曹軍侯投我部中,以後有閑暇時,尚要多多向張公請教。」
除非劉讓的地位很高,或者劉昱是個善於收攬人心的,但這兩者,又明顯都不是。
一個來說,前漢立國共計二百一十年,歷十一代、十二帝,劉家的子孫於今早已是成千上萬,加上劉邦兄弟劉喜、劉交的子孫,在王莽篡漢前的元始五年(公元五年),便已有「十有餘萬人」。縱是除掉劉喜、劉交的後人,只劉邦的子孫,多了不好說,萬餘人總該是沒啥問題。
劉昱點了點頭,往曹幹隊中那百十個益民鄉的彈眾及其家屬處看了一看,沒再多說。
劉昱輕輕地咳嗽了聲。
再一個說,劉昱這一支的始祖東平思王,與劉讓自稱的其祖齊哀王,他們這兩支後裔的關係也疏遠。不像劉昱與城頭子路軍中的那個劉詡,劉昱和劉m•hetubook•com.com
詡是同一支傳下來的,兩人都是東平思王這一支,關係還親近些。東平思王是前漢宣帝的第四子,齊哀王是劉邦的庶長子劉肥之子,打個比方,他們這兩支雖非風牛馬不相及,可也是相差遠矣。
張曼、劉讓應道:「是。」
劉昱向劉讓笑了笑,說道:「好!營外不是敘譜之所,劉君,且等日後,你我敘敘!」
方才曹幹言及張曼、劉讓是益民鄉人時,劉昱就想問了,但被任躬搶了話,這時聽任躬又說了一遍他倆的籍貫,就把剛才便想問的話問了出來,說道:「張公、劉君,你倆是益民鄉人?」
「收下吧。」
劉昱等回禮。
「是啊,錢主簿與我說,益民鄉的民戶少,只三百余戶,募不了太多,因只給我送來了三十來丁壯。」劉昱說著,又瞧了眼曹幹、張曼、劉讓,隨後,再次地往曹幹隊中那百十個益民鄉的彈眾和其家屬處看了一看,摸了摸頷下的鬍鬚,說道:「益民鄉的兵募得不多,但別的鄉募得的部曲基本上也都已送到營中了,算在一處,人數就不少了。」
曹幹把她的身份向劉昱稟報。
劉昱對劉讓齊哀王之後的身份興趣缺缺,對另外那兩個海賊的頭領更沒甚興趣,瞥見高況站在曹幹邊上,問他了一句:「高況,你怎麼跟著曹軍侯回來了?」
曹幹立即承認錯誤,說道:「是,是,大家說的是,是我說錯話了。大家若是不要,我www.hetubook•com•com就大胆收下了。」
卻這劉昱,對劉讓也是漢家苗裔的這個身份,還真是興趣不大。
曹幹應諾,便令李鐵、李順等領著部曲、益民鄉的彈眾及其家屬和一眾俘虜進營。
高況說道:「新募來的部曲?」
禮畢,張曼撫須答道:「回陳君的問話,老夫家傳道術,世習《包元太平經》。『道術高超』,是任君的抬舉之言,老夫不敢當之,稍通術數,略知風角、望氣諸術罷了。」
前漢哀帝因為甘忠可的弟子們上書而「改元更受命」的時候,陳直已經十來歲了,這件事轟動一時,陳直算是親歷者,記憶猶新。後來他年歲漸長,也曾動過心思,想看看這本《包元太平經》究竟是本什麼樣的道書,然此經書雖在徐州海濱私下仍有方士傳學,卻于朝廷階層已成禁書,故是他一直不得機會,始終未曾有見過此經。依照甘忠可和他弟子們的上書之所言,此經書中有「漢家逢天地之大終,當更受命于天」云云的內容,他還真是想看上一看。
陳直視線轉向劉讓,笑道:「適聞曹軍侯說,足下亦是漢家之苗裔?」
劉讓從剛才見到劉昱等人始——不用曹幹介紹,他也能辨出誰是劉昱,對劉昱就一直都頗為暗中觀察,這會兒聽了劉昱此話,覺出劉昱對自己亦是漢家苗裔的身份,好像並非是很感興趣,如有敷衍之態,稍稍有些失望,下揖行禮,說道:「謹從將軍之意。」
事實上,劉讓並非是劉昱頭一個見到的齊王這一系的後裔。
「回大家和_圖_書的話,這回打海賊,多虧了張公、劉君的相助,我的部曲沒甚傷亡。」
張曼、劉讓下揖,與劉昱等見禮。
進到帳中,劉昱面色鐵青。
劉小虎、陳直打量張曼、劉讓已然多時。
高況問道:「從事,總共募得了多少部曲?」
高況答道:「知道是知道,但益民鄉總共不是才募了二三十人么?營里看著得有幾百人。」
劉讓答道:「回陳君的話,在下是齊哀王之後。」
張曼下揖答道:「不敢、不敢。」
陳直笑與劉昱說道:「郎君,不妨可與劉君排排世譜,論論長幼。」
不僅在益民鄉募兵,曹幹、高況知道;在益民鄉募糧,曹幹、高況也知道。縣東鄉的募糧由曹豐負責,曹豐把田武、曹德等分開,每人負責一片。益民鄉是曹德來募的糧,在張曼、劉讓的協助下,只用了三天就把糧募夠了,這是發生在海賊進鄉前第二天的事兒。糧募夠,曹德也說幫幫曹幹打海賊,曹幹沒用他幫,他便於當天就帶著部曲,押著糧去找曹豐了。
劉小虎笑道:「阿幹,你這叫什麼話?什麼叫『可惜』沒用上?我送這金瘡葯給你,怕的就是你受傷。你沒受傷,不是更好么?這金瘡葯,你拿著吧。」抿了抿嘴,又笑道:「你不是說『可惜』么?下回受傷,你把之用上,便不『可惜』了。」
劉昱問這個婦人,僅是出於奇怪,聽曹幹說了,知道了是賊中的巫婆,便也就不再多問,顧問任躬,說道:「伯行,你與張公、劉君是舊識?」
陳直說道:「曹軍侯,讓你的部曲進www•hetubook.com.com營吧。」
三個海賊頭領,兩個男的,一個婦人。
「哦,大曹軍侯尚未歸營,我已派人去催了,叫他明日務必還營。力大帥昨天又下軍令來了,令我部五日內趕到業亭。……營里的那些人,還能是什麼人?俱是我新募來的部曲。」
陳直客氣地問張曼,說道:「張公道術高超?敢問公是習道之士么?」
曹幹把臨打海賊離營前,劉小虎送給他的那瓶金瘡葯拿出,呈給劉小虎,恭恭敬敬地說道:「部曲沒甚傷亡,我也沒受傷,大家所賜,可惜我沒能用上,敢奉還大家。」
力子都軍中有個卒史,甚至聽說有幾個底層的軍吏,都自稱是齊哀王劉襄或齊孝王劉將閭之後,還有自稱是劉襄二弟城陽景王劉章之後的,劉昱與他們的關係也都很生疏。——齊哀王、齊孝王者,劉將閭是劉襄的八弟,劉襄的嫡子無後,在其嫡子之後繼承齊國王位的是劉將閭。
還有一個,便是齊國的存在時間,東平國、城陽國這些,都是被王莽除國的,齊國不然,早在前漢武帝時,齊國就被除國了。
劉小虎說道:「好啊,沒甚傷亡就好!」
劉昱摸著鬍鬚,輕描淡寫地說道:「不到兩千,也差不了多少。大營里駐不下,一部分現在小營,一部分勞錢主簿,暫安置在了縣寺等處駐,等咱們拔營的時候,再召他們來。」
——「伯行」,是任躬的字。任躬是九天前,曹幹出營去打海賊時來投的劉昱,他倆認識已經九天了,任躬性格豪爽,善與人交,兩人的關係已處得很熟,劉昱對任躬已是以www.hetubook.com.com字相稱。
曹幹笑道:「短短時日,得兵兩千,一轉眼間,咱的部曲就翻了一番。這回來海西,糧亦得了,兵亦得了,這些全都是從事、陳君、劉大家領導有方,我等跟著沾光!」
任躬笑道:「將軍!劉君和張翁都是鄙縣的豪傑啊。劉君、張翁俱鄙縣之益民鄉人。劉君輕財仗義,張翁道術高超,在鄙縣、在益民鄉都甚有聲譽。我是不知他倆也有舉義之心,我若知之,日前我來投將軍時,就拉著他倆一起來了。不過,還是我剛才的那句話,殊途同歸,我雖未能與他倆同來,最終卻他倆也來投將軍了!將軍之威名可見!」
劉昱瞧了瞧曹幹、張曼、劉讓,說道:「你們不知道么?其內也有從益民鄉募來的啊。」
「《包元太平經》?」陳直沉吟了片刻,說道:「二十年前,徐州有高士名甘忠可者,嘗獻此經于朝。請問張公,與這位甘忠可是何關係?」
高況答道:「曹大兄叫我跟阿幹去的,讓我幫阿幹打海賊。」透過轅門,朝營中望了望,營里挺熱鬧,人不少,隔得遠,那些人的樣子看不清,然從衣著打扮看之,不似是劉昱本曲和曹豐曲的戰士,問劉昱說道:「從事,曹大兄還沒回營么?營里的是什麼人?」
劉昱指的即那個婦人,是海賊中的那個巫婆。
這萬余的劉邦後裔,說是同個祖宗傳下來的,不同支系間的血脈早已是淡薄得不能再淡薄。
這種情況下,讓劉昱一見著劉讓就親熱得不得了,也確實是不可能。
張曼答道:「回陳君的話,在下祖上與甘師忠可之師系是同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