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他。

我可以給自己穿上戰甲戴上頭盔，小真想，這樣他就不會認出我了。

「將它交出來。這樣你還能留有一命。」

不，我不想讓他受到驚嚇。

「你也是為了那藏品而來嗎？」

「什麼？」

沒有人回答它。

於是關於「第三庭有沒有權力帶走顏岸」的話題再度重演。

「這兒有人嗎——」他大聲呼喊。

他覺得自己全身所有組織都像在被銼刀來回拉扯，他的一個眼睛已經被血糊住了，他的太陽穴因為太過強烈的刺|激而瘋狂地悸動，在這無法忍受幾乎想讓人發瘋的痛楚中，他的意識卻格外清晰。這要求往往意味著交出就是死。不能給它，他對自己說道。

小真在艦艇內踱步。他沒有再去圍觀場內外星賓客們的反反覆復的爭吵。

「和那個大盜一樣的傳送？」露雪拉調查員說，「他們是一夥的嗎？」

艾基調查員說：「這隻雞剛才把竊取巴利特寶藏的大盜給撞沒了。」

他的眼前站著一個熟悉的少年。他容顏秀麗，神情憂鬱。他提著一把閃著光的劍，莫名的恐懼之氣自他周身冒出，他的眼中微微閃著一絲怒火。當他用那雙漆黑如深淵的眼睛注視著他之時，顏岸覺得自己幾乎要被他吞噬。

「對，被一個外號金手指的銀河大盜偷走了。他帶著寶物消失了。兩個寶物已經不屬於我了。」顏岸說，「你不該找我，應該去找那個大盜。」

巴利特的秘密藏品。

在它連續幾次「啊？」「什麼？」「這不可能」這樣的疑問淹沒在反覆螺旋上升沒完沒了的爭辯中后，裴吉指揮官不得不掏出槍打了一發震耳欲聾威力十足的爆破彈才讓現場勉強安靜了下來。

「大人。」裴吉指揮官看向馬爾斯監察長，「是誰？是誰帶走了他？」

我ｍ.ｈeｔｕｂｏok•com•cｏm害怕被他否認。

只詫異了半秒后，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不。」顏岸很詫異自己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我不接受這種無理由的索要。」

當小真衝出登陸艇時，正好目擊到了那一刻。

無論是馬爾斯監察長還是裴吉指揮官，這兩位都是監督之眼第三庭素有威名的人物。這兩位人物突然的出現，讓現場的氣氛愈發劍拔弩張。

借口。你就是在害怕。

馬爾斯監察長沒有說話，但另外一個聲音打破了安靜的會場。

「#?%#……&$?%」

「是我們的敵人。」

父親。

「什麼？寶物已經被偷走了！」顏岸強調道，「不在我這裏了！」

……

顏岸睜開了眼睛。

會場上的賓客們仍在爭吵顏岸的歸屬權。他們的注意力沒有在顏岸身上。包括話題焦點的顏岸，他無知無覺地站著，完全沒有察覺到即將要發生的事。

「危險品攜帶者顏岸，終於找到你了。」裴吉盯著顏岸說。

「……」顏岸後退了一步，他警惕地問道，「為什麼你會想要它？」

人們轉過頭，馬爾斯監察長正盯著那空無一人的地面，他的威嚴讓人沉默，「他被強拉走了。」

「那本來就不是魏茲拉人所有之物。」

顏岸。

「顏岸，顏岸……」它的聲音像是在遠方，卻又在他的腦中轟鳴。

不，小真對自己說。

「你是指巴利特的秘密藏品？」顏岸小心翼翼地發問。

顏岸閉上眼睛，他的肌肉緊繃，他想起了安媛，他想起了他的孩子們，但隨後，更大的痛苦並沒有降臨。

（愚蠢。）

顏岸將恐懼壓下，他提高聲音說道：「那你找錯人了。那兩件寶物已經被偷走了。」

「看清現實吧。」探長卡穆羅嘲諷道www.hetubook.com.com，「別說是一隻雞，你覺得這個會場有不想阻攔你們的人嗎？」

那是大能之物——未滿之杯的碎片，它只會跟隨著它的新契約之主。

「他也不見了！！」探長卡穆羅喊道。

我很害怕。

「顏岸必須跟我們走。」裴吉指揮官再度宣佈道，鑒於它的身後湧現了數十位全副武裝的監督之眼衛兵，外加上它正在冒煙的槍口，質疑抗議的賓客們勉強地閉上了嘴。

探長卡穆羅說：「不管是什麼庭屬，你們監督之眼似乎都不知道什麼叫正，常，登，陸。」

殘留的能量如波浪般散開，如同一場污穢的風。

在顏岸腳下，一個割裂了物理現實的裂縫正在顯現。從那裂縫中滲透出了無數搖擺的細長觸鬚，扭動捲曲地將他纏繞。他的身形在這透明凝膠狀的物質中扭曲。

你是在害怕。

當它行走之時，它的臉上出現了一個類似人臉的面具，它的「眼睛」閃爍著朦朧的光。顏岸無法確定它的方向。隨著它的接近，它的身軀越來越高大，宛如一個詭異的巨人。他不知道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它像是無形之霧的凝聚，又像是一個真正的生物。

「小真。」貓先生突然開口了。

我在哪兒？

蘭馨指揮官瞪視著他們：「是不是還要給他們舉辦一個歡迎儀式？」

「顏岸應該跟我們走！」

登陸艇內。

但隨後一個東西來了。

露雪拉調查員震驚地喃喃道：「馬爾斯監察長大人，還有裴吉大人，你們怎麼會來此處？」

露雪拉調查員說：「這隻雞是第一庭的人。」

不，我是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

「你是誰？這兒是哪兒？」顏岸張口問道。他的雙手滲滿了汗水，他的心因為恐懼而在狂跳。

黯淡的灰霧翻滾著扭曲著，如同液體般起舞和*圖*書，像是因為外力而拉伸壓縮，凝聚而成出一個讓人不安的人形形態。

他的心在猛然驟停。「你的意思是，那個碎片還是我的？」

一個東西正在靠近。

我這是在哪兒？

實際上，到了這個時候，面對這麼一群不同勢力來勢洶洶的賓客們，顯然意味著他只能出手強行帶走顏岸。

我不想失去這位父親。

斑船長挺起胸脯：「抱歉了，顏岸才不會交給你們。」

他茫然地看著四周。在一秒前，他還在騰希星的拍賣會場內，面對著一群自說自話要搶奪他的外星人，但在現在，他覺得自己被捲入了一場非自然的風暴。當找回意識時，他已身在異處。

「……」顏岸喘著氣。

那個怪物在一道閃亮的劍風下化作了無形的霧氣。

「不。」一個陰沉的聲音在會場中心迴響。

人形面具瞪視著他，他感覺到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升起，「凡人不應觸碰它。」

一隻貓走出了登陸艇，它的聲音異常冰冷。

我。小真咬住嘴唇。是的。我是在害怕。

在眾人的注目禮下，新的兩位不速之客降臨了。

「將它交給我。」

眾人紛紛點頭附和。

「愚蠢。」

「爸——」小真呼喊道。

「什麼？」

它的目光停留在顏岸身上，而後又轉移到了他身邊的斑船長，「嗯？這裏為什麼會有隻雞？」

「?%&#?%&……！」

「咳咳。」顏岸在地上咳嗽，他忍著劇痛說道，「鬼鬼祟祟不說明原因，這我就更不能給你了。」

「父親。」少年說道。他優雅地提著劍，對他行了個禮。

「在剛才，很多人都在請求我讓出寶物，他們或要終止戰爭，或要挽救種族，或要拯救星球衰亡，當然也有渴求權力與財富之人，我知道他們的願望，我也完全能理解他們。你也要想要這個碎片和*圖*書，那麼你為什麼會想要它？」

裴吉指揮官笑道：「什麼？你？一個雞想要阻攔我們？」

周圍陷入了一種讓人窒息的安靜。

它又環視了一圈會場，提問道：「和顏岸在一起的那個禿子在哪兒？」

「它永遠無法被偷走。無論採用什麼方法，未滿之杯都不會離開它的契約之主。」

他感覺到了外面流淌蜿蜒的以太能量，空間正在被撕裂，一種不同尋常的微熱脈動在震動著。他的腦中就像有時鐘在滴答作響，他聽到他的心正在沉悶地跳動。有什麼東西來了。

「到你父親的身邊去。」貓先生的聲音異常嚴肅，帶著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快去！」

「是的，除非契約之主同意讓渡。」人形面具那雙閃著微光的眼睛注視著他，一張細長的爪子對他伸出，「交給我，那不是你一個凡人應該得到的物品。」

……

（可笑，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不。」人臉面具說，「你是未滿之杯碎片新的契約之主。」

小真是第一次看到貓先生用這種神態和他說話。

蘭馨指揮官厲聲喝道：「你們是想強行帶走顏岸先生？還是說，你們想對在場所有的賓客動用武力？我提醒你們一下，銀河艦隊第135艦隊的巡洋打擊星艦就停在附近的港口。如果你們第三庭沒有合適的理由，我不會讓你們這麼離開。」

「我是來取回它。」

因為。

在下一秒，他衝出了登陸艇。

可是小真仍在猶豫。

這話一出便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賓客們一臉「監督之眼果然如此操蛋」，而蘭馨指揮官，探長卡穆羅，第五庭的艾基調查員等人立刻對「第三庭是否有權力帶走顏岸」發表了激烈的質疑。

安全委員會的探長卡穆羅喊道：「好傢夥，又一和*圖*書艘，監督之眼的船！你們監督之眼是商量好把這裏改建成停泊港口嗎？」

（愚蠢，殺了你比碾死一隻蟲豸更容易。）

「你得到了不該屬於你的力量。」人臉面具說道。

艾基調查員說：「顯然，這兩位第三庭長官的目的和某些人一樣。」

裴吉指揮官滿臉疑問地環視拍賣會場的諸人，雖然現場氣氛詭異，但眼下執行公務為第一要事。它便當場宣布要把危險品攜帶者顏岸帶走。

「啊。」顏岸猛地想起了隱形基金會守護者的話語。

……

顏岸的腦中炸響了人形面具的冷笑，在下一秒他就被無形的力量撞飛了出去。他的眼前冒出了無數道金星，他聽見自己骨頭與地面撞擊時咔噠作響的聲音。腥熱的血從喉嚨噴涌而出。他趴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身上骨頭斷了幾根，疼痛如電流般在他的全身流轉。

……

「@#?@#?%#?%」

他只覺得自己的大腦如被燃燒般灼痛，周圍是聽不分明的鬼魂般的低語和無邊無際的灰霧。

「嗯？」

「凡人，碎片在你手中只會給你帶來災厄。」人形面具的聲音帶著一種不耐煩，「交出它是你此刻最好的選擇。」

顏岸被拖進了那深不見底的裂縫。

「偷走？」

會場內的眾人如夢初醒地看向顏岸原本停留的地方。除了地面上微微漂浮的塵埃，其他什麼都沒有。

你是在害怕。

「第三庭沒有權力這麼做！」

它的這番姿態惹來了在場某些人的不快。

你為什麼不敢用真面目去見他。

「……」顏岸咬緊牙關，他的喉嚨中泛著血腥味，他說：「滾啊！」

然而你的父親已經在外星待了一年多，他有足夠的接受能力面對突然從天而降拯救他的兒子。另一個聲音在小真的腦海里迴響。

「沒錯！」

顏岸聽到空氣中迴響著沉悶的嘶嘶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