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渾濁地底，血光衝天，天魔阿修羅狂舞而泣……
喬達摩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搖頭：「父親不必驚慌，這馬，騎著挺好，挺好……」
恍惚間，數年前聽到的聲音再度在心頭湧起。
「那哪裡是馬？分明是頭龍血大妖！」
喬達摩心神微動，有著衝動，但思量再三，卻還是搖頭拒絕了：
他看到天外焚聖降世，言稱過去，許其為「稱霸現在之無上覺者」……
說罷，他一抖袖袍，再度向著父親一拜，也不看父親臉色，一踏步，翻身上馬。
似有一道蒼茫古老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似是有人在此人身上留下了一道唯有自己能夠捕捉的烙印，痕迹。
「數年以後，當有一人來此，隨他走上一遭，則前塵諸怨一筆勾銷……」
這一瞬間，喬達摩只覺萬象俱滅，諸般景象皆褪，唯有那道人胸前道袍之上，那一副太極圖，劇烈旋轉著。
嗡～
這一瞬間，哪怕是他這般境界之人，竟也沒有發現任何徵兆，若非親歷，甚至無法看出那龍馬原本是一人！
「辭別？你要去哪？」
「不可無禮！」
安然入涅……
昂！
他的決定，自己只怕是無法打消。
首陽山下，數條官道縱橫開闊，曾經的野地已修葺的極為平整，整潔，道旁草木都挺的筆直。
其似馬卻有角，如蛇卻有蹄，若龍卻無鱗，一聲長嘶之下，所有聞聽此音者，卻都只覺身心一顫。
「要見他嗎？」
看到了生，亦看到了死https://www.hetubook.com.com！
心海一瞬，固然不足以讓他心境修為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至少，要去見祖師一面吧？都到了門前了……」
音波垂流間，喬達摩心有顫動，他似看到了無邊光影在自己心頭流轉。
喬摩柯心頭一跳，升起一抹不安，忙抬手就要攙起兒子：「你這是要幹什麼？」
「那是……」
喬摩柯頭疼不已。
「你……」
燭龍心頭狂震，不由的回望首陽山，目光之中儘是驚異，忌憚。
「父親諄諄教導，達摩畢生難忘……」
看著「自己」上六重天闕，更入諸界求「開悟」。
喬達摩微微一怔，心神之中也有著微妙感應，無人可見的，那一枚「卍」字印記，又徐徐轉動起來。
……
「父親說的差了，兒只是未修而已，前些年父親傳授的『大龍象』『巨靈鎮世道』『萬法四劫心聖功』，孩兒可都銘記於心……」
恍惚之間，他似從這無盡光影之中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一個似是而非的自己。
鋪面的亂髮被一下吹起，林乾龍翻身而起，空洞的眸子之中陡現出一抹赤色火光來：
要知道，虺乃「皇天十戾」，天降之不滅妖鬼，性情桀驁無雙，難以降服。
是日，天魔來襲，諸劫降臨，其于菩提樹下長身而起，足落之地金蓮綻放，行至七步，金身成就，更指天畫地，長吟：
「卍！」
望著遠去的父子，燭龍並未追上去，只是心中深ｍ.h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深的記住了這一場景。
就好似，其本就是一匹龍馬！
心中記憶涌動，光影更迭，哪怕以他的心境，一時也難以平復。
而更讓他心中驚悚的是，那鴻玄道人將這樣一頭蓋世大妖鬼收服，卻送給這樣一個小傢伙，是要做什麼？
那道人似無任何隱瞞之心，只是一眼望去，他就認出，出現在自己心海之中，告訴自己這一切的道人。
長街內外諸多人神色皆是一變，只見那一斷腿乞丐身上湧起一層猩紅詭秘之光。
望見了「自己」的一生。
「發生了什麼？」
「這，這是……」
喬摩柯心中一驚，抬手就要按住馬頭。
「老師……」
見喬達摩去意已決，喬摩柯也只得長嘆一聲：「要去給你母親說上一聲吧？她，會擔憂的。」
最終，只怯懦低頭，吶吶不得語。
于諸聖降臨之時，為諸弟子做最後開示，再回菩提樹下，以手枕頭，安詳右卧，自語「寧可永劫受沉淪不從諸聖求解脫」，
喬摩柯詫異回望，卻見自家兒子翻身下馬，前踏一步，跪倒在自己身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
長街內外，附近閣樓酒樓之中，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心頭皆是嘩然，彼此對望，皆是驚詫不已。
「這是……」
下一瞬，光華褪去。
「此地不宜久留，且去拜見祖師吧。」
「祖師……」
喬達摩抬頭望向首陽山，隱隱間，似看到山巔道觀之中的道人身影。
那一日，那道人也是如和圖書此立身於自己之前，平靜望著自己，只一眼，自己心中萬般忿怒，不甘就盡化雲煙。
人攔得住，心又如何攔得住？
……
喬摩柯更是一頭霧水，直至自家兒子騎上了那匹怪模怪樣的龍馬，他才回過神來。
也看到了，大雪山巔，菩提樹下的「自己」，推焚聖之禪讓，拒帝庭之法旨，不受大魔天主之邀，不拜降世之天聖……
「好傢夥，那黃髮少年又是誰來著？將人，變成了馬？」
伴隨著龍馬一聲長嘶，就向著遠處奔行而去。
喬摩柯心中不安更深，緊緊握住兒子的手臂，斷然拒絕：「不成，絕不成！你身無修為，走不多遠，怕不是就被人打殺了。」
喬達摩神色恭敬，略有複雜之意，卻不起身，又磕了個頭：「儒家有言，父母在，不遠遊，可達摩今日，就要辭別父母了……」
「天上地下，唯吾獨尊！」
「達摩！」
馬背之上，喬達摩漸漸回神，抬手一敲馬頭，止住這匹龍馬的動作。
喬摩柯心思複雜之時，身後龍馬卻發出一聲長嘶，止步不前了。
喬摩柯鬆了口氣，驚疑不定：「這馬？」
他長長嘆息一聲，良久才轉身看向首陽山，踏步而上。
轟！
「這少年……」
弱冠開悟，有感於人世生、老、病、死等諸多苦惱，捨棄尊貴，開悟修法……
他看到四洲驚震，諸海沸騰，萬千獸嚎，群鬼亂舞，看到了群神垂眸，九天之上的帝庭為之搖晃……
「達摩？」
可疑似目睹了自己的「生死和圖書
道亡」，他心緒也難以平靜，心生遠遊之心，卻非逃避，而是想去驗證自己所見。
他知曉自己這兒子心性堅定，誰家的孩子，能因不想說話，就十多年不開口的？
林乾龍福至心靈般，半拜在地，口中竟不由的湧出一聲長長的嘶鳴。
那道人背對而坐山巔，似在遠眺雲海，不見面容，只見長發垂肩，只覺其氣息飄忽蒼茫，如同天穹般浩瀚無垠。
他看到了南海龍門大開，有千百龍吟，有聖龍垂眸……
人群之中，本自觀望的燭龍瞳孔不由的一縮，心頭劇烈震動。
這手段之高妙，已不是元神，甚至於尋常造化所能有的手筆了。
「是你！」
那是一片皚皚白雪覆蓋的大雪山巔，於一株菩提樹下靜坐七年，終成正果。
就是那與自己素未謀面的祖師吧……
喬達摩搖搖頭。
他驚訝于有人能看到自己的生老病死，也疑惑于那道人讓自己看到這一切的目的。
喬達摩心頭一震間，那道人已轉過身來。
如蛇，似龍，如馬。
「你……」
自此遠眺，似已可見翠綠環繞的首陽山巔的道觀，隱隱間，似還可聽到涌讀道藏之音。
「這馬……」
喬摩柯心知兒子沒有說實話，卻也沒有追問，只瞥了一眼附近圍上來的人群，皺眉道。
只是思及兒子之前的反常舉動與所說的話，心中卻又些複雜。
亦看到了西天須彌聖地，有佛光直衝鬥牛……
卻是想著上山拜見老師，讓老師教教這孩子，如此，哪怕遠行，自己也放心許和圖書多。
龍馬長嘶，一張口，一口細密猙獰的牙已重重咬了下來。
「孩兒此時不想見祖師，祖師，或許也想著孩兒遠行吧……」
望著那似是而非的另一個自己，喬達摩心生觸動。
留下諸多行人議論紛紛。
林乾龍心頭劇震，似被雷霆擊中，心思頓時回到數年之前。
喬摩柯心頭一顫，本想阻攔，卻還是垂下了手臂。
將那「虺」化作了一匹馬，他，他要幹什麼？
「老師，是你嗎？」
「昂！」
「達摩？」
披撒長發的乞兒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匹鬢毛赤紅如火，肩高丈二的神異靈駒！
喬達摩心有恍惚，那太極圖劇烈旋轉之影，像極了跟隨自己多年的「卍」字印。
「達摩……」
喬達摩點點頭，心念一動，座下龍馬已踏著步子出了城門。
最終，光影之中似有群山隨之而現，視角斗轉，化作一山，一道。
這道人……
他看著「自己」習文練武，看著自己游諸國，走遍四洲，四海，感悟紅塵。
似有人，想要告訴自己什麼。
「發生了什麼？那，那乞兒，怎麼變成了馬？」
光影中的自己天資縱橫，修文則文成，習武則武成……
喬達摩叩首九次，方才在父親的攙扶之下起身，複雜之色一閃而過。
「勞煩父親，替孩兒給母親，姐姐說上一聲了……」
當年諸多欲收服此妖的大神，佛陀不在少數，可卻皆是以失敗告終，而此時，這頭大妖鬼，居然匍匐在一平平無奇的少年身前。
似有雷霆炸落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