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兩點。第一,我有信心,在入夜前結束戰鬥,殲滅出城的賊守軍;第二,正是入夜,夜色黯淡,咱們才正好假裝成出城守軍的潰兵,哄騙進城!」
戴蘭心中石頭落地,阻擊西陣援兵也不是個輕鬆的好活兒,然比之主攻東陣,那當然還是要好上很多,他痛快應道:「陳公,你放心吧!有我和曹大兄在,西陣賊斷難援成東陣!」
像曹豐、曹幹、戴蘭曲,主要的構成是老部曲、費縣募兵得來的流民;孫盧曲的主要構成是益民鄉的鄉民,胡仁曲不必說了,是鐵官徒卒,唯僅任躬曲是以「輕俠」、「惡少年」為主而構成的。輕俠、惡少年之流,不似鄉民、鐵官徒卒,平時極少有下地勞作、干體力活的等等,若論爆發力,爭強鬥狠,此類是把好手,可要較以烈日下的急行軍,彼輩的耐力就不足了。
戴蘭一本正經地嚴肅應道:「諾!」
相比之下,曹豐比戴蘭靠譜。
陳直問道:「曹幹,你呢?」
孫盧已知其心意,說道:「陳公這是在提醒我等,今日此戰,關鍵是在於奪下蕃縣城!」
陳直笑道:「任君,我對你另有重用,你且勿急。」看向了孫盧、曹幹,令道:「主攻東陣之任,孫盧、曹幹,交你兩曲!」
曹豐、曹幹等曲兵士的狀態還可以,他們是走慣了路的,特別是從東郡跟著來的老部曲,這大半年當真是沒少走路,盡能堅持得住。既在意料之外,也可算是在意料之中的是胡仁曲的部曲,胡仁曲的二三百部曲居然與曹豐、曹幹曲的老部曲的狀態不相上下——儘管在隊形上有不如,比較散亂,但觀他們和-圖-書的狀態,也還都是存有體力,卻他們本是鐵官徒卒,整日在火邊打鐵,每天的工作強度都非常的大,因此,于太陽底下走個二十來里地,不是問題。
後世時間,下午四點多鍾時,部隊抵近到了蕃縣城外。
這樣的狀態,還怎麼爭搶先攻的任務?還怎麼在這回實乃是他們初戰的戰鬥中一鳴驚人?
「我決定把咱的部隊分成三部!」
「一為防止西陣的賊守軍退回城內,二為防西陣的賊守軍援助東陣,在咱們對東陣的賊守軍展開攻勢之前,須得先遣派一部,繞至西陣賊守軍的東北方向。西陣的賊守軍若是撤退回城,便阻擊之;若是來援東陣,亦阻擊之!總之,既不能讓它退,也不能讓它援。」
「我先沒有給你們布置作戰任務,而是先給你們提到此事,你們又可知原因?」
任躬跳身搶戰,說道:「陳公!讓我曲主攻東陣吧!我必為陳公一舉克下!」
任躬沒好氣地連著踢了好幾個坐在地上的部曲,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前晚出營時,是誰一個個向我誇口?說今次的這場仗,你們要立下大功?馬上就開戰了,倒坐下來了?」
「以上所說,是第一部分的作戰任務。第一部分的作戰任務完成之後,便是咱第二部分的作戰任務。第二部分的作戰任務便是詐開城門!這部分的任務,如有可用之俘,便用之;如無,就由劉郎撥給我的兩屯部曲和隨軍來的薛縣縣卒,換上蕃縣出城守軍的服色后,共同擔之!」
眾人不太明白他此問的意思,孫盧問道:「敢問陳公,是為何?」
眾人應道:「清楚了。」和圖書
午後到三點四點之間,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部隊行軍的速度又比較快,冒著火辣辣的日頭,幾乎一點風沒有,偶爾有風亦是熱風,二十里地走下來,全軍上下,無不是大汗淋漓。
「任君、胡君,你兩人引你二人所曲,我親領之,你兩人的任務有兩個,一個是防備城中的守軍出援,若有出援,便往前阻擋,並看看有無機會趁機奪城;一個是充當預備隊。」
要想詐開城門,首先得知道城中守將的名字,其次得有會說當地話的兵士,劉昱、陳直尚未在薛縣展開募兵,部中沒有會說當地人的戰士,因此從薛縣的縣卒中選了數人,跟在了軍中。
任躬沒能搶到主攻的任務,失望地應了聲是。
「若不能潰陣殲敵,甘領陳公責罰。」
陳直亦是汗水淋淋,然他精神甚是昂奮,站在他的坐騎邊,取劍在手,彎腰在地上簡單地劃了幾筆,划完,用劍尖指著一條長線,說道:「這是南梁水。」指著南梁水北邊一東一西的兩個叉號,說道:「這兩個是出城在水北岸築營的兩部蕃縣守軍陣地。」指著兩個叉號北邊的一個方形,說道:「這是蕃縣縣城。」最後,又指了下南梁水南邊,說道:「這裡是劉郎所率部。」
「你兩曲部曲合計近千,曹幹,你曲頗多老卒,孫盧,你曲訓練有日,攻此四百人之敵陣,綽綽有餘!我且問你兩人,有無把握為我一戰潰陣,全殲東陣之賊敵?」
戴蘭最關心的是陳直打算怎麼「排兵布陣」,他點頭哈腰,不斷稱是,趁著陳直說話的間隙,趕緊賠笑問道:「陳公,不知公打算用哪部進攻和-圖-書東陣賊,哪部防備西陣賊?」
諸令下畢,陳直還劍入鞘,按住劍柄,問諸人,說道:「都清楚了么?」
孫盧問道:「陳公,那西陣的怎麼辦?」
孫盧亦沉聲應諾。
這幾個縣卒為首者,即是忘了放下弔橋、以致薛縣為劉昱等輕鬆所得的縣卒什長李熙。
「第一部分的作戰任務,是殲滅出城之賊守軍。于咱們來此的路上,斥候進一步地又已探知得了,城東陣的賊守軍人多些,四百來人,城西陣的賊守軍少些,三百來人。東陣的賊守軍離咱近,人也多些,因此,我準備先打東陣的賊守軍。」
戴蘭連連點頭,說道:「是,是,對了,還有城中的守軍!陳公,具體三部咋分?」
陳直點點頭,說道:「好!這就是你倆的軍令狀了。不能功成,我定重懲,功成之後,我必報請郎君,重賞你二人!」轉目看向戴蘭、曹豐,說道:「西陣之賊守軍約三百數,你兩曲合計六百部曲,我不要求你兩曲殲滅西陣賊軍,然其若敢出,你兩曲務要將之阻下!」
「正是如此!今日此戰,咱得先從殲滅出城之賊守軍開始打,但你們要牢記,今日此戰的目的,不僅僅是殲滅出城之賊守軍,是奪下蕃縣城!」
孫盧大聲應道:「不破賊陣、不全殲賊敵,我提頭來見!」
孫盧、曹幹應道:「諾!」
「一部主攻東陣的賊守軍,一部阻擊西陣的賊守軍,再以一部由我親領,防備城中援出。」
兩大作戰任務,先後的作戰次序,每部分作戰任務,諸曲各負的責任,陳直布置得井井有條。
曹豐應道:「是!」
「清楚了,就開動。戴蘭、曹和-圖-書豐,你兩曲先行!」
李熙忘往弔橋的事兒,瞞得了一時,城破義軍進城后,他就瞞不住了。曹鳳等一些並不甘心愿意「從賊」的縣吏,知道了此事後,無不大怒痛恨,要非是李熙也已降了義軍,早把他殺了。亦因此,讓李熙來當這個詐降城門的帶頭者,陳直等卻是完全能夠放心。
「我現在給你們布置作戰任務。」
眾人應道:「陳公請下令!」
已有心理準備,聞言並不驚訝,曹幹應道:「諾。」
正要想辦法再激激他們,陳直召諸曲軍侯的軍令傳到,任躬跺了下腳,丟下一句「只給你們一刻鐘的休息,陳公進戰的命令下來,你們就跟著我先攻」,連忙找陳直去了。
眾人圍在他的身邊,聚精會神地看著,聽他說。
「主攻東陣的兩曲……」
「一個個的出息吧!我看了,你們就是野叫驢子,光會叫喚,動真格了,個個沒用!」
「我適才的命令,你倆可要記清楚,不但是要阻住西陣賊守軍援東陣,也不能放之回城!他們一回城,咱可就不易哄開城門了。」
簡易的地圖划完了,敵我的形勢也介紹完了,陳直卻沒有立刻就部署任務,而是盪開了一句,說道:「中午時候,戴軍侯說等咱們趕到蕃縣城外,只怕已近傍晚,擔心時間緊張,不夠咱殲滅出城之賊守軍。你們可知,我為何沒有接受戴軍侯的意見?」
「你兩曲之兵力,是東陣賊守軍的兩倍余,東陣的賊守軍又沒有做充足的防禦措施,你兩曲突襲之下,想來當是能夠迅速地將之殲滅。待將東陣的賊守軍殲滅以後,我會給你兩曲補充預備隊,你兩曲接著轉戰西陣,和*圖*書與戴蘭、曹豐兩曲合力,再將西陣之賊守軍殲滅!」
從出營開始,這兩天的行軍,曹幹曲一直都是殿後,今天中午開拔之時,陳直突然把他曲調到了前頭,曹幹當時就猜到了,今天這一仗,十之八九將會是由他曲和孫盧曲擔負主攻了。
任躬的激將法起到了點效果,他的部曲陸陸續續爬起來了些,可還是有不少坐在地上起不來。
「孫盧、曹幹。」
陳直因在具體的事上,專門交代曹豐,說道:「大曹軍侯,等下你與戴軍侯提前率部出發,等你們到達賊守軍西陣之東北位置后,燃火為號,我見到你們燃的火,便即開攻賊守軍東陣。」
戴蘭問道:「三部?」
六個曲中,部曲最為疲憊不堪的,當數任躬的部曲。
眾人凜然應諾。
眼瞅著自己的部曲東倒西歪,陳直「就地休整」的命令才剛下來,平素個個耀武揚威,自誇勇武的這杆子人,就不顧地面被太陽曬得滾熱,而個個坐倒在了地上,任躬又氣又急。
被他踢的部曲喘著氣,擦著汗,參差不齊地說道:「歇會兒,歇會兒。任郎,你放心吧,歇會兒有勁了,咱還是生龍活虎!不耽誤殺敵立功。他娘的,任郎,這日頭太毒了!」
胡仁的部曲雖是耐力好,沒上陣打過仗,真讓他這第一仗就當主攻,說實話,他還會不免忐忑,故與任躬不同,讓他的部曲充當預備隊,他完全能夠接受,應諾稱是。
到了中軍,曹豐、曹幹等人已到。
眾人恍然,孫盧說道:「原來如此!陳公籌謀細緻,在下等佩服。」
任躬部曲的構成,有其自己的特點,與別的曲不同。
孫盧、曹幹應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