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遠山
第一百三十章 支持

張曉舟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每人來我這裏拿一份恐龍肉,然後回去吧。我將會成立一支隊伍,專門到外面去獵殺那些恐龍,為這個區域所有的人謀求一個更安全的生存空間。如果你們願意,歡迎加入。」
他走回了自己最初時的位置,那些人站在原地遲疑了很久,最後,一開始試圖上來打他的那個男人第一個走了過來。
「回去?回去等死嗎?」
「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比我強,任何一個人能把我打個半死,但那些恐龍撲上來襲擊你們的家人和朋友的時候,你們為什麼沒有這樣的勇氣?你們為什麼不會憤怒?為什麼不敢和他們拚命?」
張曉舟這番話深深地刺痛了他們,讓他們一下子憤怒了起來。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因為你親近的人死了嗎?」張曉舟卻繼續無情地問道。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謝謝。」他轉過頭去,快速地把眼淚抹掉,然後用力地握住了高輝的手。「謝謝!」
「孩子幾個月大了?」董麗娟的眼淚早已經悄悄地流了下來。
有了他的示範,幾個有些血性的男人也都拿了自己的那份肉走了。
「這條恐龍算是我殺死的,由我來決定怎麼處理可以嗎?」張曉舟繼續說道。
好幾個人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所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請李學勤指導自己對那頭恐龍進行了簡單的處理,也許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做到非常純熟,但最起碼,可以在不過於浪費材料的情況下對它進行一些處理。
第二批來找他的卻是梁宇等人。
他懷抱著一個嬰兒。
人們一個個地離開,最後只剩下了一個年輕的男人。
忙碌了整整一天之後,那四個被暴龍損壞的房間終於被搶修了起來,他也終於有時間來和張曉舟說一說話。
他慢慢地,一點點地把自己曾經經歷的那些事情告訴他們,同時仔細地觀察著他們的反應。
「我覺得不難。」張曉舟也沒有等待他們的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道。「這不是我殺掉的第一條恐龍,當然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條,直接或者是間接死在我手上的恐龍,到現在為止,一共有十一條。」
如果是準備接收他們,為什麼還沒有人來找他們講話,或者是給他們立規矩之類的?
他們究竟準備怎麼辦?
他算得上是最初那個集體當中,最沒有存在感的人之一,什麼都不擅長,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技能。
「其實你沒有必要非要今天離開。」錢偉說道。
有幾個男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他們握緊了https://m.hetubook.com.com拳頭,全身的肌肉也都繃緊了。
剩下的人並不想這麼容易就離開,但他們這個臨時組成的小團隊里,真正有反抗能力的人都已經做出了選擇,也由不得他們了。
沒有人站出來反對。
「回去什麼都不做當然是等死,但你已經見過我怎麼殺掉一頭恐龍,難道你就不會嘗試一下?如果你連這點勇氣和決心都沒有,對不起,你根本就不配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在什麼地方都只是浪費糧食,還是早點死了的好!」
他的拳頭終於沒有揮過來,好幾個人醒悟過來把他們分開,但張曉舟的話並沒有停止。
「多虧了你。」梁宇悄悄地對張曉舟說道。
其中一個人衝過來抓住了他的衣襟,高高地舉起了拳頭,張曉舟絲毫也沒有反抗,而是一臉憐憫地看著他。
「七個半月。」
「當然不容易!但你嘗試過嗎?你有哪怕這樣想過一次嗎?」
兩人說話的時候,突然有人敲了敲門。
「我打死你這個狗日的!」有人向他撲了過來,幸虧被人攔住了。
那些人還是聚集在五樓的樓梯口旁,安瀾大廈的人們選擇了從其他幾個地方上下,還特意安排了幾個人盯著他們,這讓他們感到很心虛。即便是中午吃到了一點點稀粥,這樣的心虛還是絲毫都沒有減弱。
「要不要安排些人……」
張曉舟真的想不到,最終響應自己的人會是他。
難道他會以為,自己能夠憑藉幾句話就打動他們,讓他們放棄求生的希望?
等到那些人的怒火被他故意放慢的動作消磨得差不多了,張曉舟才再一次開了口:「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
那好,你們如果不讓我活,那你們也別想活了!
於是張曉舟用刀切出了大約三十條半斤左右的肉塊,分別用塑料袋裝了起來,帶著其中的一半走向了那些人聚集的地方。
董麗娟找到了一點珍藏的奶粉,泡水給他喝,年輕的父親終於下了決心,快步地跑下了樓。
「你再說一遍試試?!」之前的那個人又暴怒了起來。
聯想到之前正是張曉舟下令把他們放了進來,再聯想到之前有人因為這個事情而當中抨擊張曉舟,他們的臉色馬上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你覺得我在吹牛嗎?」張曉舟問道。
嬰兒大概是被餓的狠了,大口大口地喝著牛奶,一點兒也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身邊已經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他的話講完了,而周圍卻變得一片寂靜。
「因為你說的那些話啊!」高輝答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總要有人來做這些事情不是嗎?我這個人沒什麼本事,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但最起碼,在我們離開安瀾大廈的時候,你不會是一個人。」
「如果你相信我們,就把孩子留下吧。」張曉舟說道。「我相信人們會照顧好他的。等到外面安全了,你可以定期過來看他。」
「你說的是真的?」
「我老婆死了……」他流著淚說道。「我該怎麼辦?」他看著張曉舟,問道。「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雖然進來的時間不長,但他們還是抓緊一切機會去弄清楚這個地方的權力構架。對於這個下令把他們放進來,救了他們一命的人,他們當然是第一時間就弄清楚了他的身份。
弄清楚他們並不支持自己之後,張曉舟便一個個請他們離開。他已經忍受了這些人太久,在離開之際,沒有必要再慣著他們了。
那個人被他瞪得一下子失去了動手的勇氣,僵在那裡,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做什麼。
「我跟你一起去!」他簡單地說道。
張曉舟需要的是一根材質最好的撬棍,一把多功能軍刀,一件防刺背心,一雙防割手套,一把戰術手電筒,還有一藥箱用於治療外傷和感染的藥物。這些東西大多數都是從隔壁的派出所搜羅來的,除了藥物有點緊缺,其他東西都不成問題。
張曉舟甚至都沒有什麼機會和他進行過深入的交流和溝通,在安瀾團隊成立之後,他就這樣泯然于眾人,就像消失了一樣。
這讓他們都驚訝了起來,之前的喧嘩就是因為這個?
「我覺得沒什麼不同。」
「對。」
「你說得倒是容易!」
當然還是搖頭。
「你們覺得我很強壯?或者是很兇悍?」張曉舟繼續問道。
那個男人仇恨地盯著他,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對方搖了搖頭。張曉舟的講述很細緻,也很合理,換做是他們,在那樣的情況下殺死一條恐龍也沒有什麼難的。
但作為在團隊中有著很大威望剛剛主動辭職的前負責人,而且也確實是親手殺死了這條猛獸的人,這樣的要求似乎又不算過份。
七個半月的嬰兒勉強可以開始吃奶粉之外的食物了,他的食量應該不大,不用花費很多糧食去餵養。最關鍵的是,他們可以無情地驅逐成年人,卻真的沒有辦法驅逐這樣的孩子。
張曉舟沉默了,片刻之後他才說道:「我和她的情況,和你們倆不同。」
「我只想告訴你們。」張曉舟對他們說道。「這些恐龍並不像你們想象中那麼厲害,任何人,只要有足夠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勇氣,找到合適的地方,用對辦法都能殺死它們。一條這樣的恐龍身上有將近五十公斤肉,選對保存的方法,這些肉足夠你和你的家人吃上很長一段時間。現在這個世界,只有這才是你們能夠走,也是唯一應該走的路!而不是想著去求別人,把自己都不願意做的事情強加在別人頭上。」
沒有人回答,誰也不知道張曉舟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也許他真的能做到他所說的那些事情?
「算我一個!」他說道。
「對。」張曉舟點點頭。「全部都是真的。」
「我已經不是隊長了。」張曉舟卻搖了搖頭。
張曉舟點了點頭:「先回去吧,我們一定還會見面的,等到那個時候,你真正考慮清楚了,我很歡迎你加入。」
「你們寧願用後背對著那些東西,寧願把自己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良心和同情心上,卻沒有勇氣去嘗試著和它們拼一下。為什麼?因為人類比較好對付?因為你們已經放棄了掙扎?還是因為你們其實都是一群沒有卵子的孬種?」
張曉舟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一個人就行了。」
梁宇有些意外。這絕對不是個什麼好事情,在他看來,要讓這些人自願從安瀾大廈離開是絕對不可能的。對於他們來說,進入安瀾大廈幾乎已經意味著獲得了安全活下去的保障,在這個時候突然將他們的希望摧垮,很有可能帶來強烈的反彈,甚至有可能帶來激烈的暴力抵抗。管理團隊之前已經做好了抽調三十個民兵,以二對一以上的比例制服他們,將他們強行驅趕出去的準備。
他的話讓說話的這個人又憤怒了起來,但看了看站在張曉舟身邊安瀾大廈的人,沒有勇氣上來動手。
「我是說,你要去獵殺那些恐龍?」
那個人站在他面前,猶豫了許久。
「為什麼?」
「你們覺得應該怪誰呢?」張曉舟的聲音卻越發的高亢了起來。「怪別人為了自己活命而沒有同情心?你們問問自己,如果換做是你們自己,會不會打開門迎接陌生人來分走你們一家老小的糧食?」
「我老婆和我兒子……」他咬著牙說道。
「來吧,打死我吧!」他毫不畏懼地看著那個人說道。「證明你的勇氣,證明你的強大,證明你不是孬種!」
張曉舟點了點頭:「我沒有意見,就這樣處理吧。不過,我希望能由我來和他們談,可以嗎?」
「蓁蓁怎麼辦?」張曉舟問道。「你和她說過這個決定了嗎?」
「張曉舟!」梁宇急忙低聲地制止他。拿這個事情來刺|激這些人,究竟有什麼hetubook.com.com意義?
站在他的角度,他真的沒有辦法理解張曉舟的決定,而張曉舟也只是笑了笑,沒有試圖向他進行解釋。
「如果今天沒有必要,那明天也沒有必要,後天也沒有必要。」張曉舟笑著搖了搖頭。「這一步總要走出去。別擔心,我已經想好了去什麼地方。不會有危險的。」
「剩下的肉就交給劉姐她們處理吧。」張曉舟的精神其實一直高度緊張,這時候才終於放鬆了下來。「不過我還需要一些東西,希望能夠用這些肉和我以前的積分來交換。」
拋棄了家人,目睹自己的孩子被恐龍吃掉,最終的結果卻是這樣?
直到一個小時之後,他才迎來了第一個表明願意和他一起走的人,李彥成。
「它們厲害嗎?」他對人們問道。「當然厲害!如果是在開闊地帶碰上它們,十個像我這樣的人也干不掉它們當中的一個。但換個地方,換個環境,它們十個也比不上我一個!」
張曉舟卻把那些肉一袋袋地拿出來,慢慢地在自己面前碼得整整齊齊。
這時候梁宇等人也急忙從樓上沖了下來,把他們和張曉舟分隔開了。
如果張曉舟是因為把他們放進來而遭到了罷免,那……他們還有可能留下來嗎?
沒有人反對。
李彥成一下子語塞了,但片刻之後,他很拋出了重重的一擊:「那你和李雨歡說過嗎?」
這樣的要求在這種時刻似乎有些過份,這一條恐龍身上可以吃的肉至少也有四五十公斤,對於任何團隊來說都是不能忽視的財富,難道張曉舟還想把它帶走?
看到張曉舟過來,他們都緊張了起來。
張曉舟的身材最多能夠說得上是勻稱,在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因為每天都吃不飽還瘦了一些,距離強壯簡直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張曉舟想要自己和他們談?
「張隊長,你到底要說什麼?」其中一個人不耐煩地說道。
「進來的這十四個人,你覺得應該怎麼處理?」梁宇問道。
難道,他們還是想要把他們都趕出去?
許多人找到張曉舟試圖說服他,其中有些人甚至和他從來都沒有過太密切的關係。但在這個時候,他們卻好像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處處為他考慮。
人們的目光很自然地放在了他的身上。
張曉舟有些驚訝。
他點點頭,拿著一袋肉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說過要追求她,但還什麼都沒有做,事實上也沒有任何關係。而你和蓁蓁已經是男女朋友,你離開之後,她該怎麼辦?」張曉舟說道。「你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你能夠認同我,願意站出來支持我,我當然很高興。但這並hetubook•com•com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問題,我希望你和她談談,你們達成共識之後再來找我也不遲。」
安瀾大廈的人們開會的時候,他們中最大胆的那幾個人努力地向六樓靠近,想要聽聽是不是在說關於自己的事情,但他們聽到的卻只是斷斷續續的聲音和兩次強烈的喧嘩,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如果未來一段時間內他都必須依靠自己獨行,那這樣的技能是必不可少的。
「張曉舟!」梁宇再一次勸阻道。
「你們應該都還有家人留在你們原先呆的地方,想想看,他們現在有多惶恐,有多絕望!趁現在還來得及,回去吧。你們已經失去了很多,不要連這最後的一點東西也失去。」
但在錢偉的一力支持下,最終所有東西都完全按照張曉舟的要求進行了配置。
「你們的考慮呢?」
「為什麼?」
「你說這個就太見外了。」梁宇和劉玉成都馬上說道。
張曉舟悲哀地搖著頭:「永遠都是這樣,你們總是敢於對人揮拳動手,面對恐龍卻變成孬種。如果你面對那些東西時有這樣的勇氣,你的親人還會這麼容易死掉嗎?會嗎?你問問自己的良心!會嗎?」
「張曉舟!」梁宇說道。
「張隊長……」其中一些人討好地說道。
張曉舟以為是李彥成,但進來的卻是高輝。
「這是那條被我殺死的恐龍的肉。」他用平緩的語氣說道。「你們覺得,它很難被殺掉嗎?」
梁宇看了看其他人:「我們的想法是,為了避免之後更多的麻煩,他們必須離開!」
「那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你們寧願拋棄家人,放棄尊嚴,寧願把自己的生命和未來寄托在別人的同情心上,也不願意試著去對付那些並不難殺的恐龍呢?」
但這一次張曉舟卻直接大步走向了那個人,把擋住他的拉開。
「什麼?」
「我不指望你們能夠因為我的幾句話就變得勇敢,變得敢於去和恐龍戰鬥。但我希望,你們能夠靜下心來想想我說的這些話。這個世界已經和之前完全不同,不要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別人的同情心上,要靠你們自己。有勇氣去仇恨其他人,有勇氣對人類動手,為什麼不嘗試殺死那些吃掉你們親人的恐龍?你們可以用自己的雙手為他們報仇,你們可以用自己的雙手獲取生存下去的希望!」
「你們呢?你們當中,有多少人的親人也在之前的那場混亂中死了?」張曉舟卻繼續大聲地問道。
「張隊長,你真的?」李學勤一邊教他一邊詫異地問著。
他原以為驅離行動將會成為一場暴力衝突,但沒想到,卻被張曉舟用這樣的方法不流血的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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