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陸小鳳傳奇
第五百三十八章 相期邈雲漢

蘇微雲笑道:「當時你說那等戰鬥,與你無關,有沒有你,都是一樣的。」
「士為知己者死,我豈非也是死得其所?!」
嫁衣非我,我非嫁衣。
天上明月皎潔,灑落點點光芒。
他脫下那身綉著大雁的衣裳,替蘇微雲披上,說道:「你衣上帶血,容易露了蹤跡,還是穿我這件為好。」
如果賀尚書在發現蘇微雲的時候,割棄舊情,痛下殺手,蘇微雲也只有死路一條。
以他如今再度突破的內功調息,運行周天,不敢說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然而對於絕大部分的傷勢都能夠快速地療愈。
「世人皆道我是『四明狂客』賀知章,卻惟有你明白我想做的是『酩酊大醉,下海捉鯨』的李太白!」
他吃了宮九的一拳還算輕鬆,但是小老頭點在他「膻中穴」的那一指,卻幾乎讓他交待在流水閣樓之中。
春日花叢,層層草木掩映之處,一個人正盤坐在百花深處。
蘇微雲驚呼道:「你……」
可是賀尚書不但沒有傷害蘇微雲,反倒是幫他隱匿了和圖書起來,這等恩情,湧泉也不足為報的。
小老頭造成的內傷雖然極重,但是只要給蘇微雲安安靜靜的七天時間,他便可恢復如初,再無大礙。
蘇微雲搖頭道:「不是。我來只是要與小老頭一戰,打算突破境界的。」
——蘇微雲的內功可以說是古往今來都獨此一家,極少極少,甚至也許是沒有人能超過他。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賀尚書看到蘇微雲如此快地恢復,感到一絲驚喜,又道:「我也不喜歡宮九。但他是我們的少主,我們沒有資格去指教他。」
這一回,蘇微雲卻擺脫掉了,嫁衣神功已不再是嫁衣神功。
他知道,如今無名島上所有的人都散布到各處,努力地搜索著自己的蹤跡,誰能找到蘇微雲,一定是大功一件。
「醒時同交歡,醉后各分散。」
蘇微雲的確已經油盡燈枯。
連蘇微雲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撐到這個時候,而且穩定住了傷勢。
蘇微雲忽然問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自古忠https://www.hetubook•com•com義不能兩全!」
救下他的人是賀尚書。
明月已升,流波大海。
他仗著這門神功逃出流水閣樓之後,一鼓作氣遠奔出十多里,終於倒了下去。
賀尚書嘆息道:「可是今日,想不到倒真的與我有了關係!」
無名島並不算特別大的島嶼,卻也不小。
「我一日未現蹤影,島主大人必會有所疑心,所以我得快些回去,以免將你一併暴露。想必此時,陸小鳳正在尋人上島,趕來相援,你只要再堅持一陣便好。」
……
賀尚書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大海船上,你曾問我:若有一日,你和島主大人為敵,我該如何自處?」
蘇微雲道:「天下絕不能落入這種人的手中。」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蟲鳴與鳥叫填充著整個空間,風吹得綠葉簌簌,花香四散。天地由潔白的月光和沉寂的黑暗所分割,黑夜的無名島依然別有一番美麗。
賀尚書脫下華服之後,僅剩一身乾淨的素衣,和一個玉瓷酒壺,二和*圖*書者在月光下都白得耀眼。
蘇微雲沉默了很久,道:「我原以為你會站在小老頭這邊的。」
蘇微雲一直在打坐調息,恢復體力,所以他還沒有和賀尚書說過一句話。
賀尚書給蘇微雲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他們已來過兩隊人,想必這裏暫時安全,你在黎明來臨之前離開都來得及。」
夜似乎陷入了短暫的寧靜中。
「其實小老頭大人並不是真的記恨你,而是他要完成自己的理想,這個理想宮九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位人物,而你得罪宮九又太多了……」
賀尚書卻坐在一旁,端著酒壺往嘴裏倒,自顧自地說著:「島主大人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不會讓人真正傷害宮九的,因為宮九會幫助他實現他的抱負和理想。」
賀尚書道:「所以你便又上無名島,想要殺掉宮九?」
賀尚書道:「島主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欺之瞞之?只是你要速速換個地方躲藏,否則他們順藤摸瓜,循絲而來,必會發現你的。」
但是他畢竟還是在修鍊「嫁衣神功」。
永結無hetubook.com.com情游,相期邈雲漢。
他說著,已站起身子,打算離去。
縱然他將「嫁衣神功」伸展出了新的變化,變得比創出「嫁衣神功」的那位前輩還要精深奧妙,卻仍然不可能擺脫「嫁衣神功」本身。
蘇微雲長長嘆了一聲:「你既然要報答小老頭,又何須救我?」
賀尚書沒有再多問他有沒有突破到新的境界,而是舉起酒壺,簡簡單單地說了四個字:「祝你成功。」
「若讓宮九獲得人間大權,天下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嫁衣做出來的目的本來就是送給別人,蘇微雲送出去過。
要不是在最後關頭,他突然領悟到了「嫁衣非我,我非嫁衣」的境界,他很可能真的逃不出來了。
中途有兩隊人都尋了過來,卻又被賀尚書託辭打發而走。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蘇微雲靜靜地望著他走遠,卻只能無言相對。
賀尚書過來之後,不但幫他找到了絕佳的隱藏位置,而且為他送來了救傷的靈藥。
蘇微雲終於緩緩開口吐聲。
hetubook.com.com所以你也完全不必怪他,你們只是各有其命。」
賀尚書卻平靜地道:「不必了。我已作好身死的準備。」
夜幕降臨,天地無聲。
賀尚書笑道:「我官至尚書,還有什麼功勞好求的。不如聽一聽自己的本心。」
蘇微雲道:「你也做出了你的選擇。」
賀尚書又飲下一口酒,他的眼神很憂愁,像是又回到了那個「心憂天下家國」的少年時代。
他的語氣像是在敘說一段驚魂動魄,卻早有結局的史詩。
賀尚書道:「不錯!」
蘇微雲忽然提醒道:「你最好想個很好的理由掩蓋過去。」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可是這一次他卻將已經穿在身上,屬於自己的嫁衣完全褪去,徹徹底底地擺脫了「嫁衣神功」對他的限制。
它現在是一門專屬於蘇微雲的神功。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他的功力總算恢復了一些。
離這裏很遙遠的地方似乎隱隱響起了歌聲:
憑此功勞,在宮九建立王國,正式成為天子之後,被封侯加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相期邈雲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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