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寒雁有翅難渡關
第一百五十四章 紮根

「齊老哥,撤吧。」雪沏茗嘆了口氣,伸手去端自己的酒碗,卻發現自己的酒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空了,身邊的雪娘喝地小臉通紅,見自己看過來,還情不自禁地打了個酒嗝。
齊老哥哭笑不得,伸出筷子就要往雪沏茗腦袋上敲:「呸——放你娘的狗屁,說什麼挂念得緊,我看你就是想來蹭吃蹭喝!」
雪沏茗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吧唧了一下嘴:「去找之前給你提起過那個人……那個用劍的人。」
「更何況——」齊安疆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雪沏茗,「望北關也沒人會逃。」
雪沏茗摸了摸下巴的胡茬,也不去問為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對面的人。
齊老哥嘴角一勾:「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北羌又不是第一次……」
「是了。」雪沏茗點了點頭,「反正順路,心中對齊老哥你挂念得緊,就來看看你。」
雪沏茗想起離開的時候,齊安疆把僅剩的幾壇酒全灌進了自己葫和_圖_書蘆里,他說:「全帶走吧,我也不打算再釀了,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
雪沏茗用手指在桌子上敲著,目光一直停留在齊老哥臉上沒有離開過:「齊老哥,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什麼——望北關……你們……守不住的。」
「就憑几個營的兵力?」雪沏茗搖了搖頭,「齊老哥,別再騙自己了,打仗你比我熟,連我都知道,光靠那點兵,來了也只是送死罷了——你會不清楚這點?」
雪沏茗看著對面那個男人的眼睛,用最鄭重的語氣說道:「北羌要南下了。」
想起這個,雪沏茗愣了一下,他突然意識到,原來是要過年了。
聽到齊老哥如此問來,雪沏茗的臉色立馬嚴肅了起來:「說起這個,齊老哥,你聽我一句勸,趁現在還來得及,趕緊帶著望北關的人往南邊撤吧。」
「哦?」齊https://m.hetubook.com.com老哥看上去有些詫異,玩味地看著雪沏茗,「你在這還有朋友?」
「嗯?」雪沏茗皺了皺眉,轉頭看去,只見齊老哥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將碗重重跺在桌上,搖了搖頭,用肯定的語氣說道:「不能撤!」
雪娘點了點頭,過了一會突然又問道:「……他那裡有酒嗎?」
雪沏茗哈哈大笑,伸出手去揉亂了雪娘一頭披肩短髮,說道:「有。」
雪沏茗牽著雪娘走出瞭望北關的城門,他駐足轉身看去,城門下的城守已經換了個人,腦袋打著樁子,像是馬上就要睡著了。城牆上「望北關」三個字依舊斑駁,只是平添了一股厚重。
雪沏茗咧嘴一笑:「難道是因為望北關很多人都是被朝廷通緝的歹人,一往南走就會被官差抓進大牢里去?」
「不能撤。」
「來尋一個人。」雪沏茗用筷子替雪娘夾了一口菜。
齊老哥從雪沏茗的語氣中聞到了一絲不同尋和*圖*書常的味道,不禁也直起了身子,緩緩問道:「……何出此言?」
齊老哥獃獃地看著雪娘的動作,樣子有些傻,直到雪沏茗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過神來:「啊——什,什麼?」
「唔……算是朋友吧。」雪沏茗摸了摸下巴,經過多日跋涉如今下巴上早已長滿了胡茬,「不過他不在望北關,還得往西邊去。」
「我們現在去哪?」雪娘拽了拽雪沏茗的袖子,仰著臉看著他。
——原來是爆竹。
「不一樣。」齊老哥的話直接被雪沏茗打斷了,他怔怔地看向雪沏茗,卻發現雪沏茗緊皺著眉盯著自己,「不一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這次……和以往都不一樣,不是以前那樣,只派小股部隊來小打小鬧……北羌,北羌要開戰了。」
「我齊安疆,身為望北關守城校尉,怎麼可能連北羌蠻子的影子都沒看到,就未戰而逃?!」齊安疆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頓時一陣碗碟亂跳和*圖*書,雪娘瞥了一眼齊安疆,把酒碗端起來抱在了胸前。
「西邊?」齊老哥挑了挑眉毛,「戍北關的方向?」
「咳咳——」齊老哥用咳嗽掩飾了尷尬,隨意開口問道,「那個,雪老弟,你這次來尋人又是所為何事?」
「……早就把根扎在這裏了。」
望北關地處戈壁邊關,天高皇帝遠,很多在中原犯了事的人都喜歡往望北關躲,此事人盡皆知。
雪沏茗沖她一瞪眼,伸手就要去揪她耳朵,對面的齊老哥終於是說話了。
「看破莫說破,齊老哥,你可真不會做人。」雪沏茗搖頭晃腦地說道,雪娘坐在他身邊,一碗酒早就被她小口小口地喝完了,此時趁著雪沏茗與齊老哥相談甚歡,偷摸地把雪沏茗的酒碗拿了過來,正往自己的碗里倒。
齊老哥低下頭沉默地看著桌上的酒碗,一聲不吭。
「我們這些人……」齊校尉抬起頭來,望向門外,幾個小童打打鬧鬧地從門前跑過。
「所以說……你小子這www•hetubook•com.com次來又是幹嘛的?」齊姓男人抿了一口酒問道。
「朝廷……」齊老哥艱難地開口道,「朝廷會派兵過來……也就這些日子了,每年的這個時候朝廷都會派兵來幫忙駐守……」
齊老哥嘴唇微張,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嘴唇有些顫抖。
「就當你說的算一個原因。」齊校尉低著頭沉聲說道,「但你別忘了……對於更多的人來說,這裡是他們的家啊……」
雪沏茗一臉狐疑,順著齊老哥的目光低頭看去,雪娘捧著碗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邊上,見自己看過來還衝自己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只是自己身前的酒碗中正泛著點點漣漪。
「嘭——」一聲炸響把回憶中的雪沏茗拉了回來,守城那個打瞌睡的士兵也被這一聲給嚇得一個激靈,轉頭看去時只看到幾個笑得嘰嘰喳喳的孩子跑開的背影,士兵罵罵咧咧了幾句,抱著長戈靠在城牆上,重新打起盹來。
雪沏茗知道,齊安疆最後一句想說的其實是——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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