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的溝通再次不歡而散,侯大利的濃眉皺成一團。
金傳統誇張地豎起大拇指,道:「這位哥們兒畢業於政法大學刑偵系,天才刑警,屢破奇案。」
兒子如此表態,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侯國龍試探著道:「以前公安認為楊帆是意外落水,所以沒人辦理,如今公安已經立案,有人專門偵辦。你和楊帆是戀人關係,應該迴避吧?」
大李的聲音將侯大利從自我的腦海世界中驚醒,道:「老樊,你不要動腦筋,憑直覺一口氣回答一個問題。兇手是從工地過來,還是從圍牆缺口處進來?」
蔣小勇道:「一直在銀行。」
聊天時,楊紅有意無意靠近侯大利,胳膊碰著胳膊。侯大利有意避開楊紅,借口拿酒,離開葡萄架。他拿著酒杯來到三樓陽台,在此處可以俯視整個別墅。在陽台站了幾分鐘之後,蔣小勇走了過來,與侯大利碰了一杯,道:「都不知道張曉是怎麼想的,居然能夠忍受這個花|花|公|子,都是錢害的。我本人對金傳統沒有意見,就事論事,有錢人的世界我真不懂。哎,差點忘記了,大利也是有錢人,侯家比金家更有錢。」
「良主任工作室怎麼樣?」
侯大利道:「我唱歌很難聽。」
水波很快興起,田甜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身體似乎浮在半空,以旁觀者的眼光俯視兩具健康的身體在快活地翻雲覆雨。此刻,浮在半空中的田甜充滿了甜蜜和憂傷,耳中響起吉他名曲《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在悠悠樂曲中,淚水點點滴滴落下,摔在地面,裂變成無數美麗的小水滴。
「你不喜歡這樣嗎?」
「丁麗案時間太長,可以單獨列出來。楊帆被人推入世安河,與其他作案手法都不一樣。章紅案和污水井無名女屍案都是扼脖子,手法接近,這是重要聯繫點。」
楊紅輕笑幾聲,道:「你高中階段兩耳不聞窗外事,也沒幾個朋友,很多事情不知道。高考前體檢,男生那邊傳來很多小話,說是王永強皮膚上有很多鱗片,和魚差不多,脫下衣服,體檢醫生都嚇了一跳。」
「不要用『絕對』兩個字。現場各種意外都有可能發生,比如恰好有一個體形瘦小的過路人臨時起意……你別急著否定,這種情況完全可能。如今線索太少,要破案,只能是拔出蘿蔔帶出泥。作為偵查員,要客觀冷靜,盡量克制自己的情感。」
院子里,樊勇仍然與大李並排而坐,抬頭看天空中出現的閃電。
住在對門的小帆
污水井女屍案在師範工地發現,師範項目正是由金氏地產開發,金傳統約吃飯多半與此事有關,侯大利暗自琢磨是否要參加聚會。
晚上七點,李永梅和侯國龍準時出現在國龍賓館。總經理李丹安排酒店特級廚師為董事長一家人做晚餐。李丹正準備提要求,特級廚師道:「我知道董事長的口味,晚餐材料不一定要高檔,必須新鮮,要用江州家常手法,味道地道。」
「Don』t stop 繼續跳 魅力不夠 旁邊靠
站了兩三分鐘,侯大利這才進門。
女子個子挺高,長期舞蹈訓練讓她身材健美勻稱,體脂率極低,是一等一的美女。她甜甜一笑,道:「我最初沒有想到金哥跳得這麼好,上場時還有點勉強,誰知金哥跳得很專業,讓我認識到了金哥的另一面。我姓陳,名字很俗,叫陳梅。」
宮建民將更多精力放在長青縣滅門案,昨夜熬了一個通宵,雙眼通紅如兔子眼睛。他將長青縣滅門案相關工作布置下去以後,又擠出時間研究污水井女屍案。
不管是腦海中的影像,還是樊勇的直覺,都沒有證據支撐,有可能接近真相,也有可能是瞎猜。
陸續有小車開到別墅門前,門前是小廣場,可以停四十多台車。金傳統本人使用的車庫在別墅下方,有四個車位。侯大利受到優待,開車進來時沒有停在外面小廣場,而是直接進入別墅車庫。停車后,從車庫內門直接進入別墅。
終於停下車,大李用最快速度下車,下車以後,稍有猶豫,還是停下來等待啰唆的大個子。大李以前在院子里堅決不肯接受束縛,也不理睬這個傻乎乎的大個子刑警,此刻跟著樊勇來到現場,似乎一下找到當年的狀態,自願被套上頸圈,神情嚴肅,目光炯炯。
金傳統不管,摟著女子,在樂隊前面的小院子里跳起來。平時不喜運動的金傳統跳起舞來頓時如換了一個人,一舉一動極具專業水準。被拉過來的女子最初只是不想和非專業人員跳舞,進場后見到金傳統眼神和身體語言便知道遇到行家,這才真正有了興緻。
侯大利曾經在省城陽州讀過初中,與一幫富二代玩得很嗨,當年頗有名氣。楊帆之死成為其人生分水嶺,從此以後,他斷絕與省城富二代的所有聯繫。如今他要混進江州一中同學群,就得有混進群里的姿態,和金傳統一起來到另一桌燒烤。
自從和田甜有了肌膚之親后,侯大利原本以為會減弱對楊帆的思念。事實上與田甜在一起時,他確實能夠忘記楊帆,安靜下來或者獨處之時,楊帆的身影又會從心靈最深處溜出來,發出微笑。這封信變成深沉呼喚,時常在腦海中迴響。
樊勇驚訝地道:「神了,大李居然能聽懂。」
「良主任看中了葛朗台,我就是在這兒打醬油。事情挺多,這兩天回來不了。你若願意,當然可以到陽州來。」田甜壓低了聲音,想起侯大利到省城必然會發生的事,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馬。
現有線索如此之少,偵辦案件難度非同一般,偵查員聽到技術室報告后大多沉默不語。
「大利,丁麗案、楊帆案、章紅案和污水井女屍案,你認為互相之間有聯繫嗎?」
侯大利的腦海中浮現出當年案發時的具體場景,最讓人痛苦的是,他能在腦海中精確「複原」楊帆即將落水時的恐懼神情。那恐懼神情如此真實,如精確制導的彈頭一般,不停在頭腦中炸響。
「你用了什麼方法?酒里有東西?」侯大利從牆角出來,頭上和臉上有水漬,語氣冷冷的。
朱林拿出電話,撥通了省公安廳正處級偵查員老朴的電話。老朴已經知道江州市發生了滅門案和這起污水井女屍案,滿口答應協調此事。
楊紅、蔣小勇、王永強等人都轉眼看著張曉。張曉見到這個情景無動於衷,如同未見。楊紅很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道:「這個你都不管?」
新鮮黃牛肉製成的牛排確實不一般,在鐵板上發出嗞嗞的聲音,雪花狀牛肉炙烤出油汁,散發誘人香味。
長期以來,田甜都是冷美人形象,沒有穿白大褂時總是穿色調偏冷的衣物,很少讓人將其與性感聯繫在一起。在愛人面前,赤|裸的田甜顯示出非凡性感,猶如最大牌模特,一舉一動都帶著特有韻味。
105專案組領受任務后便回到刑警老樓。退役警犬大李原本趴在牆角,聽到小車聲音,耳朵豎了起來。它慢條斯理來到院內,冷眼看眾人下車。朱林走到大李身邊,蹲下來,輕輕在大李背上摸了摸。大李是功勛犬,很有自尊,專案組裡只有朱林能碰它,其他人若是想碰它,都不會得到好臉色。
金傳統笑得十分歡暢,道:「別這麼嚴肅,開個小玩笑。剛才我和陳梅打賭,只要今天陳梅搞定你,我輸十萬。」
金傳統正和朋友在旁邊窺視,看到陳梅過來,狂笑道:「你輸了。沒有搞定大利吧?」
樊勇沒有思考,脫口而出,道:「兇手肯定是從圍牆缺口進入。工地有監控,人來人往,除非兇手是工地里的人,才有可能從工地進來。若兇手是工地里的人,將屍體拋在污水井,那就是等著被發現,純粹腦袋有病。」
金傳統端著酒杯走了過來,道:「大利,介紹你認識幾個朋友,都是省城來的。」
蔣小勇喝了一小口紅酒,道:「張曉,你和老金到底怎麼回事?以前你們就談過戀愛,現在你未嫁,他未娶,正好可以從頭再來。」
侯大利道:「原來是青春叛逆期的選擇,這個選擇改變人生方向啊。現在後悔嗎?」
第三個沒有想到的是大利哥那天說「喜歡我」。對不起,我給了你臉色,請不要生氣。從初中到現在,我收到過不少情書。每次收到這些情書時,我真的很生氣,把情書撕得粉碎,扔進垃圾桶。但是,大利哥那天說這話時,我雖然給了你臉色,其實並沒有真正生氣。我們是高中生,學習才是我們當前最應該做的事情。如果你只是想逗我玩,請收回「喜歡我」三個字,因為那是對我的不尊重。如果你是真心想說這三個字,那請把它放在內心深處,等到高中畢業以後,請你鄭重地重新審視這三個字的含義,到時再決定是否說出來。那時候,我會認真考慮的。
樊勇道:「工地後門有人守衛,晚上要鎖門,安裝有監控。兇手絕對不可能穿過工地到污水井拋屍,除非這人瘋了。」
田甜回了一句,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葛向東坐在顱骨前弄了四個小時,居然沒有上廁所,樂此不疲。」
會議結束,侯大利回到刑警老樓三樓資料室,調出章紅案和污水井女屍案的資料,在投影儀上反覆觀看,尋找突破點。
凡是追求過楊帆的同學都在侯大利重點考察名單之中。今天聚會居然來了蔣小勇和王永強兩個人,算是意外收穫。
一個女子走了過來,正是與金傳統一起跳舞的那個身材修長的女子。女子略有酒意,左右手各端著一杯酒,道:「侯哥,原來你在這裏。我最佩服警察,一定要敬你一杯。」
金傳統蹺著二郎腿,還是弔兒郎當的模樣,道:「楊帆出事後,你這人變得太多,一點都不瀟洒。支隊已經將這個案子派給了你們專案組……不要用眼睛瞪我,你走你的車道,我有我的馬路,基本情況我還是了解的。今天我不是要你們開後門,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是作為一個納稅人監督你們抓緊破案,早點破掉那些流言蜚語,我會要求手下全力配合專案組。監督這個詞聽起來刺耳吧?我是納稅人,而且納的稅很多,監督你們這些被納稅人養著的人做工作,天經地義吧。」
金傳統藉著酒精的作用,原本還要開玩笑,見侯大利鋒利眼光如刺刀一樣,玩笑話便說不出口,堵在嘴裏。
「別談這些事,勇行長,碰一杯。」張曉舉起酒杯,輕輕與蔣小勇碰了碰。
「你堅持認為殺害楊帆的兇手是學生?」
侯大利站在污水井,四處張望,將眼前景色全部「攝入」大腦,補充腦中原有的現場細節。到了此刻,細節在侯大利腦海中已經極為豐富,形成了立體影像。
「爸,你不用給我做思想工作。我們這樣約定,楊帆案偵破當天,我就不當警察,到集團工作。」
樊勇和大李回到污水井處,侯大利仍然沉浸在腦海中的虛擬世界,呆若木雞。圍牆缺口處來了一條流浪狗,剛跑幾步,發現了大李。大李喉嚨發出低沉的嗚咽聲,流浪狗根本不敢與大李對視,夾著尾巴,倉皇跑出圍牆。
侯大利提起另一個話題,道:「朱支,石秋陽提供了楊帆遇害的線索,現在距離案發日已有八年。當時沒有立案,翻遍檔案館和資料室都找不到材料,目前根本沒有偵破此案的切入點。」
偵辦朱建偉案時,侯大利發現了犯罪嫌疑人張勇不在殺人現場的直接證據,直接導致當時的重案大隊長黃衛被調離刑警支隊,到鄉鎮派出所擔任所長。這件事情發生后,重案大隊偵查員普遍對侯大利產生了看法。在偵辦石秋陽系列殺人案時,侯大利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自願替換人質,表現英勇。經此役,重案大隊諸人慢慢接受了侯大利。但是,被調離刑警支隊的黃衛是否接受侯大利,還很難說。
第一個案件,丁麗案,發案日期為1994年10月5日。受害人全身赤|裸,頸部被切開,共有六處刀傷,有猥褻跡象,未發生性行為。
良主任和葛向東熱烈交談,田甜和侯大利則通過電話低語細聊。
「聚會,有誰來呀?」
說話間,楊紅出現在小院,走到亭邊,道:「金老闆還真懂得享受,小亭、流水、香茶,日子安逸。」
二十來分鐘就吃完飯,侯國龍抓緊時間準備與兒子再一次談心。李永梅則與田甜在隔間喝茶。
田甜對著後視鏡整理了衣衫,道:「你準備明天見陳雷?」
侯大利頓時就成了這一桌的核心。幾個美女原本對侯大利這個帥哥刑警是好奇,得知其為侯國龍獨生子以後,態度發生了微妙變化,由好奇變成了崇敬,滿眼是星星閃爍。
進入餐廳,侯國龍看了看手錶,道:「我八點鐘還有事。現在小孩不懂事,還讓大人來等。」
侯大利道:「什麼東西?」
此曲節奏明快,歌詞簡單,陳梅一邊唱一邊扭動身體,很快調動起氣氛。
會上,主管副局長劉戰剛對長青縣滅門案和污水井女屍案做了具體的分工。
這是在世安河尋找楊帆的後遺症,面對晃動水面時會眩暈。偵破代小峰案件時,侯大利在河邊產生更嚴重的反應,眩暈到嘔吐。他想克服這惱人的後遺症,勇敢地盯著浴缸,抬腿進入浴缸。進入缸內,眩暈如約而至,侯大利感覺身體似乎在旋轉,於是緊緊抱住田甜。
顱骨模型上標註了測定點,插入小木條,木條突出的長度就代表該處組織的厚度,然後用軟泥在顱骨上做皮肉,直到將所有小木條覆蓋。
困擾他多年的想法抑制不住地冒出來:「如果我不和省城哥們兒喝酒,而是送楊帆回家,就不會出事。」這個想法演化成如莽山鉻鐵頭那種毒蛇,沿著血液反覆吞噬所有重要器官。
金傳統笑道:「就差楊美女了,快進來補齊。」
得知黃衛態度,侯大利鬆了一口氣。他家世優越,在刑警支隊工作目標非常明確,就是捉拿殺害楊帆的兇手,因此很長一段時間都特立獨行。隨著工作時間增長,他越來越認識到,現代辦案依靠集體力量,福爾摩斯式辦案方法已經非常古典,落後於時代。有了這個認識,他慢慢融入集體,開始重視同事之間的關係。
眼鏡男聞言立刻站起來,道:「你是大利哥呀,我腦袋真笨哪,侯叔和李阿姨都是江州人。我姓戴,大利哥叫我小戴就行了。我爸和侯叔合作多年了,我和侯叔經常見面。」
黑雲移動到頭頂,炸雷瘋狂響起,空中出現一道道閃電。隨後,暴雨傾盆,惡狠狠砸向地面。侯大利一動不動,承受著驚雷和暴雨。他閉著眼,在頭腦中構建起楊帆落水后的影像,影像如此生動逼真,讓他悲憤難抑,淚水混合著雨水,滾落而下。
侯大利除了與江州夏曉宇關係良好以外,很少過問父親生意上的事情,準確地說是完全不過問。金傳統了解這一情況,見到侯大利對小戴沒有什麼反應,道:「大利痴迷破案,不管生意。小戴父親是戴龍集團二把手。」
Hello baby,要抱抱,鼓起勇氣,要抱抱……」
影像一:兇手騎著摩托車(或自行車),將屍體裝進袋子里,放在後座。摩托車(或自行車)通過師範后圍牆缺口,兇手將屍體扔進污水井,蓋好井蓋,騎車離開。影像一又可分為兩個影像:一個影像,兇手是從師範後街方向而來,拐入缺口;另一個影像,兇手是中山大道方向沿著師範后圍牆小道而來,拐進缺口。
良主任道:「一枝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
侯大利不太懂音樂,也被樂隊的演奏和兩個舞者形成的獨特氣場所吸引。
葛向東驚訝道:「我弄了四個小時?哎,你們聊,我要上廁所。」
戴龍集團是省城一家頗具規模的公司,與丁晨光、侯國龍皆在同一行業。侯大利在家裡還真見過戴龍,道:「哦,記起來了,前一次戴叔在家裡吃飯。」
江州刑警支隊有規矩,凡是同事之間談戀愛,必須調開其中一個,不能讓兩人同時在一個作戰單位。侯大利和田甜都不願意離開105專案組,所以戀情處於半保密狀態。他們知道無法瞞過105專案組的同事,採取「允許看破,但是自己絕不承認」的態度。
金傳統蹺起二郎腿,擺了擺,道:「穿慣了這個牌子的鞋,不想換。阿尼鞋就是顏色太風騷,不過我喜歡。」
與此同時,除了外出辦案的黃衛,當年辦理楊帆案的幾個刑警陸續來到刑警老樓。開會時,朱林先強調保密紀律,再由當年參加調查的辦案民警回憶各自調查情況。
「不錯,不錯,美術專業的學生果然不一樣。以前幾個徒弟沒有基礎,我教起來那才叫累。你有美術功底,能夠比較容易地確定眼內側線、眼外側線、鼻翼線、鼻底線、髮際線、眉弓線、口裂線、下齶線和中心線的主要特徵,確定了這九條線,五官的位置、長度、寬度和大小也就定下來了。」
侯大利、田甜、葛向東都知道大李的臭脾氣,打了招呼就上樓。
侯大利心情複雜地望著父親,站起身,沒有追出去。他來到隔壁房間,敲門而入,道:「爸走了,生氣了。」
侯大利道:「我對這個問題也有好奇心,一直沒問你。」
看到你出現,感覺全身在過電
金傳統道:「兩群人,一群是同學,陽州蔣小勇要來;另一群是留法同學。別矯情了,你什麼時候過來?」
無名女屍
「工地上的女屍到底是怎麼回事?如今傳言紛紛,快把師範新樓盤說成凶宅了。師範工地體量大,若是賣不出去,那我就虧慘了。」金傳統直言不諱問起了污水井女屍。
小戴道:「大利哥,別站著呀。你們屁股動一下,給大利哥騰個位置。」
大家只是笑,並未在意「大利的爸爸」是誰。金傳統做了長篇鋪墊以後,公布了答案,道:「大利是國龍集團太子。」
樊勇發揚了「傻兒」精神,蹲在大李面前,也想碰大李額頭。大李很不爽這個動作,喉嚨發出低沉吼聲,頸上毛髮豎了起來。樊勇舉起雙手,道:「你別這麼敏感,我們可是哥們兒。」
楊紅道:「男人不能考驗,考驗是自找無趣。」
我一直想寫這封信,每次提筆,滿肚子話卻又不知從何寫起,真是「剪不斷,理還亂」。但斟酌良久,還是覺得應該給你寫這封信。
侯大利趁著無人之機,握了握田甜的手,道:「我準備在陽州要一套別墅,以後到了陽州有落腳的地方。」
葛向東給良主任發了一支煙,道:「我學雕塑是為了藝術,沒想到會用來還原顱骨。」
金傳統拍了下腦袋,道:「你這個說法有道理呀,幹活兒拿錢,確實是這麼回事。但是,國內國外都說政府沒有創造價值,是納稅人養活的,難道這種常識性說法是錯的?」
出示身份證件以後,侯大利、樊勇和大李一起進入第一期工地,在保安的陪同下,從前門走出工地。經過第二次實地查看,侯大利基本同意了樊勇的觀點:兇手只有可能從后圍牆缺口到達污水井。
「我爸問我什麼時候回國龍集團,還談到楊帆案的迴避問題。我反感我爸利用公安迴避制度干涉我辦案,明確提出態度,所以談崩了。」侯大利嘆息一聲,轉了話題,問道,「你和我媽談什麼?」
侯大利開車回到高森別墅,用熱水淋浴,努力讓自己從抑鬱狀態中解脫出來。淋浴之後,他換了乾淨衣服,斜躺在沙發上,給田甜打電話。打電話時,他聲音平靜,與剛才的狀態迥然不同。
張曉凝視在場中熱吻的金傳統,搖了搖頭。
樊勇心中一動,道:「你想去?」
楊紅道:「這曲子很熟悉呀,就是記不清楚是什麼曲子。王永強,你知道嗎?」
第四輛是越野車,下來一高一矮兩人。看到這兩人,侯大利瞳孔微微收縮。高個子同學正是在省城陽州銀行和_圖_書工作的蔣小勇,當年讀高一時,他還是一個一米六八左右的小個子,三年高中讀完,如吹氣一樣膨脹,成為身高一米八四的胖子。
來到105專案組以後,朱林從日常工作中解脫出來,反而有時間和精力推動此事。他提出培養葛向東為畫像師的建議,得到劉戰剛、宮建民等人支持,這才有讓葛向東畫污水井屍體頭像的舉措。
金傳統如今是開發商,平時走得近的高中同學都沾了光,李武林、張曉、楊紅等人跟隨金傳統做配套工程,或者提供建材。前一幢樓銷售火爆,今天在座的不少同學都跟著發了一筆財。也正因如此,金傳統搞聚會,總是一呼百應,熱鬧非凡。
「沒有吧,你想多了。」
張曉又道:「紅酒是國外進口的,不是國內灌裝的假進口,是真從國外帶回來的。傳統以前在法國讀書的時候,經常去酒庄,有自己的渠道。」
兩人一起仰起頭,發出爽朗笑聲。
侯大利做記錄時,心情頗為緊張,緊盯辦案民警的嘴,希望他們能說出一星半點線索。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楊帆落水是八年前的事情,當年的辦案民警這幾年間辦案無數,對未立案的落水事件印象模糊,提供不了有價值的線索。
金傳統所住的金山別墅與高森別墅隔河相望,各依一座小山,是江州最有名的兩個高檔別墅區。金傳統獨自一人居住在佔地四畝的獨幢別墅。別墅按東方園林樣式修建,小橋流水,曲徑通幽。他在法國生活兩年,吸收了某些西式生活方式,比如在別墅里開派對,一幫朋友唱歌、跳舞、聊天、喝酒、烤肉,玩得很嗨。
樊勇下了樓,看到大李趴在往常停留的角落,停下腳步,道:「我們要出現場,你去不去?」
侯大利有意無意地想將自己現在的生活與楊帆之死做一個隔離,在田甜面前掩飾了這個秘密。兩人從浴缸出來,又在床上纏綿,直到李永梅電話打來,兩人才從甜蜜世界回到現實世界。
王永強笑道:「勇行長不識貨了,這是藍調音樂,很高級。」
臨近下班時,金傳統打來電話,道:「大利,有個聚會,晚上到家裡吃飯。你先過來,我們聊點事情。」
「你媽給我打了幾次電話,我沒敢說在陽州。」
小樂隊休息幾分鐘以後,曲風發生了變化,由藍調變成了探戈。
父子衝突不是一天兩天了,李永梅想起此事也是頭大。她對田甜苦笑道:「他們父子見面就慪氣。我得給國龍做思想工作,免得怒氣傷肝。改天請你喝茶。」
工作室另一側,良主任擺弄著另一個3D列印的頭顱,道:「繪畫是用二維圖形來表現三維的人臉,缺點很明顯,最靠譜的還是雕塑還原法和計算機還原法。我是老套筒,喜歡雕塑還原法。你有雕塑基礎,可以採用這方法。」
侯大利腦中如放電影一般,將所有情況輪番放映一遍。
市刑警支隊掌握的材料支離破碎:經屍檢及理化檢驗,發現了喉軟骨和舌骨骨折;DNA上傳到省廳資料庫,沒有比對成功;毒物檢驗沒有發現;指紋因為嚴重腐敗而沒有價值;衣物中沒有找到能證明身份的物品;確定受害人死亡有五個月左右,死亡時間在去年11月上中旬。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暴雨即將來臨。侯大利仍然一動不動地坐在草叢裡。小道上不斷有行人走過,沒人注意到草叢中還躲著一個男子。
半小時后,老朴傳回信息,刑偵技術總隊良主任同意為江州污水井女屍做顱骨複原,還同意讓葛向東在省廳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培訓,專攻模擬畫像。
侯大利和樊勇組成臨時搭檔,前往師範后圍牆。
3月21日,發現污水井女屍第二天,下午三點,田甜和葛向東前往省城陽州。
蔣小勇道:「我在這兒是多餘的人了,把空間留給你們。拜拜。」
侯大利隨口詢問了綽號「爛屁股」「爛人」等幾個朋友,沒有料到座中人聽到這幾人綽號后更是肅然起敬。當年的「爛屁股」如今擁有一家五星級酒店,其中一個留法學生是其助理。留法學生接通了「爛屁股」電話,把電話遞給侯大利。侯大利張口叫了聲「爛屁股」,對面人正要發作,隨即意識到叫自己「爛屁股」的不是普通人,想了想,道:「你是『變態』?」
小樂隊多次在金傳統的家演奏此曲,配合得很默契。音樂首段慵懶,進到B段轉小調,激|情漸起,舞者似敵似友,互相較勁又默契合作。小提琴高調又內斂,引領旋律,猶如踩著探戈舞步的女人,步伐高貴,傲視一切,偏偏又對舞伴欲迎還拒,糾纏其中。鋼琴手在音樂高潮到來前有力擊鍵,彷彿是在下一個旋轉前深吸一口氣,然後出發,征服世界。
大李點了頭。
「我們住不了幾天,別浪費。」田甜用力握了握男友的手,再鬆開。
王永強笑道:「汽車是鐵包肉,摩托車是肉包鐵,我這人膽小,不敢騎摩托。」
他腦中浮現出楊帆最後寫的信,每個字在腦中如刀刻斧鑿,字字帶血流淚。
美人計沒有成功,陳梅表情很糗,道:「放心,沒有那些東西。」
侯大利道:「別把我扯進來,我是我,國龍是國龍啊。」
「為什麼每次進浴缸,你都要閉眼,還拉住我?」
侯大利道:「我還真有些佩服王永強,富一代,不容易。」
侯大利望著監控視頻,深覺遺憾。如果工地視頻能保留一年,或者存入雲端,就可以大體確定兇手到達污水井的途徑。
第二個沒有想到的是我們居然又成為同班同學。這幾年,廠區里流傳了許多侯叔和你的故事。很多人都說你變成了富二代,已經壞掉了,成為省城陽州的紈絝子弟,吃喝嫖賭,樣樣都做。每次聽到這種說法,我都很氣憤,還和好多人爭論過。當然,我還恨你不爭氣,變成壞蛋!這次你回到江州,我發現傳聞都不是真的,你還是那個大利哥,沒有變壞,只不過成績差得一塌糊塗。現在還是高一,有足夠的時間來提高成績。我真心希望你擺脫沾染上的紈絝氣息,埋頭讀書,考上重點大學,這樣才是我心目中的大利哥。
刑警支隊長宮建民接到朱林電話以後,立刻安排支隊辦公室正式行文呈報刑偵總隊,請求做無名女屍顱骨複原。
利用顱骨複原尋找屍源
散會後,副局長劉戰剛、刑警支隊長宮建民和重案大隊長陳陽以及105專案組全體成員留下來繼續開會。
侯大利與金傳統是截然不同的類型。金傳統雖然不胖,但是沒有太多肌肉,屬於細皮嫩肉型的富家公子。侯大利身形挺拔,濃眉大眼,五官端正,是典型的硬派小生。他又和舞台上演出來的硬派小生不一樣,從警過程中曾與死神擦肩而過,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硬朗。這種硬朗裝不出來,也演不出來。
朱林道:「線索太少,無法確定偵查方向。當前首要工作就是尋找屍源,具體如何找,我們回去安排。」
田甜能夠明顯感受到侯大利和父母的隔閡。三人都很配合地想讓氣氛融洽起來,可是正是這種「配合」讓氣氛顯得尷尬,一般的和諧人家是不需要表演「父慈子孝」的。自己父親沒有入獄時,一家人吃飯的狀態與侯家不同,大家隨意聊天,談談白天發生的大事小事,發發工作中的牢騷,甚至還有可能將白天的不快帶到家中。三人在家中都是自然而然相處,沒有刻意做出這種「歡樂」氣氛。想起父親,田甜暗自神傷。
蔣小勇感慨道:「我在財經,王校在鐵專,那時我們兩人經常到各個學校去看美女。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就是好多年了。」
侯大利不客氣地道:「屁話!我不是納稅人養的,我是通過工作掙工資,記住重點,我是勞動換工資。只有五保戶、吃低保的才是被納稅人養的。」
3月22日,發現污水井女屍第三天。
侯大利漸漸將談話內容轉到蔣小勇,道:「蔣小勇回江州,你很重視啊,這不符合你的風格。」
侯大利指著金傳統鼻子,冷冷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否則和你翻臉。」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當刑警實在是浪費生命。」
「楊帆的社會關係非常單純,絕對是學生作案,而且是她的追求者。」
「這是吉他曲,我唱不了,」陳梅道,「我唱一首《要抱抱》,聽過沒有?」
陳梅站在門口,看著獵物徑直離開,悻悻然回到一樓。
越野車來到國龍賓館,兩人進入酒店自用層。前腳進門,總經理李丹就出現在門口,噓寒問暖,安排了水果、酒水和晚餐。
「你穿鞋品位很特殊哇。」這雙鞋色彩太過特殊,侯大利第一時間就被這雙鞋吸引。
聊了一會兒,侯大利回到同學那一桌。這時另一桌的美女輪番過來敬酒,表面上是敬所有同學,實則是敬侯大利。
楊帆遇害時,除了石秋陽遠距離看見了兇手模糊的身影以外,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破案難度極大。因此,在朱林心目中,當前最重要的工作是偵辦污水井女屍案。他略微沉吟,道:「案件在偵辦過程中本來就有保密要求,沒有偵查員會透露案件偵辦具體情況,我會跟宮支談這事,在開會時再強調一次。只是,石秋陽提供了楊帆遇害的重要線索,開庭之時,此事就無法保密。」
兩人來到園中小亭里坐下,喝江州綠茶。
金傳統平時總是弔兒郎當,樂曲響起以後,臉上神情變得嚴肅,跳得非常認真,彷彿正在金碧輝煌的大禮堂演出。跳舞結束,女子微微屈膝,然後張開雙臂,抱住金傳統來了一個熱吻。
小戴道:「戴龍是我的伯父。」
葛向東從衛生間回來,道:「105專案組有一半人都在省廳,晚上安排一桌。」他笑呵呵打量侯大利和田甜,又道:「說句實話,你們到底是不是在談戀愛?」
侯大利盯著陳梅,道:「酒里放了什麼?」
葛向東放下手中活,感嘆道:「大利,我被趕鴨子上架,居然做起顱骨複原。如果同學們知道www•hetubook•com•com我在做這活兒,肯定會笑掉大牙。」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誰知平時素來誰都不理的大李居然利索地站起來,罕見地蹭了蹭樊勇的褲角。它是一隻威嚴的警犬,此刻居然有了討好樊勇的表情。
在江州刑警支隊,田甜是骨幹法醫,在領導和同志們面前挺受重視。其父出事以後,田甜性格變得「古怪」,但是每逢重大案子,李法醫還是要求田甜來當助手。葛向東則是一個對工作不怎麼上心的經偵民警,屬於不犯錯也不怎麼得力的老油條。來到省廳以後,良主任對田甜不冷不熱,卻一眼相中葛向東,對其青眼有加,主動要將其收為弟子。
田甜苦笑道:「李阿姨轉了很多個彎,實際上是想問我當初為什麼選擇做法醫。或許在李阿姨面前,我是個怪人。她其實不滿意我的職業。」
邵勇在離開會議室前,忽然想起一件事,道:「黃大隊有記工作筆記的習慣,每天回來都要記下當天發生的事。找找他,說不定會有新線索。」
朱林愣了愣,拍了下額頭,道:「我陷入思維誤區,只想到畫像,沒有想到省廳還能做顱骨複原。這個建議好,我等會兒給老朴打電話,請他聯繫,利用這個啥系統做顱骨容貌複原。」
回到刑警老樓,大李對樊勇的態度發生了明顯轉變,以前大李只聽朱林招呼,如今也開始聽樊勇指揮。大李有些累,趴在小屋外休息。樊勇跟了過去,與大李並排坐在地上。
樊勇和大李站在圍牆缺口處,不讓其他閑人靠攏。缺口處原本沒有人,有了大李這條雄壯的警犬,反而引起行人的注意。行人停下腳步朝缺口處張望,又怯於威武的大李,只能伸長脖子朝里張望。
小亭建在室內高地,坐在小亭聊天時,能夠看到別墅外面的停車場。陸續來了三輛車,下來的皆是同學。
第二,污水井女屍案歸於105專案組,所有部門都要積極配合105專案組工作。
寫這封信前,我覺得有很多很多話,可是下筆的時候,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寫著寫著就開始勸你要好好學習,唉,我是不是變成了啰唆老太婆?千言萬語,我是希望你成長為真正的男子漢,但這句話可能也太正式了,也可能會給你太大壓力。但你不用擔心,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看著你成為真正的男子漢!
張曉眼光挺複雜,道:「誰都可能被引誘,除了金傳統。」
第四個案件,受害人被扼頸窒息死亡,藏屍于師範后圍牆污水井,死亡時間為2008年11月。
一個過路的村民經過越野車,看到一個滿臉煞氣的漢子全身濕透地站在車邊,嚇了一跳,隨後想起了多年前發生的血案。恐懼一點點籠罩了他,他甩開胳膊邁開腿,快走起來。走過世安橋后,他乾脆跑起來,跑了一百來米,滑倒在地,差點摔進河裡。
楊紅低聲對張曉道:「金傳統今天有可能要喝醉,等會兒找機會把他叫過來躲躲酒。」
楊紅道:「我剛開始跟著金傳統混的時候,王永強就開小車。他若膽子小,我們就沒膽。」
侯大利道:「這是刑事案件,和經濟行為沒有關係。具體細節無可奉告,只能說支隊正在全力破案。你要有心理準備,這種積案,有可能破,也有可能破不了。」
田甜道:「上個世紀90年代,香港電視連續劇《鑒證實錄》中有一名女法醫,叫作聶寶言。我很喜歡她,把她看作智慧、美貌和正義的化身,所以也想當一名法醫。高考填志願時,我處於叛逆期,和父母對著干,堅決選了法醫專業。」
今天就寫到這兒吧,希望你能理解我。
陳梅唱到一半,改成播放模式,過來牽起侯大利的手,道:「我們一起跳舞。」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江州一中的同學們佔據了兩個燒烤位,金傳統的朋友們則使用另外一個燒烤位。金傳統朋友那邊頗多美女,鶯歌燕舞,色彩斑斕,比江州同學這邊更熱鬧,很吸引男人目光。
「侯叔為什麼生氣?」
「侯哥,你好帥呀,我喜歡你。」陳梅雙手摟住侯大利脖子,呼氣如蘭,熱情似火,胯部不停扭動,主動觸碰侯大利的敏感部位。
陳梅道:「酒里是愛草液,我身上灑了知心愛人。」
石秋陽為了延長自己的生命,以便等到小生命出生,在敘述案情時非常冷靜客觀,盡量還原案發時情景。正因如此,每次聽到「瘦小個子掰開楊帆的手,讓那個女孩子掉下河」這句話,侯大利就無法抑制悲憤,哪怕聽了二十遍敘述,仍然會捶胸頓足,淚流滿面。
天色暗了下來,別墅燈光漸次亮起來。大家在院外開始燒烤,四人小樂隊在迴廊處演奏。金傳統經常在家裡聚會,迴廊處放置著一架鋼琴。平時不演奏時,可滑動的兩扇摺疊門拉過來,形成封閉小琴房。需要樂隊演奏時,拉開摺疊門,琴房立刻就成微型樂池。
葛向東穿了一件短袖,正在往顱骨上抹軟泥。田甜是他的助手,在旁邊打下手。侯大利沒有急於進門,站在門口打量女友兼搭檔。田甜身材勻稱,腰腹間有一條明顯曲線,與一雙長腿配合起來,賞心悅目。她沒有楊帆漂亮,卻頗有英氣,是另一種味道的女子。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在用其他女子和楊帆對比,趕緊將這個念頭摁滅在萌芽狀態。
侯大利將能收集的高一和高二兩個年級男生的相片全部掃描,製作成電子卡片,只要有時間,便坐在資料室用投影儀觀看當年同學們的相片。他又特意製作了陳雷、李武林、蔣小勇、王忠誠和王永強五個重點人員的卡片,時刻放在身上。
侯大利道:「你猜。」
侯大利知道朱林所說是實情,更覺得內心一片冰冷。
楊紅在一旁調侃道:「王校,請不要拍蔣小勇馬屁。」
那女子舉著杯,道:「謝了,胖哥。」
「喜歡。有一點不解,你在進浴缸那一刻,神態特別孤苦無援,這是什麼原因?」
一個戴眼鏡的男子道:「什麼集團?」
田甜給了葛向東一個白眼,道:「少瞎猜,去抹顱骨,今天完不成左側,良主任要罵。」
良主任道:「這是另一種藝術,與一般藝術不同的特殊藝術。當你做的雕塑能夠準確還原死者面貌,那種成就感會讓人迷醉。再說,你都上了船,如果中途下船,這一輩子都會在公安隊伍里抬不起頭。每個人都得有榮譽感,特別是在公安這種紀律隊伍里,榮譽感很重要。你跟著我學習泥塑法,必然會受到大家尊敬。你如果想調到省廳,我推薦,輕而易舉。」
「三庭指臉的長度比例:把臉的長度分為三個等份,從前額髮際線至眉骨,從眉骨至鼻底,從鼻底至下頜,各占臉長的1/3。五眼指臉的寬度比例:以眼形長度為單位,把臉的寬度分成五個等份,從左側髮際至右側髮際,為五隻眼形。」
侯大利道:「我反覆分析石秋陽的講述,兇手與楊帆認識,年齡相當,身材瘦小,從這幾個特點來看,肯定是學生。如果是學生,必然就是當年的追求者。陳雷是其中之一,雖然有不在場證據,可是經過代小峰案,我不能徹底相信當年初查時的材料。」
葛向東道:「你別忘了,我學美術的,觀察力還是不錯。田甜最近面若桃花,比起以前大為不同。這要猜不到,還不是傻瓜?」
侯大利和樊勇乘坐越野車來到距離師範後街斷掉的圍牆最近的地方。侯大利開車,樊勇和大李坐在後座。樊勇很興奮,一直在絮絮叨叨,甚至還將手搭在大李脖子處。大李很煩這個啰唆的男子,為了能出現場,把這口氣忍住了,不時翻翻白眼。
污水井旁邊那棵大樹的隱蔽處還設置有紅外線觸髮式野生動物監測相機,侯大利取出存儲卡,和樊勇、大李一起從污水井走向工地。
山南省首富侯國龍在國龍帝國里向來一言九鼎,一個決策就會影響上萬員工。可是面對頑固不化的兒子,他幾乎沒有任何辦法。聽到「接見」兩個字,他自嘲道:「我們這些年還算順利,所以老天就讓兒子跟我們作對,免得過於圓滿,反而出大事。」
金傳統道:「國龍集團。」
田甜拿出一本小冊子,道:「我到省廳參加培訓時,良主任專門介紹過警星CCK型人像模擬組合系統。這套系統獲得過公安廳的科技進步一等獎,它的一個獨特的功能是顱骨複原術,收集了豐富的部件庫題材,對人的五官按特徵進行了部件和部件類型的詳細劃分,既有正面相貌特徵,又有側面相貌特徵。它按照任意組合的數學公式,全部畫像可達90億個。」
金傳統穿了一身白色運動套裝,腳上是一雙黃皮鞋。黃皮鞋顏色特別,是一種很難細分的淡黃色。
侯大利也覺得曲子熟悉,聽王永強解釋才想起當年大片的經典鏡頭,豎起大拇指,道:「王校知識廣博,厲害,更厲害的是賺錢的本事。老金有老爹提供資金和人才,搞房地產公司不稀奇,其他同學搭金傳統的便車,快速發筆小財也不稀奇。王校白手起家搞起一家培訓學校,了不起。我說的是真心話。」
「隨便你做什麼,不談了,真是氣死個人。」侯國龍所有幻想立刻化為烏有,猛拍桌子,拂袖而去。
這個動作讓侯大利想起了楊帆,心頓時軟了。他跟著陳梅來到樓下卡拉OK室。進屋后,陳梅道:「大利哥,我給你唱兩首。你喜歡聽什麼?」
朱林第二次上樓時,侯大利仍然在投影儀上看卷宗,連姿勢都沒有變化。
3月21日,發現污水井女屍的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分管副局長劉戰剛到刑警支隊召開會議,匯總各部門情況,再次分析污水井女屍案。
王永強道:「國龍集團不是上市公司,你是真正的國龍太子,人比人得死。」
走到屋外,山風吹來,侯大利做了幾個深呼吸,身體里的熾熱便弱了幾分。
王永強解釋道:「給勇行長普及點常識。藍調是爵士、搖滾及福音歌曲的老祖宗,來源於黑人,音階是hetubook•com•com採用降第三音和降第七音以模仿西方音階,早期樂手使用提琴或班喬琴演奏,還有一些樂手故意使音符走調,藉以抒發|情緒,這就是藍調。勇行長說吉他聽起來像哭一樣,其實說明勇行長樂感還不錯,真正聽出了藍調味道。」
金傳統借酒興,拉著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來到場中間。女子咯咯笑道:「我是學民族舞的,探戈跳得不好。」
朱林做過多年刑警支隊長,了解江州市局模擬畫像的發展過程。江州市一開始運用刑事模擬畫像技術時,只能利用圖庫拼圖。由於圖庫具有局限性,細節體現不足,圖像效果並不好。如今,技術民警採用電腦軟體繪圖,質量明顯提高。但是,為了準確捕捉到犯罪嫌疑人的面部特徵,繪圖者仍然需要有美術功底。朱林做刑警支隊長時考慮過培養畫像師,只不過當時事情多,陰差陽錯,耽誤此事。
那時候我把你當成親哥哥,受了委屈就來找你,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來找你。你還幫我打過架,至少有三次吧。後來,你們全家搬離世安廠。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覺得你還住在對面,會隨時推開我們家房門,坐在我對面吃飯。事實上,你離開以後,就完完全全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省城來人皆是留法同鄉會朋友,大多家境良好,聽到金傳統說起「大人物」時,不以為意,沒有挪動尼股,也沒人請侯大利坐下來。
侯大利來到浴缸前仍然眩暈。
「確實是很大眾化的名字。」侯大利接過酒杯,與陳梅碰了碰,然後一飲而盡。
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葛向東滿臉鬱悶,其搭檔樊勇卻在一旁幸災樂禍。
侯大利道:「能保密多久算多久,或許在這一段時間能有突破性發現。另外,建議請當年偵查員開個會,再回憶一下當初調查的情況。」
影像二:兇手從工地走來,身上背著屍體,來到師範后圍牆污水井處。兇手將屍體扔進污水井,蓋好井蓋,又走進工地。影像二也可分為兩個影像:一個影像,兇手從工地來,又回到工地;另一個影像,兇手從工地來,從缺口離開。
朱林走到樓梯口,道:「樊傻兒,你和大李說話可以,別伸手亂摸。休息十分鐘,開會。」
葛向東繼續發牢騷,道:「朱支,如今是什麼年代了?視頻監控逐漸普及,DNA鑒定、痕迹檢測等高科技手段非常可靠,畫像師應該被淘汰了。」
葛向東道:「師父已經是一面紅旗了。」
石秋陽落網之前,楊帆落水被認為是意外事故;如今確定楊帆是遇害,正式立案后,案偵工作隨即展開。105專案組從江州一中收集了當時初三、高一、高二、高三的集體照,由於初三和高三要多上一節課,放學時楊帆已經落水,所以基本排除了初三和高三學生作案的可能性。專案組將關注重點放在高一和高二。高一和高二兩個年級當時共有學生973人,女生463人,男生510人。
第一,重案大隊集中精力偵辦長青縣入室滅門案,此案有四人遇害,社會影響惡劣,是當前刑警支隊的工作重點,必須在黃金七十二小時內破案,否則難度將大大上升。
侯大利原本準備過來應酬一下就回到同學那一桌,被金傳統故意揭破身份后,受到這一桌熱情歡迎,也就順勢坐了下來。金傳統的幾位非美女朋友皆是生意場中人,與侯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大家爭先恐後做自我介紹,主動大杯喝起紅酒。
金傳統在家裡聚會從來不請公司里的人,哪怕關係再好也不請。今天聚會來了三十多人,除了同學以外,還有金傳統留法同學。留法同學都是從省城陽州開車過來,隨行還有幾個美女。這幾個美女相貌和氣質俱佳,明眸皓齒,光鮮活亮,很是養眼。
田甜道:「習慣了。若是有一天厭倦了,再說吧。」
李永梅道:「你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當然得多費點心。以前我們太忙,沒有時間教育兒子。等到我們想管兒子時,兒子不聽我們的了。耐心點,否則兒子更不願意『接見』我們。」
「張曉馬上進來了,她負責當美女,我欣賞風景。」楊紅背著手,去欣賞正在盛開的桃花。牆角種了十幾株桃樹,桃花開得燦爛,將牆角裝扮得格外漂亮。
侯大利緩步下樓,發動越野車,離開刑警老樓。越野車停在世安橋。侯大利來到石秋陽當年藏身地,席地而坐,盯緊世安橋。世安橋上不時有人走過,看得清楚身形,看不清面貌。
污水井女屍案到此遇到瓶頸,無法向前推動,只能等待顱骨複原。若是顱骨複原后能找到屍源,案偵工作才有可能繼續。等待顱骨複原的時候,侯大利沒有閑著,將主要精力轉移到楊帆案和章紅案。
侯大利跟隨陳梅搖擺,偶爾間有身體觸碰,只覺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特別好聞。他身體深處的慾望慢慢開始釋放,只覺得眼前女子變得特別性感和漂亮。一曲唱罷,陳梅又播放了一首節奏明快的歌曲。
打完電話,侯大利將電話還給留法學生。留法學生站起來接過電話,態度異常恭敬。
侯大利沒有坐下來,舉起酒杯,道:「歡迎到江州,敬大家一杯,玩得開心。我先飲為敬。」
王永強自嘲道:「我們做企業的怎麼能不拍銀行馬屁?其實我們挺可憐,拍了馬屁,勇行長也不會放款給我們。大利和傳統家裡的大企業,不用拍馬屁,銀行追著屁股求他們貸款。」
張曉眉清目秀,屬於小家碧玉類型。她沒有回應楊紅,放了一塊牛肉在鐵板上,道:「傳統為了聚會挺花心思,海鮮是派人到東山島特意挑選的,急凍以後空運回來。牛肉是專門到巴岳山農家養牛場挑選的黃牛,黃牛散養在山上,肉質比普通商場的牛肉好得多。」
四人小樂隊唱著慵懶的歌,與平常曲調不一樣。蔣小勇朝迴廊望了幾眼,道:「樂隊唱的什麼玩意兒?難聽得很。」
蔣小勇一直都是侯大利的懷疑對象之一。今天能面對面接觸,侯大利自然不能浪費良機,主動碰了杯,道:「我記得你高一時個子也不高,居然長成大高個兒。」
「良主任還在研究我們帶過去的頭顱。他的工作室有三個徒弟,全部被抽到案子里,我和葛朗台被拉來當壯丁,給良主任打下手,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回來。」田甜面前擺著一個3D列印的頭顱,頭顱上插滿了牙籤狀小木條。
你也看著我,好像註定我是你的
第二個案件,楊帆案,發案日期為2001年10月18日,受害人被推入江州河。
侯大利道:「當年刑警支隊偵查方向是正確的,謀殺楊帆的兇手肯定是學生,而且是追求楊帆的學生。我建議將楊帆落水真相暫時保密,否則會提醒兇手,增加偵破難度。」
「你別在這裏叫苦了。我和金傳統是富二代,你是富一代,比我們硬氣。如果我爸不是侯國龍,我現在哪裡能夠開豪車?頂多騎個爛摩托。王永強能開小車,就是比我強。」
李丹陪著侯大利和田甜進入小餐廳。
金傳統拿著酒杯四外亂逛,情緒很高,聲音亢奮。
侯大利道:「女朋友是江州的?」
第一次勘查現場時,樊勇拍了不少圍觀者的相片。這些相片暫存於資料室,侯大利有空就拿出來翻看,尋找可疑人員,遺憾的是翻看無數次,也沒有找到可疑之人。
劉戰剛罕見地不斷抽煙,桌前煙灰缸擺了一堆煙屁股。他深吸了一口煙,道:「105專案組在偵辦石秋陽案件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值得表揚。目前105專案組負責丁麗案、楊帆案、章紅案和污水井女屍案,難度越來越大,希望大家發揚勇於拼搏的精神,再立新功。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管犯罪分子如何狡猾,最終都難逃我們刑警的火眼金睛。鼓勵的話就說到這裏,我就把重任交給大家。朱支來具體安排。」
105專案組偵破石秋陽系列殺人案以後,原來的五件積案減少至兩件,如今將楊帆案和污水井女屍案歸於105專案組,105專案組負責的案件又增加到四件。
污水井發現女屍的當天,派出所副所長錢剛負責調查走訪,親自查看了工地視頻。工地監控視頻只保留了三個月,去年11月的視頻已經刪除,沒有在案發時段進出人員的視頻資料。
朱林道:「儘管科技發展了,但是模擬畫像仍然是一門無法替代的刑偵技術。如果一段監控視頻里,嫌疑人剛好處於角落位置,畫面模糊失真,或者他沒有露出正臉,模擬畫像就很重要,這是其他手段彌補不了的。關局、劉局都點了頭,你必須做這事,還得做好。」
葛向東仍然一臉苦相,道:「昨天看得久了,晚飯都沒法兒吃,吃了一口就吐出來。」
良主任熱情地拍著葛向東的肩膀,道:「向東啊,我們師徒好好弄,絕對在全國範圍內都是一面旗幟。」
陳梅拋了個媚眼,拿起話筒,開始唱歌。
侯大利又道:「畢業就在銀行工作?」
劉戰剛點了點頭,道:「那好,各歸各位。希望早日突破,早傳捷報。」
105專案組成立以來成功偵辦了蔣昌盛案、王濤案和趙冰如案,抓獲了連環殺人兇手石秋陽,一戰成名。正是因為此案破得十分漂亮,市局才會同意將污水井女屍案交給105專案組。
張曉道:「金傳統不會,最多表面裝成花|花|公|子。」
「我先到技術五室找你,然後住國龍賓館,明天到我家去。」
楊紅道:「王永強的爸爸以前做生意,後來變成賭鬼,敗了家。聽說王永強的媽媽以前挺厲害,後來生病,做不了事。王永強高考失利,應該跟家裡有關。我、李武林、王胖子都是跟著金傳統才能發點小財,王永強沒靠金傳統就把學校辦起來,挺厲害的。」
「美術中有三庭五眼,你應該懂,說說看。」良主任道。
王永強自嘲道:「我高考前生了一場病,結果考了中專,那是一個爛學校。兩年畢業,我被迫自謀職業,運氣比較好,恰好找到一個空白點。」
和*圖*書
侯大利問身邊的楊紅,道:「王永強是當老闆的人,膽子不會小吧?」
黃衛接到朱林電話,爽快地道:「我回到江州就給朱支打電話,到時讓侯大利過來取工作筆記。我知道侯大利有顧忌,其實沒必要。現在回想起來,我還得感謝他,若不是他發現張勇不在現場的證據,我極有可能辦一件冤案。每次想到這一點,我都會嚇出一身雞皮疙瘩。」
田甜首先提議道:「我建議將頭骨送到省廳,利用警星CCK型人像模擬組合系統複原出女屍的頭像,良主任是這方面專家,國內有名。」
師範工地分了三期,污水井處於第三期工程。從污水井出發,走過一條水泥道,便來到了第二期工地範圍。再走一百來米,來到第一期工地圍牆處。目前正在施工的是第一期工程。一個保安守在圍牆後門,用警惕的眼光瞧著兩人和一犬。
燒烤只是聚會的一個環節,吃喝一陣,大家有了酒意,在別墅亂竄,各佔一塊地盤。侯大利走到葡萄架下,獨自喝酒,冷眼旁觀場中人。楊紅端著酒杯找了過來,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侯大利道:「這裏清靜。」
陳梅道:「侯哥其實也興奮了,只不過他自控能力極強,關鍵時候跑了。」
兩人在高中階段沒有什麼交集,工作后各在一地,行業完全不同,如果不是金傳統召集聚會,很難會面。侯大利看似隨意閑聊,實則預設了話題,通過閑聊方式掌握蔣小勇比較真實的行為軌跡和社會關係。
金傳統大笑道:「愛草液原本是治療性冷淡的,知心愛人是特製香水。愛草液和知心愛人混合使用,是調情利器。大利離開圈子太久,變成鄉巴佬。這和毒品無關,高科技,激發|情慾。」
蔣小勇齜了下牙,道:「吉他彈起來就和哭聲一樣,我不明白哪裡高級。」
侯大利喝了一小杯葡萄酒。座中人對來人不在意,看在金傳統面子,端了端酒杯,好幾人只是沾了沾嘴皮。
遠處天空出現一道閃電,隨後傳來一聲悶響。朱林站到窗前,抬頭遠望黑沉沉的天空,道:「希望田甜和葛朗台能有收穫,確定污水井女屍身份。這四個案子中,最有可能偵破的便是此案,希望能從這裏突破。」
侯大利從紅外線相機中取出了存儲卡,將所錄視頻全部拷貝在電腦里。存儲卡中沒有彩蛋從天而落,從發現污水井女屍到取卡這一段時間,沒有任何可疑人員靠近污水井。有工人和拾荒者經過污水井,但都未曾停留。
今年有三個沒有想到。第一個沒有想到的是你居然回江州讀書。小時候,我們兩家門對門,天天就在一起,正像李白所說的「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另一個稍矮的同學,其實也不算矮,有一米七五左右,只不過與蔣小勇相比顯得矮小,恰好也是曾經追求過楊帆的王永強。王永強和楊帆是初中同學,從楊帆初中日記可以看出,王永強在初中階段曾經追求過楊帆。
田甜來到靠近窗邊的衛生間,給浴缸放水。國龍賓館是這一片區的制高點,玻璃經過特殊處理,能觀賞外面風景,卻不擔心走光。浴缸放滿水,田甜在缸邊解開最後一點衣料,跨入缸中,優美身材在愛人面前展現無遺。
打完電話,侯大利開車直奔陽州,一個小時便來到省公安廳技術五室。技術五室燈火通明,良主任帶著葛向東和田甜仍然在工作。
良主任沒有注意到田甜走到另一邊,興緻勃勃地道:「雕塑還原法包括泥塑法、石膏像、蠟像,現在還是泥塑法佔主導地位。」
田甜聽到兩人肉麻地互相吹捧,只覺得牙疼,拿起手機走到另一邊,繼續給侯大利打電話。
陸續又開來好幾輛車,院子里熱鬧起來。
兩人在葡萄架下聊了幾句,侯大利冷不丁道:「王永強條件不錯,一直沒有談戀愛?」
女子將酒杯遞給了侯大利,道:「小妹敬侯哥一杯。小美女敬酒,侯哥別推啊。」侯大利本性是洒脫之人,接過女子酒杯,道:「舞跳得不錯,專業就是不一樣。」
蔣小勇道:「我發育晚,高三下學期才開始長,高三才一米七,大二就長到一米八三。」
戴上黑眼罩,壓力統統消失掉
放下電話,朱林又道:「葛朗台,你看過相片沒有?」
陳梅是丹鳳眼,望著侯大利,眼睛眨啊眨,甜甜地笑道:「樓下有一套卡拉OK設備,我們唱歌。」
蔣小勇笑道:「忙得不行,哪裡有時間談戀愛?」
提及楊帆,侯大利的情緒瞬間低落起來。田甜伸手輕輕拍了拍侯大利手臂,以示安慰。
第三個案件,章紅被扼頸窒息死亡,發案日期為2006年12月23日。經屍檢,死者體內有大劑量安眠藥。性別:女;職業:大學生;年齡:20歲。
侯大利走進別墅時,看見院子里擺了三副燒烤架子,兩個廚師在打理菜品,三個灰色制服工人從花園旁的皮卡車運送啤酒、紅酒和飲料。
雖然和同學們談笑風生,侯大利內心卻很是冷靜,一點都沒有興奮感。自從楊帆遇害以後,他的世界便發生了明顯的不可逆轉的變化——整個人分成兩半,表面和大家是同學,內心深處卻獨自困在一處幽暗之地。拋屍于污水井的兇手很有可能騎摩托,侯大利有意談起摩托,主要是試探王永強。
侯大利道:「好久沒有人叫我這個綽號了。」對面的「爛屁股」哈哈大笑,道:「剛才你一聲『爛屁股』把我也叫蒙了。」
侯大利警惕起來,道:「爸,我很鄭重地提個要求,不要以迴避為理由,動用關係來干涉我。把殺害楊帆的兇手揪出來,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若是你動用關係,逼我迴避,我會記仇的。」
王永強道:「曲子叫《一步之差》,或者叫《只為伊人》,就是《真實的謊言》中主人公跳舞的曲子。這個曲子意思很大眾,追女人就和賭馬一樣,充滿刺|激,也可能讓人輸得一文不名。」
江州房地產市場比起省會城市陽州來說只是略遜一籌,在省內絕對是亞軍。江州房地產市場有一個奇怪現象,國內知名房地產商在江州戰績很一般,不如本地金氏房地產公司和國龍集團江州房地產公司。今天坐在此處的兩人便是金氏房產和國龍集團的兩位太子。這兩位太子情況稍有不同,侯大利沒有在國龍集團工作,而是選擇做一名普通刑警。金傳統則獨立經營了金氏房產一家子公司,近期開發的樓盤銷售勢頭甚至超過了國龍集團江州房地產公司。
雨水持續了半個小時,侯大利全身濕透,包括內褲都在流水。雨停之後,他從隱身之處走出來,走到停在橋邊的越野車邊。
一個女生聽說侯大利是天才刑警,仰頭望了一眼,眼前頓覺一亮,道:「哇,好帥。」
蔣小勇是江州一中畢業生,高一時曾經追求過楊帆,是侯大利重點觀察對象之一。蔣小勇平時在省城銀行上班,回江州時間不多,接觸機會少。得知蔣小勇要來,侯大利便不再猶豫,痛快道:「我十分鐘后出發。」
葛向東拱手,道:「承蒙良老師看得起,我先把技術學好。」
侯大利道:「聞所未聞。」
「我唱給你聽。我雖然是學舞蹈的,唱歌也不錯。」陳梅牽著侯大利衣袖,輕輕搖,軟語相求。
侯大利身體反應遠比平時強烈,軟香入懷時,有剎那間迷醉。楊帆出事以後,他身心受到重創,內分泌系統和神經系統發生了變化。這個變化成為防火牆,在關鍵時刻起了作用,他用毅力壓制慾望,放開眼前女子,堅決離開小房間,到樓下衛生間用冷水澆頭。
金傳統直言不諱道:「蔣小勇從財經大學畢業後進了山南銀行,如今在省行很受器重,遲早要爬起來。我們這些資本家總得跟銀行打交道,提前燒冷鍋,以後好辦事。」
田甜帶著侯大利來到畫架前,道:「這是葛朗台畫的污水井女屍素描,在良主任指導下畫的。現在還沒有辦法核實到底有幾成接近受害者,等到顱骨複原以後,就可以和這個素描對比。葛朗台是天生做這一行的材料,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良主任是前輩,果然目光如炬,幾乎第一眼就瞧上了他。」
「各位,給大家介紹一位大人物。」金傳統略有醉意,撫著侯大利肩膀。
朱林搭著毛巾從一樓健身房走出來,道:「大李是最優秀的警犬,聰明得緊,什麼都懂。它想去現場,那就讓它去吧。」
他至少將提審石秋陽的監控視頻看了二十遍,將石秋陽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印入腦海之中。他的腦海中形成一幅逼真的畫面:楊帆下課準時回家,來到世安橋時,看到一個瘦小個子招手;她下車,與瘦小個子交談,發生衝突;瘦小個子將楊帆推下河,楊帆抱住石欄杆,瘦小個子強行將楊帆的手掰開;楊帆落水后,被洶湧河水瞬間吞沒。
侯大利道:「誇張吧?我看見過王永強穿短袖。」
幾杯過後,楊紅有了莫名醋意,道:「大利,這幾個美女衝著你來的。」她又對張曉道:「你也得小心,傳統又不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小心被勾引。」
大利哥:
兩人上了車,緊緊擁抱、親吻、撫摸,過了好一會兒才發動汽車。
楊紅道:「他皮膚病冬天嚴重,夏天漸輕或者消失。」
侯大利與侯國龍面對面而坐,又上演「大眼瞪小眼」的畫面。侯大利知道父親要說些什麼,很頭疼。侯國龍面對腦袋固執得猶如花崗岩的兒子,同樣覺得無語。
105專案組開會沒有談虛的,直接進入案件,討論具體實施細節。
「你別繞圈子,有什麼想法,直接說。」朱林知道侯大利主動提起這個話題肯定不是抱怨,而是另有意圖。
侯大利隨口道:「我喜歡聽《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
金傳統繼續挽著侯大利胳膊,道:「大利是我的高中同學,當年我們關係最好。我再給你們說一件事,大利的父親所有人都知道,百分之百知道,只要是山南人,誰不知道大利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