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豐饒而又廣闊的叢林絕對可以同時養活人類和龍人。
張曉舟不怕死,但如果有機會,他也絕不願意白白送死。
這樣的對話當然毫無意義,但張曉舟終於想明白了自己被打的原因。
兩種龍人臉上都沒有人類這樣的表情肌,而是綳得緊緊的,這讓張曉舟無法從它們的臉上看出什麼東西來,他甚至無法從它們的眼睛里看出友善和敵意的差別。這不由得讓他有些懷疑,它們有著如此豐富的語言,或許就是因為彼此之間沒有辦法像人類那樣用表情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如果它們隸屬於同一個種群,那樹龍人顯然是炮灰、奴隸或者是武士之類的存在,而羽龍人則明顯掌握了更多的知識,也更聰明。
新來的三條龍人顯然是直奔張曉舟他們而來的,它們走到灌木叢前,大聲地對著他們叫了幾聲。看到他們沒有反應,幾條身材最為高大的樹龍人從樹上跳了下來,擋在它們和灌木叢之間,雙手各持一把投斧,對著張曉舟他們咆哮了起來。
其實無論是弩、獵槍,甚至是軍刀、長矛,任何一個都比這條綁在投斧尾部的繩索更先進,但它們的體形和技術水平卻決定了它們既無法理解那些東西,更無法使用它們,反而對這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東西情有獨鍾。
這樣的認識讓張曉舟在心裏暗罵了一句,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也沒有非要在這種時候非要以死爭取人類的尊嚴的必要。但他也不願意繼續跪著,於是乾脆坐在了地上,羽龍人並沒有對此表達什麼不滿。
自己無心中給它們帶來了一次技術革命嗎?
如果它們願意接受這個現實,與人們交流和溝通,張曉舟覺得他們未嘗不能與嘗試著與這些土著友好相處,謀求共存之道。
而在這時,那條身份www.hetubook.com.com最為高貴的羽龍人終於向前走了一步,用相對緩慢的速度,對著張曉舟說起什麼來。
它在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之後,終於把刀還給了張曉舟。
但如果它們非要選擇殺戮,那人們也只能奮起抵抗,不死不休。
龍人們終於暫時平靜了下來,那條年老的樹龍人很認真地觀察著張曉舟的動作,然後突然伸出爪子把刀搶了過去,嘗試著自己做同樣的事情。
但龍人顯然沒有點頭表示認可的習慣,而且它們也聽不懂張曉舟的話。
張曉舟於是繼續用刀裁剪布條,他注意到,大多數樹龍人對此都明顯感到厭煩,開始在樹上打盹,而那三條羽龍人卻饒有興緻地一直觀察著他手裡的動作,不時發出輕微的鳴叫聲,應該是在溝通交流。
張曉舟沒有理睬它們,而是保持著穩定的速度,慢慢地從灌木叢里爬了出來。
「你們想要我編一條繩子綁在這把投斧上?」張曉舟猜測著問道。
樹龍人們再一次興奮地嘰嘰喳喳的喧鬧了起來,就像是在看一場有趣的話劇。
張四海曾經對他說過,聰明的動物完全可以從人類的表情和聲音當中理解你所要表達的意思。就像貓,人們都認為貓是一種桀驁並且難以馴服的動物,但只要有足夠的耐心和友善的態度,選擇合適的時機和辦法,它們同樣能夠被訓練成不錯的幫手。
張曉舟只看到一道白光從自己的面前閃過,那條秀顎龍連叫都沒有叫出一聲,就被那把投斧直接從側面刺穿了身體,投出投斧的樹龍人緩緩的,但卻肯定是以得意的動作拉著繩子把它從灌木叢邊拖到自己面前,所有的樹龍人都興奮地歡叫了起來,就像是看到最美妙的表演。
那它們究竟是想要什麼?
這或hetubook.com.com許是它們對人類展開屠殺的原因。
擋在他和那三條羽龍人之間的這幾條樹龍人顯然是在威嚇他,它們繃緊了身體,讓自己腦袋上的那團羽毛高高立起,身上的羽毛也變得蓬鬆,體形看上去足足大了一整圈,同時大聲地發出尖銳的嘶叫,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投斧。
他於是加快了動作,選了三根最長的布條,開始編織一條繩子。
「快點滾出來!」
「別衝動!」張曉舟說道。
羽龍人說了一句什麼,一條樹龍人於是走了過來,從張曉舟手裡拿走了那枚投斧,然後開始嘗試著使用它。
張曉舟無奈地搖搖頭。
它抓了三條繩子在旁邊自己比劃著,但顯然,它們的爪子也許可以牢牢地抓握樹枝,在樹上攀爬,也可以靈巧地使用投斧,卻沒有辦法進行編織這樣細緻的工作。
周圍的樹龍人們爆發了一陣明顯是快樂的嘰喳聲,但很快就停了下來。
那條年老的樹龍人不斷重複著相同的音節,隨後明顯是感到憤怒和急躁了起來,直接把那些衣服抓起來塞到了張曉舟的手裡。
張曉舟心裏其實覺得彼此理解可能性太小,但不管怎麼樣,他覺得都應該試一試。
他緩緩地直立起身體,張開雙手讓對面的龍人看清楚自己手上什麼武器都沒有,然後開始用盡量溫和而又平緩的聲音說道:「我沒有敵意,之前我們的戰爭也許是個誤會,讓我們想辦法談一談……」
它們給予的布條並不多,張曉舟編了一條將近十米長的繩索后,所有能用的布條便全部用完了,他嘗試著把那把投斧拿了過來,用刀在木柄後方刻出一個凹槽,然後把繩子牢牢地綁在了上面。
張曉舟於是開始嘗試著理順那些被胡亂扯成條的衣服,他儘力不讓自己去想那些血跡代和*圖*書表著什麼,緩緩地從身後拔出了刀。
但他們既然來了,就不可能再離開,而且也不可能做出任何退讓。
所有樹龍人都興緻勃勃地等待著,秀顎龍被放開,但它卻在這麼多樹龍人的圍觀下嚇得縮在原地不敢動彈,直到另外一條樹龍人用手中的投斧抽了它一下,它才快速地向旁邊的灌木叢逃去。
這種情況下,搞清楚它們的目的,他們或許還有機會活下來,貿然開槍,也許能殺掉這三條明顯地位要遠高於樹龍人的羽龍人,甚至可以殺掉十幾條最強大地位最高的樹龍人,但僅僅是他們視線範圍內的樹龍人就有四五十條,他們最終的結果很可能還是一死。
那條年老的樹龍人一直試圖搞清楚三條繩子是怎麼編織在一起的,甚至幾次阻止了張曉舟的行動,讓他從頭開始,但它好不容易理解了三條繩子怎麼編在一起,卻無法理解當一條繩子用光之後,張曉舟是怎麼把另外一條繩子加進去繼續編織的。
那條羽龍人又說了什麼,站在張曉舟面前的樹龍人把衣服和投斧用手推到了他的面前,再一次說了些什麼。
「我出去試著和它們談談。」他對齊峰說道,隨後緩緩地從灌木叢底下爬了出去。
正當張曉舟努力想要從那個羽龍人的聲音和姿態中猜測它想要表達的目的時,一條肌肉已經開始鬆弛,頭頂的羽毛也變禿了,看上去有些年老的樹龍人從旁邊走了過來,把一把手柄後面綁著繩索的投斧放在了他面前不遠的地方,然後把另外一把普通的投斧和一些被扯得稀爛,甚至還帶有血跡的衣服放在了他的面前。
以它們的身體形態不可能做出「坐」這樣的動作,這也許是他能夠矇混過關的理由,但張曉舟同時也意識到,它們並沒有把他當做是什麼地位崇高的,可和*圖*書以平等談話的對象,那麼,之前他們所猜測的談判的可能性就被推翻了。
它在這個東西上的技巧顯然非常不一般,僅僅是幾次嘗試之後,它就完全克服了因為綁上繩索而對投斧平衡帶來的變化。
他們也許正是因為這麼個簡單的發明而有機會從它們手中有機會活下來,對於張曉舟來說,這真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它對著旁邊叫了一聲,一條樹龍人抱來了一條活著,但卻早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的秀顎龍。
這三條羽龍人明顯在它們當中有著崇高的地位,之前那些年輕的、地位低下的樹龍人匍匐在它們面前表達敬意,而自己試圖站在它們面前以平等的地位和它們交流,這在它們眼中顯然是一種冒犯和不敬。
張曉舟相信這些龍人絕對比張四海的貓聰明得多,那麼,它們應該也能理解,至少應該能夠感受到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但它們的爪子骨節太長,很難做裁剪這樣精細的工作,只能把布條放在地上切,而布條本身的柔軟卻決定了它無法像皮那樣便於這樣加工。
但一些最基本的身體語言還是看得出來的。
當他被打得倒在地上,它們才覺得符合了它們談話的習慣和雙方各自的地位,並且開始嘗試著和他交流。
他再一次張開雙手,重複著之前的話,想要緩緩地站起來,但那條羽龍人卻再一次狠狠地用手中的武器在他身上抽了一下,讓他疼得跪倒在了地上。
一條羽龍人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鳴叫,它終於不再搗亂,而是老老實實地看著張曉舟繼續把那條繩子編得越來越長。
這些龍人的叫聲如此豐富而且多變,遠遠超出了人類的嗓子能夠適應的範圍,他還真沒有信心能夠學會它們的語言。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三條羽龍人中的一條卻直接走了上來,舉起手中的武https://m•hetubook•com•com器,狠狠地一擊,把他打得向前摔了下去。
龍人們顯然對於這種東西已經有了足夠的認識,那幾條強大的年輕樹龍人馬上就咆哮了起來,張曉舟生怕引起它們的誤解,嘴裏不停地表達著自己沒有敵意,一邊開始用刀把那些被它們撕扯得幾乎沒有什麼用處的碎布條裁剪成勉強能夠使用的細布條。
齊峰又緊張了起來,握緊了槍,但張曉舟卻輕輕地按住了他的手。
他不知道當初首先到達新大陸,面對印第安人的那些移民者們當初是怎麼做的。也許同為人類更容易找到彼此之間的共同點,獲取信任和幫助,也更容易相互學會對方的語言,而他們和這些龍人差距是如此之大,甚至連身體語言都很難一致,這要怎麼溝通?
從它們的形態和生活方式來看,它們的技術水平還停留在一個很低的水平,整個族群或許都還只是依靠遊獵生存。
應該是這個意思?
人類可以在許多方面給予它們幫助,可以教會它們畜牧、養殖和種植作物,給它們食鹽和部分工具,讓它們真正進入文明時代。
張曉舟這時候才偷偷地看它們頸上的繩索,多半都是某種植物的藤,要麼是切割出來的皮帶,它們的爪子決定了它們應該沒有點出編織這個科技點,而它們俘虜他們的目的,顯然是想要從他們這裏獲取編織繩索,把投斧變成一種投出去之後可以方便回收的武器。
他們腳下的這塊土地應該是本屬於這些龍人的領土,對於這些龍人來說,人類無疑是入侵者。
「張曉舟!」齊峰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另一方面,身為科學家的本能讓他想要試著與這些白堊紀原生的智慧生物溝通,如果它們真的有著足夠的智慧,他希望能夠與這些土著試著達成某種共識,從它們手中獲取這塊土地的使用權,大家和平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