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白衣老者那瘦得如枯柴的臉上,居然擠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們方才不也念過,『證得大道,何分生死?』天祖父此舉,自然有他的用意。畢竟,他老人家便從來沒有錯過……」
然而以六曾祖母為首的家族眾人聽到這個聲音,卻相繼嘩然開來,漸漸地便有歡呼聲此起彼伏,似乎甚是興奮。不過片刻,石梯上原本坐以待斃的族人已紛紛站起身來,當中有人驚喜地說道:「這……這是……這是大芮曾祖父!他老人家是什麼時候蘇醒過來的?」更有人放聲大笑,說道:「大芮曾祖父既已蘇醒過來,莫說是這幾個跳樑小丑,就算是老頭的大軍殺到,我們又有何懼?」其餘眾人當即連聲附和,似乎已經忘了就在前一刻,無計可施的他們還在就地等死。
這倒不是因為聞天聽的心神不夠鎮定,試問以他這等當世頂尖的修為,居然沒能提前發現這個說話之人,而且直到此刻,也不知說話的人究竟身在何處,這當然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情況。
那六曾祖母雖然傷得極重,臉上也不由地露出一絲喜悅,自言自語般地說道:「天佑我陰間!幸得有天祖父的神機妙算,否則老身的罪孽便深了……大芮既和_圖_書已蘇醒,今夜之事無憂矣!」
就在所有人都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神秘聲音各自慌亂之際,忽然間又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憑你們幾個,便想滅我全族?荒謬!」
而在這樣的一個大家族之中,相互間基本都是以輩分和排行來稱呼對方,例如什麼「六曾祖母」、「四祖父」以及方才施展「炙陽掌」和聞天聽動手的「輔十一」。所以此刻莫說是謝貽香,就連聞天聽、言思道等人,聽到這所謂的「天祖父」、「大芮曾祖父」等稱呼,腦子裡也有些轉不過來,摸不清他們中間究竟是怎樣的輩分關係。那戴七更是冷冷罵道:「什麼祖父祖母,聽得人頭暈。也不知這幫蠢貨千百年來過的是什麼日子。」
這白衣老者究竟是什麼時候來到祭壇上面的?不止謝貽香不清楚,就連聞天聽和戴七這等絕世高手,竟也沒能察覺到這白衣老者的出現。眼見這白衣老者孤身站立在角落裡,瘦得如同一根竹竿,看似突兀至極,卻又給人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就彷彿自亘古時期開始,甚至還在腳下這座祭壇修建之前,這個白衣老者便一直站在了那裡,任隨千秋迭代,他卻依舊如故。
聽這聲音,竟和之前那和圖書「大芮曾祖父」的聲音完全不同,顯然是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而且聽這聲音傳來的方向,分明便是從這祭壇頂層的角落處傳來。
哄鬧聲中,那六曾祖母卻神色複雜地盯著這個白衣老者,輕聲說道:「這卻是何苦……縱然是天塌了下來,地崩裂開去,天祖父也用不著將你們三人同時喚醒……似這般提前蘇醒,從今往後,你們三人豈不是只剩下一年不到的壽命了,這……這卻是何苦?」
原以為伴隨著聞天聽和言思道二人的現身說法,這鄱陽湖的一切事情便要在今夜了斷,可是再看眼下這般局面,似乎只在片刻之間,整個局勢已然徹底顛倒了過來。
伴隨著這個神秘的聲音落下,祭壇當中的聞天聽陡然提氣大喝道:「什麼人?給我滾出來了!」一時間,整個山谷中都回蕩著他這最後一句「給我滾出來了」,前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震得在場所有人耳中嗡嗡作響。
這話一出,原本興高采烈的家族眾人,更是在剎那之間沸騰起來,紛紛高呼道:「連任家的任三曾祖父也蘇醒過來了?哈哈,此番來犯之人,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更有人說道:「有任三曾祖父親自出手,鎮上的家人自然無憂,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聽www.hetubook.com.com到六曾祖母這番結結巴巴的問話,那白衣老者當即向石梯處緩緩走去,竟是毫不理會祭壇上的聞天聽等人。他一直走到祭壇頂層邊上的石梯附近,這才停下腳步,向那六怎祖母淡淡地說道:「何止是我與大芮叔兩人,任三叔早已先行一步,此刻正趕往鎮子里,去處理鎮上那些來敵。」
石梯上的六曾祖母見到這白衣老者現身,臉上居然也是一陣抽搐,過了半晌,終於開口說道:「原來是你……想不到天祖父居然把你也給喚醒了。可是……可是既然已經決定了讓你前來,又何必還要驚動大芮?這……這……」
一時間,祭壇上的聞天聽、戴七、魯三通、墨殘空、言思道和謝貽香六個人齊齊轉過頭來,往這聲音的源頭望去。但見一個瘦得只剩皮包骨頭的白衣老者,滿臉鬚髮皆白,不知何時已悄然出現在了這祭壇頂層的角落裡。若說那已故的青竹老人是個乾癟老頭,和此刻這個瘦得可怕的白衣老者相比,青竹老人簡直就是個胖子了;若不是這白衣老者的一雙眼睛里凶光四射,只怕眾人當真要以為這老者只是具穿著衣服的乾屍。
看到這個白衣老者現身,聞天聽臉上的皮肉抽搐不定,忽然轉頭望向身旁的言思道,脫口喝道:「這…和_圖_書…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此行萬無一失,此間又怎會另有高手?」那言思道也是一臉驚慌,再不似之前的輕佻姿態,兀自搖了搖頭,卻並不說話。
再回想起方才六曾祖母曾追悔莫及,怪自己沒能及時喚醒家族中的長老,這才會令整個家族在聞天聽的手下一敗塗地。此刻聽到這個神秘聲音所講訴的內容,難不成這個神秘家族裡還有一位輩分更高的「天祖父」,居然提前預知了今夜的局面,所以繞過了家族管事人六曾祖母,徑直喚醒了此刻說話的這位「大芮曾祖父」?
要知道眼前這一幕變化來得太過突然,從頭到尾,不過忽然響起了一個神秘的聲音,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似乎便已將整個局勢完全逆轉過來。謝貽香聽到家族眾人口中稱呼的「大芮曾祖父」,也不知究竟又是何方高人,但按照輩分來算,這「曾祖父」自然和那六曾祖母是同一輩的,其武功修為以及在家族中的聲望地位,可想而知自然也是極高,至少不會輸給眼前這位六曾祖母。
謝貽香只覺自己的一顆心撲撲直跳,看這架勢,眼下這個神秘家族當中分明還另有高手。如今光看這白衣老者的出場方式,其修為便絕不會輸給那六曾祖母,而且再加上方才說話的「大芮曾祖父」,可見和圖書此番現身的高手,分明還不止一人。
謝貽香心中暗自驚駭,要知道這位聞盟主自今夜現身以來,一直都是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縱然是動手殺人,也兀自面帶微笑,不曾失了「君子」之態。似他眼下這般失態,繼而厲聲大喝,可想而知,自然是被這突然傳來的話語聲所震懾。
若說那聞天聽和言思道兩人本是此番設局的獵人,乃是以魯三通一行人為獵犬,去對付鄱陽湖的神秘家族這個獵物,待到雙方兩敗俱傷,一切都已板上釘釘之際,獵人才終於現身,繼而坐收漁人之利。誰知事到如今,聞天聽和言思道這兩個獵人,連同魯三通等人這些獵犬,似乎都在轉眼間變成了獵物,而這個神秘家族卻已搖身一變,取而代之成為了獵人。
要知道隱居在鄱陽湖的這些個「陰兵」,本是昔日蜀山派九大長老中的天任、天輔和天芮三位長老的後裔,分別化為「任」、「輔」、「芮」三大姓氏。經過這上千年的傳承,三個姓氏間早已盡數沾親帶故,徹底變做了一大家人;為了要繁衍後代,家族裡甚至不得不招募類似吳鎮長這樣的外人入贅,從而避免亂|倫的現象出現。
說到這裏,只聽他語調忽然一轉,就好似憑空響起了一道驚雷,兀自大聲喝問道:「來此搗亂的,誰是首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