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笑回答:
「不過,更重要的是,我覺得我們或許不會死。」
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四艘法國戰艦正在朝這邊搜索前進,敵人雖然不知道炮位到底在哪,但至少猜到了炮組的大概位置。
「我們藏在這裏,頭上還有偽裝網,敵人離得遠,很有可能發現不了我們,這樣的話,我們等敵人過去,打最後一艘小炮艦,敵人很可能來不及還擊。」
「也就是說,我們最危險的時期,只有跑這八百米的時候,我不敢保證不死人,但我覺得危險真的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大。」
「現在,做決定吧,願意留下跟我冒險的,就留在這裏,聽我指揮。想逃命的,現在就走吧,我不會怪你們的,你們也已經儘力了。」
「別說是賞錢,朝廷給咱們連升個兩三級都不再話下!」
法國人剛才已經展現了他們的殘暴——這些洋鬼子是不介意對落水的人開火的。
「學長。」一個一年級的海校生問道:「你怎麼保證鬼子不會發現我們而直接開過去?」
「張兄,https://m.hetubook.com•com
別這樣,我說過現在走我不會怪他們的。」
士兵們面面相覷,片刻后,幾個被上級強塞進來的衙役和他們的幫閑低著頭,靜悄悄的走了。
「他們到時候應該會轉向,如果還是一字長蛇陣,我們再打領頭的第一艘,把四發炮彈全打完,然後大家放棄陣地向後跑。」
而自己這方,一共只有兩門大炮,更要命的是,防護力為零,別說敵人艦炮,就是隨便一門諾登飛,都能給他們帶來致命打擊。
這是個問題,若是大家隱蔽不得當,被法國人發現,領頭的「費勒斯」號直接一輪炮彈砸過來,大家就都完了。
「不過你們也別怪我,到時候我是不會給走的人報功的,大家就此扯平。」
張青咬緊牙關扮黑臉,他是在提醒在場的諸位,雖然孫笑承諾不追究,那也只是一個準尉的說辭而已,大明軍律可還懸在他們頭上呢!
「學校從沒有教過我們可以臨陣脫逃。」一個一年級學生淡淡的說道:和-圖-書「我留下來。」
這一點,孫笑倒是十分肯定,戰爭還沒打完,此戰敗得越慘,朝廷為了鼓舞人心士氣,就會越想著找幾個英雄出來宣傳,自己這夥人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我承認,這是一次賭博,賭贏了我們功成名就,賭輸了我們就得死。不過我們本來不就是做好了戰死的準備了嗎?為什麼最後反而不敢賭了?何況我們賭贏的機會並不小。」
「我不能保證敵人一定無法發現我們,不過他們航速快,每艘船從我們面前通過只需要兩分鐘,而且他們還得觀察每一處有可能藏炮的地方,發現我們的概率並不大。」
「這樣我們說不定能讓更多的人逃出來!也許能救五十個人?也許只能救十個人,誰知道呢。」
「我們切實擊沉了敵人的一艘巡洋艦,所有人都看到了,沒人能貪掉我們的功勞,就算我們現在逃走,上峰估計也不會追究我們臨陣脫逃的責任,相反,說不定還會給我們獎勵。」
「我們做的很不錯了。」
若是大家都跑www.hetubook.com.com了,上峰確實有可能因為大家擊沉一艘巡洋艦的大功無視此事,但若是有人留下而剩下的人逃走,上面的人就算要給留下的人一個交代,也得嚴懲逃兵!
「當然會有獎金!別忘了我們取得了多大戰果!一艘巡洋艦!整場海戰三分之一的戰果是我們的!朝廷怎麼會吝嗇賞錢?」
看起來,大家都覺得,這很有可能就是生命終點了。
「夠了,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張青突然叫道:「我命令,船廠的人都留下!我來之前接到的命令是在這裏抵抗到底!我們還有炮彈,現在誰敢走就是臨陣脫逃,軍法不饒!」
「我也是,我是軍校生,海軍的勇士,沒有理由逃走。」
孫笑轉頭看向他的炮組成員,所有人都神情緊張,全然沒了剛才擊沉一艘敵艦時的興奮。
「日!那就幹了!」那位海防軍都司下定決心:「都打到現在了,走了就是放棄之前的功勞,憑啥!?還不如賭到底!把命押上,賭個榮華富貴出來!」
沒錯,六個月沒發餉,海https://m.hetubook.com.com防軍這樣的舊式軍隊就是這麼悲催,不僅是他們,沿海各省的舊式水師,以及舊式練營兵,全都普遍欠餉,大明內閣已經把絕大多數軍費都集中給三大新式艦隊(北洋、南洋、船政)和新式陸軍上了。
擊沉一艘敵艦的功勞確實很大,賞賜也一定非常豐厚,不過再豐厚的賞賜也得有命去享受。
他指向自己身後:「只需要跑八百米,越過身後這道山樑,鬼子就沒法直射我們了。」
軍校生們紛紛表態,沒有一人退縮。
最後做決定的是海防軍調來的人。
「我……我們怎麼辦?」張青神情緊張的問孫笑。
「如果我們開炮,哪怕無法再擊沉一艘敵艦,但只要我們開炮,我覺得我們是有機會把敵艦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的!」
「那是你們海校兵,我們船廠的人不認!」
孫笑繼續說道:
來自船廠的技術人員,或因為張青的威脅,或為了榮譽,也都選擇留下。
孫笑指了指在江對岸淺灘處擱淺的「揚武」和「琛航」。失去戰鬥力的兩艦正在釋放交通艇和圖書
,儘可能把倖存的官兵轉移到岸上去,那些人中有很多是孫笑的學長,馬尾海校的高年級學生。
也就是說,他們即將面對一場極端不公平的決鬥,對手是合計噸位高達5700噸的艦隊,上面載有48門大中口徑艦炮,速射炮的數量則更多。
孫笑略作思考,整理一下思路,然後小聲但清晰的說道:
「你們呢?還要留在這裏嗎?」孫笑催促道:「要快點做決定,若是等法國鬼子過來你們再走,我就算你們臨陣脫逃了!」
「但你們真的甘心嗎?甘心就這樣放棄我們的武器,眼睜睜看著敵人摧毀我們的船廠,蹂躪我們的土地?還有,看著那邊水師的弟兄們被敵人屠殺!」
「我說兄弟,咱們不跑的話,後面那些當官的會不會給咱們點賞錢?」海防軍帶頭的都司訕訕的問:「兄弟我也不是貪財,實在是咱們已經半年沒發餉了,咱們若是在這裏拚死,總得給家裡老婆孩子留口飯吃。」
但兩艘氣勢洶洶的法國巡洋艦正在一邊開炮一邊逼近,炮彈落在交通艇周圍,掀起巨大的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