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對他的唯一不滿，也僅僅是他的法國人身份而已。

當然還好，日益格當了十多年的馬尾船廠技術總監，教海軍工程學簡直小菜一碟，而且他在大明生活了這麼長時間，漢語水平也是幾可亂真，根本不存在溝通問題。

孫笑淡淡的說道：

綜上所述，對孫笑來說，海校的課程幾乎都沒有難度，包括那些需要死記硬背的科目，比如歷史、國際法、大明律。

外面傳來上課的軍號聲，被孫笑這一帶動，有幾個同學也猶猶豫豫重新坐回到前面。

他憑藉一己之力兩次擊沉敵人旗艦，擊斃一個敵軍司令並活捉了另一個。

日益格很快與正在開辦洋務的大明一拍即合，從1872年開始（比另一個位面晚幾年），日益格開始擔任馬尾造船廠的技術顧問，之後馬尾造船濃重的法國風格（開濟、福靖和現在在建的小型裝甲艦都是法國風格）就是受到此人的影響。

問題在於，海校的年輕學員對法國人的態度更差，特m.hetubook.com.com別是去年經歷過馬江海戰的高年級學員，他們都還記得同學、老師戰死沙場的血仇。

但孫笑不同，他正經八百參加了包括馬江海戰在內的明法戰爭大部分海戰，他見識過犧牲也取得過勝利。

日益格明顯愣了一下，他環顧教室，除了孫笑，別人都沒有站起來致敬，也自然沒人稱呼他「先生」。

就在這種背景下，孫笑迎來了本學期的第十四節海軍工程學課程。

「這是怎麼回事？」孫笑好奇的問。

其中歷史是孫笑最喜歡的科目——他在前世就是歷史愛好者，上學的時候歷史成績從來位於班級第一，這個位面的歷史對他來說很有新鮮感，因此也不困難。

同學們一陣驚疑，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會長，你不跟我們一起嗎？」

孫笑很少出校門，從來不去眠花宿柳，生活作風嚴謹，對於大部分課業的掌握深度和廣度甚至超過了老師們的期待。

孫笑搖頭苦笑：「原ｗwｗ•ｈｅtｕbｏok.ｃom.ｃoｍ來是這樣啊。」

他喊出這麼一句后，自己立刻從位置上站起，習慣性的雙腿併攏，對講台上的日益格鞠躬。

那一天是8月13日，孫笑參加學生會的會議，商議在學校中舉辦橄欖球比賽的事宜，因此是最後一個走進教室的學生。

「諸位，學習是我們的工作，知識學到手就是我們自己的了，我覺得不用太過在意知識來自哪裡，這才是『師夷長技以制夷』，你們覺得呢？」

「其實……還好……」有人吶吶的回答。

一進教室門，他愕然發現，平時坐的整整齊齊的同學們，此時全都弔兒郎當的擠在教室最後面，最靠近講台的幾排位置，完全空無一人。

這樣的資歷，這樣的成績，孫笑當然有資格決定用何種態度對待一個法國人，別人想要置喙，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身份。

「還好？這就夠了。」

立刻有人回答：「呵，會長你還不知道？這一課的講師是日益格。」

「我之前請假了www.hetubook.com.com，所以不知道。」孫笑淡淡的說：「我問你們，日益格講課水平怎麼樣？」

這口令本來應該是班長喊，不過這次孫笑主動代勞了。

片刻后，一個半禿的法國老頭走進教室。

「我不在乎他是什麼人，哪怕他以前是賊，是強盜，哪怕他現在還抱著壞心思，只要現在他來教我知識，只要他教的好，我就會給他足夠的尊重。」

「起立！先生好！」

來學校任教時，嚴復曾經帶所有洋教員一起參觀過高年級學生宿舍，那裡一片片空床位上擺放著白色的小花——大部分犧牲的學生都沒有留下照片，學校也只能通過這朵花來寄託哀思。

這一科在學校的前學堂（主修造船）是主課，但後學堂的學生不需要學的那麼深（有點像前世文科班的數學），大概知道一些要點就可以了。

學生的這種態度他已經很熟悉了，實際上他也能夠理解這種態度。

孫笑預習過這一科的教材，知道所謂海軍工程學其實主要講解蒸和圖書汽艦船的結構以及蒸汽機相關製造和設計原理。

明法戰端開啟后，日益格作為法國人，自然不會被大明所信任，無論他怎麼解釋自己是波拿巴派，對現在的法國沒什麼感情都沒用，雖然大明沒有為難他，但日益格也不得不辭去船廠的工作，暫時閑賦在家。

他曾經擔任過法蘭西第二帝國的海軍軍官，但帝國覆滅后，他沒有給法蘭西第三共和國服務，而是選擇來東方尋找新的機會。

「日益格？」

其實，這話若是別人說出來，肯定會有人質疑發言人的立場。

孫笑在軍校中越發出名，大部分學生甚至部分老師，都把他當成領袖一級的人才。

在孫笑看來，這不是一個很難的課程，因此他心裏很放鬆。

因此，雖然課沒法不上，但學員們也可以通過這種不尊重的方式，無聲的表達自己的憤慨和抗議。

孫笑搜尋自己的記憶，過了好一會，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一番話說得同學們啞口無言。

至於國際法和大明律，孫笑不是還和圖書有個過目不忘的技能，只要上課時認真一點，下課後擠出點時間溫習一遍教材，取得好成績甚至在學校名列前茅都不是問題。

海軍工程學的講師日益格，是一個法國人。

戰爭結束后，賦閑一年的船廠、水師、軍校洋員全部返聘，但日益格失去了船廠技術總監的位置（現由魏源擔任），只能先來海校做個教員。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把自己的課本放在正對講台的第一排課桌正中央位置，然後就在那裡做了下來。

因此，回校僅僅五天以後，他就被選入新成立的學生會，並且在綜合成績、學習積極性和戰績等多個方面之後，越過四、五、六三個年級的學長們，被嚴校長直接指定為學生會長（原學生會長已經在戰爭中犧牲了）。

「不是尊重他這個人，而是尊重知識。學到這些知識，學到他的本領，我們才有能力報效國家，才能避免馬江悲劇重演。」

……

但是沒想到，就是這個不太難的一科，在他的學習生涯中引發了一次小小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