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併案偵破
第四章 為什麼冷漠

吳雪道:「你如今是環保局的科長,是不是覺得程森是煙酒店小老闆,配不上你了?」
預審員道:「唐輝,你是在2004年5月12日來到的工業新區,是不是?」
趙代利道:「他們感情不好。楊梅不喜歡我哥。」
程森打倒妻子,並沒有停手,又對著妻子後背猛踢幾腳,罵道:「你這個臭婊子,跟著男人出差,是不是睡在一起了?」他踢了幾腳以後,胸中那口惡氣仍然沒有發泄出來,找來掃帚,對著景紅劈頭蓋臉地打過去,直到掃帚折斷。
趙燕道:「嗯,我們是大學同學。」
離開了小賣部,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今天花了一整天時間,專案二組與趙代勇、趙代利見面,又馬不停蹄地重新勘查了程森遇害案的現場,又與程森的母親進行了交談,還到了程森的家。這一天的行程安排得非常滿,收穫也很大。到了晚飯時間,所有人都餓得前胸貼後背。
侯大利嚴肅地道:「今天,我們特意過來找你,就是談趙代軍毆打楊梅的事情。趙代軍雖然死了,但是一碼歸一碼,這件事也要講清楚。」
監控室內,侯大利道:「唐輝一直面帶微笑,楊梅的名字出現以後,他就開始抿嘴,這意味著心理髮生了變化。」
程森的母親是一個頭髮全白的瘦小女人,見到警察在多年以後又來到兒子遇害的現場,心情格外複雜,想跟隨警察進入現場,又害怕再次進入兒子遇害的地方。她目光獃滯地望著兒子死去的地方,嘴裏念念有詞。
侯大利環顧四周,小屋的細節飛了起來,有條不紊地進入了他的腦中,又按照物品原來的位置重新在腦中組建。他很快就在腦海中構建出一個兇案現場:迷|葯是放在桌前的水杯里,程森喝了帶有迷|葯的水以後,失去了抵抗能力。兇手用迷|葯制服程森后,強行給昏迷中的他灌酒,灌了一瓶嫌不夠,又開了一瓶,強行灌入。
吳雪道:「有什麼具體表現?」
景紅道:「酒品不行,喝酒後就撒酒瘋,家裡的電視被打壞了幾次。」
聊了二十來分鐘,江克揚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情況。在小賣部談完之後,一行人來到程森的家。程森的家就在距離小賣部約兩百米的樓房裡。這是一幢沒有小區的單幢樓房,樓道上全是開鎖、通下水道的小印章,最誇張的是小印章幾乎覆蓋了整個樓道,使樓道牆面失去了本來的顏色。
張家靜得知眼前人是省公安廳的警察,不再罵人,神色猶有不服,道:「哼,我知道你們是想從我嘴裏套楊梅的事。楊梅絕對不會殺人,她在家裡挨了打,出門就換笑臉。這種人敢殺人,說破大天我都不相信。」
第一次家暴發生在結婚後三個月,程森當年的承諾猶如放屁一樣。
吳雪看出了趙燕已經動搖,繼續緊逼道:「撞趙代軍計程車的是騰飛公司的皮卡車,司機已經歸案,你沒有必要再為他們掩飾。」
破掉了一起肇事逃逸案,周成鋼發自內心地向專案二組表示了感謝,同時提出:「唐輝和趙代軍之間涉及私人感情,他們之間有恩怨。每一次來到湖州,趙代軍就要出事,從時間線上有聯繫。但是,我認為殺害趙代軍的不是唐輝和楊梅,原因很簡單,他們沒有殺害趙代軍的動機。」
在兩名審訊經驗豐富的老預審員的突審下,皮卡車司機承認了確實在2004年4月撞過一輛計程車。當時公路沒有其他車輛,又沒有在附近發現監控設施,便心存僥倖,肇事逃逸。皮卡車駕駛員承認肇事逃逸,自述在湖州城外的小修理廠自費修理。撞車之事,單位並不知情。
江克揚按了按太陽穴,道:「這個案子確實很難。」
景紅道:「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程森被殺那天,我在單位開會,你們不用懷疑我。」
盧克英道:「我就說句實在話,社會上很多男人都曾經到過娛樂場所,沒有足夠多的男人撐場子,那些場子早就垮了。」
結婚不久,景紅和丈夫回到婆家。她第一次見識了公公酒後毆打婆婆,這才知道有些家庭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姜青賢帶著專案二組諸人來到另一家湖州土菜館。
盧克英講完開場白以後,吳雪和景紅對話,旁邊放著一台攝像機。
盧克英擔任過多年的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管著大案中隊,與居委會經常打交道。他來到居委會時,一名中年女同志已經等在辦公室了,她熱情地招呼幾位偵查員喝礦泉水。
景紅道:「我大學畢業后,就到爸爸以前工作的單位當了臨時工,一邊工作,一邊複習,準備考公務員。那時,程森在開小賣部,最初是約我吃飯看電影,後來天天給我送花。我當時稀里糊塗,磨不開面子,就和他談起了戀愛。」
今天,四名警察到來,再次打破了她苦心經營的平靜生活。痛苦不堪的往事一件件浮現在腦海之中。
侯大利又問道:「程森父母進屋以後,據他們說聞到很大的酒味,當時用的是『渾身酒味』這個詞,這就意味著程森衣服上有很多酒?」
侯大利道:「程森、景紅、趙代軍、楊梅以及他們的家人有什麼異常情況,居委會的同志比我們更清楚。」
景紅相信了新婚不久的丈夫,因為,丈夫對自己非常好。
趙燕迴避道:「這些都是陳年往事了,趙代軍也死了,再說這些事情沒有意義了。」
吳雪眼前一亮,道:「趙代軍經常家暴嗎?」
吳雪道:「楊梅大學畢業就和你哥結婚了,你哥開計程車,楊梅是大學生,兩個人不怎麼般配啊!」
程森看著這一幕有些麻木,面無表情,在景紅催促之下,這才過去,吼了一句:「夠了,別丟人了。」
侯大利過來開座談會,核心是調查景紅和楊梅對丈夫和家庭有「冷漠感」的原因,但是,他沒有把真實意圖說出來,只是撒下了一隻攔河網,希望能夠在這隻網中攔下一條大魚。來參加座談的人都是中老年人,他們有的是熟悉程森家庭的,有的是熟悉趙代軍家庭的。
推理小說中,往往找到正確思路、點破兇手是誰就算破案。可現實中,公安作為偵查機關就算知道誰是兇手,也必須要找到證據並成功組卷,否則起訴都難。
盧克英道:「嗯,確實年輕,侯組長是整個命案積案專案組中最年輕的。」
趙燕道:「楊梅只承認偶爾被家暴,但我估計是常態。有好幾次,我無意中碰到楊梅的胳膊或者後背,她都痛得打哆嗦。」
景紅道:「喜歡喝酒,本身小賣部就有酒,還到外面搜羅各種酒。」
兩人抽了煙,回到辦公室,第一個發言的老同志仍然在發言,不過已經離題萬里。侯大利沒有打斷老同志的發言,聽得很仔細。居委會楊主任終於忍不住了,打斷了老大爺的發言,道:「大家發言圍繞著趙代軍和程森的家庭情況,別扯其他的事情。」
在法醫鑒定工作當中,屍體檢驗是一項重要的工作。在屍檢當中,對發現的任何損傷,都應判斷損傷發生於生前還是死後,這對死者死亡原因的判斷、死亡性質的確定、死亡時間的推斷等都具有重要意義。燒死是法醫屍檢中一種常見的死亡原因,燒死可能發生在工傷事故、自然災害、蓄意謀殺等情況下,所以對火傷屍體必然要鑒定死因是燒死還是死後焚屍。
第二、第三個發言人講的事情都沒有什麼價值。
提起此事,張家靜火冒三丈,道:「我不是打架,是自衛。趙代勇搞家暴,你們派出所只會和稀泥,婦聯更不頂用。如果有一天我忍不住晚上砍了趙代勇,你們派出所要負主要責任。」
吳雪道:「你覺得誰最有可能是兇手?」
景紅和程森的房間給侯大利一種「涇渭分明」之感,有一些物品凌亂,另一些物品則收拾得整潔乾爽。侯大利來到房間里的衣櫃前,拉開衣櫃,衣櫃里更是「涇渭分明」,凡是景紅的衣服皆疊得整整齊齊,程森的衣服有三格,皆是亂七八糟地堆在裏面。在衣櫃角落有兩個放襪子的小盒子,其中一個盒子里的襪子散放,另一個盒子的襪子有一個個小格子,每雙襪子摺疊起來,放在格子裏面。
從趙代利家裡出來,四人坐進越野車裡。
江克揚道:「程森有沒有仇人?」
預審員道:「大學時期,楊梅和你談過戀愛吧?」
吳雪道:「據我們了解,你和楊梅關係不錯。」
有人介紹道:「程莽子就是程森的爸爸。老太婆,讓你講程森的事情,你怎麼又扯到程莽子?」
景紅白皙的皮膚紅成一片,低頭道:「我不知道。」
社區民警遞了一支煙給盧克英,道:「省里的專家都很年輕啊,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景紅因自己一時心軟留下了無數禍根。隔了許久她終於想明白,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只要開始第一次,就沒有結束。
程森是死於家中小賣部後面的房間,死因是酒精中毒。程森死後,小賣部後面的住房就被封了,前面的小賣部繼續由其父母經營。
隨後,預審員詢問了與肇事皮卡車有關的事情,唐輝爽快地承認,直言道:「凈水器廠之所以從6月進入工業新區,在11月就能投產,是因為我們的人員提前介入,租用辦公樓,有二十幾人的團隊以及我廠標配的皮卡車。我只是定期來湖州,主要看生產進展情況。皮卡車由籌備組管理,我從不過問。你讓我過來其實沒有用處。當然,為了配合你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也肯定要過來。」
「我們是來偵辦趙代軍案的,這些往事必須搞清楚。4月1日,唐輝來到湖州,住進了湖州大酒店,你應該是知道的。」吳雪收斂了笑容,用非常嚴肅的語氣道,「今天是有錄像的,這提前跟你講過。配合公安調查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你如果知道某些情況,到了這個時候還要隱瞞不報,肯定會承擔相應責任。那樣不僅影響你個人,還影響你的兒子,很多工作都會受到限制。我希望你能客觀地陳述當年發生的事情。」
老同志又講了幾句,這才道:「趙代軍的事,我就不講了,你們說嘛。」
景軍訥訥地道:「我對姐姐和姐夫家的情況知道得不多,我是搞設計的,每天就和圖紙打交道。雖然都在湖州,但是一家人一年其實也見不到幾面。」
唐輝道:「幾年前的事情,讓我回憶一下,我確實是2004年5月找到的工業新區,具體哪一天,記不起來了。」
趙燕道:「唐輝最先找到我的電話,得知了楊梅的近況,這才急急忙忙從廣州回到湖州,然後在湖州設廠。他設廠的原因就是想要離楊梅近一些,能夠幫助楊梅。」
吳雪道:「你們的夫妻感情怎麼樣?」
趙代利撇了撇嘴巴,道:「現在私家車多了,計程車生意沒有以前好了。我哥開計程車的時候,他的收入比上班的人多得多,楊梅就是圖我哥的錢。她在幼兒園當老師,拿個幾百塊錢死工資,比我哥的收入差得遠著呢!楊梅在外面有野男人,我哥有一次到我家來吃飯,喝了幾杯酒後提起此事,雖說喝醉了,心裏卻明白,他肯定講的是真話。」
侯大利、戴志和張劍波戴上手套、帽子、口罩和腳套,從後門走進兇案現場。兇案現場是一間小屋,由於小屋的後門和前門皆被封掉,空氣長期不流通,有一股重重的陳腐氣味。
侯大利道:「一方面破案有時就得靠運氣,大家都是內行,這一點我不諱言。另一方面,機遇總是給有準備的人,沒有準備,機遇真的來了,也會成為睜眼瞎。」
雖然姜青賢副支隊長一直偵辦此案,卻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聽到侯大利提出這個問題,下意識地皺眉。
趙代利道:「具體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哥有時挺恨她的,說她在外面有野男人。我不知道楊梅在外面有沒有野男人,我只知道我哥挺悲哀的,以前開計程車,後來開貨車,在外面拼死拼活,回家經常吃不到一口熱飯。楊梅總是藉著幼兒園有事,賴在幼兒園不回家。幼兒園能有什麼大事,楊梅就是官迷,想當幼兒園園長。如今她倒是當上了園長,可我哥被人害了。楊梅這個人極好面子,在別人面前總是裝成一副好女人的模樣,呸!她就是一個賤人。我知道她恨我哥,恨得不行。我是女人,女人明白女人。」
吳雪慢慢地喝咖啡,調整思路以後,問道:「你、楊梅和唐輝是同學?」
社區民警也來到居委會,與盧克英打過招呼后,道:「我只熟悉程森,他就在我負責的轄區內。」
預審員不動聲色地道:「你是5月找到的工業新區,在5月之前,你到過湖州沒有?」
離開公公婆婆家,景紅驚魂未定,抓緊丈夫的胳膊,道:「你爸為什麼打你媽?」程森道:「今天為了招待你,我媽做了冷吃兔,做得太咸了。放淡了,還可以加鹽,放咸了,就沒有辦法了。所以,我爸很生氣。」景紅吃驚地道:「就為了一盤冷吃兔,你爸就打你媽,而且是下死手?」程森道:「他們就這樣打打鬧鬧過了一輩子。」景紅激動地道:「這是家暴啊,你不會也對我家暴吧?」程森斬釘截鐵地道:「我絕對不會,別胡思亂想了。」
老杜道:「我天天在這一帶轉,還算熟悉。」
景紅自尊心特彆強,在單位里是公認的業務骨幹,很快成為後備幹部,她認為如果同事知道自己被老公毆打是件很丟臉的事,在其懇求下,程森把景紅帶到距離環保局不遠的公園,在野外施暴。
戴志道:「程森所有的衣服完好,所以其父母最初認為他是醉死的。我從小賣部和住房內提取了不少生物檢材,生物檢材中大多數是程森和其父母留下來的,還有幾根紅頭髮,後來比對,發現是一個歌廳女人的。這個女人在程森遇害時,因為吸毒被收進戒毒所,不可能殺人。據這個女人交代,她在被送進戒毒所前,曾經到過程森的房間三次。」
侯大利、秦東江和盧克英沒有前往煤礦,而是直奔趙代勇家。
盧克英帶著專案二組諸人來到現場后,姜青賢介紹道:「程森案有些奇特,程森的爸媽都知道兒子喜歡喝酒,來到小屋見到兒子躺倒在地,沒有呼吸,渾身酒味,還以為是醉死的。後來區刑偵大隊的偵查員覺得現場可疑,將疑點彙報到刑警支隊。當時就是老戴帶隊出的現場。」
吳雪道:「程森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人嗎?」
景紅道:「不怎麼樣,三兩酒就開始興奮,搶著要酒喝。」
侯大利腦中不停變化著「楊梅」和「景紅」的面容,這兩個人面對自己遇害的丈夫時,態度出奇地一致,並且相當冷漠,彷彿警察問起的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他坐在景軍面前,自我介紹后,道:「你姐和姐夫是哪一年結婚的?」
盧克英坐在後排,一直在留心聽兩人的對話,等兩人停下來了,才道:「我全程參与了這三起案子的偵查,該做的,我們都做了,調查走訪也非常細緻。我個人支持侯組長的做法,沒有新思路,要想破案確實很難。我有一個小問題,侯組長為什麼要帶隊走訪居委會,莫非認為居委會有可能得到最關鍵的信息?」
秦東江又「杠」了一句,道:「真查到了肇事車輛,那也只是交通事故而已,和凶殺案沒有關係。」
程森的母親開了多年小超市,談不上見多識廣,卻也是識人無數。她見到刑警支隊的頭頭姜青賢和盧克英坐到一邊,意識到眼前的人絕對不簡單。她還未開口說話就抹起眼淚,道:「程森是我們家的獨子,是哪個挨千刀的人,下手這麼狠毒。白髮人送黑髮人,我早就不想活了。」
趙燕猜得到警方的意圖,很謹慎地道:「我和楊梅都是湖州人,又回到湖州工作,平時走得比較近。」
外人看來,遭遇家暴離婚就行了,可是局中人想逃離家暴生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這其中有經濟因素,有個人性格因素,有家庭因素,有法律法規保障等因素,在此過程中,許多女人最終選擇退縮和認命。
盧克英道:「程森的案子一直未破,市局相當重視,已經上報給省公安廳,這三位是省公安廳的。他們過來調查走訪,是為了破案,希望你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程森的母親趁著兒子阻攔,連滾帶爬地逃到裡屋。
居委會支書的發言最具代表性:「趙代軍挺不容易的,爸媽去世得早,長兄如父,硬是把弟弟和妹妹拉扯大。趙代軍平時陰沉沉的,不喜歡說話,與我們見面就是點個頭。這是小時候的苦日子造成的,開計程車也累,我們能理解。趙代軍和媳婦也沒有鬧啥矛盾,沒聽說過,他們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至於趙代軍耍小姐,這是他的私事,我們都知道。以前有個順口溜,十個司機九個壞,還有一個偷油賣。年紀輕輕擔起養家的責任,染上點壞毛病,被人害了,真是可惜了。」
「家暴」兩個字進入腦中,侯大利瞬間有些走神。他沉默了片刻后,道:「如果丈夫既有嫖娼行為又有家暴,妻子極有可能會視原來的家庭為牢籠。不管是家暴還是嫖娼,總有一個原因或者兩個原因共同作用才能讓楊梅和景紅變得如此冷漠。冷漠形成的原因就是我們的調查重點。我們就從楊梅和景紅的社會關係入手,有三項繼續深挖的任務,第一,楊梅有一個閨蜜叫趙燕,是楊梅和唐輝的大學同學,也在湖州工作。閨蜜掌握的情況往往比家人還要多,就如邱宏兵案中的蒙潔。吳雪和張劍波準備走訪趙燕,做好詢問預案。第二,我們還得調查楊梅和景紅的父母,了解其冷漠的原因,江克揚、樊勇和戴志負責此項調查工作。第三,當地居委會和各自單位往往掌握了很多情況,我們還要重點到楊梅和趙代軍、景紅和程森所在地的居委會以及各自工作單位去了解情況,我、秦東江和盧克英為一組。」
景紅站在茶樓門口,越野車在其眼前一點一點地消失。她沒有再回工作單位,給分管副局長請假以後,直接回家了。
張劍波道:「我能夠回答這個問題。屍表檢查是小王做的。我後來到殯儀館去做了屍檢,對兩個案子的屍檢情況記憶很深。我可以負責地說,燒下體時有生活反應,兇手是在活著的時候燒的下體,有明顯的水皰和紅斑。」
侯大利道:「唐輝沒有案底,應該沒有反偵查經驗。如果車禍真是由他策劃的,那麼他這人就藏得太深了,心理素質過硬,預見性也非常強,把一切能牽涉到他的可能性都遮掉了。」
侯大利發動汽車后,道:「我正想說一點類似的感受,景紅談起程森的語氣、用語極度接近楊梅。我聽著聽著產生了疑惑,如果把景紅的臉和楊梅互換,聽她們談事不會產生任何錯亂感。丈夫對她們來說似乎不是www.hetubook.com.com丈夫,而是一件異物。所以,我認為,景紅和楊梅之間有某件事情的聯繫,除了迷|葯,還有一件事情出現在景紅和楊梅之間。」
三人來到校外,進入附近的學苑小區,來到趙燕的家中。
安排妥當以後,各組分散行動。
程森用手指著父親,道:「別怪我今天不給你面子。」
侯大利道:「你姐有沒有關係比較密切的閨蜜?」
趙代利想了想,堅定地道:「楊梅。」
盧克英道:「我們沒有放棄,也需要你們配合。」
盧克英出去上廁所時,社區民警跟了出去。
趙燕一直生活在學校里,學校環境相對社會環境更為單純一些,老師在學生面前處於強勢地位。她是第一次受到強力機關赤|裸裸的「威脅」,而非溫言細語的思想工作,一下就蒙了。
程森的母親道:「程森學習成績一般,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就回來幫我們做生意。他為人處世好,小賣部生意還可以。他爸身體不太好,他接過生意以後,我們就很少管小賣部的事情。」
昨夜的忙碌有了結果,經過檢測,騰飛公司的一輛舊皮卡車在六年前出過車禍,碰撞的位置在車頭左側。而2004年4月17日趙代勇駕駛計程車遭遇車禍時,肇事皮卡車的碰撞位置也正是車頭左側。
詢問結束以後,湖州刑警支隊周成鋼、姜青賢等人和專案二組在會議室商量討論湖州系列殺人案。
上午十點,唐輝從陽州來到湖州刑警支隊。唐輝進入詢問室以後,先是蹺起二郎腿,隨後又放了下來。
早上,程森跪在景紅身前,賭咒發誓自己會改正,並且再三表示道:「我是愛你的,否則不會吃醋。我是真心愛你,求你原諒我。」
吳雪原本想要說些具有攻擊性的話,但看到盧克英的白髮,想起其退居二線后堅持在保護現場第一線的事迹,就把「臭男人」三個字收了回去。
張家靜是市井女子,文化不高,性格潑辣,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吳雪話鋒一轉,道:「唐輝知道楊梅的這些事嗎?」
吳雪道:「為什麼?」
侯大利在一旁觀察景紅,聽其說話,看其神情。
隨著施暴時間的延長,程森變得越來越肆無忌憚,生活中發生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會成為他毆打妻子的理由。景紅信息回復得晚或未回復,沒有第一時間接聽電話等,程森就會懷疑妻子與單位男同事發生不正當關係。中午喝酒以後,他等不及回家,就來到環保局門口,把景紅叫下來,上車后便對她一頓打罵。
四年前,湖州城進行過一次城區大擴容,城郊小修理廠全部關閉,部分小修理廠另尋地址重開,也有一部分小修理廠從此關門了。交警支隊派出人員尋找皮卡車駕駛員所說的小修理廠,到天亮之時,仍然尋找無果。
盧克英不耐煩地道:「那是你哥的老婆和小孩,不是外人。現在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你就想著分錢。等會兒吳公安要問你的話,知道什麼全講出來。進屋啊!別站在門口當門神。」
侯大利道:「塞鋼筆在先,則有逼問錢財的可能性。灌酒在先,則塞鋼筆就是一個報復泄憤的行為。趙代軍被燒下體,同樣存在一個先後問題,先燒下體,則是逼問錢財。反之,則是報復泄憤。」
秦東江道:「既然不反對串併案,那就應該把三個案子都看完后,再布置下一步的偵查工作,這樣更全面。」
社區民警道:「程森為人本分,從來沒有惹過事。他是做生意的人,逢人便是三分笑,偶爾喝了酒後,見到我更是傻笑,還非得讓我抽煙。在一次掃黃過程中,我們抓到了正在接受按摩的程森。除了這一次,他幾乎沒有進過派出所。那一次掃黃,程森堅持不認為自己是嫖娼,因為他只是進行了手交,也就是俗稱的『打飛機』。這個到底算不算嫖娼,爭議還挺大。不同地方的公安對此理解不一樣,公、檢、法對『打飛機』的理解也不一樣。我們後來就以罰款處理了程森。」
座談持續了一個半小時才結束。
程森母親打開了一道被鎖住的小屋,道:「這就是我兒子和景紅的房子,我兒子死了以後,剛送到陵園,景紅就搬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她的心腸比鐵都硬,比冰都要冷。可憐我的娃兒,結婚四五年,連後人都沒有就被殺了,太可憐了,造孽啊!」程森的母親神情原本木訥,表情獃滯,說到此刻,終於流下些許淚水。
景紅在冰冷的地上躺了兩個小時。
趙代軍的父母去世得早,居委會的人對趙代軍的父母沒有太深的印象,反而是對趙代軍印象不錯。
侯大利道:「各市上報到省廳的都是疑難案件,如果我們完全照搬湖州刑警支隊的偵查思路,必然會得出相同的結果,會遇到相同的阻力。我們不能下車伊始就隨意提出新思路,所有新思路都必須有事實支撐,否則,對偵破工作有害無益。我暫時把三個案子看成獨立的案子,用新發命案的思路重新走一遍。如果運氣好,或許就能有所突破。」
趙代利道:「我想!」
老杜道:「打架啊,趙代勇是個暴脾氣,幾句話不對,就開始動手打老婆。張家靜也不是省油的燈,和丈夫對打,絕不認輸。我給他們調解過好多次,依然沒有改變。清官難斷家務事啊!夫妻倆打架,只要沒有打出大事,弄到派出所也就是調解。」
盧克英道:「趙代勇的夫妻關係怎麼樣?」
在和程森談戀愛的過程中,景紅一直覺得程森雖然沒有讀過大學,但是性格溫和,熱心助人,還喜歡收養小動物,經營的小賣部紅紅火火,是一個很有愛心、值得信賴的人。後來,她無數次反省自己,特別驚訝當時為什麼會產生這種錯得離譜的認識。也無法解釋為什麼當時自己如同中了魔咒一般,面對程森的暴力如同小綿羊,逆來順受到毫無尊嚴的地步。
趙代軍案走到這一步,由於現場勘查沒有更多的新線索。雖然從社會關係入手找出了唐輝這個新人,但很難更進一步。回到賓館以後,侯大利決定提前介入湖州系列殺人案的第二案,看在第二起案子上能否有新的發現。
侯大利環顧四周,道:「景紅是環保局的幹部,她和程森是怎麼認識的?」
這個結論是周成鋼和姜青賢等人的共識,從本質上看,他們仍然堅持兇手與「迷|葯」有密切聯繫,兇手是失足女的可能性最大。
這一次,景紅被打到昏迷。程森母親趕了過來,帶著景紅到了自己兄弟的診所。等到景紅醒來,程森母親幽幽地嘆了口氣道:「這就是我們女人的命。忍忍,也就習慣了。」
「我記得很清楚,唐輝確實是2004年4月1日來到湖州。上午,他先找我。我談了楊梅有可能被家暴的事情后,他還開玩笑說今天是愚人節,讓我不要騙他。後來得知我沒有開玩笑時,他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當天下午,他給楊梅打了電話,兩個人應該單獨吃了晚飯。第二天,唐輝給我打了電話,讓我到醫院去看一看楊梅。那天唐輝和楊梅吃完晚飯後,唐輝送楊梅回家時,趙代軍的計程車從他們身邊經過,應該看到了兩人走在街上。當天晚上,楊梅被打得進了醫院。我接到唐輝的電話以後,趕緊到醫院去看她。看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楊梅,我肺都氣炸了,讓楊梅離婚,她卻閉著眼睛搖頭。我讓她報案,她也不肯。」
盧克英道:「案發後,我找過趙代利三次,她每次都是這種說法,一心想要錢,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我挺為趙代軍悲哀的,死了以後,老婆不傷心,妹妹只盼著別人賠錢,倒是弟弟還稍稍記著哥哥。唉,這就是人生!」
姜青賢道:「計程車在公路上巡遊,位置不固定。皮卡車如果預謀在交叉路口撞擊趙代勇所開的計程車,必須得有跟蹤和接應,這得是一個團伙才能成功。皮卡車屬於騰飛公司,我們可以通過讓唐輝到支隊接受詢問,搞一次火力偵察。對肇事司機的審問則要深挖其團伙。」
侯大利冷不丁插了一句話道:「你們要向趙代軍和楊梅學習,他們夫妻和睦,從來不打架。這是鄰居們公認的。你們兩個天天打架,要被大家笑話。」
吳雪誇道:「大利也注意到這個細節,在審訊中出現這個表情,意味著有重大選擇,或者是內心堅定的表現。唐輝這個表情應該意味著其內心堅定。」
景紅不希望有攝像機,反對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忍住了。
秦東江立刻反對道:「我覺得不是嫖娼,丈夫嫖娼,妻子應該暴跳如雷。丈夫遇害后,妻子還是會悲傷,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大利提出的問題很有意思,趙代軍和程森遇害后,楊梅和景紅都如逃脫牢獄一般離開了原來的家庭,再也不回去。兩個人的行為非常相似,其原因值得我們深究。湖州刑警支隊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或許這就是我們的突破點。有沒有可能是楊梅和景紅都遭遇了家暴,丈夫死了,她們才得以解脫?若是真存在這種情況,楊梅和景紅都有殺人的嫌疑。」
第二次,程森在家暴以後,清晨再次給景紅跪下。景紅堅決要離婚。程森關了房門,再次把景紅打倒,隨後拿出了一把火藥槍,威脅道:「只要你繼續提出離婚,我就殺了你,還要殺你全家。」
社區民警道:「他們破得了這三起殺人案嗎?我感覺他們使用的辦法也不神奇,讓和_圖_書一群老太太、老大爺開會,有什麼用?如果他們能提供有價值的信息,我們早就知道了。」
景軍搖頭道:「我還真不知道。我們雖然是姐弟,她成家以後,還是主要生活在程家,我們見面的時間不太多。」
趙代軍案、程森案和高小鵬案之所以串併案偵查,姜青賢是重要的推手。他比專案二組先來到程家小賣部,等在屋外時,他的右手背在身後,左手夾煙,面無表情。
景軍道:「姐,剛才我接到盧大隊的電話,他和幾個警察要來找我。這事過了這麼久,怎麼又來了?」
正在談話之時,趙代利的男人回到家。他是一個很木訥的人,長得很老實,也不和客人打招呼,默默地蹲在廚房理菜。
4月1日這個時間點非常準確,另外,趙燕本人也懷疑趙代軍的計程車被撞是唐輝安排的。她不知道警方掌握了多少情況,擔心自己受到影響,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知道的其實不多。」
吳雪放緩了語氣,道:「知道多少談多少,從頭談起。」
吳雪道:「程森的酒品怎麼樣,喝酒之後是不是要耍酒瘋?」
戴志指點道:「程森當時就趴在地上,就在椅子旁邊。」
往事不堪回事,程森死後,景紅以為擺脫了噩夢,誰知,噩夢如影隨形,總是平靜的時候從心靈深處升起,讓她懷疑人生。她在外人面前是環保局的科長,實權派,在當地很有社會地位,不少企業老闆對她格外尊重。只有獨居之時,景紅才明白自己是被侮辱和欺負的女人。
唐輝非常聰明,回答問題時沒有假話,和其在湖州大酒店留下的痕迹以及工業新區的說法基本一致。而在此起肇事逃逸案中,唐輝遠在陽州,沒有直接責任。
侯大利道:「你姐和姐夫結婚幾年,為什麼一直沒有要小孩?」
當夜,皮卡車司機被帶到刑警支隊。
越野車停在了一處老舊的居民區,趙代利站在單元房門口,發牢騷道:「這是湖州最差的小區,政府也不出錢改造。盧隊,我哥的案子到底能不能破?」
例行程序之後,年齡稍長的預審員按照詢問方案,開始詢問。
景紅在環保局上班,接到電話后,道:「盧大隊,我不希望在辦公室和你們見面,環保局辦公室門外有一家茶樓,我就在那邊找一個包間,行不行?」
江克揚道:「程森遇害那天,小賣部只有他一個人嗎?」
吳雪道:「不合規定,條件不充分。」
侯大利問道:「趙代軍案發時是裸體,程森穿衣服沒有?」
程森死後,景紅沒有再婚,而是獨自租房生活。獨自租房生活的這幾年,是她大學畢業后最為幸福和寧靜的時光。而與程森生活的那幾年,則如生活在地獄之中。有時早上醒來,回想夢中的情節,她還會不寒而慄,在房間里四處尋找程森,直到確定他已進地獄,才安心下來。
那一天晚飯後,景紅正在廚房洗碗,忽然聽到客廳傳來公公的怒吼聲以及婆婆的大聲呻|吟。她來到廚房門口,看到一幅讓她永生難忘的畫面:婆婆躺倒在客廳,額頭在流血。公公雙眼通紅,用最骯髒的話詛咒自己的妻子,他揮動掃帚,劈頭蓋臉地抽打妻子。婆婆抱著頭,在客廳地面上翻滾、慘叫,還哀求說媳婦在家就不要打了。
吳雪道:「神情自若,不慌不忙,態度誠懇,天衣無縫。」
走出居委會辦公室,侯大利對秦東江和盧克英道:「程森的父親打老婆,那麼,程森會不會也有這個惡習?如果程森也搞家暴,那麼景紅的冷漠也就好解釋了。」
盧克英道:「好,我們馬上就過來。」
果然,張家靜立刻開始反擊,用極為不屑的語氣道:「趙代軍夫妻和睦,這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話。趙代軍打人比趙代勇凶得多,想打就打,根本沒有顧忌。楊梅沒有血性,被打慘了,還要裝面子。我沒有當官,就是街上的潑婦,不要面子。趙代勇打我,我就還手。我跟他說過,只要他用東西打人,我就晚上報復他,他龜兒子總要睡覺。」
勘查現場離不開戴志和張劍波,而調查走訪則總是需要江克揚和吳雪。這一次前往茶樓的依然是盧克英、侯大利、江克揚和吳雪。盧克英道明了其他三人的身份后,景紅稍稍有些驚訝,卻沒有顯出更多表情。
吃完一份火邊子牛肉,再上另一份時,姜青賢接到一個電話,對大家道:「周支剛才說,滕飛公司有六輛皮卡,都是用來運貨的。這批車的顏色和款式都接近當年出車禍時的那輛車。刑警支隊和交警支隊派人檢查這六輛車,如果發現了肇事車輛,那案子就突破了。」
吳雪做出一個很噁心的表情,道:「嫖娼用了『僅僅』兩個字,看來老克沒有把嫖娼當成重大惡習。」
預審員道:「有更具體的原因嗎?我們只知道,楊梅大學畢業以後就和趙代軍結了婚,你南下廣東,開始創業。」
景軍道:「程森壞到流膿,死就死了,還要浪費警力。」
吳雪道:「唐輝知道楊梅被家暴?」
侯大利道:「程莽子是誰?」
參會的其他人也沒有聽說過程森打老婆,只是說程森喜歡喝酒,不喝酒的時候逢人三分笑,喝了酒就紅眉毛綠眼睛,但是也沒有和鄰居有過大的糾紛。
景紅堅持要離婚,程森又噴著酒氣來到診所,他舉起菜刀砍斷自己左手小手指的第一段,舉起血淋淋的手指,威脅道:「如果離婚,那我就和景家同歸於盡。」
這一句話有很強的指向性,景紅冷冷地道:「程森家的經濟條件不錯,除了這家小賣部以外,還有一家洗衣店,平時請人經營。我就是拿工資的工薪階層,憑什麼瞧不起小賣部的老闆?」
程森每次家暴都在酒後,而且摸准了景紅極為好面子的特點,專門打別人看不見的部位。也就是說,不打臉,只打肚子、胸等身體部位。
戴志和張劍波來自湖州刑警支隊,二人相視一眼,意識到當年確實忽略了這個問題。
姜青賢道:「我熟悉趙代軍案,來到程森案的現場以後,感覺這兩起案子非常相似。我搞刑偵二十多年,算是老麻雀了,進入現場后,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兩案相似。後來確實發現有許多相似的地方,和平進入房間、迷|葯、嫖娼、錢丟失,這就是串併案的理由。」
趙代利道:「有什麼法子,人總得吃飯。破了案,賠的錢,你們要分給我們一些。」
楊主任道:「我們居委會設有調解委員會,等會兒也要來人。據我所知,程森和景紅沒有找過調解委員會。」
趙代勇家在城郊,是比較便宜的小產權房。社區民警接到電話,已經在大樓門口等待。盧克英發了一支煙給社區民警,道:「老杜,你怎麼在這裏?」
「暫時不做結論,繼續按照原來的步驟,我們要調查走訪景紅。」侯大利作為專案二組的組長,對湖州警方的意見未置可否,沒有輕易表態。
盧克英尷尬地道:「楊梅被家暴,本人不說,景紅被家暴,本人也不說。趙代軍和程森又被殺了,自然不會說。只有很少幾個人知道這兩對夫妻的內幕,所以在調查走訪時忽略了家暴之事。不管有再多理由,這都是我們湖州刑警的失職。」
景紅道:「我平時上班比較忙,真不清楚他的事情。」
預審員道:「騰飛公司和工業新區合作得怎麼樣?」
程森的母親不停地搖頭,道:「我兒子做小生意,開門就是一張笑臉,賺錢只夠維持生活,又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能有什麼仇人?」
第四個發言人是一位老年婦女,她口音很重,牙齒又掉了幾顆,說話漏風。侯大利全神貫注地去聽,才能聽懂一部分。
侯大利暗自發出感慨:「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程森的父親程莽子打老婆,趙代勇也打老婆,家暴是會遺傳和傳染的,趙代軍和程森實施家暴的可能性極大。這或許就是楊梅和景紅冷漠的重要原因。」
盧克英沒有進現場,而是來到程森母親身前,低聲和其交談。
唐輝臉上淡淡的笑容徹底隱去,抿嘴,神情嚴肅起來,道:「這和皮卡車肇事逃逸沒有關係吧,這是我的個人隱私,我不願意回答。」
說到這裏,趙燕流出淚水,道:「趙代軍就是人渣,死了活該,你們何必為了一個人渣苦追真相。」
盧克英道:「經過這麼分析,那個叫唐輝的男人嫌疑真的很大。侯組長,我就直言了,你們還真是厲害,三五下就把那個神秘男人唐輝找了出來。但是,如今就算唐輝有嫌疑,包括時間也大體對得上,可是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唐輝是殺人兇手。當年的現場沒有留下一點與唐輝有關的線索,這個案子還是沒法破。」
侯大利趁著老年婦女歇氣的時候,問道:「程森打不打媳婦?」
景紅驚慌地逃到丈夫程森身邊,道:「你快攔住爸爸啊!」
張劍波道:「那一天,我有別的事,所以沒有對程森進行屍檢,是法醫室小王進行的屍檢,屍檢很規範,沒有任何問題。」
越野車很快來到居委會。
老年婦女搖頭,道:「程森這個娃兒要得,沒有沾上他老漢的惡習。我和他家住一幢樓,從來沒有聽說過程森打媳婦。」
侯大利這一小組取得重大成果之時,吳雪和張劍波那一組剛剛在教師進修學院找到楊梅的閨蜜趙燕。趙燕是小學副校長,氣質和楊梅類似,穿著得體,舉止有度,是個溫婉的知性女子。
7月26日清晨,忙了m.hetubook.com.com一夜的支隊長周成鋼打了一個大哈欠。副支隊長姜青賢受其感染,也跟著打了一個大哈欠。
侯大利提出問題以後,樊勇最先發言,道:「趙代軍和程森都有嫖娼惡習,哪個女人能夠容忍這種行為?楊梅和景紅都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更不能容忍丈夫嫖娼。我認為她們對遇害丈夫冷漠的原因就是對方嫖娼。」
周成鋼道:「專案二組出手不凡,輕而易舉地找出唐輝,順帶破了肇事逃逸案。不管唐輝是否涉及系列殺人案,我們至少順手偵辦了這起肇事逃逸案。老薑,你認為這起車禍是偶然還是精心設計?」
抓到了狐狸尾巴,侯大利臉上終於有了笑意,道:「這就是此案的特殊性,否則也就不會遲遲未破。」
程森父親罵道:「滾!」
唐輝微笑道:「既然要來設廠,肯定會提前來。我在2004年4月1日第一次到湖州,在春節前,我還派了一支打前站的隊伍來到湖州。湖州工業新區的招商政策好,我是參加了馬市長在江門的招商會,才決定過來投資。馬市長在江門招商時,我和馬市長有過深入的交談,如果不信,你們可以問馬市長。」
越野車上,三個人閑聊。江克揚回想著趙代勇坐在煤堆上的形象,道:「趙代勇眼神冷漠,冷漠中還帶著戾氣。這種人在重刑犯監獄里的比例相對較高,受激后容易爆發。」
侯大利隔著屏幕緊盯唐輝,觀察其身體語言和表情,問吳雪道:「唐輝給你的直覺是什麼?」
秦東江坐上副駕駛位,看著侯大利細緻地戴上手套。在最初接觸之時,他覺得侯大利矯情,如今接觸久了,也就習慣了他的白手套。汽車啟動后,他拉上安全帶,道:「大利,你其實已經把三個案子串並在一起偵查了。」
姜青賢接到電話以後,來到程森案殺人現場。
程森母親對這個問題頗為敏感,道:「按這位同志的說法,我們是在攀高枝。事實不是這樣的,程森和景紅是高中同學,程森沒有考上大學,景紅也就讀了一個大專,連本科都不是。景紅畢業的時候,沒有找到工作,通過關係在環保局當了一個臨時工。那個時候,我兒子開小賣部,比景紅有錢多了。我兒子一直在支持景紅,她最後才能考上公務員。到底是誰攀誰的高枝,哼!」
兩名湖州刑警詢問唐輝,侯大利等人在監控室看監控視頻。
在赤|裸裸的暴力面前,景紅屈服了。
侯大利道:「老人家,你繼續說,只要與程森和趙代軍有關的事情,都可以說。」
社區民警嘆道:「張家靜,你們又打架,三天兩頭鬧,何時是個頭?」
江克揚道:「趙代軍還是有些擔當的,對弟弟、妹妹多有照顧,最大的惡習僅僅是嫖娼。」
一行人來到程森遇害的小賣部。根據事先商量,由江克揚主問。
盧克英鎖了鎖眉毛,沒有再說話。湖州刑警支隊偵辦此案時,楊梅和景紅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因此支隊將她們排除在外,沒有深挖細查。他默想著兩個女同志殺害丈夫的可能性,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人都死了,有屁用?早些年趙代軍打人的時候你們到哪裡去了?哦,那時你們還在省里,根本不會關心我們底層老百姓的生死。我第一次被趙代勇打,找到派出所,派出所凈是和稀泥,等哪天晚上我砍了趙代勇,派出所、婦聯都是幫凶。趙代軍喝酒以後打人,下手狠,和趙代勇一樣的狗德行。我問過楊梅,她這個傻瓜,居然在我面前都不肯說實話。你剛才說趙代軍和楊梅夫妻關係和睦,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屁話?」
座機響起,在安靜、黑暗的環境中格外刺耳,景紅嚇得一哆嗦,感覺屁股有些熱。她知道大便又失禁了,由於穿著成人紙尿褲,便暫時沒有處理,而是選擇先接這個座機電話。座機電話是搬到此處才安裝的,只有父母和弟弟知道,平時也不會打這個座機,只有特殊事情才會打這個電話。
吳雪道:「這份工作很辛苦啊!」
吳雪採取了咄咄逼人的語氣和姿態,道:「趙代軍是長兄,對你的幫扶不小,難道你不想給哥哥破案?」
如果是燒死的屍體,皮膚會同時具有生前及死後燒傷的情況,而死後焚屍只能具有死後燒傷的特徵。生前燒傷會具有生活反應,皮膚會出現水皰、紅斑等,如死後焚屍則不會出現皮膚紅斑。如果是燒死的屍體,在火燒中會下意識地緊閉雙眼,睫毛尖端會燒焦,但毛干會保存,外眼角會存在未熏黑褶皺,結膜囊、角膜上不存在煙灰。死後焚屍則不會存在此種情況。另外,燒死者死前會吸入大量煙霧、刺|激性氣體、火焰、熱氣等造成肺部病變或呼吸道燒傷,而死後焚屍由於不會自主呼吸,只在口鼻部出現煙灰炭末。
唐輝道:「談過,後來分手了。大學里談戀愛,畢業分手,這是常態。」
侯大利道:「我從來沒有反對串併案偵查,只是認為從迷|葯入手肯定會受阻。原因很簡單,湖州刑警支隊已經將迷|葯查了個底朝天,我們無法比他們做得更好。」
吳雪對著後視鏡,補了點口紅,道:「我認同老克的觀點,趙代勇臉上有一條印子,是被抓的。從神情來看,他不應該是妻管嚴,多半是夫妻打鬥中留下的。」
景紅出差回來,帶著從出差地帶來的土特產,興沖沖地回到家裡。剛進門,她就見到丈夫帶著酒氣,雙眼血紅,如野獸一般撲了過來,揮起拳頭,不要命地狠砸了過來。景紅如一條麻袋般被打倒在地,躺在地上,手裡還提著給丈夫帶回來的土特產。
趙代利接到電話后,騎自行車回家,等著即將到訪的警察。
盧克英帶著三個警察來到了家裡,景軍客客氣氣地道:「盧大隊,快請坐,是不是我姐夫的案子有了進展?」
社區民警想了一會兒,道:「我沒有聽說他們之間有什麼矛盾,至少沒有反映到我這裏。」
在程森的乞求下,景紅原諒了丈夫。
到了晚上十一點,專案二組接到消息,在六輛皮卡中,找到一輛皮卡曾經出過交通事故,從修補痕迹來看,應該是多年前的老傷痕。
姜青賢看見陷入深思的侯大利,道:「這兩個案子肯定就是一個人所為,作案的手法相當一致,都是用迷|葯控制受害人。至於其他的手段,不過是障眼法,或者單純泄憤。我建議現在就去看高小鵬案的現場,裏面也有相似手法。這就是一個變態女人做的事,這個女人肯定受過男人的欺負,三個案子最大的聯繫除了迷|葯就是嫖娼,所以我不認為楊梅與此案有什麼關係。」
居委會主任不是幹部編製,實質上是政府各部門在最基層的延伸,政府的多數政策需要居委會落實。沒有點兒本事,居委會主任很難坐穩這個位置。楊主任看起來不漂亮,就如尋常市井中的普通中年婦女,說起話來卻頭頭是道,安排工作乾淨利索。
根據事先安排,由吳雪詢問趙代利。吳雪俯視這位總是縮著身體的女人,盯了一會兒,道:「你哥有什麼仇人,非得下死手?」
戴志道:「確實如此,他的衣服前襟上全部是酒,流了很多。柜子上還放了兩個空酒瓶。結合程森牙齒有血和嘴皮破損這兩個細節來看,應該是兇手強行灌酒,用酒精殺死了程森。」
唐輝道:「公司的生產凈水器技術非常成熟,我們從6月開始在標準化廠房安裝機器設備,當年11月開始投產。」
景軍道:「沒事,我知道怎樣應對。」
三人正朝校外走,吳雪接到侯大利的電話。她放慢腳步,拉開與趙燕的距離,打完電話后,又快步追了上去。
吳雪又問:「你和程森是高中同學,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談戀愛的?」
人的行為模式會從兩個方面獲得:一個是先天的,來自基因。攻擊性與暴力傾向是可以通過基因遺傳的。另一個是來自家庭教育和社會教育。當孩子從小受到家庭暴力的侵害,長大后就可能會反過來對其他人實施暴力,因為他習慣用拳頭說話。生活在暴力家庭中的未成年子女,其生理、心理和表達能力都與正常家庭的人有很大不同。
侯大利道:「那你談一談趙代軍如何打楊梅的事,你知道多少談多少。」
老杜道:「熱火朝天。」
景軍用手扶了扶眼鏡,道:「讓我想一想,我姐和姐夫結婚時,我在上大三,是2000年吧。」
因為與程森交往的痛苦經歷以及如今脆弱的身體,景紅抗拒所有男人,下定決心獨身直到老去。
趙代利道:「如果破了案,抓到兇手,能不能賠錢給我?」
秦東江笑道:「大利也相信運氣?」
盧克英道:「你和趙代勇熟悉嗎?」
侯大利簡要說明此行目的后,道:「今天我們過來和同志們交流,沒有帶什麼框框,就想聽一聽大家對程森和趙代軍兩起案子的看法,包括兩家人的家庭關係、朋友關係、日常生活中比較特殊的細節,都可以談,越詳細越利於我們破案。」
談話開始后,趙代利身體往內縮,道:「你們都沒有查出來,我怎麼知道?」
吳雪道:「程森有嫖娼的惡習,你知道嗎?」
張家靜不認識侯大利,沒有理睬他,嘴巴上仍然罵罵咧咧。
吳雪道:「楊梅和唐輝在大學期間談戀愛,臨畢業時,為什麼分手?楊梅為什麼突然與趙代軍結婚?」
程森的母親坐在江克揚面前。江克揚和氣地道:「老人家,我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和-圖-書景軍道:「也就那麼回事了,結婚過日子,感情不重要。」
老年婦女神情很激動,道:「程莽子硬是該挨雷劈,三天兩頭打自己的老婆,下手好狠。我有一次親眼看見,硬頭青(一種竹子,硬度高)都被打斷了,劉永芳躺倒在地上,用一根板凳護住腦殼,要不然,肯定被打死了。」
江克揚深知此點,道:「吳雪,你們六支隊最擅長測謊兼審訊,有沒有可能對唐輝實施一次?」
打過電話不久,景軍關掉電腦,將思路從設計圖中抽出來,回想起姐姐前些年的悲慘生活,握緊拳頭。
張劍波繼續道:「趙代軍中了迷|葯,只能明確有生活反應,但是無法明確是清醒還是昏迷時被燒的下體,也就無法回答兇手是否逼問其錢財。塞鋼筆同樣如此,應該是活著的時候塞鋼筆,同樣由於存在迷|葯,無法明確是清醒還是昏迷時塞的鋼筆。」
唐輝下意識地抿了抿嘴,道:「我認識楊梅,楊梅是我大學同學。至於趙代勇和趙代軍,我至今不認識。我再重述一遍,皮卡車出車禍,我完全不知情,不應該由我負責。」
長期被惡魔般的丈夫施暴,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後果。景紅每天穿西服上班,西服裏面卻穿著成人紙尿褲。西服是給外人看的,紙尿褲則代表她最真實的狀態。
與景軍接觸之後,侯大利在下午兩點召集專案二組再次討論了楊梅和景紅為什麼會對丈夫如此冷漠,幾乎像是逃離了原先家庭的問題。
盧克英出示了證件,又特意介紹了侯大利等人的身份。
趙代利頓時急了眼,道:「我是我哥的妹妹,從小就在一個鍋里吃飯,為什麼要賠錢給一個外人,不給自己的妹妹?」
死者是被人灌酒而亡,吳雪就從喝酒這個點開始詢問,道:「程森喜歡喝酒嗎?」
侯大利的思路非常清晰,湖州刑警支隊串併案偵查是對的,但是肯定有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這才導致案件沒有被突破。
吳雪道:「楊梅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怎麼打得過你哥?」
談話間,陸續有人來到居委會。半小時后,趙代軍和程森所住樓房的居民小組長、樓長,以及居委會調解委員會的老同志都來到居委會。
詢問室內,預審員話鋒一轉,問道:「皮卡車撞了一輛計程車,即使不逃逸,皮卡車也要負主要責任。計程車的駕駛員是趙代勇,車主是趙代軍,趙代軍的妻子是楊梅,你認識他們嗎?」
打了幾個電話后,楊主任笑呵呵地道:「程森家和趙代軍家都在我們的居委會,住在不同小區。我們居委會是湖州最大的居委會,共有五千多戶,接近兩萬人,佔了老城區的十分之一。我已經通知幾個居民小組長和樓長,他們最了解程家和趙家。小組長和樓長都是治安積極分子,你們想問什麼儘管問,他們知道什麼都會說。」
腦中的影像進行到這裏,侯大利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道:「兇手最先肯定是使用迷|葯,但是,在肛|門裡塞鋼筆在先,還是灌酒在先?」
結束訪問后,幾個人上了越野車。侯大利和往常一樣,仔細地戴上白手套。吳雪在一旁道:「大利,你這個動作和昨天基本上是一模一樣的,我感覺這個場景彷彿重複了很多遍。」
回到家中,她拉上厚窗帘,泡了一杯咖啡,獨自坐在客廳。
侯大利是美食家,自然知道火邊子牛肉。在江州大飯店的雅築餐廳里,火邊子牛肉也是他常點的菜品之一。火邊子牛肉選料做工考究,選牛後腿上的「股二、股四牛」,這樣的肉在一頭牛身上只有十到十五公斤。要將切成寸許厚的肉片釘在斜倚牆壁的木板上,片出不得有漏眼漏縫的薄肉片。在薄肉片上面抹上適量的鹽和醬油,懸于通風處晾乾,再攤在四處透氣的篾笆上,用牛屎巴或干木灰微火慢炕,做成后的火邊子牛肉紅亮透明,抹上辣椒紅油可食用。火邊子牛肉吃起來酥而不綿,干香化渣,味醇可口,回味悠長且便於攜帶,成為湖州獨有的菜品。
老杜接過煙,笑道:「即將退休了,現在跑一跑社區,發揮餘熱。你們今天找趙代勇有什麼事?」
江克揚道:「你媳婦景紅現在是什麼情況?」
吳雪道:「你愛人做什麼工作?」
侯大利道:「程森和景紅的夫妻關係是什麼狀況?」
說到這裏,他想起了趙代勇臉上的新鮮傷疤,道:「我們殺個回馬槍,去調查趙代勇,看他有沒有家暴的習慣。家暴是一種病,會影響其他人。」
姜青賢介紹道:「這家土菜館全是湖州菜,最有名的主打菜是火邊子牛肉。」
上了樓,張家靜的眼圈黑乎乎的,如大熊貓一般,額頭上還有一塊紅腫。
趙燕嘆息一聲,道:「我多次問過楊梅,楊梅一直不肯說當初嫁給趙代軍的原因,到現在都不肯說。趙代軍文化程度低,家庭負擔重,性格陰沉,猜疑心特彆強。我猜想趙代軍肯定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迫使楊梅嫁給他。楊梅心地善良,家教特別嚴,面子觀念特彆強,她婚後生活也不幸福。我有一次無意中見到楊梅身上的青腫,追問之下,才知道是趙代軍打的。楊梅後來還反覆跟我說,不要把趙代軍打人的事情說出去,說出去自己就太沒有面子了。」
第一個發言的是個啰唆的老頭兒,說的是車軲轆話,沒有啥價值。
戴志道:「現場勘查是我主持的。此案和趙代軍案一樣,門窗都沒有被破壞的痕迹,兇手是和平進入的房間。程森雖然滿身酒氣,但是桌上並沒有菜,這是區刑偵大隊偵查員產生過疑問的地方。光喝酒,沒有菜,還把自己醉死,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小王做了屍表檢查,發現程森的牙齒上有血跡,嘴唇有破損,這就進一步增強了他們的懷疑。我們進行現場勘查后,發現程森家進貨的錢丟失。這和趙代軍案一樣。經過驗血,發現程森不僅酒精中毒,而且身體里還有迷|葯成分。屍檢后,在程森的肛|門裡發現了一支鋼筆。綜合以上因素,最終確定程森是遇害,而不是一場意外。」
侯大利坐在駕駛位置上,細心地戴上白手套,道:「今天的對話其實挺有信息量的。第一,趙代利和趙代勇這兄妹倆的視角不一樣,趙代勇認為楊梅不可能殺人,趙代利則認為楊梅是兇手;第二,趙代利明確指出大哥和大嫂關係緊張,兩人還會打架,這一點趙代勇沒有提過;第三,楊梅好面子,在其他人面前從來不提家裡的事;第四,楊梅不喜歡趙代軍,經常在幼兒園加班。既然不喜歡,為什麼當年急匆匆地嫁給趙代軍?」
盧克英道:「就算有民事賠償,也應該賠給楊梅和孩子,和你沒有關係吧!」
侯大利道:「你姐和姐夫的感情怎麼樣?」
景軍道:「這是我姐和姐夫的事情,我怎麼知道?我是搞技術的,平時很宅,不太管其他人的事情。」
趙代利這才邀請大家進屋。趙代利的經濟條件很一般,房屋是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小企業的老家屬房,一層樓共有一個衛生間。客廳和廚房都很小,牆麵灰暗,整個房間籠罩在昏暗之中。一道光從外面穿透玻璃射進屋裡。無數灰塵沿著光柱移動,如銀河系的恆星一般。
「他平常和哪些人喝酒?」吳雪記下那些人的名字后,又道,「程森的酒量怎麼樣?」
趙代利道:「他在環衛所當車工,就是收垃圾的工作,把垃圾桶、垃圾池的垃圾收到垃圾車上。」
景軍道:「明白。」
這幾句話下來,在場偵查員頓時對程森母親有了新的觀感。在最初見面之時,大家都對中老年失獨的程森母親表示同情,她給人的印象是很老實。在隨後的交談中,偵查員漸漸明白眼前的女人其實是一個市井人物,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老實」。
趙代利道:「他們總打架,關起門打架。」
離開張家靜家以後,一時之間,大家都挺安靜的,沒有誰先開口。來到車前,秦東江道:「家暴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為什麼湖州的偵查員沒有發現?這個有點不可思議。」
景紅道:「電話里別說這些事,說話注意點,別惹火燒身。」
老年婦女道:「我以前在居委會幹過,劉永芳找過我好多次。她脫下衣服,全身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我去罵程莽子,罵他不是人。程莽子理虧,不敢回嘴。」
程森的母親道:「我不想提那個人,我兒子被殺后沒幾天,她就搬了出去。從我兒子死了到現在,我都沒有見過她幾次。」
景紅道:「別談以前的事。」
盧克英愣了愣,道:「這個怎麼講?」
從偵查案捲來看,景紅是當地環保部門的公務人員。程森遇害之時,她恰好在單位加班,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
通過張家靜說的幾句話,侯大利大體上知曉了張家靜的炮筒子性格,他上來就拿趙代軍夫妻來對比趙代勇夫妻,希望用這種「刺|激性」言語,讓張家靜說點真話。
景紅道:「這一次是省公安廳的人。」
侯大利腦中出現了一個問號:「景紅和楊梅都有一個共同特點,當丈夫遇害以後,就迫不及待地離開家,連東西都不拿走,其中的原因是什麼?趙代軍和程森都有嫖娼惡習,程森屁股被塞鋼筆,趙代軍被燒下體,都與性有關。這就意味著,景紅和楊梅有可能都在性方面遭受到了迫害。」
侯大利擺了擺手,道:「姜支隊,不用急,我們先要和程森的家人進行接觸,如果沒有更多的發現,我們再進入第三個案子。」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