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他健步闖入跨院中，迎面就見十幾個水汽凝結而成，手持利刃的鬼怪撲來。
他家就在輔興坊，離太子巷不算太遠。
「我當然說是嘍。」柳娘子道：「說起來，自你阿耶走後，這一晃也有幾年了，你都沒回去祭拜過先祖，實在是有些不應該。等明年清明，若清閑下來，便走一遭吧。」
把他送進了一間廂房，蘇大為回到中堂里。
屋中的水汽，也隨即消失。
「真的解決了？」
蘇大為說著話，已經衝進了中堂。
日間她興奮的在這宅子里跑來跑去，以至於吃飯的時候，她就困得直打瞌睡。
可是，他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那白霧籠罩著聶蘇，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傷害道她。
我之前憐她遭遇，不想壞她性命，所以只警告她離開。沒想到，她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小蘇的身上。早知如此，我上次就該弄死她，也不至於有今日的這一番波折。」
柳娘子也是一驚，順手從砧板上抄起一口鋒利的菜刀，邁步就往外走。
哪知劍芒從那鬼怪身體中穿過，鬼怪只晃動兩下，重又凝聚成形。
二樓，日間曾被簡單清理過。
你大娘那一支，屬於庶出一支，一直都不得重視。我當初娶你大娘的時候，她族中還多有不滿。只是，你大娘態度堅決，後來乾脆和蘇家斷了關係，也沒了來往。
「你剛才照顧二哥休息的時候，尉遲大郎問我，咱們家是不是始平人。」
「好啊！」
蘇大為拿著那字畫，走到西跨院門口，道：「阿娘放心，已經解決了。」
「吃了一點。」
正準備放下來，忽見黑三郎站起身，仰天發出一聲低吼。
而是把喜好的碗筷收拾好，站起來雙手在腰間的布裙上擦了擦，「你也說了，那尉遲大郎是鄂國公的兒子。鄂國公那是什麼人？是先皇身邊的重臣。他這麼和你交好，一定有原因。你得長個心眼，可別什麼事都答應。他們的圈子，和咱們不同。」
它在前面帶路，直奔西跨院而去。
這水跡的出現，說明那妖怪就在這裏。
蘇大為怒道：「冥頑不化，既然你想要死，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他頭也不回就衝出了房間，迎面遇到柳娘子。
蘇大為一愣，道：「阿娘如何回答。」
「汪！」
水珠順著字畫流淌，滴落在了地上。
按照蘇大為的想法，可以輕而易舉將那鬼怪滅掉。
「對了，剛才那個尉遲大郎在，我不好問。
就聽噼啪聲響不斷，那女人模糊的身影，在電光中凄厲哀嚎，化作一蓬水汽，在空中散去。
但你大娘生前對我說：始平蘇家，除了她堂哥那一支之外，沒有什麼交集。
「吃酒了？」
尉遲恭疑惑看著尉遲寶琳，猶豫一下，道：「京兆始平人，怎麼了？」
在持家過日子，精打細算這方面，蘇大為覺得，他實在是比不過柳娘子。不過，必須承認，柳娘子說的也沒錯。這可是元妃留下來的物品，應該也不是普通字畫。
他沿著樓梯上了二樓，就見地板上有一灘灘的水跡。
半晌，他輕聲道：「阿娘，這次是孩兒錯了，下次絕不會再有婦人之仁。」
蘇大為忍不住笑了，摸了摸狗頭，目光重又落在了那字畫上。
水汽，瞬間化作濃濃白霧，被貓靈吞噬。
那咆哮聲中，帶著一絲憤怒。
蘇大為眸光泛著一抹銀白，走到牆上的一副字畫前。
「阿彌，怎麼樣了？」
「阿耶，大娘是哪裡人？」
……
以前二哥對我多有照顧，以後我一定會照顧好他。」
那個糟老頭子壞的很，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會貼過去。」
「喂，你去哪裡？」
「嗯！」
「感覺如何？」
次子尉遲寶琪，幼子尉遲環。
黑三郎翻了個白眼，汪的叫了一聲。
眼睛里，流露出一種『你是白痴嗎』的神采。
蘇大為則在她身邊坐下，不遠處，黑三郎則匍匐在台階上。
西跨院，是柳娘子和聶蘇的住所，此刻瀰漫著一片水汽。
「能做朋友，那就繼續處著，不必太熱，也不要太冷，自己拿好尺度。
「聽說，你今天去幫人搬家了？」
聶蘇胸口的那面八卦鏡，閃爍著金色光芒。
柳娘子冷哼一聲，轉身回了房間。
「娘，你放心吧。
一個女子站在池塘邊，正凝視那池塘里的一尾紅色錦鯉。
「汪！」
他心裏嘀咕著，把字畫卷好了，放在了桌上。
蘇大為臉色一變，手中木盆丟掉，健步就往後院跑。
尉遲寶琳道：「我在想，他和-圖-書會不會就是大娘說的那個堂哥一支？」
在不遠處，一個中年女子正在溫酒，笑眯眯看著那老人。
蘇大為拿著字畫，回到了中堂。
就在這時，貓靈發出了一聲尖叫。
柳娘子手裡，拎著一把菜刀。
「我一片好心，憐你遭遇，所以未曾對你下手，只希望你明事理，離開這裏。
蘇大為忙走上前，彎腰查看聶蘇的情況。
「嗯，都睡了。」
只是，蘇大為的手上，突然流轉電光。
一個體魄雄壯，如黑鐵塔般的老人，正光著膀子，在花園中舞動長槊。
黑三郎歪著腦袋，看著蘇大為。
蘇大為能看得出來，他還是有心事。
蘇大為笑了，拿著那副畫，轉身就往廚舍走。
蘇大為捂著臉，沒有反駁。
至於其他，就模糊了。
「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燒什麼燒，好歹也是字畫。
「阿彌，發生了什麼事？」
「二哥睡著了？」
「他祖父那一輩遷來長安定居。」
你阿耶走了，你就是這一支的頂樑柱。不管他們怎麼樣，咱可不能失了禮數，落了口實。」
你們把我趕出了皇宮，如今又要把我趕出家門。你們，你們都是壞人，我和你們拼了！」
蘇大為聽了，沉默不語。
尉遲恭道：「不過蘇家也算不得什麼望族。
鋒芒，是雷電所凝聚。
「只有一個吧。」
那女子姓杜，是尉遲恭的妻子，也是尉遲寶琳生母。
「展子虔是誰？」
蘇大為咬著嘴唇，輕輕嘆了口氣。
蘇大為站在那裡，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那女人嘶吼著，就撲向了蘇大為。
蘇大為一愣，手腕一翻，宿鐵匕就出現在手裡。
「啥？」
其中，尉遲環年方十歲，而尉遲寶琪，也不過剛過了十五。
蘇大為抬頭，笑道：「放心吧，我這心裏，有數！」
媽的智障，本汪又怎知道，誰是展子虔？
「阿耶放心，孩兒明白。」
「啥？」
剎那間，宿鐵匕吐出三尺長短的鋒芒，迎著那白色鬼怪就劈斬過去。
你霸佔這宅子，害了不少人，也該走了。」
看見尉遲寶琳過來，她招了招手，示意尉遲寶琳過去。
柳娘子陰著臉，抬手一巴掌打在蘇大為臉上。
蘇大為心裏一驚，左手一振，一面盾牌就出現在手裡。
就在他有些
ｍ.ｈeｔｕbｏok•ｃom.cｏｍ投鼠忌器的時候，白霧中，傳來一聲凄厲的哀嚎。
蘇大為心裏有些困惑。
就見貓靈蹲坐在牆頭，張開了嘴巴。
這八卦鏡哪裡來的？
「其實，也算不得鬼怪，不過是元妃殘念化靈，寄生在畫中的錦鯉身上。
「哼！」
有家將上前，把那桿大槊接住，然後遞了毛巾給他。
一個女人，把最好的年華寄托在一人身上。她沒有錯，卻最終抑鬱而終……
蘇大為扭頭看了貓靈一眼，一手持盾，一手持劍，就闖入了房間。
「該死的東西，還不給我滾開。」
誰料想我這好心，卻被你看輕。既然你要找死，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還不給我現形。」
其實，對於蘇家的那些親戚，他沒什麼印象。
「就是你說的那個異人？」
小蘇沒大礙，我先把那該死的妖怪抓住。」
柳娘子一邊收拾，一邊和蘇大為說話。
要不，回頭問問安文生？
他找你作甚？」
柳娘子臉色有點發白，卻仍舊倔強站在西跨院的門外。
「二郎和三郎都睡了？」
柳娘子把餐具放進水盆里，開始清洗。
「聰明，也很低調，而且很警覺。」
黑三郎蹲坐在她身邊，露出警惕之色。
說著，他端起盤子，跟在柳娘子身後，走到了廚舍門口。
柳娘子見他不說話，也沒有催促。
侍鬼？
只數息光景，水汽已無影無蹤。
尉遲恭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從架子上拿起一件大袍披在了身上，邁步走了過來。
蘇大為想了想，從牆上摘下了字畫，捲起來之後，走下了樓梯。
這孩子是怎地了？怎麼感覺著，他心事很重的樣子？阿彌，你可要照顧好他才是。」
「喵！」
他低頭看了一眼蹲坐在旁邊的詭異，輕聲道：「三郎，我是不是真的有些婦人之仁？」
貓靈在房間門口探頭出來，但立刻被柳娘子抱了回去，隨後砰的關上房門。
當晚，周良喝醉了。
明天去找個僦櫃把它典當出去。好歹也是前朝妃子的藏品，總不會太便宜了。最近家裡支出是在太多，典個三五貫錢，也能緩解一下。你個傢伙，簡直就是敗家子。」
母子二人說著話，那邊尉遲恭也停止舞槊，喘著粗氣走過來。
蘇大為衝進後院，貓靈已縱身從近八米高的屋頂躍下。hetubook.com.com
他和蘇家那頭獅子不一樣，你要注意些分寸。還有，要防著程家老鬼，別露了馬腳。
原主留下的記憶也很淡薄，只記得當時蘇家人過來，想要霸佔他老爹留下的房產。
她仍昏睡著，小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
緊跟著，入夜就爬上中堂屋頂的黑貓，也發出了一聲咆哮。
「能！」
「嗯，那就好，做人千萬不能忘本。
「回去作甚，當初阿耶走後，咱們不就和那邊斷絕關係了嗎？」
錦鯉，看上去非常生動，頭探出了水面。
不過現在看來，這銅鏡有神異，不曉得是誰送給她的禮物。
月光，皎潔。
「你知道她在樓上？」
尉遲寶琳說著話，給尉遲恭倒了一杯酒。
「三郎，保護阿娘。」
說完，柳娘子砰的就關上了房門。
「能做朋友嗎？」
這不是侍鬼！
「對，就是他。」
她倒也不是不滿，事實上，也沒必要不滿。尉遲恭的前妻沒有留下子嗣，而且早已過世。她堂堂鄂國夫人，又何必去吃一個死人的醋？只是，她擔心尉遲恭會難過。
要說過日子，果然還是阿娘會過日子。這算不算是廢物利用？
杜夫人蹙眉道：「大郎，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
蘇大為說著，手中電光遊走。
回到家，他直奔後花園里。
「我把它燒了，免得再出事。」
「娘，你放心吧，孩兒明白。」
「始平，有幾個蘇家？」
柳娘子突然打開房門，沖他喊道。
蘇大為拿了個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不過，塵歸塵，土歸土。
別看柳娘子大大咧咧，可這心裏清楚的很。
畫中的錦鯉，已變得黯淡無光。
唉，可能我真的有些婦人之仁了！你知道，在我們那個年代，女鬼總是美好的，善良的，卻讓我忽略了她心中的怨恨。好了，以後我不會在心慈手軟，害人害己。」
「這是我的家，憑什麼讓我離開。
「母親，阿耶今天怎麼如此好興緻？」
剎那間，白霧四散。
想當初如果沒有二哥關照，咱娘倆早就活不下去了。現在他遇到了難處，你也不能袖手旁觀。蘇家不是什麼名門大戶，可咱們蘇家卻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事情。」
蘇大為看著那字畫，輕輕嘆了口氣，「你若是不想壞了小蘇的性命，我又怎會下此毒手。
說話間，蘇大為的hetubook.com.com手，就按在了畫中的錦鯉上。
聶蘇早就睡了！
雖說裏面的鬼怪被他消滅，可不管怎樣，也是古董不是？
那字畫上，有水跡。
他在桌前坐下來，把字畫重又打開，然後又看了兩眼，目光最後落在了畫的落款上。
尉遲恭有一個前妻，是他貧賤時的結髮妻子，大業九年就已經過世，享年只有二十五歲。
不過由於尉遲寶琳在旁邊，所以周良也不好說太大。他喝了很多酒，然後爛醉如泥。
「是啊，今天不知怎地，突然來了興緻。」
他出獄后，就看到聶蘇脖子上帶著一枚銅鏡，但是並未在意。
幻靈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蘇大為見聶蘇無礙，忙轉身往外走。
「嗯。」
他站起來，把木盆里的水潑掉。
只是，她堂哥那一支，早年就離開了始平，她也記不清楚搬去哪裡。反正她不喜歡始平那些親戚，我呢，自然也不會和他們往來……大郎，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因為，時至今日，尉遲恭還是會經常念起前妻。
貓叫聲在西跨院上空回蕩，原本瀰漫在院子里的水汽，瞬間劇烈翻滾。
「小玉，保護好小蘇，把猴頭喚醒。」
隨後，尉遲寶琳也告辭離去。
我歸唐之後，蘇家倒是曾找上門過。
蘇大為低頭，看著身邊的黑三郎問道。
「你個混賬東西，明知道有鬼怪，還抱什麼婦人之仁？
「阿娘，你先回屋，別出來。
尉遲恭膝下共有三個兒子，尉遲寶琳是長子。
知不知道這樣做會讓小蘇陷入危險？我打死你這個糊塗蛋，若小蘇出事，我饒不得你。」
「其實，我只是覺得她可憐。
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伴隨著白霧散去，化作一道流光，直撲中堂二樓。
一股水霧瞬間從畫中噴涌而出，一個模糊的女人身影從畫中浮現出來。
一團白色的霧氣，籠罩在聶蘇的身上。
「那好，正好可以陪你阿耶在吃幾杯。」
加之他並沒有吃醉，所以蘇大為只把他送出大門外。
尉遲寶琳並沒有喝多，雖有幾分醉意，但頭腦卻十分清醒。
「吐得一塌糊塗，不過還好，吐完之後挺老實。
黑三郎汪的叫了一聲，立刻守在了廚舍門口。
尉遲寶琳輕聲道：「蘇大為祖籍始平。」
蘇大為鬆開了字畫，退後一步。
之後，尉遲恭才娶了如今的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