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蕙蘭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自己在撫摸那個男人。可是那個男人卻如雲霧中的仙人,讓她怎麼也看不清真容,即使意識已經穿透他的身體。
「可是既然它是一個扭曲的空間,總該有什麼原因造成的吧?」青木說,「空間扭曲的原因通常有哪些呢?」
「除此以外呢?」
「不知道。」青木搖頭。
青木領教過北野真武布置的群體實景夢,在七十多年後依然發揮出難以想象的威力,但這個島上的空間比滇南那個山洞要大得多,也神奇得多,關鍵還是島上無處不在的精神力場。
青木說:「在你說到克萊因瓶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這個特殊的瓶子到底是由什麼構成的?」
「瓶身的曲面?」青木抬起頭,眼光彷彿穿過了山洞頂端被火光照亮的暗褐色石頭,看到了一個矗立在太平洋上虛空中的大瓶子,「也就是說他們很可能在我們頭頂咯?嗯……煤老闆朝上飛,也是一頭撞上了瓶肚子,然後沿著瓶頸滑落到了瓶底——那個湖裡!那它怎麼沒去幾個月以後?」
她的力量不像青木那麼磅礴浩大,但她的控制更精微細hetubook.com•com膩。她的精神力緩慢而均勻地朝四周擴散,先是把島上的那股天然精神力從她身上擠開,以她自己為中心隔離出了一個精神真空來。
如果傾盡全力,她當然還能讓這個空間擴得再大一點,但她非常確定自己達不到青木剛才把整個山洞排空的程度。這種四面承壓的滋味真不好受,意識體就像要被撕裂了一般。
蘇蕙蘭說:「它未必穿過蟲洞,只是沿著瓶面滑下來了而已,而且四維空間對應三維時空的位置又不是固定的,每一次穿越落到的時空點都可能不同。」
「那……我們的肉體呢?」蘇蕙蘭問道。
「很有可能啊!只是我搞不清誰這麼厲害,能弄出這樣一個夢境來。」
「哦,我本來還在想是不是可以時空穿梭把船上的人都救回來呢!」青木嘆息道。
蘇蕙蘭點頭說:「的確,我看你就像在看一幅畫。」
青木說:「可能我們看到的是我們在二維平面上的三維投影,或者看到的只是我們的意識投影。」
「丘奇船長的日記里寫到探索號曾經在海上迷航,他們先遭遇了一場大霧,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
後就一直在海上航行……他們可能也和我們一樣進入了一個克萊因瓶子里,只不過一直在瓶身的曲面上打轉,所以他們一直在海里,找不到靠岸的地方,甚至可能沿著瓶頸穿過了四維的蟲洞,來到了幾個月以後的聖誕節。」
「宇宙很複雜,還有暗能量,暗物質等等不為我們所知的東西。」
蘇蕙蘭搖頭道:「我覺得不可能,我們在上島之前,可是在茫茫太平洋上。」
她收回精神力,說:「這不是幻覺,這裏的確很古怪啊!」
直到此刻,蘇蕙蘭才知道青木有多強,剛才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青木說:「你有沒有感覺,剛才我們兩個像是二維生物?」
當真空完全包住了青木,她就停了下來。因為外圍的精神壓力隨著空間的增大而陡然變大,就像在推一個彈簧推到了底,突然停住,而接下來要承受的,就是它反彈的力量。
你的極限究竟在哪兒呢?她看向青木的時候即佩服又好奇。
從學識上來說,蘇蕙蘭是正宗的教授,科學素養要強過青木很多,只是在這樣的環境里,科學素養越高越容www.hetubook•com•com易不自信,反而青木可以胡思亂想而不會有褻瀆神聖科學的罪惡感。而且,接觸了這麼長時間,蘇蕙蘭已經認識到青木的能力,人天生都有對強者的依賴性,尤其面對未知的恐懼時。
接著,這個空間慢慢擴散,一直擴散到青木那裡,一點點包圍住他。
「精神力?」蘇蕙蘭眼睛一亮,「你是說,精神力可以扭曲空間,圍成一個克萊因瓶?」
「哈,怎麼可能!」蘇蕙蘭吐槽道,「玻璃只能燒制出克萊因瓶在三維世界里的視覺模型,但不是真正的克萊因瓶。」
「之前就說過了啊,克萊因瓶實際上是一個四維空間,它多了一個維度。」
青木也覺得挺荒誕,雖然他不太認同平行宇宙觀,卻也不再想救整條船的問題。
蘇蕙蘭說:「通常就是質量,也就是引力,大質量天體周圍的空間會因為引力而扭曲,光在經過其附近時會發生彎曲,黑洞就是最極端的例子。」
「克萊因瓶是不是可以分解成兩個莫比環?」他不是很肯定地問道,這種以某個科學家名字命名的東西實在很難記憶,而他的記憶有時候很好,有時候很亂,和-圖-書有時候能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有時候又變成一片空白。
蘇蕙蘭只是為了再次證實一下剛才發生過的事情在這裡是不是常態,所以她沒有再堅持下去,畢竟頂著外圍如潮般的精神壓力不好受。
青木吸著煙,忽然吐出兩個煙圈。煙圈很圓,在空氣中慢慢擴散,然後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團霧。
蘇蕙蘭嚇了一跳:「按你這說法,我們現在都在夢裡。」
「不不,我不是說空間。我是說瓶子總該由什麼材料做的吧,比如玻璃,塑料什麼的。」
「為什麼不能呢?你想想,我們的夢境其實是不受時空限制的,唯一限制夢境世界的規則是我們的記憶。而支撐夢境空間的基礎是精神,精神把它圍成什麼樣的空間都可以,記憶只是填充空間的內容,就像這個島。」
當青木說出了一個十分荒誕但細想又很合理的解釋的時候,蘇蕙蘭的理性漸漸恢復了。她一邊思考,一邊說:
蘇蕙蘭恍然又驚詫莫名:「因為我們變成了莫比烏斯帶上的二維生物?這……也太恐怖了吧!」
蘇蕙蘭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讓自己的意識沉入一片清明之中,然後做了青木m.hetubook.com.com剛才做過的事情——把周圍的精神力場排開。
「可是,總要把拉里夫人救出來吧!」他長長地吐出一口煙,語氣懶洋洋的,卻透著不容否定的堅決。
「這當然不可能!」蘇蕙蘭十分肯定地說,「平行宇宙不可能重疊,你救回來的一定不是這個世界。」
此刻的真空里已經變成了一片炫白,空間消失,只剩下她和青木兩個人。地面不見了,地上的石頭、樹枝和亂草也不見了。火堆正好落在真空邊緣上,一半在里,一般在外。在里的一半沒了,外面的一半還在燃燒。
「精神力呢?」
青木抽著煙,煙頭的火星和白色的煙霧都很明顯,但都只剩下輪廓。他整個人像一幅貼在牆上的黑白素描。
「是莫比烏斯帶,不是莫比環。」蘇蕙蘭糾正道,「理論上兩個莫比烏斯帶就可以拼接成一個克萊因瓶,怎麼了?」
青木說:「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假設是這不知從哪裡來的精神力場構成了這個類似克萊因瓶的空間,那麼當我們用精神力把力場排開的時候,這個克萊因瓶就被分解了,變成了兩條莫比烏斯帶。莫比烏斯帶是平面的……所以你看我就像是畫在牆上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