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意?」張曉舟終於笑了起來。
一個運作良好的聯盟,一個能夠作為他們退路和潛在支持者的組織,這是他絕對不容許看到的。與這相比,他反而更希望沐東村真的有他們說的那麼不堪,那麼強大。
之前從嚴燁和王哲開始的養蚯蚓的做法已經推廣到了整個聯盟,也許就在不久以後,蚯蚓就會成為他們手邊最普遍的養殖物之一。但這種東西餓得要死的時候還能逼著自己下口,其他時候,真的很難把它當作是食物。
「之前沐東村的何春華過來的時候,他也這麼說。」張曉舟補充道。「我們還一直在觀察他們那邊人員的活動情況……」
雙方的介紹仍在繼續,但學校一方虛的東西多而實的東西少,而張曉舟的介紹卻並沒有太多的隱瞞或者是浮夸。
至少前者還是一種生活,而後者只能說是活著。
學校中的外來派對於學校的發展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施遠很清楚這一點,正是因為如此,他必須要把他們的氣焰徹底打壓下去,讓他們孤立無援,只能老老實實地為學校服務。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施遠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以他們一萬人左右的實力,打垮你們這樣的隊伍輕而易舉,因為你們的人員和力量分散,又根本就沒有建立起任何可靠的防禦設施。你們也沒有足夠的遠程攻擊手段,更缺乏足夠多的脫產軍事人員,只有一群獵人和孱弱的民兵,本身還只是一個鬆散的,對於成員沒有什麼強制約束力的聯盟……張主席,你們的確應該是感到擔心的。但他們的力量也就如此了,面對國土資源學校的高牆、鐵絲網和拒馬工事,面對弩箭和和_圖_書長弓,他們不可能有繼續進攻的勇氣,也沒有繼續進攻的能力。」
沒有對比就沒有幸福感。
可惜的是,這不太可能實現。因為沐東村絕對不可能像他們說得那麼強大。
但如果他知道另外一些人即使是干滿十二個小時也不一定能吃得到兩碗粥,甚至無法保護自己的親人,活著都是一種奢侈,每天都有可能倒斃在路邊死去,屍體被人粗暴地拋出去成為恐龍的食物,那之前那種生活顯然已經很幸福了。
自己的誠意在他的眼裡卻變成了一種軟弱嗎?
「但是,這樣我們明顯吃虧了啊!」高輝說道。
「哈哈。」高輝在另外一邊忍不住冷笑了起來。「合著我們有人在那裡呆過,說了不算。我們和他們對峙過,也不算。我們觀察過他們那邊人員活動的情況,還是不算。所有一切都比不上施委員你在這裏憑空推測一下準確?哈哈,這話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高輝問道。
「這本身就與我們無關。」施遠搶在萬澤和夏末禪開口之前繼續說道。「當然,作為鄰居,我們可以考慮對你們伸出援助之手,但這要看你們有多大的誠意。」
一個獨裁、邪惡,充滿了迫害和奴役,人口眾多的對手,簡直就是完美的鏡子。它越黑暗,裏面的人們越痛苦,才越能反襯出學校的幸福和光輝,也才更能讓人們明白幸福的來之不易,甘願去為了維繫這樣的幸福而努力工作。
施遠很清楚,任何坐到張曉舟這個位置的人都不可能輕易放棄權位,如果沐東村真的向城北擴張,他們之間的競爭,甚至是戰爭將不可避免。
「沐https://m.hetubook.com.com東村那麼點地方,能擠得下將近兩萬人?」施遠卻保持著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問道。「這個數據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自己弄錯了嗎?
「那個地方,頂天了一萬人,不會再多了!」
「其他的問題都可以緩一緩,但現在,沐東村是我們都要正視的問題。他們的先頭部隊暫時被我們嚇走,但如果他們真的孤注一擲,對於我們雙方來說都是一種極大的威脅。」
如果他們能夠弄到雞苗養殖起來,這些蚯蚓就能轉化為雞蛋和雞肉……簡直不要再美了。
要是你們真的有這樣的力量,已經可以輕鬆碾壓這個世界了好不?
國土資源學校在這樣的對手映襯下,更有可能拋開分歧和派系之爭,緊密地團結在一個睿智而又深謀遠慮的領袖周圍,成為這個灰暗世界當中,人們唯一的希望所在。
「給我們親本的種子,然後提供一部分醫療設備和藥品。」施遠答道。「這些東西在你們手裡也發揮不了真正的作用,是極大的浪費,而在我們手裡,卻可以發揮出最大的效用!張主席,你把這些東西交給我,讓我帶回去,我保證在委員會替你們盡量爭取。當然,如果你們還有更大的誠意,那我們這邊也會更好說一些。」
「我們面臨很多困難,但在我剛才所說的那幾個方面,我認為可以對貴方產生有益的補充。當然,我們需要貴方給予的幫助也很多,但請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遵循等價交換的原則,不會要求貴方對我們無償地進行支援。」張曉舟說道。
高輝和嚴燁繼續腹誹著。
張曉舟對於沐東村的描述在他看來不和*圖*書過是常見的誇大其詞和威脅,也許沐東村真的對所謂的城北聯盟構成了威脅,但他絕不相信他們在戰勝了城北聯盟之後還有餘力威脅到國土資源學校。
「抱歉,張主席。」施遠卻無禮地打斷了張曉舟的話。「是你們,而不是我們。」
如果一個人一天要埋頭苦幹十二個小時,自己和家人卻都只能吃兩頓粥,這樣的生活當然是地獄。
他微笑地看著張曉舟,等待著他的懇求乃至是哀求。
施遠哈哈一笑:「他們那麼宣傳,你們就相信了?」他一邊笑一邊搖著頭,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這隻是一種宣傳戰術而已!那個地方我去過,原先的村民頂多就一兩千人,憑藉他們,就能控制住將近兩萬人?早就暴動了吧?再說了,要是真的有這麼多人,他們拿什麼來養活?早就已經都餓死了!這隻是一種宣傳手段而已!你們還真信了?!哈哈~~哈哈!」
多麼有趣,城北聯盟和沐東村,如今對峙的兩方,它們的首領全都是當初無視、羞辱過他的人。而現在,他們將要自己先斗個你死我活,然後再由他來領導學校收取漁翁之利。
「那麼,施委員你的意思是,你們將坐視沐東村整合整座城市,然後與他們『和平』相處了?」張曉舟尖刻地問道。他無法理解施遠的邏輯,寧願拋棄一個充分展現了善意和最大誠意,樂於合作的鄰居,去與一個隨時有可能搶劫自己的惡鄰為伍?
冥冥中自有天意嗎?
「張曉舟,那個戴眼鏡的傢伙明顯是在吹牛啊,他們都這樣了,明顯是防著我們,那我們還有必要老老實實的什麼都抖給他們聽?」高輝在中間大家休息上和_圖_書廁所的時候找了個機會對張曉舟說道。
就在高輝和嚴燁走神的時候,張曉舟已經開始介紹情況,但與他們做法不同的是,張曉舟向他們展示的,是城北,乃至整個遠山的真實現狀。
「我從那裡出來的時候,大家都這麼說。」嚴燁壓抑著不快答道。「到處都是人,有些房間里擠著七八個人,這個人數絕對只多不少。」
難道他們派三名委員過來,並非是要展現出合作和友好的誠意,而是出於別的理由?
「他們把自己吹得這麼厲害,那聯盟之後他們當然應該承擔更多的責任,甚至是主要的責任。」張曉舟說道。「誰更吃虧還很難說。如果不結盟,那就當聽了一個笑話,對我們也沒有什麼危害。再說了,我據實告訴他們,你覺得他們又會全信我的話嗎?」
「你想要什麼樣的誠意?」
他當然不會替城北聯盟說任何好話,就像他很清楚,不到萬不得已,張曉舟不會把親本交出來一樣。
高輝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搖了搖頭。
「施委員。」張曉舟卻無視了他的眼色。「也許沐東村沒有兩萬人,但從他們日常的人員活動和動員能力判斷,再結合我們的隊員之前在那裡生活時看到的情況,人數絕不會少於一萬五千人。他們的確是沒有能力養活這麼多人,所以他們採取的是一種上部高壓,下部分化拉攏,通過溫水煮青蛙的手段逐漸餓死老弱孤寡的政策。但即便是這樣的政策也不可能讓那麼多人活下去,因此,他們從那個地方衝出來,佔據城北,搶奪和破壞我們雙方目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體系,這是必然發生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為我們雙方……」
「我可以問一下和*圖*書施委員你判斷的依據是什麼嗎?」
施遠、萬澤等人向張曉舟他們展現的是一個團結、清廉、高效、強大而又民主的組織,他們在金屬和木材加工,農作物種植和大棚技術,家禽養殖,軍備防禦和訓練等方面都已經有了相當的成績,而在知識、技能和人才的儲備方面則有著更加強大的實力。但總體來說,這些東西,拋去吹牛的部分,大部分內容在新洲酒店都可以用望遠鏡看到。
「你是什麼人?」施遠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看了看張曉舟,意思很明顯,這是什麼阿貓阿狗?什麼人都可以在會議里插嘴?
「那你認為他們會有多少人呢?」張曉舟拉住了想要駁斥他的嚴燁,不動聲色地問道。
但他們對於其中的某些東西真的也是垂涎三尺,別的不說,施遠聲稱他們還保有並且培育了兩個雞群,這就讓他們羡慕不已。如果這是真的,那即使是付出再高的代價,他們也應該弄到一對。哪怕是他們此刻並不缺肉,哪怕要等上兩三年之後才能吃到第一隻雞,但誰都清楚,狩獵和養殖想比,養殖的收益和效率都要高得多。關鍵是,養雞沒有任何風險!
他一邊介紹,一邊觀察著對面的三個人,三個人當中,夏末禪聽得最仔細,萬澤一邊聽一邊點頭,但顯然在考慮著別的問題。而施遠則一直都帶著一種挑剔而又嘲弄的態度,就像是一名辯方律師,正在聽著控方虛弱無力的證據,隨時準備進行挑刺和駁斥。
「如果我們結盟,那誇大或者是隱瞞只會讓他們誤判我們的實力,做出錯誤的決斷。如果我們不結盟,那誇大或者是隱瞞也沒有任何意義。」
「這隻要有點基本的邏輯就能推測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