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但無論在什麼時候,能夠坦然面對死亡,能夠坦然面對鮮血的人還是少數。
「我們現在怎麼辦?」王永軍看著張曉舟說道。
「今天我們的行動失敗了。」他對人們說道。「但我們還會捲土重來。在這座城市,我們和恐龍只有一方能夠最終存留下來,我相信那必定會是我們人類。如果你們願意參与下一次行動,我非常歡迎。如果你們不願意,那也沒有關係,那些食物取回來之後,一定會有你們的一份。」
剛剛打開門就聽到高輝的怒吼,有人在沒命地往上逃,張曉舟抓住一個人,大聲地問道:「怎麼了?」
「那麼多人死了……」
「這是突發|情況。」高輝終於忍不住說道。這樣沉悶而又壓抑的氣氛讓他感到快要窒息,必須要說點什麼才行。「我們去找東西的地方沒錯,採取的對策也沒錯,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會連續碰上兩群恐龍。這誰能有辦法?燃燒瓶本來也不多了,又重,我們總不可能全都背在身上。張曉舟的指揮也沒有問題,那種情況下,我們只能先退回來。老實說,要是大家不因為那個摔下去的人而開始亂跑,我們絕大多數人都應該能活著回來。」
「該死!」張曉舟重重地錘了一下窗檯。「下去把門堵住!快!」
張曉舟把他放開,拚命地向下跑,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只能聽到,二樓的消防門正被什麼東西用力地撞hetubook.com.com擊著,而高輝他們則拚命地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它。
「高輝,你帶人去那邊!」他大聲地叫著,帶著不明究理的人們往樓下跑,黑漆漆的樓道里已經開始有些積水,有人不小心刷地一下摔在樓梯上,慘叫起來。但他已經沒有時間管他們了,只是拉著扶手一個勁地往下跑。好在樓道里並沒有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音,他們衝出三樓,把一個離門最近的柜子搬了過來,從裏面死死地把門頂住了。
「什麼?」張曉舟從火堆邊站了起來。
但高輝卻馬上說道:「做錯了?沒有啊?」
黑暗中,他無法看到人們臉上的表情,也無法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幾分鐘后他才對人們說道:「到樓上去吧,生火,燒水,吃飯。」
出發時是五十四個人,但現在站在這裏的卻還不到二十個。
「你別總是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好不好?」高輝說道。「這我們的確是沒有想到,但誰能預料到所有的事情?死這麼多人的原因根本就不是遇上了第二群恐龍,而是他們拋下我們自己跑了!要是他們不跑,也許會損失一兩個人,但根本就不會死那麼多人!即便是遇到了第三群第四群恐龍也是一樣!你別老是這個樣子,如果我們死了,他們活下來了,你覺得他們會自責,會認為是他們的責任?」
人們默默地點點頭,各自吃完了粥,開始補充水分。
那道消防門的面積
hetubook.com.com不大,四五個人就已經站得滿滿的,恐龍在那一側一次次地把門撞開一條縫隙,然後又被他們拚命地推回去。
但重物在地上拖動的聲音終於傳來,幾分鐘之後,人們把幾張大床拆了下來,並且拆來了幾個電視機櫃,把它們堆在了門后。
獵殺恐龍是他們必須要做的事情,這個大方向不會因為這次失敗而有任何的變化。唯一要調整的,只有今後行動的思路。以長矛和燃燒瓶來對付馳龍和羽龍顯然不是明智之舉,他們必須對可能遇到的情況進行更全面的考慮,想出更加可行的辦法,做出更加充分的準備。
有人點亮了打火機,他們終於可以看到周邊的情況。
「快!跟我來!」他還來不及喘一口,馬上帶著人們穿過四樓的走廊向另外一把樓梯跑去。
「張隊長!」馬上就有人驚訝地叫了起來。
人們慌慌張張地跑上樓去,卻許久都沒有下來。
深深的倦意突然從身體里湧出來,讓張曉舟累得站也站不住,他緩緩地靠著牆坐到台階上,許久之後才問道:「我做錯了嗎?」
沒有人站起來,用椅子腿做成的火把只能帶來微弱的光線,讓他看不清楚他們的臉。
「快點去幫忙抬柜子!」張曉舟說道。「不堵住這裏,我們都活不了!」
幸虧這裏還有王永軍帶來的那些食物,應該足夠二十個人吃上幾天,人們用從各個房間里找來的杯子喝著用好幾種和圖書東西混在一起煮成的稀粥,大家都一直沒有說話。
「修整,等它們離開。」張曉舟說道。他心裏滿是自責,但在這種時候,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任何的軟弱、困惑和猶豫不決。
張曉舟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的話讓人們都往窗邊跑去,那些羽龍明顯正在把屍體往新洲酒店這邊拖,它們中的一些已經不見了,很有可能是已經跑到了酒店裡!
樓道里一片死寂,羽龍看著他們消失在這黑暗當中后,便很快離開了這個地方,但張曉舟還是把旁邊那個柜子搬了過來,死死地頂住了門。
王永軍沒有回答。
高輝突然有些絕望,他們會不會拋下他們自己躲在安全的樓層了?
他們對所有的門都進行了檢查,回來的時候,人們已經不在樓道里,應該是已經回到之前吃飯的那個地方去了。
「話不是這麼說的……」張曉舟說道。「我們沒有想到會有兩撥恐龍過來,這就是我們的責任。」
身後終於響起了腳步聲,但他回過頭,卻只看到了寥寥幾個熟悉的身影。
這樣的話讓人們臉上的表情稍稍地好看了一些。
人們都鬆了一口氣,好幾個人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力氣,軟軟地坐倒在台階上。
「恐龍!有恐龍!」那個人語無倫次地叫著,什麼有用的話都說不出來。
終於有人大口地呼吸起來,有人在咳嗽,然後是嘆息,最後,有人低聲地哭了起來。
這裏已經沒有無關的人,hetubook.com.com跟著他去一一檢查那些門的,只有高輝、王永軍,還有那個叫嚴燁的少年。高輝和王永軍勉強算得上是他的班底,而嚴燁,張曉舟猜想他多半是為了保證妹妹和王哲的安全才會一直跟著他們到處檢查。
話的確是沒錯,但把所有的問題都丟給死者,怎麼聽都像是在推卸責任,這讓倖存下來的人們感情上有些無法接受。
「我知道你們都很累了,但如果哪道門沒有堵好,我們全都會死。」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把所有人都葬送在那個地方。
雖然說起來很殘酷,但張曉舟之前分散從不同的地方吸收人員的做法卻變相地解決了可能發生的爭端。死去的人們在這裏並沒有親屬,倖存的人們和那些死去的人都沒有什麼關聯,這讓他們沒有非要替他們討要一些什麼的想法。
大量的木板和木方紛亂地相互支撐著,形成了相當牢固的結構,羽龍還在嘗試著撞擊這道門,但已經沒有破開它的可能了。
沒有人回應。
樓道里大概有六七個人,擋住門的是張曉舟、高輝、王永軍還有另外一個中年人。
「快!」張曉舟毫不遲疑地向那邊跑去,用力地推住門。「到四樓去搬一個柜子下來!床也行!快!」
他們中有些人並不是因為勇敢或者是因為講義氣而留了下來,純粹是在那個時候被嚇住了沒有想到要跑。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成為外面那些畜生口中的肉塊,他們就一陣陣地后怕。
酒店的一樓是m.hetubook.com.com大堂、商務中心和中餐廳,二樓則是西餐廳和自助餐廳,三樓是會務中心和休閑茶座,這三層樓都有開放式的樓梯直接聯通到大堂!
二樓也是照章辦理,他的心裏終於平靜了一些,但這時候,他們卻聽到隱隱約約有人們的怒吼聲傳來!
「還不到休息的時候。」張曉舟對他們說道。「我們得把所有門都再加固一下!」
他們辛辛苦苦從那些車子里找出來的糧食、汽油全都被拋棄在了原地。超過一半人死去,卻沒有任何收穫。這是一場徹徹底底的失敗。
「它們……它們跑進來了!」那個人驚恐地說道。
沒有人吭聲。
有人慢慢地踱到了窗邊,看著那些羽龍在下面的活動。
「如果他們不亂跑,而是按照你的指揮行動,根本就不會有這麼多人死掉!」高輝沒好氣地說道。「來的時候信誓旦旦都會聽指揮,個個都說自己有種,人人都它瑪的是精兵悍將,結果呢?一見血就全萎了!就只想跑!之前就反覆地告訴他們,在這些恐龍面前,只有合力才有活路,自己跑就是死,他們就是記不住,那怪誰呢?」
是高輝他們那邊!
張曉舟他們之前為了方便到廚房裡去尋找東西,也是為了防止自己被堵在外面,並沒有把這三個樓層通往內樓梯的門堵死,只是把一樓兩把樓梯的門堵住。而現在,這很有可能成為致命的危險!
「誰有火!弄個火把!」張曉舟繼續大聲地叫著。
張曉舟嘆了一口氣,拿著火把向一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