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人肉宴
第61章 證蠱雕神印除妖

說著,得一子不禁長嘆一聲,搖頭說道:「至於你烹食人肉的初心,其實只是要發泄心中的怨恨。試問那些膝下無子的夫婦當時之所以肯將你領養回家,足見對你的喜愛之心,甚至是百般呵護、萬般寵溺。只可惜等到他們發現領養回家的這個女兒根本長不大,一年過去、兩年過去,身形容貌卻始終停留在六歲年紀,難免會心生驚恐,最終化作怨念乃至惡念,將你視之為妖物,恨不得就此除去。由此可見,從憐愛到嫌棄,從女兒到妖物,之所以造成這一結果,其實並非你之過錯,因為你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改變過;真正改變的是人心,是那一對對將你領養回家的夫婦自己變了心!對於變心之人,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將他們的心活活挖出,切碎了放進油鍋爆炒吃下,方能一解心頭之恨!」
這一幕直看得在場的謝貽香花容失色,她還來不及驚嘆于得一子祭出的神通,便見那女童極不自然地扭動起了身軀,緊接著便有更加恐怖的一幕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誰知得一子卻冷冷回答道:「當然不是。」謝貽香頓時一愣,竟被得一子繞得暈了,問道:「不是?」得一子冷笑道:「從和-圖-書一開始我便說過,此案的兇手並非凡人,而是妖邪之物!」
那女童聽他念出此咒,竟有躁動不安,沉聲喝道:「住口!」得一子毫不理會,繼續踏步念咒,那女童不由自主地扭了扭身子,顯得極不舒服,又再次大聲喝道:「我叫你住口!」
那女童喃喃自語,臉上儘是憤恨之色,看她這滿臉的兇相,的確不像是一個年僅六歲的女童。得一子說完這番長篇大論,便轉頭向謝貽香問道:「現在你明白了?」謝貽香忍不住深吸一口大氣,將兩人的對話從頭到尾細想一遍,說道:「所以這樁『人廚案』的兇手,便是眼前這個女童,此外再沒有什麼旁人。只因為……因為她天生便患有類似『侏儒之症』的病症,所以看起來雖然只有六歲年紀,其實說不定已有好幾十歲。正因如此,才導致她心理扭曲,成為一個殺人吃人的連環兇手……」說著,謝貽香心中始終還是有些懷疑,又問道:「可是這世上難道真有這樣的奇事?當真有人生來便長不大,到死都是一個孩童的樣貌?」
得一子見這女童雙手結出的法印,不由地雙眉一揚,笑道:「堂堂鹿和*圖*書吳之神,難道竟要用道家的『降魔印』來對付我?簡直是本末倒置,狗屁不通,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說罷,得一子也不理會謝貽香,再次往向那個女童,用它那對血紅色的瞳孔在她身上來回打量,揚聲說道:「又東五百里,曰鹿吳之山,上無草木,多金石。澤更之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滂水,水有獸焉,名曰『蠱雕』,其狀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嬰兒之,是食人。你這位『鹿吳之神』,當真以為我這雙瞳只是擺設?」
那女童聽到這話,眼中更是怒意陡生,一時也顧不得擺出什麼「降魔印」的架勢,索性厲聲說道:「好……好……你說!說下去!」得一子便如她所願,繼續說道:「歲月如刀,割老容顏,世人皆是向死而生,原是自然之理。然而這當中卻有超脫之人,能夠逃脫歲月洗禮,讓自己的容貌永遠停留在六歲年紀。然而有利定有其弊,正是『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依』,是福是禍,往往只在一念之間,是為『一念思為神,一念思之為魔』。」
說到這裏,他不禁提高聲音,繼續說道:「一個永遠長不大的人,一個身形容貌永遠停留在六歲年紀的女和*圖*書童,對世人而言,當然是無法理解,更無法接受,無疑是異端、是妖物。你要想容身於世,不被旁人發現自己的異常,便需時常遷徙,最多每隔一兩年便要換一處地方;而身為一個六歲女童,自然需要父母的庇佑,才能更好地掩飾自己身份。所以這些年來,你不停地寄身於各戶人家,成為那些膝下無子的夫婦領養在家的女兒,待到他們發現你這個女兒始終長不大,又或者在他們發現異常之前,你便狠下殺手將其謀害,同時再另外找來一個年紀相仿的女童,剁碎了放進鍋中燉煮,以此當作自己的替死鬼,造成一家三口已被盡數滅門的假象,令人無論如何也懷疑不到你的身上。」
這話一出,那女童整個人彷彿是泄了氣的皮球,頃刻間氣勢全無,用嘶啞的嗓音說道:「變心之人……當然該死……」得一子繼續說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領養回家,又一而再、再二三地重複經歷同樣的輪迴,到頭來便如同寧義城眼下這的這一場人肉盛宴,再也分不清所謂的因果。只怕連你自己也已弄不清楚,究竟是為了報仇雪恨才要烹食人肉,還是為了烹食人肉才要動手殺人。」和圖書
得一子在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面色隨即變得凝重起來,示意謝貽香退到一旁,然後一抖衣袖,將那枚霄光文火神印持在手中,用印面朝向那個女童。那女童不禁舉目凝視印面上的篆文,皺眉念道:「霄光……文火……神印……昔日費長房降妖除魔的『霄光文火神印』?哼,開什麼玩笑?不過只是一個傳說罷了,世上難不成還真有此印?充其量也只是個贗品罷了!」
得一子毫不理會,堅持將整段咒語誦完,伴隨著最後的「急急如律令」五字一出,他已用雙手將那枚霄光文火神印高高捧過頭頂。一時間但見耀眼的金光突然湧現,自他手中的玉印上激射出來,直衝雲霄九天;待到金光刺破天際的雲層,就彷彿是碰到一面無形的巨鏡,居然被盡數折返回來,形成一道丈許方圓的光柱映照在地,恰好將對面那女童籠罩其中。
伴隨著得一子話音落處,那女童頓時「咯咯咯」地怪笑起來,兀自笑了許久,才用粗啞的聲音說道:「這些年來我顛沛流離,烹食世間變心之人,誰知卻撞見寧義城這麼一處風水寶地——在我看來,此間分明是一場值得狂歡的人肉盛宴,更是千載難逢的盛況,當然要盡情和圖書享用。只可惜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終將落盡繁華、吹散風流,而今寧義城盛況不再,我也不知往後應當何去何從,你這雙瞳小道士卻在此時找上門來,一再挑釁於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麼本事能夠降伏我這個妖邪之物?」
得一子冷冷說道:「是真是假,一試便知。」說罷,他雙手托起玉印,腳下踏出步伐,口中喃喃念道:「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說著,他反而朝那女童再次踏上兩步,離那女童不過三四尺距離,然後用他那對血紅色的瞳孔凝視女童的雙眼,緩緩說道:「人肉其實一點也不好吃,遠不及豬、牛、羊等牲畜之肉,但凡有人以人肉為食,不外乎三類。一是飢不擇食,為了填飽肚子,便如眼下寧義城裡的軍士百姓;二是揚名立威,為了叫人害怕,便如綠林里生吃肥羊的賊匪;三是報仇雪恨,為了發泄怨毒,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憑你的心智和能耐,自當衣食無憂,平日里又以六歲女童的形貌博人同情,自然不屬於前兩類,那便只可能是第三類,乃是為了報仇雪恨,發泄怨毒,否則又何必挖出人心爆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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