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眼睛，完全失去了焦距，像是死魚一樣，茫然地望著前方。

沒人站出來。

「謝謝！謝謝班長！」

「你精神很好嘛，還有力氣活動身體。」曲排長走了過來，看著他說道。

有好幾次，那位一米六左右的小個子、瘦瘦的王班長，都在他身周活動，前面看了看後面，後面看了又看側面，看樣子是想挑點毛病，可最終還是看了他一眼，又遺憾地走開。

久站的肌肉，有些僵硬，他左右上下活動了幾下，讓肌肉重新恢復彈性。

似鼓勵，又似挑釁。

「快把她扶到陰涼處！」

「說了不準動，你抬手幹什麼！」教官們用的不是疑問，而是斥責的語氣喝道。

隊列中有些微騷動，但很快就在教官們穿梭彈壓下安靜下來。

「楊明霞暈倒了……」

「還是女生好啊！」

解放鞋內泥濘一片，就像是踩在臭烘烘的爛泥地中。

白雲天朝後揚揚手，話都不想回了。

我什麼都沒做，怎麼就成刺頭了！

「媽的！什麼玩意兒！」

汗www•ｈeｔｕｂook.ｃｏm.ｃom水從頭上流下，順著臉頰匯聚到下巴處，然後大滴大滴地掉落，將胸襟處完全浸濕。

「報告教官，頭上的汗流到眼睛里了！」這名男生已經被曬得暈暈乎乎了，還老老實實回答道。

聽聲音，是兩名女同學。

白雲天一米八的個子，站在隊列的最後排。

太陽稍一炙烤，地面就變得發燙。

我……

「還有二十分鐘！堅持！」

可惜白雲天一直就是一雙死魚眼，瞳孔中沒有焦距可言，根本不跟他對視。

特別是隊列最前方，那位向同學們做示範的曲排長，從站立以來，就基本上盯著他不動。

這是誰在害我？

在上下夾攻之下，連空氣都為之升溫，而波動不停，使得光線也隨之扭曲，看上去彷彿整個世界都變形了。

你問我，我解釋，怎麼就成了不服？難道我要承認自己就是刺頭，才算是心服口服？

這名同學被他一嚇，表情扭曲，感覺都像要哭出來了，強忍著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和*圖*書水，又再繼續昂首挺胸，挺立在大太陽之下。

不知道是誰，低聲咒罵道。

「不用動！」

教官看了他一眼，喝道：「不準擦！」

男生們唉聲嘆氣。

利用眼角的餘光，他知道，周圍有好幾雙眼睛在盯著他。

「真想乾死他！」

白雲天也放鬆了身體，脫下軍帽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耳邊傳來一陣哄鬧，不知道多少位同學動了起來，都懷著一顆對同學的「關愛」之心，急切地想要搶著過去，把楊明霞同學攙到陰涼處歇息。

「反正你是看我不順眼，是吧？」既然人家就是沖他來的，他也懶得再裝了，連排長都不喊了，自顧自地活動開了身體，慢慢向樹蔭走去。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終於等到休息的命令，一群看起來都快半死的人，頓時像是活了過來，呼啦啦就朝樹蔭下衝去。

機電一體化男生多，女生想要單獨組一個班都不夠人數，只能和男生一個隊列。

「誰在說話，要說話站出來，我們當面說清楚！」

「楊明https://www.hetubook.com.com霞暈倒了！」

經過一個夏天的烤晒，地底積累了過多的熱量，只要沒有連續數日的暴雨，就無法涼下來。

哀嘆歸哀嘆，他的身子卻沒動過一下，依然照著教官的要求，保持著最初的姿勢，一動不動。

聽聲音，是楊明霞同學暈倒了。

「對了，明天要教你們軍體拳，需要一個人協助做示範動作，我覺得你就挺不錯！」曲排長在後揚聲道。

在教官們不停地提醒、催促、訓導、呵斥聲中，新生們咬緊牙關，努力支撐。

有人忍不住伸手去擦拭。

「時間到，休息一會兒，大家可以到樹蔭下乘會兒涼，但不要跑遠了。」

白雲天欲哭無淚，看著曲排長，用最真誠地語氣說道：「排長，你也看見了，今天這隊列，我可是一動沒動，嚴格遵守了要求。就這，您還能說我是刺頭？」

灼熱的陽光從頭頂照下，曬得人頭暈眼花。

「喲嚯，有個性啊！」曲排長在身後調侃式地說道。

身邊周遭的同學，都被教官們和*圖*書訓斥過、糾正過動作，就只有他，讓教官們想找茬都找不到。

男生們不好意思跟女生搶，只好無奈回到原位，在教官們的罵聲中，無精打采地繼續站隊列。

寬大的綠軍裝並沒有臨風縹緲的瀟洒，只有一處處被汗水粘到皮膚上的不適感。

「誰讓你們動了！啊？都給我回原位！」王班長馬上朝著那邊大聲呵斥起來。

「是啊，我咋不是女的呢？」

昨天還在會議室中，面對一大堆專家教授，享受著操控眾人的樂趣，今天就成了被|操控對象，站在大太陽下，等待被烤成人干。

眼角余光中，可以看到兩名女生吃力地攙扶著楊明霞，挪到樹蔭下，然後趁勢就一屁股坐下來，不回來了。

「挺胸！收腹！兩手緊貼大腿，中指指間正對中縫！抬頭，下巴抬起來，兩眼平視前方！」

白雲天都想罵人了。

「你看看你，你這麼說話，就表示你心裏不服，這不是刺頭是什麼？」曲排長眼角帶笑，如番說道。

我去！

尤其是額頭滾下來的汗水，被睫毛擋住，慢慢和_圖_書變多，漸漸滲透到眼睛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隊列中，新生們都快哭出來了，他們以為已經站了快半個小時了，結果才十分鐘。

「我長了眼睛，難道看不見嗎？扶她需要這麼多人嗎？你、你，你們倆，去把這位同學扶到那邊樹下，給她額頭塗點風油精，有仁丹也給她服下，然後讓她躺一會兒。」王班長先把其他人罵回去，然後指派了兩名同學扶著楊明霞去一邊休息。

真他媽活受罪啊！

「我聽其他同學說，你們班有個刺頭學生，就是你吧。」曲排長不為他的解釋所動，盯著他說道。

老式軍帽下方，被剃成寸頭的頭上，同樣如水洗過一般。軍帽的中心位置已經被汗濕透，變了色。一綹一綹地汗珠往下滾落，讓他的臉也變得潮濕不堪。

站了沒兩秒鐘，他緩緩轉過身，對著曲排長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一笑：「好啊！我很期待！」

你愛怎麼，就怎麼地吧！

「報告排長，我體力好。」白雲天懶洋洋地回答道。

白雲天停住腳步。

白雲天心中哀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