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遠山
第八十章 時不我待

但張曉舟並不願意走到這一步。
好幾個人都搖起頭來。但他們沒有辦法反駁梁宇的話,難道在現在這個時候還提倡八小時工作制?
暴龍慢慢地向安瀾大廈這邊走了過來,所有人的身體都一下子繃緊了。
他把一疊寫得滿滿的紙遞給張曉舟,張曉舟把它們分給身邊的人,大家交換著快速地看著裏面的內容。
大家激烈地討論起來。
這對於它來說顯然並不是蓄意發出的攻擊,只是臨時起意的試探性的恐嚇,但靠近窗戶被它撞了一下的牆壁仍然出現了明顯的扭曲和變形,靠近窗戶的那個地方,牆面漆已經脫落,幾塊磚頭冒了出來。吳工用手試著動了一下它們,很顯然,裏面的結構已經受到了嚴重的破壞。
十四個小時?
「你說的沒錯。」他對梁宇說道。「我們現在的防護已經足夠擋住那些中小型的恐龍了,唯一能夠對安瀾大廈造成破壞的只有這頭暴龍。只要在大廈周圍安裝上一圈鋼刺……它應該就沒有辦法靠近了。這樣做工程量小多了,對材料的要求也不高,弄點水管,鋼管什麼的從中間鋸開,用砂輪把一頭磨尖,然後挖個坑埋進去就行。最外面的那些可以想辦法弄點水泥來澆灌一下,裏面的應該只要埋下去就行了。」
當這頭史前巨獸出現在他們最後的堡壘前,這意味著,他們已經沒有任何後路了。
其實它距離安瀾大廈還有一段距離,但很多人都有一種感覺,它好像馬上就要衝進來,把他們最後一塊樂土徹底毀掉。
張曉舟點點頭,這樣的局面正是他一直期望的。
錢偉說道:「我覺得不好,物價波動太明顯的話,很可能會造成恐慌,還不如一開始就固定下來……」
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它,他們曾經憑藉車陣的保護與它僵持,並且成功地逼迫它退開。它也曾經在他們所有的注視之下,把那幾個拚命想要逃命的人殺死,吃掉。
「應該和-圖-書要給大家一個適應期。」老常說道。「食物的價格一開始的時候是不是可以低一點,等到大家適應了新的做法之後,再一次兩次地漲上去?」
其他管理團隊的成員已經在那裡等他們了。
「我們也許可以在牆面外面安裝尖刺,就像我們之前改裝那些車子一樣。」劉玉成說道。
「這沒問題,由工程技術部牽頭,臨時成立評判組對成果做出評價就可以。」梁宇答道。「你這個建議很不錯。」他匆匆地在一張空白的紙上把這條記了下來。
「哨兵一個值六小時?20個工分?一碗粥十五個工分?這怎麼行?」李洪第一個叫了起來。「那干一天連兩碗粥都換不到,還有誰肯干這個?」
「它有多大?」錢偉忍不住低聲地說道。「五米?六米?」
錢偉愣了一下,隨即認真地考慮了起來。
暴龍的動作看起來不快,但卻只是幾步就跨到了安瀾大廈旁,它謹慎地嗅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那道窗戶,那間房子里的人早就已經逃到了走廊里。
它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麼,突然咆哮起來,那看起來就像是一輛小車一樣龐大的腦袋重重地向窗戶撞去,玻璃馬上就徹底碎裂,到處飛濺,人們驚叫著,遠遠地逃離那個地方。一個燃燒瓶被一名過於緊張的投手扔了出去,暴龍謹慎地退了一步,那個玻璃瓶在空中帶著火焰不斷地旋轉著,落在了距離暴龍不遠的地方。
這樣的數據讓錢偉和吳工徹底不說話了。
「你們如果看過張曉舟的那個小本子就知道要乾的事情多得數也數不清,只是絕大多數都必須要到外面去,甚至要走得很遠。」劉玉成答道。「我們大致上進行過一些計算,我們現在最緊迫的事情是找到足夠的土,並且把它們運到樓上,這需要大量的勞動力。即使是一時沒有辦法進行集體的工作,我們也需要提前製作出滑輪,鏟子,筐子,m•hetubook.com.com背籮,繩索之類的工具。」
「現在的防護根本不夠!」李洪說道。因為老常受傷未愈,他已經開始逐步履行安全保衛的工作職責。他曾經以為這是一項不太複雜的工作,但剛才的一幕卻徹底讓他失去了信心。
「其他的我不知道,但窗帘的那種高分子材料如果拆下來,用刀子裁剪成細長條,應該可以用來編織。那些辦公桌、辦公椅上的鐵制部件、滾輪之類的應該可以拆開利用起來,說不定能製作出滑輪。」梁宇說道。「還是那句話,只要拚命想,肯定能找到很多可以做的事情,也可以找到很多可以用的材料。」
「你看對面的房子。」吳工小聲地答道。「那種樓一層是三米三,它現在這個姿勢應該有五米多高,但如果立直身體,也許會有八米到九米高。」
「我們有原材料嗎?」李建業驚訝地問道。
但在那種情況下看到它,卻和在自己居住生存的地方看到它,感覺決然不同。
看著它碩大的,能夠直接讓一個人消失在裏面的巨大頭顱從下面走過,許多人都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了起來。
「會有多重?」錢偉再一次問道。龐大的身軀下,那些健壯的肌肉就像是石頭一樣,讓人看了心裏沒底。他一直覺得自己帶著人們搶工做起來的防盜欄很堅固了,但在這麼近的地方看著它,卻讓他不確定了起來。
「為什麼非要安裝在牆上?」梁宇突然說道。「你們注意到它的腳了嗎?那麼大的腳,踩下去要佔很大的面積。其實我們只需要在大樓附近的地面上裝上讓它沒有辦法落腳的尖刺不就行了?除了要到外面去工作比較危險,施工難度應該不大?」
他們沿途一直給人們鼓著勁,但大家臉上的擔憂卻很難因為他們的幾句話而消失。
「我們有這麼多活給人幹嗎?」王牧林問道。
吳工點點頭,雖然正式的改組還沒有開始進行,但這樣的工作www•hetubook•com•com顯然是他的職責。
這還是白天,他們全都躲在安全的房子里的情況。
「劉哥,初稿已經出來了?」他問道。
所有人躲在遠離窗戶的地方,偷偷地看著那頭巨獸從旁邊走過。
他們一起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劉玉成和梁宇等三人已經做出了一個初稿,必須抓緊時間審核出來。暴龍試探性的襲擊讓他們有一種強烈的時不待我的緊迫感。
暴龍那個巨大的頭顱也許有好幾噸重,被這樣的東西撞了一下之後僅僅是出現這樣的損傷,張曉舟已經感到很滿意了。
「沒有那麼多材料!」錢偉說道。「絕多數的材料都已經用掉了,我到什麼地方去找更多的鋼材?再說了,沒有窗戶的地方怎麼裝鋼刺?在牆壁上打洞?那根本就沒有任何強度可言!」
「以前的數據是,最大個體臀膏五點一米,長十四點六米,估計重量在十五噸以上。」張曉舟輕聲地說道。
「牆壁……」吳工愁容滿面地說道。
獵食猛獸很少有嗅覺不佳的,敏銳的嗅覺能夠幫助它們在密林或者是廣闊的原野上輕鬆地找到那些受傷或者是已經死亡的動物,如果它已經習慣了以人類為食,那安瀾大廈里一百五十人長期在這裏活動所留下的氣味一定會讓它清楚,這裡有獵物存在。
錢偉感到煩躁不已:「這已經是我們能夠做到的極限了!還能怎麼辦?把大廈用鋼鐵包裹起來?我們有那麼多材料嗎?!」
「氣味!」張曉舟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們所用的那些材料來源複雜,良莠不齊,有些是不鏽鋼的,有些是普通鋼,甚至還有鑄鐵的,它們中有相當一部分是空心結構,面對這樣的龐然大物,真的能夠擋住它的撞擊嗎?
人們在它離開很久之後才陸陸續續回到靠近路邊的那一排房間,那個被它漫不經心攻擊了一下的房間里滿是玻璃碎片,不鏽鋼的防盜欄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好幾個地方在強大hetubook•com.com的力量下被扯斷了。
「我現在一點兒也不擔心,一點兒也不害怕了。」張曉舟對人們說道。「我相信大家,也相信自己,我們一定能把那些醜陋的怪物趕出城市,一定能恢復正常的生活!只要我們能夠一直這樣同心同德,緊密配合,這就只是時間問題。我對此深信不疑!」
「一個值只有六個小時,難道他之後就休息什麼都不幹了?現在我們可沒有條件讓人過得這麼舒服。」梁宇不慌不忙地說道。「之前我們確定的原則就是要把大家調動起來,多幹活。他值完六個小時的班,只是精神上的消耗,體力上並沒有什麼損耗,完全可以去打掃衛生,搬運物品或者是去劈柴,甚至可以去挖土,提水。以後我們肯定要製作很多手工品,只要願意學,完全可以做手工來賺取更多的工分。我認為每個人每天理想的工作時間應該在十二到十四個小時,只要工作的內容側重不同,就不會對人們的精神和身體造成什麼影響。」
張曉舟想到了沐東村外地面上那些火焰燃燒后留下的黑色痕迹。
「如果一開始就說明幾天以內是過渡期,幾天之後就進行上調呢?」
「對。」劉玉成點點頭說道。他看了梁宇一眼,但他卻很平靜,一點也沒有爭功的意思。「能這麼快多虧了梁宇,我和孫然只是在旁邊稍微幫了點忙。」
張曉舟看了看大家,之前因為暴龍出現而帶來的不安在這樣的氣氛下已經被徹底沖淡。
在這麼近的距離里,可以看到暴龍身上某些地方長著很短的絨毛一樣的東西,但大部分地方都是如同鱷魚一樣的皮膚。它應該不像速龍和恐爪龍那樣長了羽毛容易引燃。另一方面,如果火焰真的燒在它的身上,它會有怎樣的反應難以判斷。
逃走?或者是被徹底激怒而瘋狂地把安瀾大廈一面牆體撞開?讓他們暴露在危險當中?
「挖壕溝和陷阱?」老常說道。但他自己馬上就搖了搖頭。
它想hetubook.com.com幹什麼?
「燃燒瓶!」張曉舟緊張地叫道,這個命令很快就被傳遞了下去,大概二十個最勇敢的人做好了準備,如果它真的試圖對安瀾大廈發起進攻,那他們就在樓上點燃汽油瓶向它扔出去。
在城市裡挖出足夠把如此巨大的怪獸擋在外面的深溝,那不是他們能完成的工程量。更何況,無論是水泥地面還是柏油路面,還有路面下的那些複雜的管路都不是憑藉人力能夠破壞的。
「安排他們到其他房間住,這道窗戶必須儘快封起來,要防止有蟲子從這裏進來。」張曉舟說道。
他一下子高興了起來,拿起一支筆開始在紙上畫起草圖來。
「呯!」一團火焰突然就爆發開來,暴龍應該是被嚇了一跳,迅速扭頭離開了這個地方。
如果他們的某支隊伍在外面遇到它?如果某個夜晚它突然嘗試著撞開牆壁把裏面的人拖出去吃掉?
看它的樣子,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攻擊了。
「我提個建議,應該可以讓人們通過發明或者是複製出我們急需的某種工具或者是找出某些問題的解決之道而給予他們一定的積分獎勵,那些老人其實動手能力很強,如果這麼做的話,他們也許能想出不少辦法來。」
它吐出長長的鼻息,輕輕地發出類似鳥類的咕咕聲,慢慢地在街道上嗅著。
如果沒有到最後一步,張曉舟不想在距離安瀾大廈這麼近的地方給予它這樣的傷害。那樣他們也許能夠拚命把暴龍消滅掉,但必然付出極大的代價。
「你笑什麼?」李雨歡在旁邊什麼話都不敢講,但看到他的樣子,不知為什麼心裏就一陣不高興。
「大家都不要著急。」張曉舟說道。「辦法一定會有的。」
安全感在這種情況下幾乎不復存在。在城市的另外一個區域主動向它發起挑戰,和在自己入睡的地方看到它,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許多人終於第一次明白張曉舟之前對他們所說的話,終於理解了他那時候的焦躁和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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