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舒爾茨還是久久盯著電視,他已經開始遲鈍的大腦努力的搜索著。
站在舒爾茨身邊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可是他的身高已經快趕上舒爾茨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西服上衣,上面的一顆藏毒藥的紐扣不見了。這麼說他連自己解決掉自己的機會都沒有。
米歇爾終於心動了,如果策反舒爾茨這條大魚,在軍情六處里他馬上就變成大功臣,前途一片光明!
更重要的是從五一年開始在米歇爾的領導下漢堡情報站就在養一條大魚,現在大魚還沒有撈出來,他和站長米歇爾都要離開這裏。
肯特說話的時候舒爾茨就站在紅場剛剛埋下去不久的那個人墓前。
他現在已經從局長的位置上退下來好幾年了。
一定是當時在香港的人覺得漢娜沒有多少價值就把她放棄了,等現在發現漢娜重要性的時候漢娜卻已經不見了。
「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生活的幸福!」舒爾茨說道。這也是他在心裏對錢小寶的祝願。
米歇爾馬上聯想到舒爾茨托肯特在香港的朋友在報紙上發出的尋人啟事,這則尋人啟事一定與漢娜有關,漢娜應該就是在尋人啟事發出后不久消失的。可是漢娜已經失蹤兩年了,想要再找到她十分困難。
下面還有舒爾茨父母的情況,他的父母現在還活著,在魏斯扎赫居住。那裡現在屬於東德,情報人員借故進入他父母的家裡還看見了一張舒爾茨年輕時的照片。
米歇爾蹲在舒爾茨面前仰頭看著他的臉說道:「我現在只問你一個問題,五一年在香港報紙上發尋人啟事是不是在給漢娜示警,讓她馬上離開?你知不知道漢娜現在在哪裡?或者你猜測漢娜和你的女兒會去哪裡?我就問這一個問題,你告訴我之後我們馬上去尋找她們,然後讓她們到這裏陪你!」
舒爾茨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綁在椅子上,他抬起頭看見肯特就坐在他對面。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米歇爾說道。他何嘗不和肯和-圖-書特一樣心急?可是尋找了幾年漢娜和舒爾茨的女兒像人間蒸發一樣沒有找到,等找到這兩個人就親情打動舒爾茨。
「艾博特最近有什麼情況?」米歇爾問道。
舒爾茨突然抬頭說道:「我不去英國,那裡有很多我們的人!」
一九五三年六月,軍情六處駐漢堡情報站站長米歇爾翻看著剛剛從英國秘密送達的材料。
「頭兒,是不是我們應該收網了?我和艾博特閑聊的時候他說下個月要去瑞士休假,我覺得這一次他是真的休假,我們就在瑞士對他下手!」肯特突然說道。
這一次舒爾茨是藉著休假的機會悄悄來到蘇聯接受訓練的。科學技術的發展,新的情報手段層出不窮,舒爾茨要在這裏接受訓練半個月的時間。
「那個人現在在哪裡?回巢了?」米歇爾問道。
五百毫升的伏特加都喝完后舒爾茨無力的倒在床上用俄語小聲說道:「他們都是叛徒,都是騙子!」
可是肯特並不死心,他接著說道:「兩個月前你讓我透露給他的那份報告對他震動很大,我覺得可以對他下手!」
「我帶你去一個地鐵站看看,那裡曾經是德國鬼子當年進攻離紅場最近的地方!」薩庫林說道。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不論肯特說什麼,舒爾茨一點反應都沒有。
米歇爾拿起電話說道:「馬上招肯特回來!」
米歇爾看著舒爾茨什麼都沒有問,他馬上出去對司機說道:「你馬上去局裡把今天早上新聞的錄像拿來,再拿一台放像機來。」
漢娜緊緊的抱住舒爾茨說道:「舒爾茨,謝謝你還沒有忘記我和阿格麗卡,在報紙上發尋人啟事報警,謝謝你在信封里放了十張一千美元的支票,這些年我和阿格麗卡靠那些錢在阿根廷過的很好!」
「我馬上請示上面,要在瑞士做好充分的準備!」米歇爾說道。
兩個小時后司機回來了,把放像機接到電視上,放進錄像帶,畫面又出現了。
舒爾茨沒有回答漢娜和圖書的問題,他問道:「這些年你和阿格麗卡過的還好嗎?」
米歇爾看了一眼照片接著看材料。
實際情況比肯特說的還要嚴重,雖然在外面舒爾茨還保持著沉穩的外表,實際上他已經垮了。
「石頭人嘛,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情緒很低落,這是難免的,他的慈父死了嘛。」肯特說道。
世界報記者艾博特真名埃里希舒爾茨,從二十年代開始到一九四五年一直潛伏在中國東北從事情報活動,具體內容不詳,在蘇聯情報機關里這部分內容屬於絕密。
「你在哈爾濱向蘇聯提供了那麼多高質量的情報,你是怎麼得到的?」米歇爾問道。
舒爾茨翻出電話本找到上面的一個號碼然後拿起電話打了出去。
米歇爾走了進來,他對舒爾茨溫和地說道:「明天就秘密送你去英國,放心,我們會安排好一切的。」
經過兩年多時間艾博特的身份終於查清了。
他已經七十多了,看新聞是他每天必須做的事情。
「一開始過的不好,那些英國佬根本不管我們!」漢娜小聲抱怨道。
舒爾茨用手撫摸著紙上愛和巴甫洛夫兩個詞眼淚突然落在紙上。
「這段時間他突然開始酗酒,喝的很多,和以前相比這很不尋常。」肯特答道。
時間又過去了將近二十年,在英國鄉下一處小莊園里,化名喬治的舒爾茨正在看電視上的早間新聞。
「舒爾茨,這是你五一年寄給我的吧?愛這個詞你從來就沒有對我說過!」漢娜微笑著說道。
舒爾茨連看了兩邊,在放第三遍的時候,他指著德國總理身後那個拎黑公文包戴眼鏡的胖子說道:「這個人五三年的時候我在莫斯科見過!」
「走吧,薩庫林,你帶我到其他地方看看,這裏你比我熟悉的多。」舒爾茨說道。
「你確定?」米歇爾吃驚的問道。
「我確定!」舒爾茨答道。七十多歲的舒爾茨已經徹底的走到他的反面,年輕時火熱的理想已經消失的無影無和*圖*書
蹤。
「你是怎麼感覺到的?」米歇爾問道。
五天後舒爾茨拎著手提箱坐火車前往瑞士度假,他想趁著度假鬆弛一下緊張的神經。
「明年我也該回去了。」米歇爾接著說道。
「你醒了,我的朋友!」肯特說道。
電視里正在播放著德國總理出訪的消息,舒爾茨戴著老花鏡心不在焉的看著,突然他的眼睛盯在德國總理身後拎著黑色公文包的胖子身上。電視鏡頭切換,影像突然消失了。
舒爾茨低頭看著紙上錢小寶當年用膠水貼的兩個俄文單詞:愛和巴甫洛夫。
在隨後的兩個小時里舒爾茨焦躁不安,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就是漢娜喊他吃飯他都沒有聽見。
兩個小時后肯特才晃晃悠悠的走進米歇爾的辦公室。很明顯他喝了很多酒。
材料里還有一張四六年時在香港的情報人員給漢娜和女兒拍的照片。
「我在哈爾濱發展了一個情報員,是他提供給我的。」舒爾茨答道。
一九四六年舒爾茨和妻子漢娜和女兒從日本回歐洲,路經香港的時候妻子漢娜突然拉著女兒跑進英國總督府。
舒爾茨這個石頭人終於哭了。
「肯特,你馬上就要回去了。總部已經批准了你的報告,下個月你就可以回家了。」米歇爾說道。
愛是給漢娜的,巴甫洛夫是舒爾茨在中國東北時情報小組的代號。別人不知道,可是漢娜一看就會明白。
材料里說當這一次調查艾博特身份的時候情報人員去香港尋找漢娜時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漢娜和她的女兒阿格麗卡已經失蹤了。
「不過後來我遇到一個日本商人,他們一家對我和阿格麗卡很好。我臨走的時候女主人還慷慨的送給我五百英鎊!」漢娜接著說道。
肯特並沒有表現出特別高興的樣子,已經七年了,他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
「在瑞士秘密抓捕艾博特然後就在那裡策反他!」肯特說道。
「派你從英國到這裡是工作的,不是整天喝酒泡女人!」米歇爾不滿的說道。
自和*圖*書
己養了五年的大魚憑什麼讓後來的人享用?就在走之前對艾博特動手!
可是無論怎麼尋找,就是找不到舒爾茨的影子,即使是埋藏在軍情六處裏面的內線也不知道舒爾茨的下落!
一個小時后米歇爾坐著轎車來到莊園。
五六分鐘后舒爾茨閉著眼睛輕輕說道:「尋人啟事上的德布勞恩是我的朋友,他現在應該在阿根廷,你們去找他,他可能知道漢娜的下落。」
回巢的意思就是回到蘇聯。
肯特和米歇爾對視一眼,這個石頭人終於開口說話了。
兩個月後軍情六處的人在阿根廷找到了已經在那裡生活了五年的漢娜和阿格麗卡。
到現在為止肯特也不知道艾博特的真名叫舒爾茨,更不知道漢娜的事情,這是米歇爾這個層級的人才知道的事。
米歇爾對舒爾茨的這段經歷很感興趣,這對英國情報機關了解蘇聯的情報運作手法很有好處。
舒爾茨閉上眼睛,米歇爾一直抬頭等著他的回答。
舒爾茨在斯塔西總部看過一張照片,上面除了漢娜還有小林薰,漢娜指的女主人應該就是小林薰。
男孩的爺爺父親都是紅海軍的軍官,革命的時候他的爺爺就是阿芙樂爾號上的軍官。從男孩的爺爺父親再到他都是堅定的革命信仰者。
好的情報人員就是好的心理學家。
兩個人都低頭靜默了幾分鐘才緩緩抬起頭。
舒爾茨終於開口了,他在米歇爾面前從自己十幾歲開始講起,講他到蘇聯進入情報機關接受訓練後來到中國東北潛伏了二十年的經歷。
可能是年紀大了,心態發生了變化,也可能是那份秘密報告把他徹底擊倒了。這個打擊對他來說是徹底的!
舒爾茨能夠在報紙上向漢娜示警就說明他沒有忘了漢娜和他的女兒,只要找到漢娜和他的女兒就找到了突破口。
舒爾茨現在就在自己的家裡往嘴裏灌著高烈度的伏特加。
「蠢貨!」米歇爾忍不住罵道。
「不是你告訴我在艾博特面前要做真實的自己嗎?再說,艾博特已www.hetubook.com.com經休假去了,我也不能跟著啊。」肯特滿嘴酒氣的答道。
當漢娜和阿格麗卡來到瑞士走進軟禁舒爾茨的小旅店時,舒爾茨和漢娜互相對視久久沒有說話。兩個人已經有十年沒有見面了。
「一九四五年的時候他被日本人殺了。」舒爾茨平靜的答道。
在隨後的一個多月里斯塔西在西德的情報人員一個又一個的失蹤和被捕,斯塔西總部經過調查才發現去瑞士度假的舒爾茨一直沒有消息,最後斷定他叛逃了。因為這些被捕的情報人員都或多或少的曾經與他有過接觸。
一九五六年五月,肯特走進米歇爾的辦公室。
米歇爾揮手讓手下的人都退出去。
漢娜坐到舒爾茨身邊從包里翻出一張珍藏幾年的紙翻開給舒爾茨看。
舒爾茨什麼都明白了,他重新低下頭一句話都不說。
里倒歪斜的走在街道上,舒爾茨的脖子突然被重重一擊,然後一個人把昏倒的舒爾茨抱住,一輛轎車飛馳而來停在旁邊,轎車上又下來兩個人和先頭的那個人一起迅速的把舒爾茨塞進轎車裡。
「米歇爾,是我!請你馬上到我這裏來一趟,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舒爾茨說道。
可是他抵達伯爾尼的晚上就在酒吧里喝到深夜,沒有約束的舒爾茨更放鬆了對自己的要求,在舒爾茨長達三十多年的情報生涯中一直像苦行僧一樣的要求自己,現在的舒爾茨與以前的自己完全判若兩人。
當年留希科夫叛逃,他不得不回到蘇聯時發現當年和他一起戰鬥的戰友們都不見了,舒爾茨現在終於知道那些人到底去了哪裡。
米歇爾沒有急於問舒爾茨情報方面的問題,他對舒爾茨說道:「好的,我馬上向局長報告,就把你留在這裏,關於你的事只限於局裡極少數幾個人知道。」
這些年來充滿理想的舒爾茨一直像是一塊滾燙的花崗岩石頭一樣,現在一盆冰水澆在石頭上面,花崗岩石頭終於裂開。
「米歇爾,我要你馬上把今天早上七點新聞的錄像找來!」舒爾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