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錢清愣了愣,明顯沒想到還有這般辛密。不過也沒分神多久,錢清繼續問:「以前的大師兄被人打死了,師父和二師兄去了哪裡?」
「不給他們又能怎麼樣?」鐵牛怒氣沖沖的答道。只是說這話的時候見他瞪了錢清一眼,也不知道這份怒氣是對著找事的還是對著錢清。
霍崇沒想到和一群鄉下人討論,居然討論到世界認知的本質問題上來了。
「鐵牛,他們願意在這裏待著,咱們也管不了。咱們又不是不給錢,只是有規矩,規矩就是年關給錢。」
「大師兄,你真的要俺當賬房?」錢清還是對此頗為疑惑,「你就不怕官府抓你。」
「分啊。」霍崇命道。
「師父多久沒給錢了?」
這次不用提醒,大夥比劃一下,都是最長的中指為撓痒痒的主力。
他們雖然沒吃飽飯,至少也不用干那麼多沉重的工作。從付出和收益角度來看,師弟們的收益比並不算差,至少不比干農活差。
「她剛來。」李鐵牛解釋道。說完,看霍崇的眼神並不同意,又嘟囔道:「大師兄,你又沒說。」
鐵牛想了一陣,突然間就發起狠來,咬牙切齒的說道:「等咱們有錢了,誰的錢都可以給,就是不能給這些貨!」
只是這麼一瞬,老三鐵牛嘴就笑的要咧到耳朵根上。緊緊把錢抓在手裡,老三露出愛不釋手的模樣。
大夥這才比劃一下,每個人用的都是小拇指。
「有人要退了種福錢,這就是耳朵癢。咱們要通過釀酒賺錢,這是身上癢。不同的癢,和-圖-書用不同的指頭撓。這就是應對手段。」
果然,鐵牛覺得自己遭到了侮辱,臉色又是不解,又是委屈,還夾雜了些憤怒。
霍崇當然聽明白這話裡頭的意思,心中甚至有點鄙視。這也太小看霍崇了吧。
正考慮該有沒有辦法讓師弟們從這個思維模式里走出來,就聽錢清低聲說道:「師父收錢和幹活有啥關聯?」
錢清好像對鐵牛的這股氣焰並不滿意,雖然溫聲細氣,她說道:「大師兄還在這裏……」
幾名師弟愣住了,都沒想到錢清這個小師妹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鐵牛皺著眉頭左思右想,最後低聲說道:「大師兄,咱們沒錢。」
大夥一時沒想起來,傻獃獃的看著霍崇。霍崇笑道:「比較一下不就知道了?」
「給他們錢,還不如留給咱們自己花!」鐵牛怒氣沖沖的嘟囔著。
「俺之前就說過,官府又不是能掐會算,知道你到了俺這裏。你雖然沒說是怎麼逃出來的,官府也不會因為你個小丫頭就把告示貼滿山東。他們沒那麼能幹。你在俺這裏,別惹事,就沒事。」
鐵牛有些心不在焉,其他師弟師妹靠過去看霍崇折騰,鐵牛隻看了幾眼,就向大門走去。沒多久,鐵牛快步走回來,對霍崇低聲說道:「大師兄,外頭人還沒走。」
霍崇恍然大悟。師父劉叔對待徒弟們可不怎麼好,三師弟、四師弟、六師弟在跟著師父劉叔的時候飽飯都沒有。但是師弟們還是繼續跟著劉叔混。
正常的心跳,呼吸等活動,根本hetubook.com.com不需要大腦,肉體就能自行處理。搏擊術等競技體育也是通過大量訓練形成肌肉記憶。只有身體處理不了的信號才會提交給大腦來處理。
霍崇心裏甚至有些感動起來,錢清的懂事程度真超出想象。的確,錢清現在沒地方去,只能暫時留在霍崇這邊。可錢清所說的話並非是拍馬屁,而是指出嚴酷的現實。如果霍崇的師弟們不能與霍崇一條心,大家就過不下去。
錢清大概是覺得自己這麼說不合適,連忙問道:「師父以前靠什麼收錢?」
霍崇正好就坡下驢,「那些人的錢,俺們一定會給他們。不過輪不到他們說啥咱們就得聽。咱們還是年關給錢。」
「哦。」李鐵牛應了一聲,收回錢放到自己面前,又把一文錢放到老四面前,接著是老六。
師弟們還是沉默不語。錢清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停了一陣,錢清打破了尷尬的沉默,「大師兄,你要怎麼對付那些逼上門的?」
霍崇對這麼體貼的表態不置可否,「老七,你是要當賬房的。現在拿了這個也沒什麼不對。」
跟了霍崇之後,雖然吃飽了,乾的活也多了。師弟們把被人逼債與幹活的辛苦相提並論,這是有原因的。
師弟們提出來的不同難受都是難受,說的可是大實話。
霍崇得到了情報,也不多問,對六師弟溫言說道:「你和師兄們一起回去,讓他們送你,別路上把錢掉了。」
霍崇看師弟們也不是明白方才那話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發揮P2P的傳統藝能,m.hetubook.com.com開會。
霍崇連忙解釋道:「那是以前的大師兄,俺入門比鐵牛他們都晚,大師兄被打死之後,俺才被師父提拔了大師兄。」
「去吧。」霍崇明白了鐵牛這是要把錢給家裡送去。
霍崇安撫道:「現在沒錢,和年關有錢之間有什麼關係么?」
既然大家說了大實話,霍崇覺得自己就不能敷衍應付,考慮了一陣才說道:「師弟,咱們被人逼債會難受。幹活太累會難受,都是實話。只要幹活就會累,累了就難受。可不幹活,咱們吃什麼?」
四師弟和六師弟見霍崇給李鐵牛准了假,也跑過來請假。此時鐵牛回屋去了,霍崇問六師弟,「老六,師父以前發錢么?」
師弟們明顯不明白這種比喻到底是啥意思。霍崇只能讓他們發言,師弟們開始按照自己的感受來說。很快達成了共識,大家覺得被人逼債難受,幹活累也難受,這都是難受。
發完錢,師弟們都很高興。鐵牛臉上雖然有些失落,還是對霍崇說道:「大師兄,俺能不能回家一趟?」
錢清等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咱們現在都跟著大師兄,大師兄對咱們都不錯。他幹什麼,咱們跟著他學,幫著他干。不就好了么?」
外頭的叫罵聲終於停下來。霍崇也停下手,一個還有點樣的鑿子從熔爐里被夾出來。鑿子通身包裹著黏土,只有尖端露在外面。
霍崇冷冷說道:「俺方才說過,給大夥分了。那就是都要分。鐵牛,繼續分。」
霍崇又問:「用哪幾根手指頭撓痒痒?」
想到這m.hetubook.com.com裏,霍崇哈哈一笑:「老三說得對。外頭那幾個人的錢現在不給他們,這點錢咱們自己留著花。」
交代了鐵牛要把師弟們先送回家,這才讓他們出門。等關了門回來,錢清已經拿著錢等著霍崇,「大師兄,這錢俺不能要。」
聽了霍崇的話,錢清微微皺著眉頭,又沉默一陣才低聲問道:「大師兄,你真的……只想讓俺當賬房先生?」
也就是說,自己的這幾個師弟們同樣羡慕師父劉叔的成功。而不是……當然了,霍崇到現在也沒有提出一條明顯能走通的道路。他們並不知道追隨霍崇的價值。
三師弟鐵牛立刻答道:「師父不是靠收錢么。」
說完,回去自己屋裡錢箱中取了錢袋出來。回到大廳,拿出一吊錢擺在桌上,「老三,這吊錢咱們自己自己兄弟們先分了。你來分。」
不情不願的把第四枚銅錢給了錢清,鐵牛繼續一人一枚銅錢的發錢。
「逢年過節才給。」
「嗯……」六師弟想了一陣,「大半年了。」
於是霍崇蹲下來,與錢清目光平視,盯著錢清的眼睛說道:「你讀過書,練過武。也是文武雙全的人。俺以後生意會做很大,到時候俺還想著把你教成不得了的人,當做俺的左膀右臂。誰敢欺負你,俺收拾他。等你到了要嫁人的時候,俺風風光光把你嫁出去。現在,你就跟著俺好好乾。你的師兄們你也見了,俺也想指望他們,可俺怕他們是指望不上。」
看了錢清好幾眼,又看了看目無表情的霍崇一眼,李鐵牛把第四枚銅錢放到自己面和圖書前那枚上頭。
「小心,別燙著。」霍崇對師弟師妹們警告著。
讓師弟師妹們學著給熔爐蓋上頂板,堵住風口,以減緩煤的燃燒速度。霍崇這才將師弟師妹叫回屋子裡。
「你們用哪根手指頭掏耳朵?」霍崇問。
三師弟鐵牛明顯是看不起女人,帶著氣惱說道:「那時候師父認識的人多,大師兄和二師兄能打。沒人敢欺負到咱們頭上。」
有了之前把話說開,霍崇此時開始把師弟們想有錢花的內容考慮進來。劉叔是靠宗教斂財,通過一些買賣讓錢增殖。雖然對劉叔以前干過什麼並不清楚,但是明顯劉叔不是一個「實業經營者」,而是類似搞金融的。
師弟們臉色難看起來,看得出錢清這話擊中了他們內心深處的東西。
又把錢在手裡暖了一陣,老三才解開麻繩,給大夥分錢。第一枚銅錢放到了霍崇面前,霍崇擺擺手,「這次俺就不分了。你給大家分。」
所謂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實事求是也是一種訓練后的「腦組織記憶」,與大量訓練后的肌肉記憶沒什麼本質分別。
霍崇覺得鐵牛真特么可愛,只是估計鐵牛的面子,不想笑。可這笑意實在是太強烈,最終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而大腦又是漫長演化過程中非常靠後才出現的身體器官,所謂的情緒就那麼幾個,遠沒有進化到能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程度。
「鐵牛,和他們兩清是為了省事。咱們有太多可以乾的事,和他們糾纏起來耽誤了咱們的功夫。」霍崇解釋著。
霍崇啪的拍了一下桌子,「為啥沒有七師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