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壯志凌雲
第65章 此地為一別

漢威在哭泣的亮兒攙扶下挪到廳里的電話旁,勉強的緩緩坐下,又疼得起身,隨即又慢慢坐下。
表兄弟二人相視笑笑。
碧盟自嘲的一笑,放下琴說:「媽媽過譽了。當年我娘逼我學拉琴,無非是為了多個手段謀生。我們呆在的那個貧民窟有些孩子去給餐廳當琴童,闊人太太先生在吃飯時身邊總想要個小琴童在燭光下拉琴平添情調。」
楊家上下亂做一團,漢辰一把揪住了險些跌落下樓梯的妻子,按在樓欄上,緊貼了她,用手托起玉凝的頭抿著嘴,牙縫裡擠出話說:「你是我楊漢辰的女人,這孩子你必鬚生在楊家,哪裡也不許去!」
漢威沒有回頭,只是輕聲說:「沒什麼,就是見大哥回來,過來問安。」
碧盟側過頭揉了揉眼睛,又笑了笑說:「窮人拿吃飯當成生存的需要,富人拿吃飯當初品味和享受。」
馮夫人看了碧盟,露出窘迫的笑,抱歉說:「對不起盟盟,媽媽不是有意的,卻勾起你的傷心往事。這都怨我和你爸爸不好,對不住你們母子。」
漢辰手搭在額頭看著那飛機漸漸的消失,看著那蔚藍的天空散著幾片閑雲。
漢辰起身,走向樓梯,上樓的腳步一步步沉穩,橐橐的震撼人心。
一陣匆亂的腳步聲,玉凝穿著件寬鬆的睡衣從出現和-圖-書在樓道,快步的推開丈夫的拉扯下樓,大叫著:「姐姐,爾傑,我們走,我不要呆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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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凝嗚咽著捶著漢辰的肩頭,漢威看得也是無可奈何。他曾經在逝去的嫻如大嫂病榻前發誓要保護亮兒,當然不能看任何人傷害亮兒;可那天就在書房裡,是玉凝姐從大哥兇狠的藤條下救下他。楊家就是這麼多無奈的事,為什麼玉凝姐和亮兒互不相容呢?
漢辰向亮兒招招手,面容平靜的說:「亮兒,到阿爸身邊來。」
他來到大哥的房門外,推開虛掩的房門,大哥正坐在玉凝姐的床前,握著情緒激動的玉凝姐的手誠摯的說:「玉凝,你聽我說。你我是夫妻,命里就註定同甘共苦。若是有人用巫術克我,我就不怕,因為我不信。同樣的,你也不要去費心去查是誰在用木偶克你,或許是個誤會。你不去想,這事就自然不存在。我在你身邊,如果一個小木人真能如此靈驗,那龍城的千軍萬馬都沒有用場了,我們只要改做木偶去攻城克敵就好了。」
碧盟堅持說:「她說她一個人寂寞,不要碧盟離開她。」
側著頭靜靜的拉琴,夾著琴那堅毅的下巴,優雅的面頰,濃眉挺傲的鼻樑下一雙幽深的雙目深深的雙眼皮低垂半遮。拿了琴弓的和*圖*書手隨了旋律在跳動,身子也隨了節奏在搖擺,一隻腳不時在地板上點擊著節拍,醉人的笑掛在臉邊,格外的投入。
漢威拿著話筒愣愣無語,許久喃喃的問:「這麼快呀?」
漢威忍無可忍,嘶啞著嗓音咆哮般說:「大哥,你到底想要亮兒怎麼樣!這裏還是家嗎?亮兒活在這裏天天提心弔膽,擔驚受怕。」
電話那邊就是幾聲自嘲的呵呵冷笑,然後是碧盟那醇厚的聲音:「漢威,幫表哥個忙,找個人把表哥放在你家裡的箱子送過來,表哥明天就去東北了。」
碧盟搖搖頭,將母親的靈位牌捧起,用綢布蒙上。
樓下的漢威扶著桌子撐著痛楚的身體,靜望著樓上發生的這一幕。只有在大哥無言的俯身抱起玉凝姐走去卧房那一瞬間,漢威忽然覺得大哥很男人,真像個地道的男子漢。對大哥毒打的憎恨,似乎也少了許多。
電話鈴響了,胡伯過來喊漢威接電話,說是碧盟表少爺打來的。
鳳榮幾步跨過來一把揪過亮兒藏在自己身後,推了一把漢辰罵道:「弟弟,你瘋了不是,亮兒是那種孩子嗎?什麼屎盆子都往亮兒頭上扣,非要亮兒死了她才甘心!」
亮兒搖了頭,接著哭。
收了琴弓,碧盟仍保持了姿勢不動,停了片刻才放下琴,餘韻卻繞和-圖-書樑未絕一般。
亮兒的目光接觸到父親的目光慌然的閃開,搖著頭哭得泣不成聲。
「亮兒!」漢辰惱怒的喝叱:「你是兒子,別學了你小叔動不動就流馬尿!好好說話,做!還是沒做!」
謝絕了馮暮非的送行,碧盟就在登車前向馮暮非夫婦深深鞠了一躬,登車去機場。
「這件事,至此為止,我不想再去查,你也不要再費心去追究。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的生下兒子。」
第二天晨曦微露的時候,碧盟提了行李箱不用任何人幫忙,步履蹣跚的來到馮暮非夫婦房裡告別。
漢辰沒有說話,一把推開漢威,將亮兒拖到自己面前,坐在了沙發上仰視著立在眼前長得瘦小的亮兒,手裡晃著羅嫂遞給他看的那個扎滿鋼針的小木偶,鼓勵的目光看了亮兒問:「亮兒,對阿爸說,你沒有做,是嗎?」
漢辰揉了揉發疼的額頭,家裡家外都令他勞心傷神。漢辰俯下身,抱起玉凝,一步步向卧房走去。
一句話,亮兒低聲的啜泣,頭扎在漢威的肩頭,漸漸的哭聲越來越大。
大哥的話說的好霸道,漢威拖著沉重的步子轉身離去,卻被大哥叫住:「小弟,有事嗎?」
藍天里,飛機漸漸變成圓點消失在天際,只留下一道長長的尾線橫在天際。
空闊的跑道直連著萬里和-圖-書晴空,漢辰幾步上去迎上碧盟。
時而明快,時而猶豫,急促,鬆緩,之後漸進尾聲。
馮府,碧盟在供了生母靈位照片的房間里靠了琉璃花玻璃窗拉琴,一身米白色的休閑衫鬆鬆的套在身上,反顯出清瘦的身材格外修長。
玉凝氣急敗壞的哭鬧著捶打著漢辰,哭嚷著:「你去給我查,我沒有說是亮兒做的,是你姐姐偏說我在懷疑亮兒,不管是誰,我必須要知道是誰要咒死我!」
不久,樓上發出玉凝的哭鬧聲:「楊漢辰,你還是不是男人,你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住!亮兒是你的孩子,我肚子里就不是你的孩子嗎?我還沒有腦痴到自己去咒自己死!」
漢威費力的扶了樓欄杆一步一挪的來到樓上,每一步都牽動傷口的疼痛。
碧盟點點頭,立正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轉身登上東北航空大隊派來接他的飛機。
漢威放下電話,心裏說不出的悵憾,他想去看一眼表哥,可是這樣一瘸一拐的如何去馮府呀?
碧盟邊說邊動手收著小提琴接著說:「我六歲的時候,就穿了餐廳提供的兒童燕尾服,衣服光鮮的粉墨登場,在餐廳邊一桌一桌的拉琴。先生太太們美酒佳肴,我餓得飢腸轆轆。一晚上拉下來,餓的眼冒金星,卻能掙來一大塊兒麵包,夠我和娘吃兩天的口糧。但這種好和-圖-書事也不是天天都能有。出了餐廳,我就穿上我的破衣爛衫,接著去垃圾堆里撿食物。一點也沒有媽媽想像的那麼浪漫。」
漢威笑笑,發自心裏的笑,調皮的問:「表哥,我大哥手狠吧?」
碧盟呵呵笑著說,說得十分輕鬆:「我小時候最痛恨的就是拉琴。這把琴是娘從國內帶到美國的,愛得像是寶貝。可我痛恨他,每次為了拉琴,我被琴弓打,被毛衣針扎。打過我,娘也哭。有一次我發狠斷了兩根琴弦,說什麼也不肯再拉琴了,我娘氣得打得我背過氣。為了修那兩根琴弦~~~~」
漢辰拍拍表弟的肩頭,只說了句:「好自保重,好好乾!」
「盟盟~」馮夫人制止著拉住碧盟的腕子:「讓你母親在這裏安靜的睡著不好嗎?」
電話那邊傳來碧盟表哥溫和的聲音:「漢威,謝謝你。表哥都跟我說了,你沒有出賣我。對不起,連累你受苦了。」
亮兒嚇得向漢威身後縮去,渾身瑟縮發抖。
馮太太拍手鼓掌,眼裡泛著興奮的神采稱讚說:「這是媽媽頭一次聽盟盟你拉琴,拉得真好。西方上等社會有教養的家庭中的紳士自幼都黯熟一種樂器,是上流社會一種身份的象徵。你生母真了不起,獨自闖拼,還教育得你如此良好的修養。」
「等表哥在東北立穩腳,來東北找表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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