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欠了欠身子,想要站起來,可看到托爾布欣已經走過去,便又安穩的坐下,繼續弄他的報告。
「報告,莫斯科的電話,」一名通信兵突然從電台邊站起來,大聲說道。
從桌上拿起話筒,尤里說道:「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同志,我是尤里。」
「斯大林同志,」輕咳一聲,尤里說道,「我想,這個問題應該詢問一下費多爾·伊萬諾維奇同志的意見。」
茨韋塔耶夫分析,德軍的進攻應該很倉促,他們是在重兵集團尚未集結的情況下,發動的這場攻勢。不過,三個步兵師所處的位置非常不利,他們甚至都沒有構築起基本的防禦工事,所以,茨韋塔耶夫計劃下達撤退命令,將兵力儘可能的集中起來。同時,暫時放棄對第聶伯彼得羅夫斯克方向的攻勢,並由進攻轉入防禦。
他和羅科索夫斯基一樣,二戰爆發之前,都險些被送上斷頭台,只不過,他的運氣遠沒有後者那麼好,因為他死得太早了,最終連個元帥都沒混上。在俄羅斯軍事學院評定的戰時33個最優秀的集團軍司令員中,他排22位。
華西列夫斯基也沒有說什麼,他也沒等尤里回話,直接就把電話掛掉了。
「……我的步兵師沒辦法在那裡堅持三天,」總算有了點樣子的指揮部大廳內,茨韋塔耶夫的調門高的像是在吵架,他的脾氣向來如此,所以沒有幾個談得來的朋友,「實際情況是,他們甚hetubook.com.com
至連兩天都堅持不了。我必須把機械化第4軍布置在左翼,以阻止德國人在那個方向上的攻勢,同時,將炮兵撤回來,為後方的戰鬥提供火力支援。進攻的確很重要,可前提是,我的後方必須是安全的。」
看著兩人在那兒爭吵,尤里坐在大廳的角落裡一聲不吭,他正在寫著需要交給華西列夫斯基的報告。
但茨韋塔耶夫同時提出,希望方面軍能夠在克拉瑪托爾斯克方向上給德軍施加壓力,以緩解突擊第九集團軍的壓力。
這個計劃並不是不可行,但危險性很高,因為它必須確保進攻足夠順利,從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一種以進攻來替代防禦的做法。
放下電話,尤里看了一眼大廳門口的方向,托爾布欣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了,看樣子,他應該是接到了立刻返回莫斯科的命令。
「你寫一份詳細的報告,儘快送到莫斯科來,」聽他說完,華西列夫斯基說道,「我會立刻將南線的情況反映給斯大林同志,以便做出最新的安排部署。」
茨韋塔耶夫的指揮風格非常強硬,崇尚進攻,而比指揮風格更加強硬的,則是他那張永遠缺少把門的破嘴,就因為那張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嘴,他曾經被定為「托派」,還是因為這張嘴,他三次入黨三次未獲得通過,直到今年年初,才在羅科索夫斯基的介紹下,成為了一名布爾什維克黨員——一個和*圖*書
50歲才入黨的粉|嫩新人。
此前,這支集團軍一直都在後方,是大本營直屬的預備隊,此次斯大林將它調到南線,補充烏克蘭第九集團軍,可以看出他對南線的戰役有多麼重視。
話說完,他也不等尤里的答覆,直接便掛掉了電話。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對尤里有什麼意見,而是純粹的心情不好。
近衛第九集團軍就是斯大林格勒戰役中的第六十二集團軍,這是一支真正的精銳,目前下轄三大步兵軍,都是按照一線軍備武裝起來的,士兵不僅武器精良,就連伙食待遇都比同等的近衛集團軍要強一些。
斯大林同志可不是個眼睛里能揉沙子的人,誰要是讓他一時不痛快,他就能讓誰一世不痛快,所以,華西列夫斯基現在很頭疼。
就在焦急地等待中熬過了大半天,入夜時分,感染了風寒的托爾布欣回到了指揮部,隨同他一塊到來的,還有突擊第九集團軍司令員茨韋塔耶夫中將。
戰場情況瞬息萬變,可莫斯科的回復卻是遲遲不來。
當然,就算不考慮履歷的問題,僅僅是指揮作戰這一點,就足以令尤里感到滿足了。在莫斯科大後方的這段時間,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重回一線,哪怕讓他指揮一個集團軍也好。
最糟糕的情況終歸出現了,就在下午三點鐘的時候,德軍的坦克部隊從後方對突擊第九集團軍發動了攻勢,第87、第300、第315三個步和圖書
兵師受到衝擊,不過受損並不是很嚴重。
「你有什麼想法?」聽了尤里的介紹,華西列夫斯基沉吟片刻,問道,「尤里·阿爾西波維奇同志。」
尤里可不知道華西列夫斯基的難處,當然,他也沒興趣去關心那些,如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突擊第九集團軍的身上。
最近這段時間,斯大林的情緒都特別好,他很高興,原因就是南線戰場上解放頓巴斯、基輔在望,紅場上的禮炮甚至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時間一到鳴炮慶祝了。在這麼個時候,如果告訴斯大林,說南線戰場出了問題,解放頓巴斯、基輔的事還得再等等,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尤里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個聲音尤里一下就聽出來了,並不是華西列夫斯基,而是斯大林本人。
托爾布欣從通信兵的手裡接過了話筒,不過才說了幾句話,便面色陰沉的將話筒放到桌上,扭頭看了一眼尤里,說道:「尤里·阿爾西波維奇同志,是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同志的電話。」
在看著地圖的時候,尤里的心情是興奮的,誰能想到,他就這麼回到了一線指揮的行列上,而且,還是作為一個方面軍的指揮員,這對他個人的軍事履歷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筆。
本來嘛,托爾布欣才是方面軍司令員,這種問題應該他來回答才對。
不知道是受了戰局不利的影響,還是被傷病折磨的,托爾布和圖書欣整個人看著非常憔悴。
茨韋塔耶夫是在向憔悴的托爾布欣發泄不滿,後者希望他能夠保持向第聶伯彼得羅夫斯克方向的攻勢,如果進展順利的話,突擊第九集團軍將能夠與烏克蘭第三方面軍下屬的第2、第九集團軍,在第聶伯彼得羅夫斯克外圍地區構成呼應,從而擺脫來自德軍第1坦克集團軍的威脅。
「很好,尤里·阿爾西波維奇·庫廖科夫同志,」斯大林的語氣聽著似乎好了一點,他竟然又一次稱呼了尤里的全名,「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在電話里聽了尤里反應的南線戰況,華西列夫斯基也感覺事態嚴重。如今,蘇軍的攻勢正在向第聶伯河右岸地區推進,那是正面寬達上千公里的一條戰線,任何一個關鍵點的錯漏,都可能招來整條戰線的崩潰。
不過,再頭疼的事情該做還是要做,華西列夫斯基也沒啥好埋怨的,誰讓他是總參謀長呢,尤里將戰場失利的情況彙報給他,本身沒有半點毛病。
尤里這才放下筆,起身走過去。
不過,茨韋塔耶夫卻並不看好這個計劃,他更希望能夠轉入防禦,以等候增援,這是個比較穩妥的計劃。
沒有理會任何人,尤里快步走向大廳中央的戰場態勢圖。
「托爾布欣同志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斯大林在電話里說道,「需要抓緊時間治療調整,格奧爾吉·康斯坦丁諾維奇同志提議,暫時由你負責指揮烏克蘭第四方面軍。你能為瓦西里·
hetubook.com.com伊萬諾維奇同志爭取到三天時間嗎?」
看了會地圖,考慮一番今後的戰局走向,尤里抬起頭,看著一臉懵逼的茨韋塔耶夫說道:「維亞切斯拉夫·德米特里耶維奇同志,按照你的想法去組織防禦吧。」
電話中,斯大林提到了瓦西里·伊萬諾維奇,這是指的崔可夫,不用問,大本營方面這次是調動了預備隊,因為崔可夫現在擔任的職務,是近衛第九集團軍司令員。
就在指揮部內,方面軍的首長們聽取了茨韋塔耶夫彙報的最新進展。
「尤里·阿爾西波維奇同志,」電話里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傳來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瓦西里·伊萬諾維奇同志和他的部隊暫時轉隸烏克蘭第四方面軍,不過,他們需要3天時間,你能為他們爭取到這個時間嗎?」
茨韋塔耶夫中將,蘇軍指揮體系中少有的「猛將」,他是個參加過一戰的老兵,並且在舊俄時代,便已經做到了營長的職務,而他的指揮才能,在國內戰爭時期便已經充分體現出來了。
這回算是把人得罪慘了,尤里心裏閃過這麼一個念頭,但還是對著電話里的斯大林說道:「我認為我能夠做到,斯大林同志。」
尤里沒有說什麼,他知道所謂「詳細的報告」並不是指的作戰計劃,而是南線戰況的報告,這裏面要包括對責任的分析,換句話說,這份報告就是將來追責的依據。
尤里下意識的扭頭去看托爾布欣,卻發現這老頭竟然正在朝門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