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承鑒斜了他一眼:「嗯。」
初二這天,徐氏也是知道女兒要回門的,所以昨晚早早就睡下了,她想要女兒看見自己氣色好,不用擔心,然後今天早上又早早起來了,有些心焦地等待著。
吳承鑒哎喲了一聲說:「這可使不得,哪有岳母這樣給女婿行禮的,折我的福氣。」說著扶著徐氏在椅子上坐好,然後拉著葉有魚道:「我們來給您磕頭。」
吳承鑒笑道:「你問你家姑娘,這來到丈母娘家,我當然都聽老婆的。」
吳承鑒笑道:「您當不起,難道那個姓馬的當得起么?」又將徐氏扶到椅子上了,給冬雪冬梅兩個丫鬟使了個眼色,冬雪畢竟比冬梅機靈一些,就幫著徐氏不讓她起身。
葉有魚看到,心中感動,說道:「大嫂有心了。」
葉大林淡淡道:「今天是初二回門,也是有魚出閣后第一次回娘家,讓她親娘列席,不算過分。你就給我好好坐著吧。」
她被人作賤慣了,驟然見到跟葉大林平起平坐甚至壓其一頭的吳承鑒,還是不敢以長輩自居。
葉大林一聽惱火中燒,然而他畢竟是能靠一己之力干到十三行上五家的人,一轉念就想到:「吳承鑒這個小龜孫,竟然肯為有魚做到這個地步,他對有魚這是真寵啊!」他是利益至上者,念頭一轉,怒火就壓下去了,就說:「加把椅子,去請六姨娘入席。」
葉家的大女兒大女婿是先到了,二女兒葉好彩還沒出嫁,馬氏
和圖書耐著性子,和葉大林等到快中午,大門那邊才報說三姑爺到了——以吳承鑒的身份地位,他來得遲倒也沒人敢見怪,除了葉好彩躲在後頭不肯露面意外,葉大林夫婦、葉好家夫婦以及大女兒大女婿都在正廳坐得好好地等著呢。
吳承鑒笑道:「你家三姑娘想娘呢。所以就先到這裏來了。」
葉有魚呆在門口不動,吳承鑒道:「走啊。」葉有魚懵了一下,才跟了上去。
但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吳承鑒,葉大林正要忍耐不住時,就見一個男僕匆匆趕了過來,在葉大林耳邊說了一句話,一下子把葉大林的臉色也說得有些黑了。
葉家將葉家園當作了葉有魚的嫁妝給了吳家,在吳承鑒成親之後,葉家就搬回了西關,雖然隔著一條珠江,可對於吳家這種豪門來說這點距離也不算個什麼事。
徐氏下意識地就想說你們就快去吧,卻見女兒背著葉多福給自己使了個眼色,徐氏是習慣性懦弱,卻非愚昧,話到嘴邊就改了口,有些結巴地說:「這……這……我聽老爺安排。」
吳承鑒對葉大林沒好感,對去葉家就不上心,拖拖拉拉地才出門,幸好都在西關,沒一會就到了,進門後葉有魚想起待會要見葉大林夫婦,葉大林還好,畢竟出閣之前父女倆把話說開了,但對馬氏,她卻有些不知道待會要怎麼相見。
除此之外,還有葉家的四位大掌柜,四位下線商戶
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商主,以及葉家的堂表親族十餘人,全都恭候著——葉大林特意叫了這麼多人來,是特意要擺一擺臉面的。畢竟能招得吳承鑒做女婿,這可是很長臉的一件事情。
徐氏慌得站起來道:「這……我當不起……」
才邁過門檻,忽然聽吳承鑒問道:「迎陽苑怎麼走?」
中國傳統上有「回門」之禮,又叫歸寧,一般是在新婚夫婦成親后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當然這是在夫婦雙方居住相近的情況下,在一些特殊情況比如遠嫁遠娶會按照實際情況來處理。
葉大林卻朝著葉多福喝道:「愣什麼,還不快去請!」
如此等到快中午,才聽門口的婆子叫道:「姨太太,姨太太,大喜,大喜。姑爺帶三姑娘來看你了。」
母女相見,雖然其實才隔了幾天,于徐氏卻恍若隔世。兩人一下子都有些失態,葉有魚幾個小碎步走了過來,抱住了娘親。徐氏原本想讓女兒看自己平安高興,但一抱住女兒,淚水就滲出了眼眶。
葉大林沒來叫她去客廳,徐氏這些年逆來順受慣了,倒也不惱,她心裏只是想著:「若待會不能正經地相見,我便在園子里悄悄看她一眼。」
吳承鑒見葉有魚雖然眼角含淚,其實卻是歡喜的,心裏沒來由地也小小地高興了下,在旁笑著道:「岳母大人好。」
葉多福哈腰道:「我家老爺、太太,還有幾位少爺、姑娘姑爺、各和圖書方來賓,都在大廳等著您了,不想您就先到迎陽苑這邊來了。」
吳承鑒扯著葉有魚道:「來啊。」
葉多福愣住了,左看右看,這個屋子,真正能做主的肯定是吳承鑒,但吳承鑒推給了葉有魚,葉有魚又推給了徐氏,徐氏又推給了不在場的葉大林……
葉家的大小姐就也要起身,忽然瞥見身邊的丈夫一動不動,女人出嫁從夫,她屁股還沒離開椅子,又坐回去了。
馬氏走開了幾步,發現一窩兒女一個都沒跟上來,猛地一回頭,又恨恨地罵了一句:「我真是生了一窩子沒良心的啊!」乾嚎著沖回內屋去了。
徐氏被冬雪幫住起不來身,眼看著鼎鼎有名的宜和行昊官竟然給自己行了大禮,眼淚再忍不住,又趕緊用袖口擦了,心裏就想:「我一個侍妾,他給我拱個手我都如願了,他竟然給我磕頭,男兒膝下有黃金,何況他這等身份,那定是因為有魚的緣故了……那麼他對有魚,是真的好了。」
徐氏這才想起他來,趕緊推著女兒站好,福了一福道:「這……昊……昊官。」
馬氏哼道:「好好坐?我告訴你,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一個轉身,怒沖沖回內屋。
卻說葉有魚這日是第一次回門,因為過年是在西關老宅,她在這裏一不管家二不管事,倒是蔡巧珠幫她都想好了——她因吳承鈞病著,就不回大興街去了,只準備了一份給父母兄弟的禮物,讓吳六帶著光兒去拜見外祖父外祖母。她和*圖*書
自己準備了什麼,就給葉有魚準備了一份,而且還顧念到葉有魚的特殊情況,除了給馬氏這個嫡母的之外,又精心準備了一份給徐氏的。
這時已是中午,那邊都要開席了,吳承鑒在這裏多耽擱一刻,葉大林在那邊就要多空等一刻,臉也就多丟一分。
原本就不大情願的馬氏,猛地瞪了過來。
吳承鑒笑道:「是啊,我大哥娶了她,真是三生有幸。」
葉多福無奈,只得告辭,又匆匆去稟報了葉大林。
徐氏又驚又喜,趕緊要出去迎接,卻又轉身照照鏡子,見沒什麼失禮處,才走出房門。吳承鑒和葉有魚已經進了小廳。
葉多福道:「那……姨太太這邊這邊見也見了,是不是就移步大廳去,見見老爺和眾位賓客。」
包括葉多福在內,廳內廳外,葉家所有下人都聽得呆了。
葉家的下人見了這個場面,看徐氏的眼神又有些不一樣了。
便在這時,葉多福匆匆趕來,進門后哈腰道:「昊官,您在這啊。」
不過兩個家族基於各方面的考慮,一起同意將回門押後到大年初二——按照傳統習俗這一天一般是出嫁的女兒一年一度回娘家的日子,反正吳承鑒的婚期離過年很近了,於是就將兩個日子合併了。
葉多福答應著去了,馬氏卻怒喝一聲:「葉大林,你當我是死人嗎?」
葉有魚啊了一
m•hetubook•com.com聲,吳承鑒已經叫昌仔道:「帶路。」昌仔大喜,就在前頭帶路了。
吳承鑒當眾給了她體面倒是其次,想起吳承鑒肯給這個體面,那就是愛著女兒的,這卻更讓她安心了。
眾賓客眼看生此變故,各自偷眼看葉大林,只見他半點聲色都不動,各自暗中佩服。
葉有魚在葉家雖然沒什麼地位,吳承鑒卻是誰也不敢怠慢的,所以回門這一天葉大林作了不少準備,連老婆都給暫時鎮住了,要她在吳承鑒帶葉有魚回來時不得無禮。
那邊葉有魚隨吳承鑒站起來后,眼眶裡淚花未散,看吳承鑒時就像透過一層水晶看這個男人。
她的大女兒也叫道:「阿爹!」她還沒出閣的時候,徐氏在家裡什麼都不是,但經歷了最近發生的事情后,徐氏的地位直線上升,在葉宅甚至已經隱隱然威脅到了馬氏。這個時候,葉家的大姑娘自然要幫親娘的。
葉有魚也沒想到吳承鑒會這麼做、肯這麼做,儘管她素來是極有主見的,這時卻彷彿一個扯線木偶,被吳承鑒拉著,兩人一起給徐氏磕了頭。
葉好野葉好家等幾個葉家少爺,也都拿著求情的臉色對著葉大林,卻一個都沒離席。
徐氏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冬梅呀了一聲跑出去,沒一下又跑了回來,叫道:「姨太太,真的是姑娘、姑爺。」
葉有魚是七巧玲瓏心,這時哪裡還不明白吳承鑒是特意要給自己體面,更是公然要給娘親撐腰,她心中歡喜,口中卻道:「我聽娘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