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需要什麼證據?
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太過於匪夷所思,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有誰會相信這是真的?
站在這裏似乎是安全的,高達三四十米的懸崖隔絕了他們和密林,讓那裡面的東西沒有辦法上來,但張曉舟知道這隻是假象。之前那些東西的出現說明城市的其他地方一定有可以讓它們自由進出的通道,如果那頭巨獸真的追過來,在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可以逃跑和躲避的地方,所有人都只能等死。
這樣的結果讓張曉舟大吃一驚,他站在人群中大聲地叫著,卻再也沒有人理睬他。所有人都只想著要弄到更多的食物,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的家人!
三下!四下!十下!二十下!
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沒有和她說過一次話,甚至還沒有真正見過她的樣子。
在這個人人都習慣了手機通訊的年代,失去手機的便捷之後,信息突然就變得無法傳遞了。
眼淚突然就流了出來。
而那些跑向車子的人也醒悟了過來,開始向其他還沒有被撬開的商店跑去。
那些恐龍有著巨大的鐮刀一樣的爪子,它們每一次高高跳起,便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尖叫。
玻璃被它的爪子一下就打碎了,它的腦袋伸到了車窗裏面,鮮血很快就飛濺了出來!
旁邊的一輛車子確實是這麼做的,但它在撞到了幾個人之後卻再也沒有辦法前進,車上的人絕望地尖叫了起來。一條恐龍突然高高地躍起,隨後重重地落在了那輛車的車頂上,車頂一下就被它壓得凹了下來。周邊的人們發出一陣尖叫,突然一下子散開了。
「我叫張曉舟。」他繼續說道。「你準備怎麼辦?」
而他所住的小區距離這裏的直線距離也不會超過三公里,但從昨晚到現在,他們竟然對所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它的身體卡在已經嚴重變形的車頭和牆壁之間,張曉舟推開車門,踉踉蹌蹌地下了車。
「那就難怪了。」男人說道。「天殺的!那些都是什麼鬼東西!從什麼地方冒出hetubook.com•com
來的!」
他臉色蒼白地擺了擺手:「別這麼說。」
嗒~一抹微弱的火光在窄小的空間里亮了起來,然後是煙草的氣味。
「你叫什麼?」張曉舟問道。
「你還好吧?」剛才那個聲音突兀地在他耳邊響起,他才回過神來。
恐爪龍發出令人恐懼的嘶叫聲,但張曉舟卻絲毫也不覺得害怕了,他回頭望去,從捲簾門的縫隙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纖細的身軀,她倒在路邊,幾乎被切成兩段,鮮血沿著路邊的溝渠蔓延了過來。
「總比呆在這裏好!」張曉舟說道。「如果你不想回家,那就儘可能和更多人呆在一起!想辦法躲在安全的地方!」
「抽煙?」
「我們身邊都是恐龍!」他把自己之前遇到的事情告訴他們,「要儘可能組織起來,現在這種局面之下,依靠個人力量根本就活不下來!」他繼續大聲地說道。
他看上去還不到二十歲,個子不高,瘦瘦的,大概是個大學生。
張曉舟突然一腳把油門踩到底,車上的人都驚叫了起來。
「不要啊!」張曉舟感覺自己的心頭也被狠狠地割了一下,鮮血噴了出來,那件粉色的衣衫突然變得血紅。
張曉舟發動車子,調頭向家駛去。
幾個人為了水和食物扭打了起來,沒有人勸阻他們,每個人都在拚命地往自己的懷裡抓東西。
張曉舟沒有回答,他突然想起了一首歌,那是隔壁的女孩晾衣服時最愛唱的歌。
張曉舟搖了搖頭。
夏末禪搖了搖頭。
「都回家吧!」他心裏突然一陣煩躁和恐懼,於是大聲地叫道。
恐爪龍不斷發出尖叫,一開始是帶有威脅的絲絲聲,然後是尖銳而又刺耳的哀嚎,有氣無力的嘶叫,到最後,只剩下越來越微弱的喘息。
但他剛剛駛過一個街口,右邊突然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叫喊聲,一大群人蜂擁而出,把路整個擋住,車子只能停了下來。
雖然與鄰居們從來都沒有過什麼交流,但至少幾年來進進出出m.hetubook.com•com相互之間都臉熟,在那個環境下,人與人之間更容易建立起相互信任的關係,更容易團結起來。
一下!兩下!
張曉舟點了點頭。
「多謝!你救了我一命!」張曉舟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對那個提醒自己停車的人說道。
「開車!快開車!」張曉舟車上的幾個人瘋狂地大叫了起來。
「如果你遇到什麼情況,可以到這裏來找我。」張曉舟迅速地從車上找出紙筆留下了自己的住址,夏末禪也寫下了自己的地址,國土資源學校,那是附近的一所大專。
但人們卻散亂了起來,也許十年前會有人不知道恐龍意味著什麼,但現在,即便是老人也知道那是極其恐怖的吃人怪物。沒有人懷疑,眼前的懸崖和一望無際的叢林就是最好的佐證,加上張曉舟車前蓋上的爪痕,一切都變得清清楚楚。
旁邊有一根鐵棍,不知道是從什麼東西上斷下來的,張曉舟把它撿了起來,避開了那還在不斷動彈的爪子,狠狠地往恐爪龍的頭上扎了過去。
眼前的這些人是沒有半點指望了,人只有在組織起來的情況下才是萬物之靈長,只有使用了工具和武器之後才能被看作是食物鏈最頂端的生物。像這樣一盤散沙的人群,不過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一頭恐爪龍快步向那邊沖了過去,粉色衣衫被青黑色的軀體短暫地遮住,隨後突然消失了。
巨大而又詭異的叫聲,沉重的腳步聲,還有動物凄厲的慘叫。
眼前的人群開始向周邊的小巷裡逃去,張曉舟儘可能地繞開他們,就在這時候,張曉舟看到了一抹刺眼的淡粉色。
張曉舟把鐵棍扔在了地上,軟軟地靠著牆坐了下來。
張曉舟閉上了眼睛。
平時張曉舟很厭惡這樣的氣味,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他突然很想來一支。
「我們該怎麼辦?」有人問道。
他們正在經歷的事情就像是一個狂放不羈的夢境,但無論是怎麼掐自己,這個夢卻都不會醒來。
夏末禪點點頭,和圖書快步地走開了。
現實就這樣以一種極度粗暴的方式擺在每一個人的面前,無論你是接受,抗拒,還是試圖逃避,它就在你的面前。你接受它,並且儘快適應它,那你也許就能比別人稍稍多出一些生存下來的希望。
側面的街道傳來凄厲的哀嚎,伴隨著「昂昂昂昂」的奇怪聲音,有人撞在他的車上,隨即瘋狂地拍打起來。
「它已經死了。」有人的聲音在背後說道,張曉舟終於清醒了過來。
她慌不擇路地逃向了一條小路,身邊的人推了她一下,她踉蹌一下跌倒在了地上,就是這一下,讓她陷入了危險之中!
「小心!」張曉舟瘋狂地大叫了起來。
張曉舟一陣后怕,從那邊逃過來時,他的腦子裡一片混亂,根本就沒有餘力去觀察前面的情況。他的車子距離懸崖邊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如果這個年輕人不叫這麼一聲,或者是他剎車踩得稍微晚一點或者是不那麼堅決,他此刻或許已經在懸崖下面了。
「你瘋了嗎?」張曉舟大叫了起來,車子周圍全都是人,難道碾過去嗎?
「你幹什麼!」
「開車啊!」擠上車的人瘋狂地叫著,用力地推著那些想要擠上來的人。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人在向他詢問,許多人聚攏過來,但中年人的敘述卻雜亂而沒有條理,充滿了他自己的臆猜,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冷靜下來之後,他已經判斷出剛才那是什麼,一頭暴龍,龐大的身軀,巨大而又短粗的頭顱,特化到幾乎已經成為擺設的前肢,這很容易就能判斷出來。而此前被它驅趕的,毫無疑問是一群類似鴨嘴龍的動物。
更多人哭叫著想要擠進來,張曉舟這時候才看到,不遠處的街面上,幾頭一人多高的恐龍正撕扯著一具不斷尖叫的軀體。而周邊數以百計人卻絲毫沒有搏鬥或者是去救他的念頭,一心只想逃走。
站在這裏,沒有人認識他,他也不認識任何人,什麼事都不可能做到。
顯而易見,他們所面臨的這個世界並m.hetubook.com.com不友好。
「我要回學校去。」夏末禪說道。對於他來說,這也是最好的選擇。
恐爪龍的腦袋已經被他硬生生砸成了一團骨頭包裹著的肉醬,鮮血灑了一地,它的肢體還在條件反射地抽動著,但肯定已經死了。
張曉舟舉起自己的雙手,發現它們還在完本感言。抖著,之前的那個巨獸讓他知道,他們眼前面臨著巨大的危險,隨時都有可能死掉。如果那個巨獸追過來……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過來的方向,距離這裏大概只有四五個街區,直線距離不到兩公里。但就是這麼一點距離,在房屋的街道的阻隔之下,人們便根本不知道那裡有一個巨大的怪物正在四處殺戮。
「夏末禪。」
安全氣囊把張曉舟打得頭昏腦漲,讓他清醒過來的是車頭與牆壁之間那條還在不斷掙扎著的恐爪龍,它的一條腿露在外面,鐮刀一樣的爪子不斷在車上抓著,發出極其刺耳的聲音。
我們到了恐龍時代!
張曉舟終於踩下了油門,一條恐爪龍從後面飛撲過來,它的爪子在車后箱門上重重地抓了一下,留下一條可怕的划痕,但它卻馬上就摔在了地上。
就像是染紅了他的眼睛。
「我們,我們大概是穿越了?」之前那個大學生搖著頭說道。
「盡量和更多人在一起。」這是張曉舟此刻唯一能夠想到的建議。「儘可能收集食物、乾淨的水和可以防身的武器。你們學生應該可以聚合在一起,組織起來,這樣會更有力量。」
有了之前的教訓,他把車速保持在了四十碼以內,在這個速度下,如果前方有什麼問題,他也來得及做出正確的應對。
淡粉色襯衫,藍色牛仔褲。
一些人跑向自己的車子,而另外一些人卻向旁邊的商店跑去。捲簾門被粗暴地撬開,還沒等到它完全升起來,就已經有人開始往裡面爬。
這是地球漫長歷史中的巨獸時代,是無數人心馳神往的野蠻時代,但對於他們這些身在其中的人來說,這卻是最糟糕的結果!
恐爪龍!群體m•hetubook.com.com行動,恐龍時代最兇殘的獵手之一!
辛辣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男人緊張地站了起來,擔心這樣會把恐爪龍引過來,但張曉舟把頭埋在大腿上,咳嗽一會兒就停住了。
那個第一個爬到他車上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到門口去對著縫隙看了看外面,捲簾門被車子猛地撕開,但卻正是因為如此,縫隙並不大,恐爪龍應該鑽不進來。
他的腦子裡昏昏沉沉的,突然什麼都想不出來了。
張曉舟打開車門鎖,那人便慌慌張張地擠了上來。
他一下子呆住了。
只有那個救了他一命的大學生還沒有加入到這場瘋狂的搶奪當中去。
張曉舟搖了搖頭。
他大概住在這附近,張曉舟聽到他繪聲繪色地向周圍的人說起自己從昨晚到早上所聽到的聲音,但那下面的植物太過於高大茂密,他什麼都沒有看到,只是聽到了它們的聲音。
「這到底是怎麼了?」年輕人喃喃自語著。
「……我愛你世界末日來臨以前……」
「那下面有東西。」一個中年人一臉驚慌地告訴其他人。「昨天晚上我聽到它們的叫聲了!」
「我要回家。」張曉舟告訴他,在這種情況下,這是他唯一能夠想到的東西了。
「還有嗎?」他問道。
經過了這麼多年電影電視和小說的熏陶,沒有人對這個概念完全陌生,但真正面對這樣的可能性,沒有人能夠笑得出來。
「第一次抽煙?」
男人笑了笑,遞給他一支,還把打火機也遞了過來。
又有誰能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帶著鱗片和羽毛的腦袋上就像是有一層盔甲,很難刺得進去,但張曉舟卻鍥而不捨地用盡全身力氣扎著。
他稍稍放了心,於是走了回來。
但在這樣的混亂中,有誰能聽到這樣一聲沒頭沒腦的提醒?
但他們已經來不及阻止他了,車子突然加速,從側面猛地撞上了那條正在肆意殺戮的恐爪龍,狠狠地頂著它直撞進了路邊的一家店鋪。
沒有人回答。
「回家?」有人茫然地搖起了頭。「都已經這樣了!回家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