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舊案尋蹤
第四章 被詛咒的名單

進入密室,肖霄三下五除二脫下外衣,撲進吳新生懷裡:「福哥,好想你。」
雖然侯大利和父親有隔閡,可是聽到其他人如此貶損父親,還是挺不舒服。他仍然面帶微笑,問道:「楊國雄為什麼恨侯國龍?」
侯國龍道:「丁晨光是聰明人,和聰明人打交道不費力。丁麗出事後,我擔心家裡人安全,把你轉到了陽州。江州很多企業都開始戰略轉移,搬向陽州工業園區。大家都是聰明人,肯定不會把企業全部搬走,都是如螞蟻搬家一樣,慢慢實施戰略轉移。江州本身是山南第二大城市,大家都保留了一些很重要的基地,所以也沒有引起江州政府的明顯反彈。」
5點鐘,樓下響起開鎖聲,隨即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侯大利挺起腰,道:「劍波和老戴回來了,希望能帶來好消息。」
馬剛道:「江州摩托是楊國雄起家的本錢,如今大街小巷全是國龍摩托和晨光摩托,江州摩托徹底消失。你別跟我說市場競爭,侯國龍陰得很,最會和上層拉關係。有一段時間,江州摩托的生產車間經常停電,生產經營不下去,搞得很惱火。侯國龍的廠就從來沒有停過電,這就是不公平競爭。在楊老闆跳樓前,最操心的就是錢,如果能搞到錢,楊老闆也不至於跳樓。」
後面幾張照片沒有特殊之處,皆是男同學騎摩托車的照片。
金色酒吧處於沉寂狀態,服務員和保安都在休息。吳新生回到辦公室后,給肖霄打了電話。二十來分鐘后,打著哈欠的肖霄走進辦公室。吳新生指了指一道隱蔽的門,將手機放進抽屜。肖霄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也將自己的小包扔進抽屜。
經歷過不堪回首的兩年,肖霄知道音樂很美好,但是音樂絕對不是一切。
金色酒吧裏面的燈光熄滅以後,黃大海帶來的人開始往外退,打開門,發現門口全是椅子腿。
「還有誰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吳新生表面上說說笑笑,內心卻緊縮成一團,一直未能舒展開來。
吳新生面不改色,道:「我姓吳,又姓楊。」
侯國龍道:「簡單得很,依靠政府,相信警方,積極納稅,解決就業,與政府積極溝通,做到了這幾點,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你別用這種眼光來看我,破解陰謀最好的辦法就是陽謀。楊國雄挖斷公路后,我就給市、區兩級政府領導打電話,分管副市長來到現場,氣得夠嗆,不用我發話,江陽區刑偵大隊就上手,很快將挖公路的人揪了出來。挖公路的人就是楊國雄出錢請的地痞,進了看守所,什麼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楊國雄是落伍草莽,用江湖手段做事,政府領導誰還敢信任他,他這是自尋死路。」
至於關江州如何禍害家裡人,那就不在楊永福管控範圍內了。
很長一段時間,喬亞楠霸佔了江州電視台的屏幕,不僅出現在《江州新聞》上,還是文化欄目的主持人。江克揚對其印象特別深刻,此刻見到這朵「江州臉」出現在侯家,再次感嘆金錢的巨大力量。
江克揚原本在說話,當侯國龍出現在門口之時,他的話如遇到寒流一般,被凍得縮了回去。
自從魚竿模型出現以後,侯大利時常分析楊永福的行為模式,在魚竿模型中,楊永福是持竿人,並不直接動手,往往是利用咬餌人的弱點,利用魚餌引誘咬餌人落入陷阱。魚竿模型並非一直都存在,更有可能是在吳新生時期才形成。但是從魚竿模型中能看出楊永福的性格特點,做事喜歡動腦,走陰險路線,不喜歡硬碰硬。楊帆的爸媽都在世安廠,和楊永福沒有任何關係。如果楊帆真是楊永福所害,那麼楊帆就是替自己受害。楊永福讀書時長得瘦弱,不敢向自己挑戰,所以很陰險地暗害了楊帆。
侯國龍道:「楊國雄最後徹底失敗,敗在能力超過了慾望,資金鏈徹底斷掉,這才被逼到山窮水盡。楊國雄跳樓那一年,煤炭行情最不好,熬兩年,煤炭一下就火了起來。當時楊國雄還有兩個煤礦,真要能撐到行情起來,他就挺過來了。」
侯大利看到了熟悉的配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程琳長期在軍民機械廠財務室工作,對江州企業界的發展史了如指掌,說得興起,眉飛色舞。
程琳道:「玉梅跳槽到煤礦,就是為了多賺錢。煤礦給的報酬高,比機械廠高得多。」
黃大海低垂著頭,道:「不知道。」
一個穿著性感的酒吧女來跟自己談違法問題,噴著酒氣的黃大海伸手推了一把可笑的女人,道:「滾開,讓楊永福出來,不要當縮頭烏龜。」
朱琪與吳新生對視片刻,取出一張照片,突然間就呵呵笑了起來,道:「你小時候長得好醜,是個朝天鼻。」
侯大利道:「我過來出差,事情挺多的。」
李明全道:「嗯,我本身就是做企業出來的,一直在街道做企業方面的工作,最初是企業辦,後來分管企業辦。退居二線以後,還是協助後來的分管領導。」
派出所副所長施成帶著民警來到現場,見到互相推搡的人群,呵斥道:「你們做什麼?又來鬧事!」
這一階段,侯大利為了破案,深入挖掘江州商圈的陳年舊事,感慨頗多。他不想多談這些爛事,換了話題,道:「秦阿姨好嗎?」
「我明白,老闆一百個放心。」負責酒吧,薪水要比當主管時高上一大截,而且還有些隱性收入,阿代自然高興,趕緊表決心和忠心。
第三名:秦永國。楊國雄經常嘲笑其是土包子,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馬剛長得胖胖的,整個人都鬆散了,頭頂在燈光下格外明亮。他是楊國雄公司的辦公室副主任,但是以前在公司里很多人都調侃地稱他為剛總,他也樂意聽到這個綽號。此刻,他聽到久違的稱呼,如夏天喝冰水一般舒服,道:「剛總,那是歷史了,現在就是馬老頭了。」
李明全愣了愣,道:「我外孫出過車禍,那個龜兒子駕駛員肇事逃逸。我外孫出車禍是2001年夏天,那時楊國雄早就跳樓了。你們到底想要問啥事?」
江克揚道:「楊國雄想要參加舊房改造,在你這一關沒有通過。他找人疏通,你沒有答應。」
馬剛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吳佳勇嘴巴很嚴,那天喝了酒,比較興奮,順口說了這事。」
由於痛恨吳新生,黃大海從來不到這個酒吧消費,今天知道了吳新生居然是楊國雄的兒子,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特意帶著一幫人來砸場子。
「湖州公安局辦了假戶口案,公安知道你的假身份。」
楊永福嘆了口氣,道:「我說句實在話,也不能怪你后媽,決定權還在你爸手裡面。你畢竟留過學,肯定比國內的土包子見多識廣,給你一個公司,你絕對不比你大哥和二姐要差。關鍵是你爸要給你機會。你為人豪爽耿直,認識的朋友多,包括我的新琪公司、朱琪的長盛礦業,大家都是哥們兒,隨便扔點事情給你做,絕對賺錢。我改了名字,整了鼻子,回到江州時是一無所有,但是我有我爸的基因,商業那點破事,從小都熟悉,還能難倒我?你應該比我要強,畢竟留過學,眼界不一樣。」
侯大利在叛逆期間,覺得父親不過如此,成為山南著名企業家存在偶然性。如今他成為省廳偵查員,換個角度看父親,才發現父親確有過人之處。
洗衣服的目擊者道:「瘦。給我的印象就是瘦巴巴的。」
吳兵道:「我肯定積極配合政府,有些事,時間太久,我怕記不清楚。如果說錯了話,記錯了事,政府不要怪我。」
這個密室和通道,目前只有吳新生和肖霄兩人知道,是他們絕對隱秘的談事場所。
侯大利道:「輕微得多是什麼意思?」
第二張照片是合影,一個男同學騎著摩托車,楊永福和另一個男同學站在一邊。此時,楊永福還沒有做鼻部整形手術,鼻孔朝天,粗俗相貌中有一股陰沉勁,和相貌堂堂的吳新生確實是兩個人。
聽到馬剛說出「黃大磊才出道的時候,又沒錢又沒勢」這句話時,侯大利明白他確實不怎麼了解涉黑這一塊。黃大磊出道就是狠角色,手下兄弟除了秦濤以外個個都敢下死手,根本不是弱雞。
「內部的人知道,外人不清楚。」楊勇隨即又道,「《江州晚報》針對此事做了新聞,表揚世安醫院救治及時,醫術高超,還譴責了肇事逃逸者。」
侯大利道:「李丹是總經理,同時還親自負責管理這一層樓。不管我到樓下吃飯還是在家裡吃,或者到這樓的小廳吃飯,都由她安排。」
談話間,越野車來到國龍大酒店。兩人走過富麗堂皇的大堂,來到位於隱秘角落的電梯。國龍大酒店的頂樓只為侯家服務,有一部直達電梯。通過這部電梯,侯家人與其他客人徹底分開。
肖霄是8月16日離開的江州。在8月17日上午,楊永福才有離開的機會。在離開前,楊永福仍然和往常一樣,陪著朱琪走進辦公室。打開辦公室門,趁著秘書未過來,朱琪轉身親了親楊永福,道:「你真的要到礦上去?」
朱琪道:「我也不知道還有誰知道吳新生就是楊永福,當黃大海把這張照片擺在我面前時,還以為拿到多大把柄。」
侯大利道:「胡衛被槍殺的那天,你在現場,講一講具體情況。」
炮姐半邊臉紅腫,嘴角出血,神情激動地道:「那個人想要強|奸我,把我衣服撕爛了。」
炮姐道:「沒有。」
侯大利站在小壩子里看小孩子玩耍,外表平靜,內心卻起了波瀾。楊帆出事以後,他極少踏過世安橋。只要踏過世安橋,往事便會如妖怪一樣現出原形,從腦海、從熟悉的景物中跳出來,讓人無法抵擋。能夠對抗負面情緒的,唯有案件。進入偵辦案件的模式時,他才能從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老克,肇事時間是2001年8月7日,這個時間點,楊永福還沒有失蹤,應該是轉學到了秦陽五中。」
李明全「呸」了一聲,道:「他們是包,只敢欺負膽子小的。」
侯大利問道:「白玉梅以前在軍民機械廠,為什麼要到秦永國的企業?」
「終於開眼了,爛了十幾年啊,我們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這一天了。」馬剛離開工作崗位有十來年,沒有發現這個說法的破綻,激動起來。
程琳搖了搖頭,道:「這是很私人的事,我和玉梅關係好歸好,畢竟是外人,有些話題不方便講。從我的感覺來看,玉梅還是把心思放在家庭上。那是九十年代,社會風氣比較保守,和現在沒有辦法比。我個人認為,玉梅遇害,和秦永國的生意有關。我剛剛提過白玉梅業務能力強,有兩方面的意思,一是財務能力強,二是她挺擅長交際。擅長交際不是貶義詞,她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到政府部門辦事,很容易獲得信任。」
以往,吳新生在關江州眼裡就是拚命往上爬的「于連」角色,還是一個喜歡花錢充冤大頭的小白臉,關江州在其面前很有心理優勢。此時,吳新生搖身一變成了楊永福,儘管楊國雄已經跳樓,關江州的心理優勢還是瞬間消失,老老實實地道:「我出國就是個錯誤,我爸不知道喝了什麼迷魂湯,現在居然想讓我到建築公司去當業務員,這是人乾的事情嗎?」
聊了一些當年的工作以後,江克揚又問道:「我聽說你的外孫當年出過車禍。」
馬剛走進刑警老樓三層會客室,看見朱林就主動握手,道:「朱支,好久沒有見您了。您日理萬機,今天怎麼有空到這裏來?」
李副支隊長還是第一次與聞名整個江州公安系統的神探打交道,除了好奇,還有些小心翼翼,道:「當時有同志也提出這個觀點。我們一直沒有找到肇事人,此案就擱置下來。那些年沒有天網,擱下來的肇事逃逸案不少。再加上那個小孩子沒有死,調查力度就弱了。交警這邊的檔案管理在全市公安系統都算不錯,否則,搬了幾次家,估計卷宗都找不到了。」
保安道:「請問您是?」
「我在湖州沒有名氣,有幾十個人弄了假身份,我只是其中一名,沒有特殊之處。」
楊曉雨安慰道:「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別太在意。躍進,你平時說話都彬彬有禮的,提及以前在刑警隊的事,就忍不住要說髒話,眼神還很兇。」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楊勇無數次在夢中盼到公安抓住了殺害女兒的兇手。夢醒后,現實如此殘酷,讓其內心如火燒冰浸。隨著時間流逝,他對破案不抱希望。
侯大利站在窗前,俯視陽州城區,道:「雖然我是偶爾來一次,但是守電梯的保安不認識我,這也說明了一些變化。如果我媽繼續住在這裏,專用電梯一般不會換人。女主人換了,這有可能是保安更換的原因之一,也是新保安不認識我的原因之一。」
離開監獄,侯大利再次撥通了田躍進的電話,詢問其何時旅行歸來。
「楊永福年齡比我稍大。在2001年夏天,楊永福滿了十六歲,接近十七歲了。當年摩托車還比較稀罕,一個高中生能騎摩托,肯定有人會留下印象。如果楊永福在秦陽五中也騎過摩托車,那麼我們距離真相就又近了一步。」
侯大利道:「很久沒有見面了。」
侯國龍望了窗外一眼,目光穿透雲層,似乎回到八十年代:「楊國雄眼光不錯,很早就認定摩托能起來。我們還在修摩托的時候,他就開始造摩托。江州摩托是八十年代的江州標誌。等到江州摩托出現在大街小巷,我和丁晨光這才醒過神來,原來不僅可以修摩托,還可以造摩托。楊國雄的缺點是不注重技術積累,江州摩托總體粗糙,容易熄火,特別是剎車不好,事故比較多。國龍摩托有后發優勢,研究了江州摩托的得失,集中力量改造剎車系統。丁晨光的思路和我相似,也注重抓質量。大家營銷水平差不多,質優者勝。楊國雄對我們兩家懷恨在心,認為是搶他的飯碗,造謠、誣衊、恐嚇我們的技術員,最過分的是挖斷工廠道路,這種下三爛的事情很多,層出不窮。他的思維和手法都落後了,總想著和競爭對手血拚,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思路。加強內部管理,提高技術水平,改造營銷體系,搭建資金渠道,這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2001年8月11日的《江州晚報》第四版,有一個醒目的大標題——《摩托車肇事逃逸,路人麻木旁觀》,大標題下面落有記者朱建偉的名字。整個文章佔了半個版面,有李明全的外孫躺在醫院的照片,以及對手術醫生楊勇的採訪。此案的報道風格就和當年侯大利和楊帆路遇那起凶殺案的一模一樣,朱建偉沒有全面報道,有選擇地放大了部分事實。
吳新生坐在寬大辦公桌對面,笑道:「什麼事啊?這麼嚴肅。」
民警問道:「多大年齡?」
他拿出一個U盤,插入電腦。這是一段視頻,視頻第一段是楊黃桷的內容,每天早上,秦玉開車送楊黃桷到學校,目送楊黃桷進入校門以後,秦玉才開車離開。周末,秦玉開車帶著楊黃桷到美術培訓機構。她沒有離開,坐在美術機構的外圍,接到楊黃桷以後,開車離開。
馬剛道:「我都過了到單位盡餘熱的年齡了,只能回家盡餘熱。你們找我過來,到底想要問什麼?其實你們不說我也知道,還不是楊國雄的那點破事。楊老闆都死了十幾年,還有什麼事得現在拉出來說?」
侯大利提出這個問題有多方面考慮,比較重要的有兩項——一是如果白玉梅和秦永國有實質性關係,謀殺案就有可能發生在夫妻之間,張志立便有嫌疑;二是如果白玉梅和秦永國有實質性關係,謀殺案也有可能發生在情人之間,秦永國便有嫌疑。
程琳神色黯淡,道:「當初,白玉梅失蹤,找不到人,立案都不行。我們都猜白玉梅應該是遇害了,而且與楊國雄有關,只是沒有任何證據。楊國雄自殺,此事就不了了之。」
江克揚道:「聽說你和楊國雄有矛盾?」
侯大利道:「你們隨身帶槍?」
《中華人民共和國監獄法》第二十九條規定:被判處無期徒刑、有期徒刑的罪犯,在服刑期間確有悔改表現或者立功表現的,根據監獄考核的結果,可以減刑。有重大立功表現的,應當減刑。
8月16日,中午時分,肖霄在金色酒吧與吳新生見面之後,駕車離開江州。
吳新生的經歷遠比同齡人豐富,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的磨鍊,對局勢有天然的敏感。自己的真實身份在江州暴露,這是假戶口案的延伸,他卻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侯大利道:「白玉梅家裡缺錢嗎?」
兩人相談甚歡,臨走前,關江州從楊永福手裡拿了五千塊錢。
侯大利拿起卷宗的現場照片,道:「照片中的剎車痕迹在撞擊點之後,說明在撞到小孩之前,沒有減速行為。撞人之後,隔了幾米才在路沿石看到剎車痕迹。如果不是路沿石附近有積土,剎車痕迹都不明顯。這就是奔著人去的。」
吳新生取過照片,自嘲地笑了笑,道:「改名字以後,要獨自在社會上生存。我的五官除了鼻子以外都很漂亮,帥一些總會有好處,所以就動了動鼻子,其他地方沒有動。如果你不喜歡現在的鼻子,我改回去就是了。」
第一個來到刑警老樓的是楊國雄公司當年的辦公室副主任馬剛。此人是到市政府參加座談的員工代表之一,性格外向,容易溝通。馬剛既能經常接觸楊國雄,與辦公室主任吳佳勇相比,與楊國雄的關係又沒有那麼親密,是比較合適的調查對象。
楊勇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道:「有這事,小男孩肋骨斷了,刺破肺部。我接手以後,來不及轉院,立刻就做了手術,效果不錯。」
肖霄翻身趴在楊永福身上,兩眼亮晶晶的,閃著光。「謝謝福哥,我以前從來沒有想到我還能考音樂學院。但是,我覺得錢還不夠多。」
程琳是軍民機械廠程宏軍的親妹妹,和白玉梅不僅是同事,還是好友,有可能挖得出線索。
「不然呢?」
洗衣服的目擊者道:「摩托車司機戴著頭盔,我沒看清。」
案件到這裏,漸漸有了些眉目。但是,對和-圖-書於這類命案積案來說,有了眉目到距離破案,還有相當長的距離。
服務員進屋,為侯國龍泡上江州團茶。江州團茶是江州茶廠系列產品之一。這個系列的普通產品是江州團茶,高端產品是江州毛峰。侯國龍保持著創業初期的老習慣,只喝江州團茶。由於江州茶廠不再生產團茶,夏曉宇便收購了一家江州老茶廠,專門為大老闆生產江州團茶。
肖霄側過身,手肘撐在床上,另一隻手在楊永福胸前畫起圈,道:「你是什麼意思?」
侯大利道:「你媽一天比一天老,來看你都不方便了。你要好好表現,多掙點分,爭取減刑,早點出來。」
楊國雄曾經是江州企業界響噹噹的人物,有不少故事流傳在坊間。朱琪在小時候無數次聽大人們談起楊國雄的企業和最後的驚天一跳,只是沒有想到,楊國雄的兒子居然成了自己的情郎。她發自內心地喜歡自己的情郎是楊國雄的兒子。
楊永福停止修理雪茄,靠在椅子上,眼神慢慢變得桀驁起來,道:「破產之後,一無所有,在這種情況下,想要白手起家,那得靠奇迹,還需要時間。我不想苦哈哈地當牛做馬,你如果遇到我這種情況肯定也不想。靠著朱琪往上爬,這隻是你的說法,準確說法是利用了我的現有條件,達到了最佳成果。朱琪算是美人吧,我享受了美人,讓美人心甘情願為我投資。與此同時,美人也享受了我,還能得到投資回報。我覺得這不算丟醜,窮困潦倒才給楊家人丟醜。」
說到這裏,她的身體往下滑。
聊了幾句,馬剛坐下。
楊永福道:「我已經向江陽區法院提交了申請,楊永福沒有死亡,又回來了。」
白玉梅遇害,到目前進展甚微,根據現有的線索,有兩種可能性:
炮姐來到麻將室后,在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一件容易撕扯的薄裙子,手腳麻利地換上。她來到場中,直奔黃大海,道:「住手,你們這是違法的。」
朱琪道:「新琪公司和金色酒吧也得有人管著,你不能放手。」
侯大利一字一頓地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筆賬終究要清算。」
吳雪開玩笑道:「也有可能他們到了休漁期。」
密室隔音極好,肉體的撞擊聲和沒有壓抑的呻|吟聲在狹小的房間內碰撞,最後彙集在一起,強烈爆發。激|情之後,兩人躺在床上,眼望天花板。
「兩人有沒有實質性的關係?」
朱林拿了煙,給馬剛散了一支,又給侯大利和江克揚散了一支。他沒有回到原位置,而是坐在了馬剛面前,道:「楊老闆搞不到錢,和侯國龍有什麼關係?」
阿代沒有多說,退後一步,轉身給關江州取了一包煙。關江州總覺得酒吧冷風颼颼,又道:「關掉空調,大早晨開什麼空調,錢多了燒的。」阿代用鄙視的眼光瞧著關江州,道:「沒開空調。」關江州縮著脖子,自顧自罵了幾句,用力抽煙,往日挺有勁的煙此刻寡淡得很,毫無味道。接連抽了好幾支,他又罵道:「我是老吳的朋友,你他媽的怎麼弄包假煙?狗眼看人低。」
以前,侯大利是國龍集團的太子,在集團內部地位很高。如今,侯大吉出生,侯大吉的媽媽喬亞楠住進國龍大酒店。侯大利在國龍集團的處境出現了微妙變化。江克揚長期跟在侯大利身邊,接觸了不少富二代,很清晰地感受到這個變化。
陽州監獄是重刑犯監獄,吳兵在此服刑十來年。他留短髮,臉皮微白,身體壯實,低眉順眼。長期的監獄生活,使他的神情和氣質已經與監獄渾然一體,面對來提審自己的江州刑警,吳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起來既麻木又平庸。
說到這裏,關江州打了個哈欠,流出一股清鼻涕,神情明顯焦躁起來。
李明全聽見有人招呼,停下腳步。
簽完合同,肖霄開車回到小區。她從後備廂拿出簡單的行李,左右手各拉一個,還背著琴盒,從中庭前往樓門洞時,迎面遇到了一個帥氣高大的年輕人。
一直以來,侯大利都認為楊帆是因為自己而遇害。今天意外地得到了新的消息,兇手如果真是楊永福,他向楊帆舉起屠刀,除了自己的原因,或許也有楊勇救了李明全外孫這一層原因。
聊了幾句閑話,侯大利直奔主題:「專案二組正在偵辦楊帆案和白玉梅案。白玉梅是秦永國煤礦的財務人員,後來遇害。今年,我們在月亮湖發現了白玉梅的屍體。」
從圖書館回到刑警老樓,幾名偵查員都在五樓小會議室。會議桌上放著楊帆案和白玉梅案的卷宗。經過努力,兩案的卷宗數量和厚度都在增加,但是比起其他專案,卷宗數量少得可憐。案偵工作到此時進入瓶頸期,大家明知前方有敵人,卻沒有橋樑走過橫在敵人面前的那條大河。
「楊國雄為什麼罵侯國龍?」經過前期調查,侯大利一直認為楊國雄最恨的人應該是秦永國,誰知,馬剛卻說出了侯國龍的名字。
另一名陌生的女服務員送來香氣撲鼻的咖啡,然後輕聲詢問侯大利是在樓下餐廳用餐,還是在本樓用餐,得知侯大利要稍等一會兒才能決定,便禮貌告辭。
侯大利望著女服務員的背影,道:「如果只換了一個保安,那具有偶然性,這兩個服務員也是新換的,今非昔比。」
吳新生道:「就算沒有這事,我也準備到礦上工作一段時間。長盛礦業,主業是礦,我們不能老在辦公室。姓黃的幾個人之所以難纏,是因為他們太熟悉各個礦。」
朱林道:「楊國雄為什麼嘲笑秦永國是土包子?秦永國本身就是做煤礦的鄉鎮老闆,嘲笑他是土包子,文不對題。」
喬亞楠帶著兒子侯大吉來房間看望哥哥,說了幾句閑話,便帶侯大吉離開房間。
真正的身份暴露后,出於躲避風險的本能,楊永福決定立刻到礦口中去,以前的所有計劃全部停止。這種本能類似於生活在人類房間里的老鼠,只要聽到腳步聲音,最本能的做法是躲在角落裡,幾小時不動。這是老鼠經過血淚實踐獲得的寶貴經驗,危險逼近時,千萬別動,這才是最安全的。他接到關江州的電話以後,原本不想理睬,可是,內心深處又隱隱有一絲渴望,經過三個多月準備,悄悄接近了獵物,關江州如今已經進了埋伏圈,這樣輕易放走太可惜。
楊永福道:「我感覺有危險。這一段時間,我們什麼事情都不能做。我到長貴鉛鋅礦,到生產一線去了解情況。你一直想學音樂,現在也不缺錢,可以參加培訓,然後去考音樂學院。」
長期的監獄生活對吳兵造成了深遠影響,不僅是身體,還有精神。往日信念早就崩塌,新的生活觀念形成於監獄。他年輕時離開家庭外出闖蕩,違法之後被關進監獄,人到中年,在思想上回歸家庭。
保安是帥氣聰明的年輕人,意識到來人肯定有身份,客客氣氣地道:「這是內部電梯,不對外。」
侯國龍口氣淡淡的:「楊永福失蹤過一段時間,這兩天都在說他化名為吳新生,成為朱琪的情人。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國龍集團有信息中心,每天都在搜集信息,做成簡報送給國龍集團高管,送給我那份最詳細。江州是山南重工業大區,又是國龍集團的老巢,發生什麼事情,我肯定要清楚。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說案子沒法破,並不是隨口亂說。」
兩人正在聊天時,一個老人提著鳥籠悠閑地走了過來。侯大利和江克揚看過李明全的照片,幾乎同時認出來者就是李明全。照片中的李明全處於工作狀態,穿著比較土的西服,脖子上的領帶歪歪扭扭,有著基層領導的派頭。此時的李明全穿了一件圓領老人衫,大短褲,腳踩一雙塑料涼鞋,十足一個退休老頭。他臉上長出了大塊大塊的老年斑,精神狀態還不錯。
侯大利道:「我們請剛總過來,確實是了解楊國雄的事情。」
江克揚笑道:「有點小事,準備找你求證一下。」
侯大利道:「那輛摩托車是什麼牌子的?」
江克揚糾正道:「不要叫綽號。」
侯國龍靠在椅子上,身體很放鬆,道:「楊國雄這人樹敵太多,在跳樓前一段時間,經常在辦公室破口大罵,逮誰罵誰。從市委、市政府領導到我們這些曾經和他有過競爭的企業界人士,再到平常有其他過節的人,一個一個詛咒。我後來回想,在這一段時間,他的精神已經不對勁了,處於崩潰邊緣。不管楊國雄為人怎麼樣,跳樓之後,一了百了,我們已經淡忘他了。」
尖銳聲音繼續道:「老吳,快點過來,真有事找你。」
侯大利的思緒從「擅長交際」的白玉梅身上抽回來,道:「別發感慨了,圈子一直都存在,從古到今,從中到外。官場有官場的圈子,商場有商場的圈子,學術界有學術界的圈子,這些是大圈子,還有許多小圈子,包括我們偵查員也有圈子,我們內部知曉的事情和偵查方面的知識,外部很難探聽得到,這是圈子的隔離。我有一個問題,吳新生就是楊永福,這條消息出現得非常突然,誰傳出來的?有意還是無意?」
等到終於看到了吳新生,關江州道:「老吳,酒吧里賣假煙,一點味都沒有。」
民警問道:「摩托車是什麼牌子?」
洗衣服的目擊者道:「農村最多這種江州摩托,我家裡就有一台,樣子丑點,便宜。」
李丹接到電話以後,趕緊乘公用電梯下樓,出了電梯,一路小跑,來到侯大利面前。她笑容滿面地道:「大利,不好意思,小張是新來的,不認識您。」
「當年我爸被逼得跳樓,然後,我家就完蛋了。我要重生,改名為吳新生。就這麼簡單,和騙你沒有任何關係,在認識你的時候,我就叫吳新生了。」
朱琪道:「隨便你。」
侯大利撥通父親電話,道:「爸,我到陽州辦案,剛到國龍大酒店。」
走出小區,江克揚感慨道:「通過調查楊永福,我算是深刻認識到什麼是圈子。我們社會可以細分為很多圈子,圈內圈外壁壘分明,圈外人想要進入圈內難於上青天。大利,你如果不當刑警,也是老闆圈的圈中人。你做生意比起一般老百姓要容易得太多,你別否認這一點。你想要接個工程,或者做點別的,都比我們容易一百倍,你的父輩替你賺到了第一桶金。」
抽了口煙,他對侯大利道:「能不能快一些?我等會兒還要接孫子。楊國雄跳樓,留了一屁股債,還欠著我十三萬七千塊工資,我現在都沒有拿回來,找誰說理去。我馬剛以前在企業界還算是一個人物,楊國雄跳樓以後,我也受到牽連,誰都不敢用我,我只能到外地打工。那一段日子過得好辛酸,現在都不敢回想。如今到了七十歲,我也不想翻盤了。我就是這個命,發不了財。」
黑惡勢力是社會頑疾,就如皮膚上的癬一樣,不算絕症,長在身上很煩人。如果治不好,也會對身體造成嚴重傷害。就算一時治愈,也會在某個時期引發不同種類的皮膚癬。江州黑惡勢力從八十年代興起,九十年代中期猖獗一時,到了九十年代後期土崩瓦解。如今仍然有年輕人出於各種原因成為社會人,只不過行為方式早就大大變化。
是禍躲不掉,躲掉不是禍,楊永福跟著員工走出辦公室。楊永福的辦公室設置在拐角,且有意設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所以楊永福如貓一樣出現在場中,毫不引人注意。在大堂砸酒吧的七八個漢子都很結實,有著一股兇悍勁,帶頭的人正是黃大海。
楊永福慢慢修理雪茄,道:「你怎麼知道我是楊永福?」
關江州原本還帶著調笑的意味,聽了楊永福這幾句話,收斂了笑容,道:「我若遇到這個情況,也願意靠女人,這不丟臉。」
終於,假戶口案的風波刮到了江州。
江克揚道:「有收穫沒有?」
張劍波坐在小車內,眼看著肖霄進了一家房屋中介,道:「肖霄要做什麼,看這個樣子是要租房子,她是要搬到陽州?按照大利的模型,肖霄是那根魚竿,如果魚竿走了,模型還成立嗎?」
在進入監獄前,侯大利和江克揚有一個分工,由江克揚充當惡人,給吳兵以持續壓力。所以,當吳兵出現反問或者疑問語氣時,江克揚及時跟進,始終掌握談話主動權。
吳兵想了幾秒,道:「當年流行結拜兄弟,胡衛、我、譚彪、高宏峰、趙衛東、段小軍,我們六人是學桃園結義,拜了把子,稱為『五虎上將』。段小軍年齡最小,雖然結拜,沒有被叫做『五虎上將』。他就是跟在後面跑一跑,判了三年,最先出來。胡衛、譚彪被當街殺了,高宏峰和趙衛東是被槍斃。我算是看透了,再凶的人也鬥不過政府,絕對鬥不過。當時我們很狂,以為江州就是我們的天下,頭鐵得很,經常得意地講,白天歸政府管,晚上就歸我們管。現在看起來,就是一群瘋子。」
江克揚道:「多久見一次面?」
「這個我還真沒有注意。」說話間,戴志調出照片。
阿代在肚子里罵了幾句,不再管他,轉身離開,將關江州一個人丟在大堂。
程琳所住小區距離國龍大酒店和省人民醫院都不遠。在國龍大酒店頂樓能俯瞰一片別墅區,那就是程琳所住小區。程琳比李永梅年齡略小,身體狀態明顯更好,肌膚細膩,乍看上去也就四十齣頭。她打開房門,微微仰頭打量侯大利,道:「你和你媽長得真像。」
張劍波道:「這個年輕人想泡肖霄。想泡肖霄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吳煜、施文強、邱宏兵,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年來,來往于侯家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成功企業家。這讓侯大利形成了一種錯覺,以為做企業還是比較容易的。近一兩年時間,侯大利接觸到施文強、肖霄等人,間接了解了江州企業發展史,才深切感受到做企業非常艱難。少數成功者處於聚光燈下,更多的失敗者躲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舔傷口。
侯大利專心翻看卷宗,同時也在聽兩人對話。
大包子點頭哈腰地道:「施所長,我們沒有鬧事。我們聽說有人在砸金色酒吧,這是來見義勇為,幫助維護酒吧的經營秩序。你不信問問街坊鄰居,若說一句假話,五雷轟頂。」
馬剛憑著多年前的經驗,腦補了一些細節,欣然道:「原來是這樣啊!老闆跳樓以前,公司四面楚歌,就是一條四面都在漏水的大船,補都補不了,最後還是沉了。老闆最後幾天,天天如熱鍋上的螞蟻,在辦公室里罵人、摔東西。其他人都可以躲,我躲不了。天天坐在隔壁,耳朵都聽得起繭子。」
江克揚開始翻查報紙。
朱琪又抱緊了心愛的人,道:「不管是吳新生還是楊永福,你都是我的男人。」
侯大利很不願意單獨面對父親。他尊重了父母的選擇,但內心深處仍然對父親和母親離婚不能釋懷。
8月13日上午,侯大利和江克揚來到陽州監獄。辦完提審手續,由獄偵科的一名副科長陪同,兩人在監獄內與胡衛的一名重要手下吳兵見了面。
侯大利將情感深深壓在了心底,從陽州到江州,一直心平氣和地在和江克揚討論案情的細節。
朱林道:「秦永國追求這位女財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不對,這個世界上沒有這麼多無意間。我小時候的照片不多,誰能找到我小時候的照片?這個更不能用無意間來說清楚。」
朱林問道:「按你的說法,楊國雄恨侯國龍是因為資金的問題。丁晨光做過什麼事情,讓楊國雄如此仇恨他?」
這一段往事,丁晨光曾對侯大利講過。老大和老二打架,弄死了老三,算是擺在明面上的計謀,楊國雄就算看透這計謀也無計可施。不管楊國雄使出什麼招數,侯國龍和丁晨光都不接招,咬死都不說一句江州摩托的壞話,當然更不用提好話。
程琳道:「江州圈子小,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我見過你好幾次,那時你還小,才讀小學,估計沒有印象。沒想到,你會當警察。每個人都有命,命中注定,由不得自己。」
楊永福失蹤四年後,楊永福的姑姑楊國蓮作為利害關係人向江陽區法院申請宣告楊永福死亡。法醫宣布楊永福死亡后,楊永福在江州便沒有了戶籍。湖州市明楊縣高馬鎮假戶口案爆發以後,警方註銷了吳新生在湖州的戶口。湖州警方給出的方案是由楊永福向江陽區法院申請解除死亡證明,有了這個證明,就可以重新申請江州戶籍。楊永福沒有向江陽區法院提出申請,仍然以吳新生的身份活動在江州,沒有因為假戶口案而受到影響。
江克揚聲音嚴厲地道:「不要叫綽號,講真名。」
朱林道:「在一起的照片?具體一點,是走在一起,站在一起,還是有不經意的舉動?」
楊勇略為驚訝,又很快恢復平靜,道:「這個世道!他們還是離婚了。你爸從本質上來說是好人,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我們醫生圈與老闆圈有交集,富貴的人也需要醫生,甚至是更需要醫生。在閑談中,我沒有聽到你爸有什麼花邊新聞。」
情緒低落之後,他更覺得身體疲憊,請了假,回家休息。
離開李明全家,侯大利和江克揚前往江州交警支隊。李明全的外孫被摩托車撞傷之事發生在十幾年前,處理此案的交警大部分退休,相關檔案材料收在支隊檔案室。
施成是老刑警出身,辦案經驗十分豐富,進門之後,意識到情況嚴重,馬上檢查現場執法記錄儀,確保錄下現場情況。
《摩托車肇事逃逸,路人麻木旁觀》這篇文章的基礎內容和警方調查的基本一致,只不過警方的調查記錄是實事求是地記錄,沒有帶情感,也沒有進行道德評價。朱建偉的文章有一小半在陳述事實,另一大半在批評「人心不古,道德滑坡」。
侯大利道:「能否破案是我們的事情,我們需要全面了解白玉梅的情況。」
吳新生道:「先到長貴鉛鋅礦。」
侯國龍眉毛原本揚了起來,聽到「爸」這一聲稱呼,揚起的眉毛慢慢恢複原狀,呼了一口氣,道:「楊國雄身上江湖氣太濃了,和黑社會大哥不清不楚。八十年代初做生意,江湖氣hetubook.com.com濃一些是優點。時代變化了,他這人沒有與時俱進,一條道走到黑,最終把自己玩壞了。」
侯大利道:「爸,除了找政府,你就沒有用過其他手段?」
殺害楊帆的兇手是否就是楊永福,撞擊李明全外孫的人是否就是楊永福,魚竿模型是否成立,都只是根據掌握的線索進行偵查推理,還沒有真正能夠拿上法庭的直接證據。這些逐漸積累起來的線索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鎖定犯罪嫌疑人,讓偵查員找到正確的偵查方向。
喬亞楠看到侯大利抱起了她的兒子,明顯鬆了口氣,道:「大利,你爸要回來,等會兒我們在小廳吃飯。」
「你想要知道什麼?」侯國龍在集團里素來說一不二,唯獨面對兒子時總是毫無辦法。
吳兵道:「我現在懂法了,不知道的不能亂說。而且時間隔了這麼久,我真的有些記不清楚了。當初公安找過我,做過好多次筆錄,反覆查這件事情。如果不是多次做筆錄,我恐怕都記不清楚了。我現在說的和當初做的筆錄都一樣,沒有出入。」
洗衣服的目擊者道:「是江州摩托。我們調查了很多人,都沒有看清車牌。」
在結束通話的時候,秦玉又叮囑侯大利有空就到家裡來坐一坐。
侯大利道:「剛總,那我們就開門見山,直來直去了。」
侯國龍道:「楊國雄做事偏激,還與當時的黑道大哥胡衛走得很近,所以,我們普遍認為就是楊國雄下的手。只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案子沒法破。可惜,等到發現屍體的時候,時過境遷,線索全無,楊國雄這個最值得懷疑的人也跳樓自殺了。」
「江州就是屁股那麼大一塊地方,怎麼不熟悉。你一直稱呼我為程總,這就是見外。見外就見外吧,我們也沒有見過幾面,而且是在你小時候才見過。你這個問題要分階段,江州現在城區向西擴展,基本上造出了四五個老江州的地盤。以前老江州的核心城區就在東城,出了東城,過橋就是農村。老江州做生意的主要是兩批人,一批是改革開放初期的人,這一批做生意的人絕大多數沒有正式工作,楊國雄是當年回城知青,另一批是勞教勞改回來的,他們做的都是以前被認為是投機倒把的生意。這些人下海早,不少發了財,成了萬元戶。這些萬元戶現在大多被打回原形,還有人在吃低保。原因很簡單,最早這批萬元戶有兩大共同愛好,賭博和搞女人,很快敗光家產。楊國雄是他們這一批人中的佼佼者,賺了錢,沒有完全用於個人揮霍,而是投資建廠。江州摩托是最早的民營摩托,第一批車出來的時候,引起全省轟動,最時髦的人都得有一台江州摩托。」
「是不是無意間傳出來的?」
楊永福交代一番以後,繼續躲在黑暗之處,沒有與黃大海直接接觸。自從朱琪成為長盛礦業老大以後,他多次到礦上,與礦工多有接觸,眼前砸酒吧的人肯定就是黃大海帶出來的礦上的人。
炮姐想起老闆交代的話,雙手抱著頭,道:「警官,我頭痛,真記不清楚了。我只記得那個男人打我,撕我衣服,還摸我的胸。他要強|奸我,你要替我做主!」她捂著臉,號啕大哭,一邊哭,一邊想:如果對方要調解,我要收多少錢。
肖霄道:「條件好,那肯定要一年。」
推開辦公室的密門,裏面有一個小房間,房間安裝有小床,還設有衛生間。房間有兩道門,一道門連通吳新生的辦公室,另一道門從來沒有開過,直接通向金色酒吧的黑暗角落。從這個角落往前走幾步,就是一道通往大街的小門。也就是說,不速之客闖進吳新生的辦公室,他可以通過密室和小門,幾秒鐘就從酒吧來到熙熙攘攘的街道。
侯大利道:「楊國雄跳樓前,經常罵人,他罵過誰?」
年齡最小的段小軍出監獄以後,又聚攏了一批人,成為西城區的老大斷手桿。斷手桿的能量和影響力與當年的胡衛相比就差得太遠。胡衛是一統江州的地下江湖,斷手桿只能躲在當初發展得最差的西城,甚至比不上隆興的吳開軍。
楊國雄是在1999年跳樓,那一年,楊永福還是少年。2001年,楊永福已經滿十六歲了,不管是身高還是智力都慢慢接近成年人。侯大利對楊永福的成長史了如指掌,儘管沒有證據,憑著直覺,他認為李明全的外孫極有可能是被楊永福傷害的。
侯大利道:「白玉梅失蹤,當時的普遍看法是什麼?」
正要看第三段視頻,房門突然被推開,資深員工阿代沖了進來,道:「吳總,有人鬧事!」
阿代道:「不認識,很兇的樣子,叫囂著讓楊永福出來。我跟他們說這裏沒有楊永福,他們還打了我耳光。」
江克揚道:「楊國雄找來地痞流氓威脅你,有沒有具體行動?」
程琳道:「楊國雄和秦永國之間爭鬥得厲害,那是血與火,不僅打架,還使用炸藥。玉梅跟我多次說過,楊國雄的煤礦和秦永國的煤礦都是四證齊全,但是兩個煤礦礦界不清,省國土資源廳後來參加審核,給出的結論是礦界重疊,布局不合理。我說不清楚具體情況,你們可以去調查當年長貴縣國土資源局的資料。」
至於刑滿釋放后的走向則是另一個社會問題。
侯大利道:「我還猜得到另一個事實,江州摩托綁著紅帶子。」
侯國龍道:「楊國雄性格偏激,心理陰暗。我曾經和他有過兩次長談,希望能夠放棄不必要的爭鬥,大家加強合作,在江州以外的地區攻城略地。我都是真心話,楊國雄沒有聽進去,依然我行我素。國龍摩托和晨光摩托已經走出山南,遠銷東南亞,賺了很多錢。楊國雄沒有信心和我們在摩托上對壘,徹底放棄了江州摩托,開始做煤礦。做煤礦不久,就和秦永國搞得如生死仇敵一樣。秦永國這人謹小慎微,喜歡耍點小聰明,比如偷稅漏稅這些事,他會做,但是與人火併這事,他只和楊國雄干過。如果不是楊國雄欺人太甚,秦永國也不會如此。」
江克揚下意識放低聲音,道:「莫非,是我們內部漏了消息?」
江克揚道:「你們有沒有激烈的衝突?」
年輕人眼睛一亮,道:「那你就找對人了。我知道最好的培訓班,全是學院教授們在授課。我是大二的,作曲系。」
楊永福道:「長盛礦業主業是礦山,我們這邊總得有個專家,我現在不是專家,以後可以成為專家,免得開會時被人欺負。」
侯大利道:「誰會向胡衛開槍?」
楊勇道:「她退休在家,主要精力是照顧黃桷。有了上一次教訓,我們不敢有絲毫馬虎。不管上學還是放學,我們都要接送。就算把黃桷帶得嬌氣一些,也不管了,兩害相權取其輕。就是小帆,現在還沒有瞑目。」
一是白玉梅作為秦永國企業的財務人員,被秦永國的競爭對手所害;
8月16日上午,長盛礦業辦公室,朱琪面帶寒霜,縴手指著吳新生,道:「吳新生,你不老實,枉我對你這麼好。」
侯大利從小就在潛移默化中知道江州生意圈中各種事情,只不過以前注意力沒有集中在此,信息左耳進右耳出,較為零碎。程琳將這些信息串起來,形成了清晰的脈絡。
黃大海被抓出了血,怒火中燒,揚手打了炮姐一個響亮的耳光。炮姐被這記耳光抽得金星亂冒,站立不穩。她想起老闆的重賞,又奮不顧身沖了過去。
會後不久,江陽區已經退休的鄉鎮企業局局長接到電話從外地回來。楊國雄跳樓后,其旗下企業員工聚集鬧事,要求拿回被拖欠的工資以及集資款。這名退休局長曾經參与處理這起群體事件,熟悉楊國雄企業的具體情況。
侯大利點了點頭,道:「注意查找當年學生的影集。這種摩托車是很酷的道具,說不定會被拍下來。楊永福在江州會保持高度警惕,到了秦陽五中,多半就會鬆懈下來。如果真有一輛江州牌摩托車,就意味著我們的偵查方向是對的。以前我覺得這個兇手有可能是獨行客,從這些肇事逃逸事件以及楊帆遇害案來看,兇手明確知道是誰救了李明全的外孫,這說明他有信息來源。」
吳兵道:「田躍進非要跟胡衛過不去。大家都叫他睜隻眼閉隻眼,他就是不聽。」
關江州覺得渾身不得勁,又說不出所以然,心情焦躁起來,不停給吳新生打電話。
這是十幾年前的事情,是江克揚參加辦理的第一起重大盜竊案件。聽到侯國龍談起多年前的案子,江克揚不禁佩服眼前大老闆的記憶力。
吳兵老老實實地道:「我在。當時我、衛哥和彪哥,剛從燒烤店裡出來。」
二是秦永國在追求白玉梅,白玉梅的丈夫張志立如果知道此事,也有殺人的動機。
這同樣讓朱林和侯大利感到意外。在他們前期摸排之中,楊國雄和黃大磊算是一個陣營里的,都與黑社會大哥胡衛保持著較為密切的聯繫。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張劍波和吳雪跟蹤肖霄來到陽州。
江州從此就沒有了胡衛這一號人物。
楊永福道:「那就好。這一段時間,我要到礦上去。你負責酒吧,平時有事就給我打電話。你幫我看住酒吧的人,凡是沾了這些東西的人,絕對要趕走。至於客人到酒吧做什麼,只要和我們無關,那就別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顧客是上帝嘛。」
「死有餘辜。」聽到這一段往事,侯大利對楊國雄跳樓自殺做了一個簡潔評價。
「吳佳寧之死,是壓垮楊永福的最後一根稻草。」侯大利用筆戳著白板。
想起楊帆,父親的說話聲如隔著一層玻璃,聽得不甚真切,有一種火車在遠處轟鳴的夢幻感。侯大利迅速將負面情緒壓在心底,暗記住父親所言的一個重點:「楊國雄經常在辦公室詛咒其對手。」
馬剛道:「秦永國煤礦里有個女財務,公關能力很強,人長得漂亮。大家都知道秦永國追求這位女財務。楊國雄經常嘲笑這件事情。」
事情已經過了十幾年,吳兵還是毫不遲疑回答這個問題,說明此事在胡衛團伙中很重要,侯大利繼續問道:「誰去威脅田躍進?」
黃大海道:「被人砸了。」
離婚之後,這是兒子第一次回到國龍大酒店,侯國龍看了看日程單,道:「那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回來吃晚餐。別走啊,我們要聊一聊。」掛斷電話后,他沉默了一會兒,招來工作人員,推掉晚上所有應酬,隨即又給喬亞楠打電話。
回到江州,兩人來到市檔案館,辦理了相關手續。檔案館工作人員用小推車推出來2001年整年的《江州晚報》,厚厚三大本。2001年10月,楊帆落水以後,《江州晚報》用第四版全版來介紹此案,還配上了楊帆的大幅照片。侯大利當初看到報道的時候,憤怒地去找過朱建偉。
侯大利道:「在接收爛尾樓前,我們要把以前的事情理一理,這是市政府交給我們的任務。」
父子倆的對話馬上來到擦槍走火邊緣,兩人的目光如子彈,在空中「啾啾」亂飛。
這是讓朱林、侯大利都有些意外的名字,侯國龍、丁晨光、秦永國都是老闆,夏曉宇嚴格意義上來說只是國龍集團在江州的負責人。
「楊國雄跳樓死了十來年,現在還在調查他?」李明全隨即又道,「你們的規矩,我懂,你們不用回答。我和楊國雄也沒有什麼具體矛盾,主要是工作中的分歧。當時世安街道有一些老舊小區的改造項目,楊國雄想來做,我持反對態度。楊國雄找了領導來做工作,被拒絕之後,甚至還找地痞流氓來威脅我。我是當兵出身,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楊國雄不是做工程的料,修橋橋垮,開礦礦塌,讓他來改造小區,那不是開玩笑嗎?世安街道轄區有很多老廠,那些老工人都過得不如意,個個牢騷滿腹,就和炸藥桶一樣。好不容易有一箇舊房改造的機會,做得不好,那就要惹大禍。」
侯大利道:「楊國雄使用下三爛手段,很煩人,當初爸是怎麼應對的?」
吳兵脖子微微縮了縮,道:「胡衛最喜歡路邊店,誰勸也不聽。那一天我們出了燒烤店,我去開車,繞到車頭左前方,段小軍在車頭,開副駕駛的門。胡衛拿了根牙籤剔牙,他的牙齒比較稀,吃了飯必須剔牙,而且喜歡站在車門口剔牙。譚彪站在胡衛身邊,準備等胡衛剔完牙后一起上車。我和段小軍坐進車,胡衛還在剔牙。我下意識朝後視鏡看了一眼,一輛摩托車開了過來,速度不快。車手戴了頭盔,看不清楚相貌。車手從懷裡取了一把槍,幾乎是頂在胡衛頭上開了一槍,又對準譚彪後背開了一槍。開了兩槍以後,摩托車速度就快起來。我和段小軍下車,看到胡衛趴在後車門,後腦勺上全是血,車門上還有白色腦漿。譚彪倒在街邊,說不出話,身體還在一抽一抽。這兩槍打得太狠毒,胡衛被打中後腦勺,譚彪被打中后心,都是一槍斃命。段小軍下車抱起胡衛,我開車去追那輛摩托車。那輛摩托車開得很穩,這是我的感受,速度快是快,沒有亂沖,拐進一條小衚衕。我的車進不去,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開走。其實,憑著這個殺手的心理素質,我的那把仿『五四』式手槍,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楊永福回頭看了一眼長盛礦業大樓,道:「大早上,酒吧沒人,我還有事,江州,改天吧。」
朱林道:「儘儘餘熱。」
酒吧的燈光突然熄掉,黃大海有些不適應環境。他正和那個女人撕扯時,後腦勺挨了重重一擊,隨即被人用袋子套住。
炮姐道:「我叫陳小紅,平時在酒吧唱歌。我正在房間玩,準備晚上要唱的歌。這一群人衝進來打人,還砸東西。這是我工作的地方,我們挺愛惜,就去招呼他們,讓他們別砸。那個男人就打我,還把我拉到這個屋裡,撕了我的衣服。」
李副支隊長道:「那個場鎮冷清得很。平時車少,小孩子在外面玩耍,都沒有大人在身邊。出事的時候,我也被抽調過來查肇事逃逸者,主要是尋找肇事者逃逸的方向,所以對這事印象還挺深。目擊者有個年齡與這三個小孩相仿的孩子,對小孩子有興趣,所以一邊洗衣服,一邊看著這三個小孩,恰好就看到這起交通事故。」
放在桌邊的手機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秦玉的電話。侯大利還以為有了新的線索,用最快速度抓起手機。
另一份調查資料顯示,摩托車司機拐進的那條小道連接省道。進入省道以後,不管朝東還是朝西,都有幾條縣道,很難追蹤。當年在農村完全沒有監控,江州牌摩托很多,所以參加調查的民警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
侯大利道:「你仔細想一想,最有可能下手的是誰?」
大包子是陳雷的手下,經常到金色酒吧廝混。他們的落腳點就在金色天街不遠處,是楊永福有意結交的社會人。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大包子接到電話后,身邊正好有幾個在打麻將,一陣呼朋喚友,二十幾個混社會的年輕人就從金色天街的各個角落奔向金色酒吧。
此外楊國雄罵過的人還有關百全、張大樹、李興奎、程宏民、李明全等人。除了李明全,楊國雄罵過的人都是老闆,這引起了朱林和侯大利的注意。
侯大利笑呵呵地道:「不是翻舊賬,就是理一理以前的舊事。包括你們公司以前開發的爛尾樓,被封了十幾年,已經完全不能用了。我們公安機關把以前的事情理一理,如果沒有其他貓膩,那就由政府進行處理。」
馬剛離開后,侯大利道:「師父,李明全是什麼問題?」
秦玉道:「你楊叔才回來,我批評了他。你楊叔是死腦筋,都沒有想到叫你來家裡吃便飯。」
新車繫上紅繩是江州的風俗。更準確說不是紅繩,而是一塊紅布。早些年,買了自行車以後,不少江州人就在車把上繫上紅布,後來發展到在摩托和汽車上系紅布。紅色代表喜慶,還可以避邪,有祈禱平安之意。
8月14日下午,侯大利和江克揚坐在街心花園,等待外出的李明全。一年前,杜強在江陽老城區的這個街心花園被秦力伏擊。如今,杜強被槍斃,秦力也死去,街心花園的樹木依然枝繁葉茂,給來往的人群提供陰涼。
江克揚道:「李主任退休前是世安街道辦事處副主任,分管企業?」
告別了朱琪,楊永福的笑容立刻消失。下樓后,他拉開車門,準備到老機礦廠工地去看一看。這時,有電話打了進來,一個尖銳的聲音道:「喂,在哪裡?我在金色酒吧,你過來啊!」
程琳道:「出去轉了一圈。我都好多年沒有見到小舒了。這丫頭,怎麼也跑去當警察。說實話,我覺得小舒更適合當醫生。玉梅對女兒的職業規劃也就是成為醫生或者教師,或者其他靠技術吃飯的職業。小舒之所以當法醫,其實還是掛著玉梅的事。我上個月給玉梅掃墓,提過小舒的職業,也不知道玉梅在那邊是否滿意。」
每一次提審都是一次鬥智斗勇,極消耗腦力和體力。今天要問的是十五六年前的舊事,吳兵又是胡衛黑惡勢力的重要人物,如何切入話題便很重要。
吳新生道:「放心吧,這兩個地方都有安排。」
侯大利道:「這正是我們要盯緊的地方。」
馬剛摸了摸光頭,道:「楊國雄一直最恨侯國龍,你們別看侯國龍現在風光,時不時在電視里出現,人模狗樣的,其實,背地裡他就是白臉曹操,巨奸大猾。」
施成道:「誰砸的?」
侯大利道:「一般情況下,做完這種手術,會有誰知道是楊叔做的?」
第二段是在陽州工業園,在國龍湖邊的國龍研究院,有一小段喬亞楠帶著兒子侯大吉在草坪玩耍的視頻。在玩耍時,有兩個保安站在不遠處。
施成安排民警將黃大海帶出房間,查驗身份,詢問情況,準備送醫。隨後,披了外套的炮姐來到施成面前。
她準備到山南音樂學院附近買一套小房子,然後參加培訓,爭取能夠考入音樂學院,實現自己的音樂夢。從2008年父親生意徹和-圖-書底失敗到2010年8月,經過兩年的奮鬥,她終於拿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可以暫時休息,實現自己的夢想。這一桶金來得如此艱辛,是一般同齡人難以想象的。她時常做夢,夢到自己的現金全部不翼而飛,在銀行的存款變成了零,這是一個比殺死自己更像噩夢的噩夢,每次醒來都會大汗淋漓,心情久久都不能平靜。
馬剛道:「十幾年前,李明全是世安街道辦事處的一位副主任。他是管企業的副主任,官不大,但是縣官不如現管,經常為難楊老闆。說實在話,當時我為了疏通關係,還曾經給他送過禮。送禮的時候,我正好遇到他和夏曉宇喝酒回來,有說有笑。他對夏曉宇是一個模樣,對我又是另一副嘴臉。老闆恨夏曉宇也是有原因的,我們做企業要應對方方面面的關係,侯國龍就搞上層的關係,夏曉宇就搞下層的關係,與街道、村社和社會人都能說上話。」
中介從音樂街中推了好幾套房子,肖霄看中了一套裝修比較好的兩居室,道:「就這一套,我們去看房,如果小區還行,那就定下來。」
2007—2008年,TCL集團推出了現場執法記錄儀,其產品以概念性為主,功能單一,技術性能較低,錄像解析度主要是320×240、640×480,相當於能錄像的MP4的功能。雖然效果一般,但是其概念新穎,推出以後受到使用者的歡迎。
馬剛面對疑問,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按照民間的話來說,狗咬狗,一嘴毛。具體什麼事情,我確實不知道,也得問吳佳勇。我也算是楊國雄的人,但是有兩件事情靠不攏邊,一是涉及銀行、稅務這一塊的事,二是打打殺殺的事。吳佳勇是辦公室主任,但是他不管雜事,雜事歸我管。只要是涉及胡衛的事,還有黃大磊的事,我都被排斥在外,真是一點不清楚。只不過,我管著公司接待這一塊,還是知道一些間接情況,楊老闆和黃大磊有一段時間經常來往,黑社會大哥胡衛有時也到公司來找楊國雄,然後就在我們自己開的餐廳吃飯。胡衛這個社會大哥很講義氣,平時也是笑眯眯的,不是大家傳言的那種凶神惡煞。真的,傳言不能全信,胡衛比起黃大磊低調得多,黃大磊這人很有些匪氣,走路衣服角角都要扇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我對他的印象很差。楊老闆被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多次去找黃大磊融資。黃大磊最初是找各種借口推託,後來乾脆不接電話,躲著不跟楊老闆見面。黃大磊才出道的時候,又沒錢又沒勢,經常靠著我們老闆接項目。翅膀硬了,有錢有勢了,就不把我們老闆放在眼裡,所以,楊老闆挺恨黃大磊。」
得知報紙上有新聞,侯大利略為失望。這意味著自己判斷「兇手有信息來源」並不完全成立,兇手仍然可能是獨行客,從報紙上得知是誰救了李明全的外孫。
山南音樂學院外面就是著名的音樂街,環境和兩年前沒有什麼區別,到處貼著培訓班和學習班的小廣告,不少學琴的孩子行走在街上。這些孩子和她當年一樣,充滿對音樂的嚮往,以為音樂就是生活的一切。
8月14日上午,為了找到楊國雄詛咒的具體對象,宮建民副局長親自出面,召開了經信委、江陽區政府等部門分管負責人的工作會,找出當時與楊國雄接觸較多、有可能知道楊國雄詛咒的具體對象的人。
馬剛用力抽了一口煙,道:「朱支沒有搞企業,有些事情不太明白。那些年做企業,特別是私人企業,誰都缺錢,都得想方設法從各個渠道拿錢。拿得到錢,企業就活了。拿不到錢,企業必死。侯國龍和銀行關係好得如穿連襠褲子,和地下放錢的關係也不錯。楊老闆當年被逼得彈盡糧絕,想借高利貸都被放水的拒絕。我在辦公室工作,沒有搞財務,隔了這麼多年,很多事情也記不清楚了。如果你們想問得更清楚一些,可以去找吳佳勇。吳佳勇是楊國雄的大舅子,又是辦公室主任,知道更多內幕。」
江克揚建議道:「讓老戴跑一趟秦陽,詳細調查當年秦陽五中的學生,查一查楊永福是否在在校期間騎摩托車。」
李丹道:「那是您工作太忙,而且工作很重要,匡扶正義。」
兩歲的侯大吉沒有對哥哥的記憶,好奇地打量眼前兩個陌生的大人。他忽然伸出小胖手,對侯大利道:「哥哥。」他發音不太準確,「哥哥」發成了「多多」。
程琳提及白玉梅擅長交際,一下就打破了他對白玉梅的刻板印象。漂亮、財務能力強、擅長交際,這是侯大利知道的白玉梅的新特點。
吳雪道:「肖霄租了房子,還帶著行李,是準備在此長住。肖霄在金色酒吧是駐唱歌手,這裏隔壁就是山南音樂學院,難道肖霄準備考音樂學院?看來這兩年已經賺到了足夠生活的錢。」
一名保安攔住兩人,道:「先生,電梯在右邊。」
關江州道:「你知道我家的事?」
民警問道:「摩托車司機是什麼樣子?」
施成道:「你以前見過這個男人嗎?」
侯大利道:「程總見過我?」
楊國雄跳樓是轟動一時的大事,馬剛作為辦公室副主任對此事的印象更是深刻,十幾年不能忘,各種細節歷歷在目。在朱林的詢問下,往事更如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傾瀉而出。
關江州道:「好幾個場合都在傳這事,這在江州是公開的秘密,估計只有我才來當面問你。你是楊國雄的兒子,甘心靠著女人往上爬。」
侯大利道:「看來你對以往的事情認識得很深刻,這有利於你的改造。問你一些事,希望你能認真回答,講實話。」
朱林緩緩地開口道:「張大樹的女兒張冬梅被自己丈夫殺害,李興奎的兒子李小峰還因為涉嫌殺人被關在看守所里,這兩起案子都是今年發生的。剛才馬剛提起李明全,讓我想起多年以前發生在李明全身上的一件事。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記得的人不多。李明全的外孫當時六歲,在街道玩耍時,被摩托車撞了,重傷,差點死了。那孩子後來被救了回來,算是命大。江陽刑警大隊介入此案,沒有找到那輛摩托車,是故意撞的,還是肇事逃逸,沒有定論。」
侯大利不想談這個話題,道:「程總,江州老闆之間都很熟悉嗎?」
關江州略微遲疑,道:「你說的是真話,沒有忽悠我?」
楊永福笑哈哈地道:「到我辦公室,雪茄勁大。還有,我是楊永福,不是吳新生。」
關江州年齡比楊永福要小,平時總是一口一個「老吳」,儘管他沒有產業,錢包總是空的,可是「根正苗紅」,從內心深處鄙視這個靠著朱琪起家的「小白臉」。如今得知「小白臉」居然是楊永福,心態頓時改變,楊永福家境敗亡,靠著女人起步,那就是能屈能伸的好漢。
陽台上掛了好幾個鳥籠子,滿屋子都是「嘰嘰喳喳」的鳥鳴聲。三人坐定,江克揚問道:「李主任,今天想和你聊一聊以前的事,就是隨便聊聊。」
楊永福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為什麼要忽悠你?新琪公司拿到了老機礦廠的地盤,盤子大。你如果有公司,扔兩幢樓給你,這有什麼問題?可惜,你啥都沒有,我想幫你,也幫不了。」
施成來到酒吧門口,酒吧的燈光重新亮了起來。裏面的人剛剛適應了黑暗,突然燈光大亮,射得眼睛睜不開。隨即警察出現,他們一時都沒有動彈。
朱林問道:「誰是癩蛤蟆,誰是天鵝肉?」
江克揚打斷他的話,道:「讓你說,你就說。」
肖霄跟在房屋中介身後,內心很是感慨。父親還沒有破產前,她每周都要坐公司的車到這邊學琴,很熟悉這一帶的環境。2008年,大洋那邊鬧起金融危機,誰知道居然影響到父親,父親破產,一無所有,肖霄就從公主變成了最底層的平民。兩年多時間,她又背著琴盒回來了。經歷曲折,恍若一夢。
朱林又道:「我那時在刑警支隊工作,也聽到一些說法。楊國雄本來就有一屁股債,誰還敢貸給他。」
侯大利道:「我從來沒有和爸媽在一起打過牌,這事多半要怪我。有一段時間,我變得很孤僻,不肯融入家庭。現在,想要融入很困難了。」
「你爸和丁晨光製造摩托要晚一些。他們兩人都有三線廠背景,受過正規的工廠訓練,這一點很重要。楊國雄不具備這個條件,是野路子出身。三線廠的困境恰好為你爸和丁晨光的崛起提供了條件。從我的視角來看,楊國雄接近於鄉鎮企業,是市縣級企業技術溢出的受益者。你爸和丁晨光是三線企業技術溢出的受益者,我哥的軍民機械也是。三家摩托爭霸,楊國雄落敗是地方隊敗給了國家隊。楊國雄認識到自己的技術能力不行,後期就去做礦。這些礦分佈在長貴、長青等縣裡面,楊國雄是到地方實力派碗中搶食,於是和秦永國等地方派發生了激烈衝突。」
馬剛道:「當年,秦永國和楊老闆爭搶煤礦資源,互不相讓,甚至動用了炸藥。兩個礦很離奇,礦產資源居然有重疊的地方,縣裡市裡又和省國土資源廳有互相矛盾的地方。他們很多爭鬥都在礦井裡,外人不知道。」
侯大利道:「不打。」
侯大利道:「法醫是專業性很強的工作。」
侯大利想起白玉梅時,腦海里總會浮現出箱子里的白骨。除了屍骨,還有張小舒的敘述。在小女孩記憶中,母親離開家的那一天早晨的形象最為強烈,就如從二十層樓掉下一把尖刀,刀深深插入地面,留下了永遠不能磨滅的印跡。兩方面形象重疊,他對生前的白玉梅形成了一種苦兮兮的印象。
江克揚自我介紹道:「李主任,我是江州刑警支隊的江克揚,給你打了電話的。這是我的同事侯大利。」
程琳紅唇微張,吐出一絲輕煙,道:「楊國雄進入礦業以後,自然而然和黃大磊也有競爭關係。黃大磊是地方實力派,楊國雄是空降派。兩人都是狠角,與社會人都有聯繫。我講不清楚具體的事,只是他們都這樣講。據我了解,楊國雄和黃大磊的競爭沒有太過火,至少比起與秦永國的競爭要輕微得多。」
到了2010年,行業內陸陸續續出現了錄像解析度為640×480、720×480、1280×720、1920×1080不同配置的產品。在關鵬局長的呼籲和堅持下,江州政府為一線民警配置了執法記錄儀。省城陽州分局也有類似配置,只不過他們購買的是多功能執法記錄儀。現場執法記錄儀和多功能執法記錄儀使用方法和性能差不多,只是稱呼不同。
十幾年前的卷宗絕大多數都是手寫材料,紙張輕微變黃,翻開之時有淡淡霉味。江克揚與李副支隊長熟悉,道:「只有這麼薄薄幾張紙啊?」
吳兵略為回憶,道:「這事情是高宏峰辦的,我沒有參加,應該是和楊國雄有關係。楊國雄和胡衛老早就有聯繫,胡衛曾經因為投機倒把罪被判刑兩年,刑滿以後,總得討生活,最初放黃色錄像,後來我們幾兄弟就在一起混。楊國雄是知青,回城以後,在廠里混了一圈,很早就出來做小生意。他最初做生意總是遇到麻煩,經常找胡衛幫忙。後來,他生意越做越大,江州摩托出來以後,就不太和胡衛混了。胡衛還罵楊國雄是白眼狼。後來,丁晨光和侯國龍開始造摩托。楊國雄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摩托車賣不動了。楊國雄發現開礦賺錢,特別是看到黃大磊這個小混混都發了大財,就想開礦。楊國雄給了胡衛乾股,遇到事情,胡衛以大哥身份出面解決。」
阿代在大堂遇到了關江州后,隔了幾分鐘,來到楊永福的辦公室,道:「老闆,關江州不對勁。」
離開陽州監獄后,侯大利和江克揚沒有休息,來到程琳所住小區。與程琳見面是早就定下來的,由於陳菲菲遇害,此行拖到現在。
「看投影。」戴志拿起一個U盤,插在電腦上。他拿起投影儀遙控板,笑道:「大利確實是神探,不服不行。大利猜到了兩個事實,第一,楊永福有江州摩托,騎到了秦陽五中;第二,秦陽五中的同學中有多人騎過楊永福的摩托,還拍過照片。秦陽五中是普通中學,學生畢業后大部分都在本地工作,我們先找到班主任,再由班主任幫我們約了楊永福的高中同學,問到第二個男同學時,這個男同學就很肯定地說楊永福有摩托,他們玩得比較好的幾個人都騎著摩托照過相。我在三個同學的影集里共找到七張有摩托車的照片,還有幾張合影。」
馬剛道:「侯國龍老奸巨猾,手眼通天。楊老闆原本和張行長關係不錯,結果那一段時間省行紀檢部門不斷過來找碴兒,張行長被調去參加省行培訓,權被奪了,就算想給楊老闆貸點錢,也沒有辦法了。除了張行長,其他行長都和侯國龍穿一條褲子,不肯給楊老闆貸款。楊老闆跳樓前,最操心的就是錢,所以罵侯國龍的時候最多。」
田躍進悶坐了一會兒,道:「以前的事都他媽的是垃圾,我不想提,提起來就覺得煩心。如果不是看田甜面子,我才不理會刑警隊那幫小兔崽子。」
李明全完全陷入了回憶之中,道:「楊醫生為我外孫實施了全麻下行胸腔鏡下肺修補術,效果非常好。外孫出院后,我覺得世安醫院畢竟只是一家工廠醫院,醫術和設備比不上市一院,就帶著外孫到市一院做了檢查。檢查結果證實,楊勇醫術手術做得非常成功。到現在,我外孫都沒有什麼後遺症。可惜啊,楊勇醫生的女兒死於意外,楊勇離開了江州,這是江州人民的重大損失。」
「是的。」
侯大利用手摸了摸報紙合訂本,道:「我不想翻晚報,老克找出8月10日以後的報紙吧。」
事關大家族內部爭鬥,江克揚不便多言。
「我知道。學校就在家對門,過馬路就到。」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秦玉如今全職在家,所有心思全部都在小女兒楊黃桷身上,基本不讓楊黃桷離開自己的視線。
朱琪對這個男人喜歡得緊,又迅速親了親他的臉,嗲聲道:「新生,你有志氣,這是好事,我就喜歡你這種男人樣。但是,你每周必須回來。不陪我過周末,那就是災難。」
侯大利道:「你認識白玉梅嗎?」
楊永福慢慢地道:「開酒吧,就得和這些人打交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要有警惕性,別輕易中招,中了招,這輩子就玩完了。」
除了給出評語,他還是隱隱覺得有些疑惑,田躍進一直不願意麵對往事,難道僅僅是因為甘甜?或者還有秦力為了弟弟帶走致命證據的原因在裏面。
此時尚未到酒吧的高峰期,更不是鬧事的高峰期,楊永福眼皮跳了跳,道:「誰鬧事?」
侯大利學著滕鵬飛的動作,揉了揉臉頰,道:「說實在話,我也不是太清楚,所有不起眼的線索或許都有用。如果要說範圍,我想知道楊國雄、黃大磊、秦永國、白玉梅之間的事,還有所有與楊國雄有競爭關係的人和事,包括爸的國龍集團如何與楊國雄競爭。」
吳兵對此深有同感,道:「我天天都在算積分,希望能夠早點出去,出去的時候老媽若在,我還可以盡點孝心。」
朱林道:「楊國雄認為夏曉宇是打手,肯定是因為夏曉宇做過什麼事情?」
施成三步並作兩步,推開房間門。房間里,一個頭髮披散著的女人光著上身大喊救命,胸口上還有明顯的紅手印。另一個中年男人坐在地上,鮮血順著額頭往下流。
侯大利道:「我爸我媽離婚了,各做各的事情。我暫時沒有回公司的打算,如果真要回,我也是跟著母親做事。」
楊勇沒有邀請侯大利到家裡坐坐,侯大利也沒有提起此事。三人在小會議室門口分手。楊勇站在小會議室門口,能看到侯大利挺直的背影,腦中浮起一幅畫面:還是幼童的侯大利和楊帆從自己家裡跑出去,蹦蹦跳跳地跑到對面的侯家,然後又從侯家跑回自己家。兩個小孩的打鬧聲猶如天籟,猶在耳邊迴響。李永梅戴著袖套,穿著圍腰,站在門口喊:「楊勇,過來吃飯,國龍釣了魚,我弄了紅燒魚。」
這是明知故問,吳兵早就沒有了多年前的桀驁不馴,老老實實答道:「我是1995年4月8日來到陽州監獄,在1994年11月被刑事拘留,準確的天數,我記不清楚了。」
侯國龍打斷道:「你不用介紹,我見過江克揚,他還幫過我們的忙。很早以前,我們的貨物在鐵路上被盜。那時江克揚很年輕,應該剛參加工作,帶著幾個輔警把人抓了回來。那時不叫輔警,通稱『跑二排的』。老吳所長是我的朋友,他經常誇江克揚。」
侯大利試探著問道:「楊國雄有一個兒子,爸知道嗎?」
吳新生道:「什麼不對勁?」
施成先讓民警將半裸的女人帶出,然後走到中年男人面前,道:「你的頭怎麼回事?」
8月15日上午,侯大利和江克揚來到陽州,與楊勇見面。
專案二組調查的是十幾年前的舊事,又涉及田躍進被人威脅過的前妻,應該沒有什麼可以藏著掖著的。這是其一。
透過迷霧,侯大利悄無聲息地吸收著一點一滴的信息,道:「楊國雄和黃大磊是什麼關係?」
朱林聽到李明全的名字以後,便皺著眉頭。
黃大海頭上血流如注,傷勢不輕。施成打量麻將房,沒有發現地面上有玻璃碎片和其他帶血的適合擊打頭部的物體,從這一點來看,黃大海說了實話,他不是在此房間被敲的頭。
楊永福搖頭道:「安全第一,我覺得風向不對。等過了這一陣風,再說吧。我們給他種了一顆仇恨的種子,我們不再澆水,照樣會發芽。」
侯大利慢慢看著吳兵抽煙,沒有急於開口,等到吳兵抽了半截,問道:「這些年來,誰給你送錢送東西?」
若不是在辦公室,兩人肯定會溫存一番。聽到秘書腳步聲后,楊永福便離開了辦公室。
關江州身體似乎舒服了一些,笑嘻嘻地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楊國雄老總可是叱吒風雲的一代企業家,開創了江州的摩托車產業。為摩托車配套服務的廠https://www•hetubook.com•com家也是一家接一家,養活了多少人。這些都拜老楊總所賜,沒有他,就沒有江州的摩托車行業。你如果真是楊永福,那我就得尊稱一聲福哥。」
「侯大吉。」幼兒經常說起自己的名字,發音奶兮兮的,但頗為標準。
「認識,還挺熟。秦永國喜歡帶著她參加一些重要的活動。」侯國龍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穿白色長裙的女子形象,女子聲音柔美,五官靈動,神采飛揚。
民警道:「你在樓上洗衣服,隔了一百多米,能看清楚摩托車的牌子?」
侯大利正在和江克揚閑聊之時,門口傳來一個幼兒不太清晰的說話聲。隨即一個幼兒出現在門口,搖搖擺擺走過來。喬亞楠跟在幼兒身後,道:「大吉,叫哥哥。」
江克揚對楊永福的簡歷也是倒背如流,道:「最初的調查有問題,當時確定是2002年4月楊永福才從江州學院附中轉學到秦陽五中,後來發現有誤,是從2001年3月轉學到秦陽五中,也就是楊永福母親病故后,楊永福就轉學了。」
江克揚道:「英雄所見略同。朱建偉找到了與李明全的外孫一起玩耍的另外兩個小孩,摸到了一個警方沒有掌握到的細節,摩托車的車把上綁著一條紅繩子。」
侯大利道:「白玉梅與秦永國是什麼關係?」
金色酒吧在上午10點鐘之前不開門,關江州在屋外砸了一會兒門,這才迫使主管阿代過來開門。阿代原本想要發火,見是關江州,讓其進屋,道:「沒有開門,都沒有上班。」
侯國龍走到沙發邊,向江克揚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這個社會很操蛋,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你不放手搏命,到時候會窮得褲子都沒有。我就是一個現實例子,沒有錢的時候,生不如死。」楊永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我後來連鼻子都去做了,整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以為我想做嗎?不想,為了生存,還必須得做。」
侯大利道:「田躍進咬了什麼事?你還沒有講清楚。」
朱林道:「哪一個李明全?」
吳兵道:「我們那個時候不懂法,經常打打殺殺,違法使用槍支。現在懂法了,以前是真不懂,吃了很多虧。胡衛多麼豪橫的一個人,譚彪是練家子,兩人當街吃了槍子,死於非命。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兇手是誰。我被抓得早,關在監獄里,這才撿回一條命。」
朱林道:「這得問當年的辦案人。我估計很懸,那時沒有天網,其他單位也沒有安裝監控的習慣。大利,今天很有收穫,這一份名單就是一份被詛咒的名單,凡是上了名單的人,總會有災禍發生。」
肖霄道:「等會兒談,先來愛我。」
馬剛道:「嗯,就要這樣,痛快。」
退休局長翻出以前的工作筆記本,找到了當年參加座談會的楊國雄企業員工代表名單。
吳兵用力點頭,道:「我們那時都是傻子,是神經病,腦袋不正常。」
程琳道:「白玉梅業務能力強,很漂亮,是軍民機械廠的廠花。秦永國是土包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直在追求白玉梅。」
第一名:侯國龍。楊國雄經常詛咒其要斷子絕孫。
李明全道:「楊國雄說了些狠話,我沒有理他。」
照片中出現的蔣昌盛、王濤、陳雷和趙冰如等人,包括拍照的朱建偉,都因為這張照片付出了慘痛代價。
2008年以前,傳統執法主要依靠錄音筆、照相機、攝像機與固定監控補充,功能單一,難以提供完整資料,使用細節無法適應警用行業要求,特別是這種密閉小屋裡發生的突發事件,幾乎沒有辦法錄像記錄。
侯大利略微停下腳步,沒有正面回答,道:「從湖州到江州,知道假戶口案的人很多。特別是在湖州市明楊縣高馬鎮,知道楊永福的人不少。各個環節都有可能漏出消息。我只是驚訝于這個消息突然間傳播得這麼快,程琳住在陽州,剛回國,都已經知道了。」
兩次接到侯大利電話,田躍進知道肯定有事。他沒有詢問到底何事,只是講了歸來日期。
李明全道:「我家就在前面,進去坐一坐。」
重啟爛尾樓是市政府正在籌劃的工作,準備明年開年實施。副局長宮建民建議侯大利用這條信息遮蓋真實目的。
程琳道:「一個姑娘,做這個終歸不太好,很難找到男朋友。你別否認,這是現實。」

楊勇下意識抓住桌角,慢慢地道:「由省里來管,有希望嗎?」
施成在不久前從梅山派出所調回到東城所,接替了錢剛的位置。錢剛誤殺了張正虎以後,精神狀態一直不佳,心理始終存在問題,這對工作影響頗大。東城派出所的位置極為重要,抓刑偵的副所長責任尤為重要,錢剛不在狀態已經影響了工作。如今,錢剛調到東城分局,任了個相對清閑的職務。
肖霄驚訝地道:「我還能考音樂學院?」
炮姐的出租房就在金色酒吧隔壁,接到了阿代的電話,趕緊來到酒吧。
「你爸現在還要求你回公司嗎?」楊勇望著侯大利鬢間的白髮,想起遇害十年的女兒,心中酸楚。
通話的另一方,侯大利反覆琢磨田躍進的反應,覺得有兩個地方值得關注。
整個金色酒吧亂成一鍋粥,楊永福站在黑暗角落,靜靜等待警察到來。這是一起突發事件,他是靈機一動想出這個計策的,順水推舟,借刀殺人,用來震懾知道自己真實身份且不懷好意的人。
楊永福道:「我記得很清楚,你從小的夢想就是考音樂學院。你才十九歲,音樂基礎這麼好,當然可以去考音樂學院。這就是有錢的好處,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
這一段歷史,侯大利有一部分是知道的。胡衛在楊國雄公司有乾股,這還是第一次聽當事人親口講述。這一段歷史之所以在後來不被人提起,主要是過去了十幾年,各方面變化都很大,誰還記得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
朱林和江克揚下意識用眼睛的餘光朝侯大利看了一眼。
李明全對自己的安危不太放在心上,對於外孫的事則心有餘悸,道:「我外孫那時才六歲,被撞得昏迷了,嘴巴、鼻子都在流血。車禍現場就在世安老場鎮那邊,距離世安廠最近。世安廠醫院接到電話,幾分鐘就派出救護車。世安廠楊勇醫生檢查了我外孫,說是要立刻動手術。我原本想轉到條件更好的江州一院,楊勇說是來不及了。我後來才知道,外孫在肋骨撞斷後,肋骨折斷處刺破了肺部,引起了肺挫傷,導致了氣胸,癥狀比較嚴重,轉院都有可能來不及。世安廠那時條件還行,世安廠醫院在江州排到前三名。在整個江州醫療系統里,楊勇都是有名的一把刀。我給一位醫生朋友打了電話,然後就同意由楊勇來做手術。」
張劍波道:「如果有中介帶肖霄看房,基本就能證明肖霄要離開江州。吳新生就是楊永福,這個信息剛出來,肖霄就來到陽州,其中有沒有關聯?」
「見」或者「不見」的想法在腦海中激烈搏鬥了一會兒,楊永福還是決定到金色酒吧,與關江州見上一面。
侯大利道:「是工作上的事情,找楊叔求證。」
馬剛道:「罵過的人多了,罵得最多的人是侯國龍。」
程琳道:「具體我也講不清楚,玉梅沒有出事前,時不時會到我這裏來坐一坐,會吐槽一些煤礦的事。說實在話,我知道的都是隻言片語,不成體系。大體上是秦永國和楊國雄兩家的煤礦在資源上有重疊的地方,互相不服,打鬥得厲害。」
李明全拍了拍腦門兒,道:「糟糕,我把這事忘記了。我今天出門遛鳥,沒帶手機。這位同志,你們來找我有啥事?我都退休好些年了。」
侯大利自嘲道:「看來我很久沒來了。」
秦玉道:「我上一次到江州陵園,特意去看了田甜,送了束花。我和你媽通過兩次電話,她還是挺擔心你的。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你還年輕,還是得向前看,遇到好的姑娘,也可以考慮。你媽和我都是這個想法。」
喝了一口醇濃茶水,侯國龍道:「你在省公安廳的專案二組,有什麼案子需要找我?」
吳雪道:「也許有,也許沒有。如果楊永福也有異動,那有關聯的可能性就比較大。」
「十幾年前的案子,物是人非。你怎麼破?破不了。」侯國龍靠著椅背,如獅子一樣微微眯起眼睛,朝面前的兩人來回掃了兩眼。
馬剛「啊」了一聲,道:「朱支都退休了?時間過得真快。您是返聘回來?」
從楊帆遇害到如今整整過去十年,楊勇明顯有了老態,眉眼已經由「年富力強」變得「略顯老態」,左邊臉頰上有了一塊很大的老年斑,眉毛變得細長。
暫時撤退,靜觀其變,這是楊永福憑直覺作出的反應。
民警問道:「是胖,還是瘦?」
阿代已經挨了幾拳,鼻青臉腫。他年齡不大,為人挺機靈,躲在黑暗處,給綽號「炮姐」的陳小紅打了電話。打完電話,他又貼著牆壁走到楊永福身邊,道:「吳總,他們是來砸場子的。」
房屋中介找到房屋鑰匙,帶著肖霄步行看房。
距離市人民醫院不遠處有十來幢老房子,這是江陽區政府在九十年代的集資房,房屋外立面沒有裝修,是老江州常見的青磚房子。院內植被茂密,水泥路面多有破損,垃圾箱是水泥仿樹木樣式。李明全的家是三室一廳一衛一廚,客廳面積小,放了一張餐桌后,幾乎就沒有活動空間。
吳兵苦笑道:「這些破事,江州市公安局掌握得最清楚。」
侯大利熟悉朱林的表情,見其川字眉緊鎖,便明白其中有事。
江克揚道:「我只要在江州,每周都要回我爸家裡。我爸、我、我弟和姐夫一起,喝點小酒,打打小牌。只要我不出差,每周都是如此。」
房屋中介店裡,中介打開電腦,道:「靠近音樂學院的房子要貴一些,還有一些房子,距離音樂學院稍遠一些。」
關江州臉色蒼白,不停打哈欠,鼻涕眼淚也順流而下,不耐煩地道:「我給老吳打了電話,他馬上過來。你別啰唆,給我弄包煙。」
侯國龍道:「當然也有手段,不過都擺在明處。比如,我和丁晨光為了爭奪山南省最佳摩托這頂桂冠,花了不少錢,打起宣傳仗。我宣傳國龍摩托的好處,明裡暗裡貶晨光摩托。丁晨光宣傳晨光摩托,也是不斷針對國龍摩托。我們互相揭短,搞得轟轟烈烈。我們這一系列行為,根本就沒有涉及江州摩托。」
侯大利收回目光,道:「走吧,到國龍大酒店。如果能聯繫上我爸,我們就找他談一談。如果沒有遇上,我們就吃一頓。國龍大酒店有特級廚師,另有一番風味。」
山南各監獄對服刑人員一般都是實行「百分考核獎懲」規定(辦法)以分計獎、依法減刑,長刑犯和短刑犯在執行考核規定上都一樣,只是在呈報減刑材料的時間(間隔周期)上有區別。長刑犯表現好會多報幾次減刑材料,三年、五年的短刑犯通常呈報一次減刑材料就到期了。
侯大利原本很平靜地記錄,聽到李明全的描述,五指緊握,指關節發白。
侯大利的眼睛不知不覺濕潤了,道了聲「謝謝」。他想起如毒蛇般的楊永福和肖霄,道:「秦阿姨,你們得注意安全,黃桷妹妹上學和放學,一定要有大人接送。」
張劍波和吳雪也來到中庭,停下腳步,看著肖霄和年輕人並肩朝前走,有說有笑。
吳兵願意講出這些舊事,是因為胡衛死了,而且時間過了這麼久,這些舊事對他失去了意義。等到他出獄,更是往事如煙,物是人非。

馬剛道:「反正我們都知道。」
程琳拿了一支細煙,獨自抽起來。在煙霧之中,發表人生感言。
施成又問道:「這個男人拉你進屋,是在黑燈前,還是黑燈后?」
黃大海解釋道:「當時太黑,我沒有看清楚。那個女人誣陷我,我沒有強|奸。有人關了燈,我被人趁黑敲了頭,然後拖進門裡的。我被敲了頭,站不起來,想強|奸也不可能。」
侯大利道:「你的手機號沒換吧?」
李丹笑道:「永遠都不會換,隨時接受召喚。」
侯大利發了一支煙給吳兵,問道:「吳兵,你是什麼時間來到陽州監獄的?」
朱林道:「那位女財務的丈夫知道這事嗎?」
「為什麼改名字來騙我?」
依著馬剛的記憶,挨罵最多的人依次如下:
除了江克揚,所有人都覺得侯大利確實有些神奇,居然連摩托車上有紅布都猜了出來。
說到這裏,侯大利胸中積壓的怒火噴了出來,道:「如果真是楊永福下手,他就是一個包,有本事就衝著我來,向小孩和女人下手,算什麼本事!」
秦玉話里話外帶著些傷感,道:「我沒有把你當外人,你就是我們的家裡人,平時有空,過年過節,我們還是要走動。」
朱林笑道:「我就是一個退休老頭,天天都在這裏。」
江克揚道:「田躍進是重案大隊刑警,你們讓他睜隻眼閉隻眼,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你這是什麼意思?」楊永福冷眼看著關江州。
酒吧外,大包子帶著二十多人圍在門口。他們從附近門店拿來椅子,堵住金色酒吧的大門,不讓裏面的人出來。
房屋中介道:「房東原本是要自住的房子,一年以上才算長租。」
侯大利指著其中一句話,道:「整篇文章總算有一點價值。」
侯國龍和李永梅離婚非常低調,沒有新聞媒體介入。李永梅將手裡的資源更名為永梅集團,獨自開展業務。
朱琪如今並未徹底掌握長盛礦業,仍然在與幾個黃姓股東暗中較勁。她最擔心自己成為別人眼裡的肥肉,時刻保持警惕。最初得知吳新生是楊國雄的兒子后,她勃然大怒,認為自己最愛的吳新生把自己當成了一塊能吃下嘴的肥肉。
吳兵在入獄前曾經是胡衛手下的四哥,為人兇狠,致多人重傷殘疾。未進監獄前長期留著一頭長發,自稱「來自北方的狼」。侯大利打量著這匹曾經的狼,細心觀察其神情和身體語言。
肖霄停下腳步,道:「音樂學院的?大二,還是大三?」
楊永福花了不少精力和鈔票在金色酒吧,酒吧的複雜環境有利於結交想要結交的人。暫時離開江州前,給關江州內心種了一顆毒種子。內毒和外毒同時發作,關江州不死也得脫層皮。
侯大利道:「楊國雄恨你嗎?」
湖州市明楊縣高馬鎮假戶口案爆發之後,他的真實身份並沒有在江州公開,甚至身份證仍然可用。他的真實身份今天突然間被人揭了出來,黃大海還甩出來自己小時候的照片,這令楊永福非常驚訝。不管是誰揭出自己的真實身份,這事都非同尋常。他在朱琪面前雲淡風輕,內心卻是大受震動。
關江州罵道:「都怪那個女人,否則我媽也不會被氣死。我爸這樣對我,就是那個女人挑撥離間。每個月只給一萬塊錢生活費,真想得出來!」
楊永福道:「你是關家老三,天之驕子,現在過得很不如意吧。你要為自己早做打算,晚一步,步步虧。」
兩個身強力壯的酒吧夥計藉著門口微光,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用啤酒瓶敲了黃大海后,又將其蒙住,用力拉向麻將屋。黃大海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體,體力大減,又被啤酒瓶敲得暈頭轉向,再被蒙了眼,雖然拚命掙扎,嗚嗚直叫,還是被拉進了麻將屋。
吳新生「哼」了一聲,道:「能有多大把柄?我就是不想自己的傷心事成為別人嘲笑的目標。」
朱林道:「記不太清楚了。這起案件沒有交給支隊來偵辦,我看過案情通報,又認識李明全,所以有印象。更多的細節記不起來了,畢竟發生在十幾年前。」
肖霄打斷道:「就在音樂街,其他地方不考慮。」
「吳新生的身份證註銷以後,你現在還沒有身份證,以後會很麻煩。」
從密室回到辦公室,肖霄離去。
「此事就是真的。昨天回國,幾個朋友為我接風,記不起誰講到這事。朱琪胸大無腦,是個假裝聰明的傻女人。如果傳言屬實,楊永福是個厲害角色,和他爸有點相似。如果楊國雄的兒子通過朱琪控制了長盛礦業,意味著楊國雄通過兒子再次翻身,這個有點戲劇性。黃大磊做了一輩子梟雄,人死如燈滅,對身後事無能為力。這個就叫做人生無常。我們人啊,有時不得不信命。」
侯大利坐在旁邊,臉上沒有表情,腦中又想起十年前和楊帆路遇殺人案之事。那天晚上,他和楊帆從市歌劇院出來,偶遇一起殺人案。一對談戀愛的青年男女發生矛盾,男子將女子刺死。周邊市民被突發事件弄蒙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隨後,侯大利、陳雷等市民衝上去抓住兇手。記者朱建偉恰在案發現場,拍下了凶殺案發生時市民發矇的瞬間。他在報道此起事件之時,特彆強調市民們沒有反應過來這個細節,而忽略了市民見義勇為抓兇手的事實。
在專案二組內部,肖霄是一個特別重要的人物,在大家心目中是蛇蝎美人。突然間畫風急轉直下,肖霄由魚竿翻身變成了好學上進的學生。這讓張劍波和吳雪一時之間都難以接受。侯大利接到電話后,道:「執竿人和魚竿都跑了,我估計和傳言有關係。你們繼續跟兩天,如果確實是在參加音樂學院的校外培訓,就撤回來。」
楊永福道:「我是楊永福,不是老吳。」
洗衣服的目擊者道:「戴著頭盔,看不清楚,這個司機給我的感覺年齡不大,不會超過二十歲。穿了一件短袖,是城裡人才會穿的。我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樣式,總之是城裡人才穿。」
施成此時已經再次檢查了麻將房,確實沒有發現打頭的兇器,望著激動的女人,道:「慢慢說,怎麼回事?」
江克揚在小壩子走了一圈,道:「太過湊巧就有妖,李明全的外孫剛剛跑到公路,就有摩托沖了過來,沒有剎車,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不是意外,是蓄意謀殺。」
侯大利道:「他在跳樓前,罵過哪些人?」
洗衣服的目擊者道:「摩托車速度很快,撞上小孩以後,沒有下車,看了看小孩,立刻就轉了個彎,沿著小道開走,等到有人追出來時,摩托早就不見了。那個小孩躺在地上,也沒有哭,就和-圖-書是身體在抽。隔了這麼遠,我都看得清楚。我嚇得大吼大叫,人們就朝出事的地點跑過去。還有人騎摩托車、開車去追,都沒有找到肇事者。」
楊永福陷入沉思之中。
楊永福觀察著關江州的身體狀態,道:「如果親媽還在,你的處境肯定會好很多,根本就不必著急。現在的情況是你媽走了,大哥和二姐在公司佔據關鍵位置,家裡還有一個比你大不了幾歲的后媽。如果后媽再生一個,你在家中更沒有地位。你必須得想辦法,否則這個家壓根兒就沒有你的位置。我爸死了,我們家經濟困難,但是,家還在,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性。我媽病死,我家就徹底完了。」
侯大利道:「我在今年7月調到省刑偵總隊了,負責命案積案,楊帆的案子仍然由我負責偵辦。如今由省刑總負責此事,力度會更大。」
侯大利道:「田躍進具體抓的是哪一件案子?讓你們恨之入骨、做出這種膽大包天行為的肯定不是一件小案。」
汽車聲音響起,越野車離開了醫院。楊勇在回想往事時陷入了深深的惆悵,腦中蹦出一句話——

第一張照片是一個有著輕微「殺馬特」髮型的男同學騎著江州摩托車。摩托車的車牌顯示得很清楚,在右車把上還綁著一條紅繩。說紅繩不太準確,應該是一塊紅布。從一百米左右距離來看,紅布看起來像是紅繩。
肖霄抬起頭,道:「那個小傢伙已經上鉤了,現在放棄,很可惜。」
程琳道:「江州是山南的重工業重鎮,搞機械加工的企業特別多,競爭特別激烈。張志立辭職下海以後,也是開的機械加工廠。玉梅之所以要到煤礦去工作,確實是想多賺錢,補貼家用。張志立是個倒霉蛋,業務原本做得好好的,最大的合作廠家的廠長因為受賄進了監獄,搞黃了大業務。他費了八輩子的力氣又接到一筆新業務,正在加班加點工作,誰知出了安全事故,兩人受傷,其中一個工人的手臂被切斷。張志立的八字不適合做機械廠,應該轉行。」
江克揚道:「摩托車為什麼會撞到小孩?」
朱琪回到自己的座位,神態恢復了工作狀態,道:「你有這個志氣,我很高興。準備到哪個礦?」
程琳擅長表達,說話語速快,滔滔不絕。這是調查人員比較喜歡的類型。如果遇到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角色,那才急死個人。
侯大利道:「楊國雄最初靠摩托起家,後來摩托徹底垮了,爸和丁總是否聯合起來搞他?」
馬剛道:「最初肯定是因為摩托車。侯國龍和丁晨光狼狽為奸,表面上打得熱鬧,看起來斗得你死我活,實則暗戳戳聯手,活生生把江州摩托給害死了。這是楊老闆在江州摩托失敗后的總結,絕對不會錯。楊老闆還認為丁晨光在市委市政府領導面前挑撥離間,這才導致政府對其見死不救。」
阿代道:「老闆放心。我從來不在酒吧喝水、喝酒、喝咖啡、喝果汁,實在想喝,就到外面小賣部買瓶沒有開封過的礦泉水。我也不沾零食,從來不吃。」
第四名:夏曉宇。楊國雄罵夏曉宇是打手,窮凶極惡的狗腿子。
聊了一會兒白玉梅和張志立的事,程琳想起前幾天聽到的傳聞,問道:「聽說楊國雄的兒子改了個名字,還泡了黃大磊的小老婆。」
楊永福在極短時間內能想到這個辦法,和父親跳樓之後受過的磨難有關。那一段時間,他換了新身份,暫時沒有和楊家、吳家的人聯繫,一個人在江湖上求生存,殘酷現實逼迫他由一個少爺變成一個社會人。
卷宗里有詢問筆錄,比李副支隊長介紹得更詳細。
尖銳聲音道:「好吧,老楊,趕緊過來。」
侯大利道:「白玉梅失蹤后遇害,是否與秦永國和楊國雄爭奪資源有關?」
楊永福道:「我爸曾是江州大老闆,圍著我爸的人多了去。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你們家裡的那點破事,我看得明明白白。別打岔,你是家中老三,上面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你媽很寵你,從小嬌生慣養,小學、初中成績差得一塌糊塗,沒有考上高中,到國外鍍金。你就在國外混了幾年,回來后就更是一個廢物。這樣說有點殘酷,但事實就是這樣。你大哥關江山,讀了中專出來,學歷不高,從工地干起,如今是分管業務的副總,手下一大幫兄弟。我是新琪公司老總,對建築業不陌生。你別瞧不起建築中專,你大哥是踏踏實實學了三年,又跑了幾年工地。你的業務能力和關江山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再說你二姐關江麗,山南大學會計專業,這是山大的王牌專業,如今管著公司財務,你那點水平,能和你二姐比?」

吳兵沉默了一會兒,道:「1994年年初,楊國雄當時想搞長青縣的一個鄉鎮煤礦,礦長不同意。高宏峰叫人在江州城裡把小煤礦主打成重傷,比較過分的是砍了人家手臂,又挑斷腳筋。那個小煤礦主後來找到田躍進,指認了高宏峰。田躍進從此就咬住胡衛,死追不放。我只知道這些,後來我就被抓進監獄,不太了解外面的事情。」
坐上越野車,侯大利戴白手套時,抬頭看見了不遠處的國龍大酒店。
商量好細節,吳新生離開長盛礦業大樓。他下樓時,遇到幾個長盛礦業的高管。這幾個高管依然很熱情,不過眼神之中多了一層讓吳新生不舒服的意味。坐上汽車,他沒有立刻開車,靠在椅子上想了許久。
楊帆遇害事件對侯大利的影響是全面而深刻的。事件如一場風暴,掃去浮華,讓侯大利變得早熟、內斂和低沉,其人生選擇和價值觀都與同齡人不再相同。
李明全端著大搪瓷杯子,道:「我知道規矩,刑警了解情況,肯定有目的,我不打聽,你們隨便問。」
侯大利「嗯」了一聲。
「你這是啥葯?給我。」
眼前的女子有著別具一格的味道,身背琴盒,年輕人道:「眼光還不錯,你是來考音樂學院的?」
「剛才朱琪找了我,她知道我是楊永福。黃大海那個傻瓜還扔給她一張我小時候的照片。我有兩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明楊縣高馬鎮假戶口的事早就過去了,直到今天,江州除了你之外沒有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為什麼突然間黃大海會提起此事?」
關江州握緊拳頭,用力捶打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他不仁,別怪我不義。」
「好吧,你是楊永福,我知道了。」來到辦公室后,關江州吸了一口雪茄,仍然覺得沒有味道,見楊永福拿噴劑在噴鼻子,只覺得鼻子也開始發癢,搶過噴劑,對著鼻子一陣猛噴。噴過一陣,他似乎覺得身體舒服了一些。
侯大利介紹道:「這是江克揚,江州重案大隊的,如今抽調到省廳專案二組。」
吳新生最熟悉朱琪,見其表情便知道此事過關。他有意在朱琪腰上摸了一把,道:「既然你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肯定會有更多的人知道,我不想看他們的臉色。這一段時間,我到礦上去住。」
侯大利道:「楊國雄從來沒有離開過江州,後來搞過煤礦,又去修橋,開賓館。」
吳新生就是楊永福,這是湖州警方和江州警方有意保密的信息,剛從國外回來的程琳也在短時間內知道此事。這件事透著不正常的地方,侯大利和江克揚對視一眼,均意識到有問題。侯大利道:「程總是從哪裡聽到這個消息?」
胡衛死後一個月,高宏峰和趙衛東捲入一起惡性鬥毆事件,用土炸彈炸死五人。最終結果是高宏峰和趙衛東一起被槍斃,段小軍和吳兵進了監獄。至此,胡衛黑社會團伙核心力量被瓦解。
吳兵停止抽煙,道:「還能有誰?只有我媽。」
過了一會兒,樓梯響起了急促的說話聲,還有對話機「沙啞」的聲音。侯大利在屋內聽著這些響動,有了一種大戰即將開打的荒謬感。幾分鐘后,侯國龍推開了侯大利所住的房間門。他這些年比以往胖了一些,肚子微微凸了出來,但雙眼依然有神,如探照燈一樣掃視兒子的房間。
馬剛面帶疑惑,道:「看這位領導也不是一般人,為什麼要問這個事?楊國雄死了這麼多年,誰還要翻舊賬?」
侯大利在小筆記本上寫下這一條,打上了好幾個著重號。
「這個你不用操心,既然大家都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那麼我就準備恢複原來的身份。我在想為什麼在這個時間點上,我的真實身份和照片會傳到黃大海手上。這是誰傳出來的?」
眼前的侯大吉與自己有血脈聯繫,雙眼明亮,充滿童真。侯大利抱起弟弟,道:「你叫什麼名字?」
侯大利靠在椅子上,看著天花板,一言不發。
「他臉色不對勁,鼻涕泡,打哈欠,容易激動,易怒,應該是吸上了。而且,他本人似乎不知道,是暗中著了道吧?」阿代長期在金色酒吧,見過不少癮君子,對癮君子的狀態很了解。
「當初,你們為什麼恨田躍進?」這是一句經過設計的詢問,侯大利想看一看吳兵的反應,聽一聽他的回答。
朱琪捨不得情郎到山裡去,道:「誰敢給你臉色,我揍他。」
吳兵道:「那個年代,想殺胡衛的人多了去。我真不知道是誰下的手,有可能是道上的人,有可能是被我們搞過的人,還有可能就是內部人,說不清楚。開槍的人肯定是職業殺手,我懷疑當過兵打過仗,否則沒有這麼穩。那個殺手給我的印象就是穩,沒有任何多餘動作,開車靠近,抬手開槍。打完兩槍就走。」
第二名:丁晨光。楊國雄經常嘲笑其女兒丁麗遇害,常用語是「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吳兵一臉無奈地道:「田躍進一直在咬衛哥。」
每次推斷到此處,侯大利就會覺得心如刀絞。心如刀絞在楊帆遇害以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形容詞,楊帆出事以後,心如刀絞就是事實陳述。侯大利想起楊帆因自己遇害,在最美的青春年華隕落,一顆心被利刃切割得七零八碎。
「讓他們砸,把炮姐叫過來。」楊永福低頭交代跟在自己身邊的心腹員工阿代。
「鼻炎用的,又不貴。」
「老吳,不,老楊,沒想到啊,你居然是楊國雄的兒子。這是傳說,還是真事?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打地洞。」關江州鼻子一張一合,調侃起楊永福。
楊曉雨見丈夫接了電話以後便悶悶不樂,坐在丈夫身邊,問道:「我們出來旅行,就要開開心心玩,把所有煩心事都放下。侯大利找你兩次,到底想要問什麼?」
朱琪居高臨下,盯著吳新生看了半天,道:「我今天聽說了一件事,與你有關。你到底是誰,姓吳,還是姓楊?」
多年前的交通事故很簡單,楊勇對手術印象很深,還記得起第二天的採訪,對其他事情則沒有太多了解,包括救的是誰家小孩等問題,沒有太在意。
周邊看熱鬧的人不少,有人開始給大包子幫腔,還有人指認往外沖的這夥人。
李丹檢查房間后,又把服務員叫過來安排一番,這才離開。望著李丹性感的背影,江克揚道:「這是你的專用房間?」
大家悶頭看了一會兒卷宗,開始討論。
江克揚道:「三個小孩在街邊玩耍,難道沒有家長在旁邊?」
馬剛道:「我隱約記得有一次吳佳勇喝了酒,無意中說過一件事情——他有意給女財務的丈夫寄了一封信,信里寫了秦永國追求他妻子的事,還有兩人在一起的照片。」
「救命,有人強|奸!」從一個房間里傳來女人的喊聲。
成為偵查員以後,侯大利和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這種交道並不輕鬆,而是絞盡腦汁鬥智斗勇。這種經歷讓他具備了敏銳的偵查直覺。通過在電話中與田躍進的簡短交談,他感受到田躍進對往事相當謹慎。秦力包庇秦濤的事情都已經捅了出來,難道還有比此事更嚴重的事?這是其二。
情郎沒有惡意,也沒有欺騙自己,朱琪高興起來,道:「現在這個樣子挺帥的,別整回去。」
侯大利道:「楊國雄跳樓前,最恨誰?」
施成又問道:「什麼東西砸的?」
秦玉聲音有些沉悶,道:「大利,你今天到了陽州?」
李副支隊長道:「小孩子在打鬧,追來追去,追到公路上,摩托車正好過來,撞到了小孩。撞人以後,摩托車停了下來,駕駛員沒有下車,只是瞅了瞅受傷的孩子,就直接開走了。據目擊者說,那人戴頭盔,看不清面容。」
馬剛道:「我不管業務,還真是不太清楚。」
侯大利換拖鞋時打量房間陳設。房間的裝修風格簡潔,傢具和用品都是牌子貨,看起來中規中矩,實則價格昂貴。這種風格和父母家的風格極為相似,侯大利進入房間甚至生出一些熟悉感。他坐在與自家沙發相似的沙發上,道:「程總,才回國?」
「原來你爸是楊國雄,有做生意的遺傳,難怪這麼厲害。」朱琪站了起來,來到吳新生的身邊,低頭吻了吻吳新生。
年輕人笑得很陽光,道:「美女,給我一個助人為樂的機會。」
江克揚道:「你和你爸平時不打電話?」
小區環境不錯,房間還算新,裝修也行,打開窗戶就能看見音樂學院的後門,風中隱約有琴聲傳了過來。肖霄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對中介道:「那我們去簽合同吧。」
另一個人湊在炮姐耳邊,道:「到麻將屋。」
「大利,找到了。」江克揚興奮的聲音打斷了侯大利的沉思。
「真的就這麼簡單?」
展示完照片,侯大利拖過來白板,再次寫下與楊永福有關的重要時間線。其中最重要的是兩條線,一條是楊國雄跳樓,另一條是吳佳寧因病離世。前一階段,專案二組和105專案組最看重的是楊國雄自殺的時間線。經過不斷挖掘,專案組發現吳佳寧離世對楊永福的影響也很大。楊國雄自殺以後,楊永福仍然在江州學院附中讀書,直到吳佳寧病死,楊永福這才轉學到秦陽五中。也就在吳佳寧病死的這一年,相繼發生李明全的外孫被撞和楊帆落水遇害兩起事件。這兩起事件看上去是獨立的,現在也沒有水落石出,但是越來越多的證據顯示楊永福與兩起事件有關。
侯大利放下照片,沒有評論,向李副支隊長道謝之後,前往當年肇事逃逸地點。
江克揚道:「這與兩面人有關?」
話音剛落,張劍波和戴志出現在門口。
吳新生抱住了溫柔又熱情十足的年輕女人,道:「有事和你談,很重要。」
侯大利道:「你剛才講到了秦永國和楊國雄的矛盾,能否再具體一些?」
侯大利道:「胡衛當年可是鼎鼎大名的大哥,手下有一大幫兄弟,你談一談他手下的兄弟,遠的、近的,都談。」
侯大利沒有說話,打量保安。
李明全道:「對,就是這樣。」
肖霄道:「我想參加明年的考試,正在找培訓班。」
朱林道:「你別急,就是了解情況。」
楊永福道:「他們砸得越多,賠得越狠。你跟大包子打電話,讓他們過來堵門,不要讓一個人跑了。你跟大包子說,他們不要動手,就是正義群眾,見義勇為。打完電話,你還到我這邊來,我有事跟你說。」
幾個強悍的男人從楊永福身邊經過,楊永福仍然站在角落,一言不發。
第五名:黃大磊。楊國雄罵黃大磊是白眼狼,以後會死無葬身之地。
吳新生沒有否認自己的身份,朱琪臉色放緩,道:「你真是楊國雄的兒子?」
侯大利能回想起楊勇三十來歲時的模樣,那時可以稱得上相貌堂堂,在院子里打羽毛球時動作靈敏,扣殺格外有力。回憶過去,更讓人心酸,他下意識搖了搖頭,將負面情緒壓住,道:「楊叔,有一件事想來核實,在2001年8月10日,你做過一台手術,一個小男孩被摩托車撞了,傷得很嚴重,你還記得清這些事嗎?」
侯大利道:「你是新來的吧,來了多久?你幫我給李丹打個電話。」
吳兵道:「這事是高宏峰乾的,用槍頂住田躍進的老婆,威脅田躍進。高宏峰辦事有分寸,只是威脅,絕對不會傷害田躍進的老婆。田躍進在重案大隊當了組長,是很野的一個人,真把他惹翻了,也不好辦。」
楊永福眯著眼享受了一會兒,漸漸覺得又有了能力,道:「再來一次。這一段時間你去找音樂機構,參加培訓,其他事情全部停下來,什麼都別做。」
侯大利道:「這件事發生在楊國雄跳樓之前,還是之後?」
出事地點位於世安廠和世安橋之間,是楊帆回家的必經之路。時間彷彿遺忘了這個小鄉場,外面的世界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小鄉場卻和十年前沒有多大區別。場口水泥壩子鋪上地板磚,還建有花台,種了些植物。這個小壩子不大,與公路連接。六七個小孩在壩子里玩耍,多數時間都在壩子里追逐,不時會有小孩子跑到公路邊。
炮姐抓住黃大海的胳膊不放,罵道:「你他媽的是誰啊,敢吃老娘的豆腐!」她飛快地朝著黃大海臉上抓去。
李副支隊長道:「目擊者大多是小孩。案發後,大隊組織了很多民警去尋找目擊者,後來在車禍現場約一百米的一幢樓里,找到一個女性目擊者。她在陽台上洗衣服,正好可以看到有三個小孩在街邊玩耍。」
楊永福用力摸了摸朱琪,道:「以後,我就用真名字了。」
麻將屋外,楊永福藉著門口微弱光線,拉住炮姐,低聲吩咐道:「等會兒燈光亮起來,你就把衣服扯掉,喊有人強|奸。警方肯定要問你很多具體的事,你不要亂答,就推說頭昏,被嚇傻了,記不清楚,然後咬定那個男的撕你衣服,要強|奸你。你進去,讓那個男的摸你的胸。他手上有血,會留印子。」
「重案大隊那幾條貨,個個說話都騷氣衝天,發牢騷一個比一個在行。」田躍進想起以前在重案二組艱苦且快樂的時光,臉上難掩悲傷。
在醫院小會議室里喝了一會兒茶,楊勇匆匆進屋,道:「剛做完一台手術,年齡大了,體力不行了。大利,找我有什麼事,發現了線索?」
乘坐電梯,來到國龍大酒店的專設樓屋。一名陌生服務員打開侯大利平常所住房間,擺上水果。李丹道:「房間每天都打掃,水果和水都會及時更換。有什麼事,直接打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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