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許問應了一聲。
他環視前方，面帶微笑，心情非常之好。
左謙和他那些手下，之前不也是逃亡的工匠？因為逃亡失去了身份，這才託庇于寺廟，表面是和尚，其實是浪人……
斷斷續續的雞叫聲中，工匠們打著呵欠起床，集合的時候基本上徹底清醒了。
第一什麼的，換了以前他肯定是想都不敢想，但不知不覺中，他真的變了很多。
以前逢年過節師父能給十個銅板的賞錢，對他來說都是一筆難得的巨財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他們來到了龍神廟外面，迎面就是那座牌樓。
許問聽見了，詫異地小聲問：「什麼意思？」
說到這裏，閻匠官嘴角一翹，帶了一些意味深長的感覺。
「怎麼會過不下去？」江望楓也聽見了，驚訝地問。
讓他們這些才學了十天的新手跟人家競爭？
更別提，這是額外的獎勵，真正的薪資還沒算在裡面！
晨光微熹，蒙蒙的白光浮在四周，牌樓周圍沒有遮擋物，在這樣的光芒和-圖-書下顯得猶為高大。
「今天的事情我想大家也應該知道了，咱們有幾個兄弟在龍神廟門口為咱們爭了光，也為咱們爭取了一個掙外快的機會。」
「我上次留的江南路，這次去西漠以為完蛋了，結果沒想到進的是這支隊。你們運氣好啊……」年長工匠又感嘆了一次，非常慶幸。
現在親眼聽見，他在心裏默默地想著，同樣的事情果然在不斷發生嗎……
畢竟今天中年人出的十道題只算理論考試，具體好不好用能不能用，還要落實到實踐中去。
「這麼可怕嗎……」江望楓輕聲說。
江望楓一直都在這麼說，久而久之，陳萬年也習慣了。
龍神廟有什麼工作要安排？
即將發生的工作與競爭因此而出現，閻匠官和今天那個中年人是想比較一下新舊的兩種方法的優劣嗎？還有它的實用性？
「過不下去，就跑了唄。」這人沒有說話，他的同伴滿不在乎地說。
「也是。」年長工匠嘀咕了一句，笑容消失了和圖書。
六兩銀子，相當於這支隊伍里每人能有一兩，對於這些社會底層的工匠來說，已經是一筆比較豐厚的外快了。
「要留意的有兩點，第一，明天的活計仍然按小隊來，小隊得到的銀錢總數均分給每個人。第二，龍神廟本地也有隊伍，他們會跟咱們一起幹活，一起算分，也會一起拿錢。」
跟他們最近所學的內容有關，那不會是修復或者建設，可能是計算？勘測？繪圖？
「現在還不好說，不知道到了那邊會怎麼樣。」他的同伴搖頭。
「一兩銀子！」
過了一會兒，閻匠官才看見牌樓下方顯得有些渺小的那個人，頓時驚訝地迎了上去，尊敬地道：「您……」
兩個世界不太一樣，許問一直拿不太准這個世界的工匠制度發展到了哪一步，所以只把它當成參考了解了一下。
他當然沒有親身經歷過，但在自己的那個世界翻閱資料的時候，看到過不少關於這方面的記述。
「怎麼都過不下去。錢本來就少，工頭www.hetubook.com.com還剋扣，沒日沒夜地做活，但還是吃不起飯穿不起衣。不想餓死，只能逃跑。」年長工匠說。
「到時候，如果咱們隊伍的分數排在第一，我閻某人個人再掏五兩……不，六兩銀子補貼給這支隊伍。如果讓人家拿到了頭名，不好意思，這錢那肯定是沒有了的。」
西漠隊工匠們的笑容頓時一斂，目光同時變得火熱起來，許問的目光也是一凝。
閻匠官今天從回來之後心情就很好，顯然是因為今天龍神廟牌樓發生的事情給他長了臉，讓他很滿意。
只閑聊了幾句，閻匠官就出現在了隊伍前面。
所有人回過神來，都注意到了閻匠官的態度。
卯正是早上五點，十一月初的早上五點天還沒亮，但驛站養的雞已經開始叫了。
許問旁邊有個比較年長的工匠，對著旁邊同伴略帶輕嘲地道：「也就是這些小子們運氣不錯，不然這種好機會，哪可能回來得這麼齊全？」
「那得看被分到哪裡。咱們江南路、京師和圖書都能湊和著過，西漠南疆還有極北的一些地方……嘿嘿。」年長工匠笑了兩聲，旁邊同伴附和著點頭。
同行十天，閻匠官跟大家的關係親近了不少，說話的語氣也不再像最早時那樣一板一眼，時時刻刻都端著架子了。
晚上所有外出工匠按時歸隊，無一遲漏。
學習和考試，真是密不可分的雙胞胎。
那一瞬間，許問卻想起了一張鞋拔子臉。
「一兩銀子！」直到睡著了開始打呼，陳萬年都還在夢裡咂吧嘴，不時嘀咕一句。
許問腦子轉了一會兒，把這些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還有這種事……」江望楓張大嘴巴，不可思議。
是因為來這裏的主要目的是學習嗎？
包括兩位匠官在內，所有人呼吸都是一滯，被這一瞬間的壯美震住了。
「明天早上卯初，所有人帶齊工具，到此處集合，步行前往龍神廟。到時候，咱們聽從安排，要做的活計跟這段時間學的東西有關，每個活計都有不同的分數，就像我今天說的一樣，分數到時候會和_圖_書
折算成銀錢，算到每個人頭上。」閻匠官不疾不徐地說著，看著下面一張張激動的面孔。
他滿意的，應該是西漠隊這些年輕工匠的學習能力和學習效果。當然其中最關鍵的，應該是他們所學的東西，是全新的。
然而那人馬上就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掠過人群，問道：「誰是言十四？」
下面的工匠們在「規矩」上本來就比較自由，上面一放鬆，他們馬上就跟著鬆懈了下來。
「真沒見過！」陳萬年真的用力點起了頭。
他全家都連一兩銀子也沒有，更何況他自己。
此時閻匠官剛說完話，就有人拍起了巴掌，還有人拍打江望楓他們的肩膀後背，表示慶祝。
還有競爭？
不管能不能行，想想總沒事！
「一定要贏！」陳萬年握拳道。
今天黃匠官也跟著一起，兩名匠官一起帶隊，三百人步行上路。
晚上回去窩棚之後，陳萬年還在嚷嚷：「一兩銀子！」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真是跟考試杠上了……
「沒見過這麼多錢是吧？」孫四取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