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後來，見到了你的父母嗎？」
庄澤坤從車的另一邊走下。
唐不甜看了一眼姜游的肚子，她轉過身向警車走去，她說：「先去車上。」
她看著姜游站了起來，他把毛衣脫掉，擠干水分后擦了擦身上的水珠。
「我五六歲的時候，進院子里的。」她的聲音混在風中。
她看到了祂。
「是的。」
姜游從挎包里摸出了一個濕漉漉的塑料袋，他打開窗戶，把塑料袋裡的水倒掉，接著把他的毛衣褲子挎包都團成一團塞了進去，然後，他把塑料袋繫緊，放在腳邊。
祂睜開了眼睛，一片血紅。祂抬起右手。
「羅成圓也在院子里？」姜游打斷了雷瑤。
雷瑤點點頭，「他和黃鵠是兩派，他很，維護我們，也有人說他是故意拉攏我們。後來胡爺把權利漸漸地下放，黃鵠當時實力最強，他覺得內院是他的，結果胡爺指名了羅師，黃鵠不服氣，他找羅師單挑。誰也沒想到，黃鵠輸了，」雷瑤的聲音低了下來，「再後來，羅師帶著我們出來，跟著孫總。」
「它呢，是成不了神的，」他看著雷瑤的眼睛，「編製滿了，不招人了。」
「是的。」
這時庄澤坤加快了步子走到雷瑤身邊，他蹲了下來，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併攏，放在雷瑤的眉心上，幾秒后，他收回了手，站起轉身看著姜游，「已經死透了，魂魄不在了。」
姜游坦然的接受著庄澤坤的審視。
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唐不甜抿了抿嘴，「我看了你上傳的影像，你放走了黃鵠。」
「我發現了線索之後，一個人，沒有帶武器，領導你什麼時候給我申請個靈力槍防身啊？他們打起來后我真的被嚇死了，還好我機靈，一看不對就往邊上躲，不然我今天這一百七十斤肉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姜游擺了擺手，「我就是說，希望呢以後您要是知道什麼，能不能知會我們一聲呢？特科是您創立的，我們都是很敬重你的。」
「可能吧，雷瑤說的一句hetubook.com.com話讓我有點在意，」姜游的身體向前傾，他湊到前座的座位縫隙前，他在唐不甜耳邊低聲說：「她覺得胡爺就是它，這就有點意思了，現在也沒我們什麼事，我們去吃點熱的東西？再給我買身衣服？」
庄澤坤盯了姜游幾秒后，他向唐不甜看去，「度假村那邊……」
「羅師說，內院什麼都不是。他說胡爺只會逐漸傾向於能給他帶來更大利益的人。他說，我們要努力去做下棋的人，而不是打手，內院的資源有限，我們要看到外面，他和我和憲哥說了很多……」
「你是冷，還是在害怕？」
「不可能的，」姜游伸手抓了一縷唐不甜的頭髮在手裡玩著，「有個很有意思的事，生者與輪迴之外，那片混沌之中，總有一些小蟲子會通過一些方式，和生者世界發生聯繫，迷惑一些人，那些人最終無法進入輪迴，靈魂被吞噬，也就是墮入混沌中是吧？」
「想不通什麼？」
「調查的時候，他們起了內訌，執法記錄儀里都錄下來並上傳雲盤了，」姜游看了庄澤坤一眼，「有衣服或者毯子嗎？我凍死了。」
「我一直想不通。」
白色的明信片亮起，她低頭，看到她的雙腳化成一個個白色的光點，向明信片的方向飄去，在明信片上染上了顏色。
「你要負責。」
白色的神像。
做完這一切后，他往後視鏡里看了一眼，他說：「庄前輩，我說句話您別生氣，管諾是你老部下的兒子，你安排他進特科，讓他鍛煉一下，這個呢我們都是理解的。這個案子呢，我們特科上上下下也都很重視，所以我一拿到線索，和科長彙報后，我就行動了。這個深入敵巢呢，我是很慌的。」
「它現在管不到你。」
姜游點點頭，他重複了一遍，「我真的很慌，如果受害人不是管諾，我可能真的就不會來了。也許我們因為經驗不足，考慮的不夠細緻，但您明知道有問題，卻不提醒我們，我要是不會游泳，或者運氣不夠m.heｔｕｂooｋ.cｏm•cｏｍ好，我可是拿命在查案啊……」
姜游鬆開雷瑤的手，他站了起來。
雷瑤猶豫了一下，然後她用手指在地上寫了一個明字，寫完后她連忙用手掌把字模糊掉，然後她說：「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知道部分，我們有個名字。」
「他們之間的矛盾，也不是我們製造的，是他們本來就有的對吧？」
雷瑤咬住了冰涼的手指，「我，我要早點多聽一聽他的話，也許……」
「所以呢？」
姜游轉過身，一輛警車向他的位置開來，在他前方十米的地方停下。
唐不甜的視線落在雷瑤的屍體上。
「之後我就進了院子。」
「要看你配不配合了。」
「庄前輩，度假村裡的炸藥不是我們埋的對吧？」姜游打斷了庄澤坤的話。
門開了。
庄澤坤沒有接話，他看向唐不甜說：「我去找祭壇。」
「你放心，」姜遊走到她面前，蹲下，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靈魂脫出了她的身體。
湖水下的密室爆炸了，水灌了進來，魚牆裂開，一條條的魚在爆炸衝力的衝擊下死去。透明的蛛絲綁在她的手腕上。
然後用毛巾擦著頭髮。
「最後一個問題，你對黃鵠的妹妹做了什麼？」
「我們，不停的修鍊，完全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也不能有興趣愛好……」她看著她乾瘦的手指，「每年三月，我們會被一個個叫過去，祂，祂會降臨，我們好不容易修鍊出的力量，會被祂抽走部分……」
湖邊的樹被吹彎了，殘葉摩擦著，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黃鵠要是死在這裏了，孫修出來后，怎麼樣都必須給黃鵠報仇的，黃鵠沒死呢，孫修在唐江的布局被毀，這筆賬孫修肯定要和黃鵠算的，他們互相扯皮著扯皮著，我們不就能安生過年了嘛。」
濕透的衣服貼在皮膚上，身體不斷的失去溫度。
雷瑤突然感覺身體輕了下來，她站了起來，她看到姜游握著她的手，她閉著眼睛表情很安寧。
姜游鬆開了手，髮絲散落下來。www.hetubook.com.com
雷聲。
她轉頭看著姜游，「我們要供奉祂，每個人每年還要為祂提供足夠的血食……」
「今天的交談很愉快。」
手很熱。
唐不甜低著頭看手機。
向上，她向上升。
庄澤坤拉開車門坐了上來，他正要開口的時候，姜游率先出了聲接著之前的話題向下說：「庄前輩，他們之間本身就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然後這個度假村下面的炸藥呢，也不是因為我要來才埋的，雷瑤死前和我說，這裡有個祭壇，我覺得呢，那些炸藥沒準是度假村建的時候就放進去了。」
神像逐漸散去。
伸出手，把漂浮在半空中的明信片拿在手中。
「我是真沒想到，我和你講過的嘛，我現在智商很低的。」
她轉過頭，湖水的盡頭黑色的烏雲翻湧著。天色完全的暗了下來，雨點噼里啪啦地砸在湖面上。
「有。」唐不甜說。
她咬了下嘴唇，「每年都有新的人進來，有一些是托關係進來的，胡爺在的時候還好，他出去后，漸漸地院子里的風氣就變了，強的有關係的可以隨意使喚差遣其他人，甚至可以佔有其他人的資源。」
「好。」
庄澤坤離開后，姜游打了和哈欠，「我有點餓了。上次來這裏的時候，安安心心混吃混喝了五六天，今天就喝到兩口茶，我想吃點甜的，熱熱的紅豆沙，裏面放糯米小丸子，甜甜的，一碗喝下去，整個人就暖和起來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為度假村爆炸負責？」庄澤坤的轉頭看著姜游。
她聽到姜游的聲音，「之後呢」
雷瑤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他們帶我拜了神像……」
撞擊在她的耳膜上。
「火勢已經得到控制，縣公安局局長在現場指揮，消防大隊大隊長制定了攻堅和搜救的方案，」唐不甜的語氣很平，「孫宇正在趕過來，他會協調所有的事。」
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一般睜大了眼睛，「我……」
「胡爺控制下的公司和組織，你知道多少？」
姜游把毛巾疊好放在一邊，「我又是個非和圖書常溫和的人，是吧？所以呢，我覺得這個爆炸早晚會發生的。」
還有水聲。
「它會成功嗎？」
雷聲水聲和一切的聲音都消失了。
「真的嗎？」
唐不甜啟動了汽車，打開了空調。
「多苦？」
庄澤坤點了點頭，「但是……」
姜游團了團手裡明信片塞到褲子口袋裡，他迎了上去，「領導你終於來了啊！」
「場面的確很難看。」
姜游跟著唐不甜上了車。
「它有名字嗎？」
「雷瑤為什麼會向你提供線索？」庄澤坤換了個話題。
「之前呢？」姜游把被水泡過的糖扔了一顆進嘴裏。
「神女嘛。」
一根透明的蛛絲破開了湖面。
「院子在哪裡？」姜游繼續追問。
「真的嗎？」
「可能我看上去比較可靠吧？」姜游看著窗外，雨落了下來，「也有可能她一直在找一個離開那個組織的機會。」
雷瑤看著風吹在湖面上。
「祭壇？在哪裡？」庄澤坤抓住了姜游話中的關鍵詞。
姜游換了個姿勢，雙手交疊枕在腦後，「這個組織在唐江市的所有中高層，今天都在這裏等著開會呢，我今天這個行動凈化了整個唐江，這個邪神很不友善的，要吃血食的，我覺得等你們把這裏清理出來后，能牽出很多大案呢。」
手掌像是找不到目標一般停了下來。
姜游點了點頭，「鏡湖會，你聽說過嗎？」
「還是領導你想著我。」
「見到了。」
毛巾和毯子疊好了放在後座上，姜游把濕透的褲子和鞋子脫掉，馬馬虎虎擦了擦后，便裹上了毯子。
「鏡湖會，」雷瑤轉頭看著姜游，她又說了一遍，「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韭菜養肥了，就可以割了，」姜游把頭髮一圈圈繞在手指上，「要進來挺容易的是吧？你說為啥這麼容易？」
她的聲音顫抖著，「有人，有人不甘心，嘗試把種子逼出體內，然後，然後就死了……」
「等回去了我肯定要感冒了。」
「你要召喚它？」唐不甜把手機放回包里。
手持木刀的少女從副駕駛座走了下來，她朝姜遊走去。www.hetubook.com.com
水面被破開。
雷瑤閉上了眼睛。
巨大的手掌，在她的視線中放大，逐漸遮蓋了她的視野。
安靜。
「度假村裡有很多無辜的普通人，服務員，廚師，司機，花匠，」庄澤坤的語氣有些重，「你應該更謹慎的去計劃，而不是為了功勞貿然的行動……」
她的身體顫抖著。
手掌向她拍來。
她停頓了一下，「我的身體，不，靈魂里，那時候就被祂種下了種子……」
雷瑤努力壓下情緒，她繼續回憶著，「那時候胡爺也在院子里，有時候他會來看我們修鍊，還會指點幾句，後來他出去了，就很難見到他了。」
庄澤坤的表情凝重了起來，「她告訴了你那個組織的名字？」
她彷彿聽到了水聲。
第二百三十一章
「長此以往的話，屬於生者世界的靈魂就越來越少了對吧？」
「什麼？」
雷瑤的表情僵了一下，她垂下眼睛，「黃娟。他們兄妹的體質都很特殊，她能夠通靈，讓神降臨到她身上，黃鵠一直試圖瞞住，結果還是暴露了。」
「他主動把內院讓給了黃鵠？」
姜游想了下，「名字有了，符號的話，等庄澤坤找到祭壇，之前你不也讓技術提取了神像的一些特徵嘛，現在就缺儀式的步驟了，還有祭品。」
「挺有趣的人，死的有點可惜。」
雷瑤沒有接話。
「我有時候覺得，胡爺就是祂，」雷瑤呢喃著，「胡爺不在院子里了，祂也就，出去了。」
然後把衣服扔在了地上。
雷瑤低下頭，「我們在內院過的很苦。」
風吹著明信片。
雷瑤吸了口氣，「我不知道，雖然我是從內院里出來的，但每次進去，都要申請一塊小木板，到達一個指定的地點捏碎后，才能看到路，每次指定的地點都不同……」
「我剛想問，她就死了，」姜游嘆了口氣，「庄前輩，管諾還在念書，既然你知道這個事不簡單，就應該告訴我們，讓我們把工作的重點放在保護管諾生命安全上。」
「我覺得你挺強的。」姜游插了一句。
唐不甜點了點頭。
明信片上出現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