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舟說自己什麼地方都不去，專門留在醫院照顧李雨歡，這當然是一句空話。作為聯盟執委會主席，這樣做是對這將近五千人的不負責任。但因為聯盟的辦公地點就在醫技樓旁邊的那幢房子里，吃飯也在同一個食堂，他倒也是一有空閑就去陪李雨歡，兩人的關係因為這次受傷，反倒比原來更親密，也更自然了。

「好好好，知道了！」

這塊地在他的構想里應該作為直屬於聯盟的農場，由那些犯罪者和少數工人來管理，收穫的糧食絕大部分收歸聯盟所有。這樣的話，聯盟就有能力讓更多的人從農業生產中抽身，去從事研究、軍事等完全脫產，但對於聯盟發展有著更深遠意義的事情。

「就算是為了我，不行嗎？」張曉舟裝得可憐巴巴地說道，李雨歡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看了看李雨歡，小心翼翼地說道：「雨歡，你以後也稍稍注意一點，千萬別在人們面前說這些東西，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土地肥力的事情你真的不用擔心，等那七百人的情況好起來，我們會組織他們去把那些腐葉和叢林里的腐殖土挖回來，把現在這些土全換了都行！」

聯盟把人們聚合起來的最大理由就是時間和效率，他們向人們描繪的未來是把所有人聯合起來之後，能夠比他們一家一戶一個團隊自己干要高效得多，更早地收穫。但如果按照李雨歡的建議，每一塊地都必須要在開墾出來以後安裝好大棚才播種並且開墾新的土地，那樣的話，因為材料和人工的限制，時間就會大大地延誤，而且不容易被人們所理解。

大量的田地開墾出來，也播了種，但卻沒有和圖書好的收成，那是自然環境的問題，是本來居住在城市的人們不善於耕種的問題。但如果按照李雨歡的建議，那就成了聯盟的問題，甚至是聯盟在欺騙他們了。

「你怎麼變成這種人了？寧願騙人，寧願把種子和肥料浪費掉？」李雨歡氣憤地說道。「等到他們發現收成不好，難道聯盟的信用就不會破產了？」

「這不是我說的，是梁宇說的！」這種時候，張曉舟只能出賣同伴棄卒保車了。「我當然不同意！可他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田地我們總要開墾，無非是早晚的問題，那能儘快開墾出來，給大家一個定心丸當然更好。玉米長勢不好，能收一點是一點，實在不行玉米杆子和葉子什麼的都能吃，總能解決一些問題。肥料沒了，土質差了，外面叢林的地上都是腐葉，以後運進來做肥料改善土質就行。可最重要的人心如果失去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但聯盟卻也有聯盟的難處。

即便是這樣，現在日常吃聯盟公家飯的人員數量也已經無限逼近一百二十人，相對於聯盟總共不過四千九百人的數量來說，比例已經達到了一比四十，再算上他們各自的家人，以聯盟現在的生產力來說，真的已經是嚴重超支了。

關於玉米的事情當然是李雨歡對他講得最多的事，畢竟，這是她當前最關注的事情，也幾乎是她生活的全部內容了。

因為過於零散，而且還在一直不停地變化，整個城北聯盟這麼長時間以來種植的玉米總面積沒有辦法做準確的統計，但按照李雨歡自己做的統計，在天台、綠地和新開墾的土地上成一定規模種植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玉米，總種植面積應該已經超過了一千二百畝。而那些種在露台、陽台和窗邊花盆裡的，卻沒有人能夠統計得清楚。

那一年以後呢？

唯一可以慶幸的是，他們給那些難民和生存困難的團隊的補助大多數情況下都能在當天的收穫中補足，不然的話，這筆帳真的就沒法算了。

問題當然也有，那就是安全性要比城裡的這些零散土地要差得多。但張曉舟相信，附近的肉食動物應該已經被他們殺得差不多了，能夠威脅到這塊地的只會是昆蟲和食植動物。玉米這樣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完全陌生的農作物，會不會有昆蟲甚至是動物來吃，這還是一個疑問。如果它們敢來，相信人們也不會反對用玉米苗換肉吃。

「你讓張曉舟去問問她家那口子，看她同不同意你這句話。」梁宇說道。他倒不是非要把這區區十四個人的編製給取消，但作為財政口的直接負責人，他必須要問題的嚴重性向張曉舟和老常講清楚，讓他們清楚，哪怕是新增一個崗位，對於聯盟此刻脆弱的保障體系來說也是巨大的壓力。

有時候，聯盟需要組織某些團隊從事特定的勞動，就像是安排安瀾團隊去做機械加工的工作，那在收穫合格成品的同時，也得付出相應的報酬。

這些土地不像在遠山城裡的那些，零零散散不便管理，它們將是一片完整而又相對平坦的土地，下面是不知道多少年以來累積的腐葉和腐殖土，而上面則是厚厚的一層草木灰，可以預想，在這樣的土地上進行種植，收成應該會很好才對。

正是為了這幫半畝地的希望，人們m.hetubook.com.com才願意在聯盟的組織下，辛辛苦苦不計報酬地每天幹活，因為他們願意相信，雖然時間上有前有后，但每個人都能很快擁有這樣的一塊土地，種上玉米，讓他們生存下來。

「等玉米收穫就好了。」老常說道。

與之相對的是，每天他們也得支付大量的工分或者是食物作為人們勞動的報酬。

「你現在就專心養傷，考慮一下以後怎麼給大家上課做培訓，第一季的收成我們就不指望了，但到種第二季的時候，簡易大棚應該已經都弄好了，一定要漂漂亮亮地打一個翻身仗！」

當前聯盟收入的大頭是開發叢林所獲得的那些物資，最主要的就是樹皮粉、蕨根粉和各種各樣可以吃的植物。昆蟲因為來源不穩定，而且有一定的風險，並不作為主要的收集對象，而是作為給願意進入叢林從事有危險性的工作的人們的一種福利。

他們現在開墾土地時，聯盟並不向任何團隊支付報酬，他們也沒有能力給這麼多人支付報酬。

「可這又超支了。」梁宇說道。

只有這樣，聯盟才有希望真正擺脫這樣的困局。

這個數字放到整個聯盟，就是兩千四百畝，而他們現在才幹了一半。

聯盟支出的大頭則是對那些還掙扎在飢餓線上的團隊和那將近七百名難民的救助，以樹皮粉和少量植物為主；然後便是新洲團隊的那五十名完全脫產的專業軍事人員，分散守衛各個區域的民兵，以及聯盟的各級辦事機構的人員，對這些人，聯盟支付的是蕨根粉、收集到的植物中較好的部分，有時候還必須要動用一部分存糧才能應付過去。

按照她的估計，以他們現在種植下去https://m.hetubook.com.com的玉米的情況，高溫多雨還沒有化肥和農藥，畝產想要達到兩百公斤都很難。所以她認為盲目開墾土地除了浪費肥料和削弱地力之外沒有任何意義，通過修建大棚等方式提高玉米的畝產才是正途。

不過現在人們生存的環境都比較差，能夠給予傷員的照顧也很有限，大多數傷員的身體都比較弱，如果回去，護理不當反倒有可能感染而造成二次入院，浪費本就不多的藥物和醫療物資，於是因公受傷的傷員們都住在醫院里由護士統一照料，住院時間反倒比在原來的世界長多了。

理論上來說，聯盟只是負責牽頭協調，集中人力和物資幫助人們把土地開墾出來。除去聯盟成立后才加入的七百難民之外，聯盟要負責協調人力，幫助每家每戶按照人頭，給每人至少開墾出半畝地。這也是按照包裝袋上的宣傳資料，種植下玉米之後能夠養活一個人並且略有盈餘的最小面積。

秋瑞四號是一種專門在熱帶和亞熱帶區域種植的早熟種糯玉米，理論上的整個生長周期只有七十五天，在高產試驗田裡的畝產是八百公斤左右，包裝和宣傳資料上也都按這個數字寫，但李雨歡知道，在農戶種植的時候，真實的平均畝產只有五百五十公斤左右。

其實他們幾個還有更多的考慮，現在叢林被他們用破壞性的方式清理出來的土地還沒有多少，但以這樣的速度，一兩個月之後開闢出上百畝空地是完全有可能的。

這還是在聯盟並沒有負責所有人的生存，絕大多數人仍然在自己想辦法解決糧食問題的情況下，如果把所有人都納入到這個體系當中，由聯盟來分配每個人每天的工作，進行驗ｗww.hetｕｂooｋ.com.ｃom收並且分配工分，那工作量將會變成一個恐怖的數字，所要增加的工作人員的數量也會把梁宇活活急死。

如果第一批土地上已經有了收穫，而另外一些人卻連自己田地的影子都還沒有見到，他們會怎麼想？聯盟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一點點信任關係，很有可能會因此而破產。

這也是沒辦法，以前醫院都喜歡過度檢查過度治療，以此來創收。而現在，以康華醫院現在的藥品總數，只能儘可能地減少用藥量，甚至是能不用藥就不用藥，即使對於李雨歡這樣身份特殊的人也是如此。

張曉舟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

但溫度過高，雨水太多，肥料又流失嚴重補充不上，玉米的生長情況非常糟糕。反倒是那些種零散種植的玉米，人們會在下雨和溫度過高的時候把它們搬到室內，陽光和溫度適宜的時候又搬出來，或者是輪換在窗邊接受陽光照射，生長情況好得多。某種意義上來說，張曉舟當初什麼都不懂的時候提出的在室內大規模種植玉米的提議，現在看起來，反而更加符合這個世界的實際。

「一下子新增十四個崗位，你們可真是大手筆。」梁宇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后說道。

但這樣做對於田間精細管理的要求非常高，勞動量也很大，玉米在搬來搬去的過程中也容易受損，並不適合大規模推廣。

「那你是要我騙人了？」李雨歡微微有些不滿地說道，但她其實已經明白了張曉舟的意思。

老常笑了笑：「沒辦法，要想把基層工作搞好，這點糧食不能省。」這件事情算是他主推的，他當然想要搞好。

李雨歡還在住院休息，只是已經沒有再打針，除了換藥之外，已經沒有任何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