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嚴淇來說,這也許就是她口口聲聲「哥哥不要我了」的由來。
鄧佳佳的焦急、憤怒和掙扎都不是假的,這讓薛蕊不得不相信了嚴燁的話。她馬上就想起了鄧佳佳的異狀,想起了那些看似無心的話。難道她這兩天每天晚上莫名消失那麼長時間,其實都是去見嚴燁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門終於響了,鄧佳佳熟悉的腳步聲走了進來。
「你跟著我幹什麼?」她突然問道。
高輝遲疑了一下,隨即說道:「如果你……不管什麼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只管開口。」
「不是你想得那樣……」高輝急忙解釋道。但張曉舟卻已經向他擺了擺手,快步地離開了。
高輝不敢問她到底是為什麼痛哭流涕,但他又放心不下,生怕她出什麼事情,於是便一直跟著她後面不遠的地方。
張曉舟回來,腦力激蕩之下,感到疲憊不堪,只想倒在床上就睡,卻被李雨歡輕輕地擋住了。
「嚴淇?」
「也許你哥以後真的會分一半關愛出去給別人,但你要換個角度想想,以前你只有他一個親人,只有他一個人愛你,但以後就有兩個了啊!關心你的人多了,難道這不是好事嗎?」
「沒關係,只要你……只要你別哭,讓我做什麼都行。」其實他很想知道薛蕊到底為什麼會這麼難過,但他不知道以自己和薛蕊的關係,是不是有資格問這樣的問題。
張曉舟只能灰溜溜地從家裡出來。
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她越想越多,卻越發找不到答案。
宅男的房間自然很亂,好在只是東西多,並不是臟,因為。
「晚安。」她低聲地說道,隨即轉身上了樓。
等他再一次恢復意識,卻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搭在了薛蕊的背上,她無聲地哭著,把他胸前的衣服和_圖_書
都浸濕了。
他訕訕地關上門轉回來,卻看到薛蕊已經站了起來,她把手放在自己身前,緊緊地捏在一起,顯然也覺得尷尬而又緊張。
但就在這時,門卻突然被張曉舟敲響了。
錢偉本來可以,但現在他好像已經和那個單親媽媽住在一起了,一家三口的,也不好去打擾他們。
嚴燁氣得什麼脾氣都沒有了,鄧佳佳也感到很累,兩人根本就沒有心思談彼此之間的事情。
直到生產隊的慶祝結束,人們三三兩兩地回來,薛蕊才慌張地擦去了淚水,站了起來。
李雨歡忍不住微笑了起來:「你本來就是我的妹妹啊!」
「我才不要那個醜八怪來關心我!」嚴淇小聲地嘀咕著,心情卻稍稍好了一些。她當然知道哥哥終究是要談戀愛結婚生小寶寶的,不可能一輩子守著她這個妹妹,她只是希望,這一天能晚點到來。
但薛蕊卻輕輕地拉了一下他的衣服:「你什麼都不用做,就讓我依靠一下吧。」
「謝謝你,送到這裏就行了。」
薛蕊也不理他,但她走出來之後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地方可去。
「這麼晚了……你讓我去哪兒睡啊?」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我在沙發上睡好了。」
隨後,當然只能是啞然失笑。
他又想往裡面走,高輝卻死死地擋著門,一臉的油汗。
薛蕊大概有一米七多一點,在身高一米八的高輝面前低下頭,正好可以靠在他胸前,他嗅著她發梢淡淡的香味,不知不覺地就迷失了。
這讓他緊張了起來,雙手放下去也不是,繼續搭在薛蕊的身上也不是,不知道過了多久,薛蕊終於輕輕地推開他,向後退了一步,用衣袖擦去了眼淚。
張曉舟下意識地看了看床上,朦朦朧朧果然有個女孩子正在很沒有女孩m.hetubook.com.com樣地呼呼大睡。
也許她還遠遠沒到喜歡上他的地步,但她至少不討厭他,甚至不抗拒他了。
白天看到她是因為逃課,晚上這又是怎麼回事?
「嚴淇跟她哥哥吵架,哭著來找我,沒說幾句話就睡著了。大概是白天軍訓太累了吧?」
她沒帶過孩子,也沒學過心理學什麼的,但她大概可以明白嚴淇這種心理落差的由來。很顯然,嚴燁以前唯一關心的女孩,甚至可以說最關心的人就只有她一個,而他有了女朋友以後,這份關愛就要至少分出一半去給那個女孩子,在某些時候,也許他會不得不把那個女孩的事情看得更重要一些。
「今天你可不能在家睡了?」她輕聲笑著說道。
「你小子終於也開竅了?」他笑著搖了搖頭。「是我莽撞了,行,你趕快回去吧!」
「怎麼了?」張曉舟感到有些奇怪。
天色迅速地暗了下來,氣溫也隨之降了下來,薛蕊站在路邊哭了一會兒,感覺身體又酸又痛,再一次蹲了下來,高輝遲疑了一下,把自己身上的薄外衣脫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一打開門就看到淚眼朦朧的女孩,這讓李雨歡楞了一下。
但高輝卻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趁這個機會上來噓寒問暖,而是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他的臉上滿是關切和擔憂,卻明顯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安慰別人,只會笨拙地站在那裡。
就像嚴燁所說的那樣,她其實並不像她的外表那麼脆弱,也許她沒有鄧佳佳那麼剛強,但如果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弱,在沐東村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這讓她對高輝的印象一下子變得很惡劣,如果他膽敢走上來……
「我感覺好多了,謝謝你。」她低聲地說道。
薛蕊實在是不想回到宿捨去和-圖-書,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面對鄧佳佳,在嚴燁對她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根本就不肯相信,但他們倆卻在樓下馬上就上演了一場活生生的話劇給她看。
他的腦子到現在還是暈乎乎的,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過來。」薛蕊說道。
鄧佳佳不在,她會是和嚴燁在一起嗎?
鄧佳佳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也和衣爬到了自己的床上。
高輝生怕她馬上說出「你真是個好人」這句話來,但好在她並沒有這麼說。
他稍稍考慮了一下,便向高輝的房子走去。
「薛蕊?」她低聲地叫了一聲,但薛蕊卻假裝已經睡著,動也不動一下。
「人家一個小女孩,和你睡一個房間,你覺得好嗎?」李雨歡說道。「自己想辦法去!」
「你想靠多久都行!」高輝急忙答道。
「我該回去了。」她低聲地說道。
他慌慌張張地把薛蕊請進來,然後便點燃了油燈,然後忙著去生火。
但他們總不能就這樣在街上站一個晚上,鬼使神差地,高輝突然問道:「那你想到我那裡去休息一下嗎?」
「還不如那個狐狸精呢……」她把頭埋在李雨歡的懷裡,任由李雨歡輕輕撫著她的頭髮。「我不要那個臭哥哥了!雨歡姐,你做我的姐姐好不好?」
「要我送你回去嗎?」兩人尷尬地站了一會兒,他終於想到了這一點。
「嚴淇跑我家去了,我這不就被趕出來了。」張曉舟發著牢騷說道。「想來想去,只能和你擠擠了。」
高輝身體僵硬地走了過去,薛蕊站了起來,輕輕地靠在了他的胸前,讓他的心都一下子驚得停住了。
「我哥他……我哥他不要我了!」嚴淇哇地一聲撲到李雨歡懷裡,放聲大哭了起來。
「怎麼了?」張曉舟習
https://www.hetubook.com.com慣性地往裡走,卻被高輝死死地擋在了門口。
其實她早就看見高輝了,有一個瞬間,她甚至有種想法,嚴燁是不是為了撮合自己和這個高輝,才故意導演了這場戲。
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終於在又累又困中睡著了。
薛蕊哭了一會兒,終於慢慢地平息了下來。
……
「我……」高輝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看過數不盡的番劇,玩過上百個戀愛遊戲,對於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說什麼做什麼其實瞭然于胸。但世界上的事情往往不是你知道應該怎麼做就能怎麼做,即便是那些台詞早已經耳熟能詳,但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他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臉上的表情非常古怪,張曉舟愣了一下,隨即終於明白了。
高輝還是不放心,直到看著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她走進房間,然後一直都沒有出來,才慢慢地走了回去。
他笨拙地坐在沙發上讓薛蕊輕輕地依靠著,許久之後,他終於大著膽子,慢慢地,悄悄地,輕輕地把手抬了起來,猶豫不覺地想要落下去。
「怎麼了?別哭別哭,好好地跟姐姐說。」她急忙把她引進門,把自己的手帕拿過來給她擦眼淚。
這句話他說出去之後馬上就後悔了,但讓他沒想到的是,薛蕊遲疑了一下,然後微微地點了點頭。
她和嚴燁先是在遠處看著高輝和薛蕊,等他們走了之後,才發現嚴淇不見了,滿世界地去找她。最後還是在路上碰到高輝之後才知道她不聲不響地跑去張曉舟家了。
「薛蕊,你……你要去哪兒?」看著她向樓下走來,高輝才終於說出了第一句話,但薛蕊卻根本沒有理睬他,直接走了出去。
「什麼都不要說,就讓我靠一會兒,好嗎?」
「我不想回去。」薛蕊低聲地說道。這個時間鄧佳佳肯和_圖_書定還沒睡,回去要怎麼面對她?
但該面對的還是必須要面對,鄧佳佳拒絕了嚴燁的好意,決定自己來面對薛蕊,她想了一肚子的話想對薛蕊說,但等到她真正面對她的時候,才發現任何話語在這種事情面前都沒有意義。
這讓她越發難過,嚴燁的拒絕是一方面,但鄧佳佳一直把這樣的事情瞞著她,一廂情願地想把嚴燁讓給她,這樣的做法又何嘗不讓她感到痛苦。
去找誰?
「我的哥,你怎麼……今天不行,真不行……你看看別的地方……拜託了。」
「謝謝。」薛蕊再一次說道。
該怎麼面對她?該說什麼才能挽回他們之間的友情?
「張曉舟,這麼晚了,你這是?」
想到這個,薛蕊突然又有些心痛,她衣服也沒脫,直接爬到了床上。
「別……」高輝脫口而出道。「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急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那我送你吧?」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可高輝竟然就這樣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這讓她越發氣苦了。
張曉舟去參加小組活動還沒有回來,她於是讓女孩在沙發上坐下,等她稍微平靜下來之後,才開始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常不行,他受傷之後睡眠一直不好,要是和他擠一晚,他肯定睡不著了。他年紀大了,這麼熬一夜對身體的影響太大了。
「謝謝。」薛蕊低聲地說道。
「這怎麼可能!誰都知道你哥最關心你了,一定是誤會吧?」李雨歡搞不清楚狀況,只能不斷地安撫著她。
但沒想到,等他敲了敲門,卻聽到裏面一陣慌手亂腳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見高輝慌慌張張地來開門了。
他只記得自己上樓之後,看到薛蕊一個人坐在那個角落裡默默地哭著,他不敢上前,又不願意走開,只能在台階下面默默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