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女兒這麼快就想到了關鍵,父親露出了欣悅的笑容,「此中秘密是史光明的絕技,我始終未能得知。此次我特地來此,沒想到他已經故去多年……」
看完這部分,他的手放鬆了一下,移到了下一部分。
她聽懂了前半句話,聽不懂後半句。但既使這樣,仍有某種隱秘的驕傲從她心裏升了起來,偶爾會忍不住透露在言語中。
「當初史光明可是五連山這一帶最好的窯匠之一,十里村是他最終定居之地,也是他的巔峰之作。你以為十里村為什麼叫這個名字?」父親問她。
「不知道。」少女搖頭。
「嗯。」史月娥輕輕回答,沒有多說。
它們更簡明、更系統,最關鍵的是,少女曾經在這些圖形的旁邊看到了一些更具體的說明。
父親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一笑。
少女透過土窗,看向屋內,她的父親正盤膝坐在土炕上,凝神看手裡的一卷東西。
少女聽見馬車停下的聲音,一聲輕喚,自己則已經噔噔噔地跑到門口,把和圖書
包袱甩到車上,笑眯眯地說:「左叔,你好啊!」
但此時,他坐定了說等一會兒的樣子卻非常溫馴,好像屋子裡的主人不出來,他就可以一直等下去一樣。
「史光明留有詳圖,洞中暗處也自有指示。但十里村真正的隱秘之處,其實並不在此。」父親說。
「那是什麼?」少女好奇地問。
「十里村窯洞洞洞相連,連續一共十里,故此得名。十里村建成第二年,有土匪進攻村莊,村民匿入洞中,山匪索而不可得。」父親緩緩道。
少女仔細閱讀過這些說明,她能感覺到,這其中涉及到了一些更本質的東西,這些東西,才是真正跟她習慣的那些截然不同的。這些東西她以前想都沒有想過,但卻能隱約感覺到它的價值,只是尚不能完整地表達出來。
他斷眉鷹目,縱然大部分時間都面含春風,但略一冷下臉來就能讓人感覺到一股森寒之意,戾氣十足。
「對。」史月娥小心翼翼地回答。
除了他誰也不知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他的女兒史月娥呢?
「爹,該走了!」
「還坐在那裡,看那邊送過來的東西。」少女往屋裡努了努嘴。
有一天,她父親暫時掩卷,若有所思地自語道:「他究竟是從哪裡學來這些的?難不成真有生而知之者?難不成……一切兼有定數?」
又過了一會兒,她父親終於記起今天馬上就要出發的事情,收好東西,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車轅上坐著一個長臉漢子,一腿屈起,一手拎著韁繩,意態十分悠閑。
「呵呵,這個就是史光明真正的絕活了,除了他,誰也不知道。」許問的話里有很多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詞語,羅大爺卻奇異地聽懂了,呵呵笑著說。
「啊,真的沒找到嗎?一個也沒有?」少女聽故事聽得眼睛發亮,追問道。
「這是要考我了?」少女也跟著一笑,食指點著下巴開始思考。
於是這部分的捲軸垂落下來,在少女面前露出了寫在上面的內容。
「真是個好地方。」https://m•hetubook.com•com少女喃喃道。
他眉心緊凝,像是在疑惑,又像是在深思。
少女以前也見過不少圖紙,甚至在父親的指導下繪製過一些,但這個捲軸上的內容跟她常見的那些截然不同。
很快馬車啟動,開始離開這座山村,往遠處進發。
許問三人一起看向史月娥,女子連忙搖頭:「我爹說了,這些東西傳男不傳女,不能留給我!」
「窯窯相連,那牆壁的受力面積就會變小,受力情況會變得特別複雜,他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許問瞬間想到了關鍵。
少女回頭看了一眼,現在天色將明,薄藍色的霧氣充盈在村莊中,窯洞上方搖晃著白色的炊煙,寧靜中帶著一絲生氣。
「是。」羅大爺點頭。
羅大爺仰頭望天,半晌后嘆了口氣。
許問沒有說話,他看著旁邊連綿土地和偶爾陡峭升起的石頭,若有所思。
「那我們等他一會兒。」長臉漢子說。
「這片大山叫五連山,史光明是五連山出了名的匠工,最擅連窯,有一手絕活。他建的連https://www.hetubook•com•com窯能十里連環,十里村就是因為這個得的名字。」他頭也不回地介紹,明顯是講給許問他們聽的。
「史光明跟你什麼關係?」羅大爺問。
「是我爹,七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史月娥很快回答。
「七年?可惜了。早就聽說他的大名了,本來想著總會有機會見面的,沒想到……」羅大爺有點遺憾。
史月娥跟著他們一起上路,羅大爺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轉頭問道。
「連窯,十里連環?是指窯洞相連,超過十里嗎?」許問先有點不明白,但想到胡鎮山隨口跟他提過的窯洞基本常識,突然意識到了。
「住村子里的時候你怎麼不跟我說呢,那我也可以進洞里去看看啊。」少女埋怨了一句,接著又是好奇,「土匪都找不到,那洞里肯定是曲里拐彎的,村裡人自己不會迷路嗎?」
少女的笑顏如陽光,語聲又輕又軟,雲絮一樣。
這裏的窯洞與其他地方都不一樣,它往裡陷入,三面山壁如同三面牆,每面都有三到四層的弧形洞門。上層洞門外有條步道,步和_圖_書道外面花磚砌成半人高的護牆,牆上有磚制的方盆,兩邊可以搭架種葡萄,中間可以種些小菜,非常方便。
父親沒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輕輕嘆了口氣。
「我記得你爹他不是只有一個閨女?」羅大爺詫異。
現在天色還未通明,厚厚的雲層壓在天空中,預計是個陰天。但少女這一笑,卻像是太陽提前升起了一樣,在寒風中讓人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他看著少女,愉悅地笑問:「你爹呢?」
想了一會兒,她突然眼睛一亮,右拳砸在了左掌的掌心:「我知道了!三層窯洞,大洞和小洞還是連在一起的,那支撐的地方肯定變少了!十里村真正了不起的,不是這十里的連洞……不對,不應該這麼說,十里村了不起的,是這十里的連洞究竟是怎麼撐住的!」
她父親當然也看出來了,這幾天他幾乎手不釋卷,她已經很久沒見他這樣投入過了。
那是一捲圖紙,不知是從哪裡臨摹下來的,看著是一個長卷,其實是很多張圖紙整合了連續起來的。
「十里村,姓史?」
……
父親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