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在各方面引起了很大的震動,漢口市面上紛紛傳說「八月十五殺韃子」。
一支隊是農會自衛軍里訓練最好的連隊,戰士們都隱隱約約察覺到這次緊急集合的重要性。所有人都感到空前緊張和壓抑的氛圍,沿途農會各級組織做了大量工作,老百姓都主動給農軍燒茶送傘,使得進軍速度非常快。
造反。
四川各地民軍的武裝起義,匯成了巨大的革命洪流,它以排山倒海之勢,震撼和摧毀著滿清的腐朽統治,無論是川東、川南、川西、川北以及成都平原,各路著名的民軍不下於三四十路,人馬達十幾二十萬數目。
一支隊行軍到南口鎮后,又在鎮上補充了一批子彈。很多人私下都傳言……這是「林老師」要造反!
「十月五日十四時二十七分。」
清廷不得不一再調兵入川彈壓,鄰近四川的湖北、湖南兩省兵力頓時空虛,給了革命黨人活動的大好機會。
陳更新手上扣著樹皮,嘴裏念念叨叨,顯得有點焦慮,不像他平日里那樣英武鎮定。
張雲逸一聲令下,一支隊hetubook.com.com的戰士哪怕在大雨中也寂靜無聲。隊列站好,雨水自斗笠邊緣滑落,連綴成千萬條銀色的絲線,滴滴答答,彷彿星漢。
就在十月三日,潮梅總商會設在汕頭的總部機關,收到了黃興托姚雨平帶來的口信:同盟會中部總會即將策動湘鄂二省起義,武漢新軍發動在即,一旦事成,潮梅革命黨需立即大舉響應。
陳更新兩眼一亮,他將武裝帶拉緊,又問道:「現在的時間是?」
「張雲逸還沒到嗎?」
「中國男兒,中國男兒,要將只手撐天空。睡獅千年,睡獅千年,一夫振臂萬夫雄……」
「勝之,執委會已經決定了……農軍集合!革命軍興!我想這幾天就將大舉!」
整個九月間,由於四川保路同志軍的武裝鬥爭越演越烈,九月十二日,同盟會會員王天傑策動四川榮縣獨立。
可是百姓怎麼會懂「深惡痛絕」這樣文縐縐的話?如果沒有鄉間的縉紳官吏傳播,百姓怎麼會覺得革命是與大夥為難呢?
大雨天氣,河流湍急,陳https://m.hetubook.com.com更新站在槐樹下躲雨。他沒有戴斗笠,假辮子也已經摘下,雨水早打濕了陳更新的短髮和衣領。
湖北新軍第三十一標、三十二標一營、四十一標,都被調離武昌。
主力第一營的顧問秦漢唐,看著眼前軍容,想起了光緒三十二年彰德秋操上的北洋軍。袁世凱麾下的北洋第五鎮和第一混成協,當時也在秋雨中肅立無言,展現出壓倒中國一切軍隊的絕對實力。
九月二十四日南湖炮隊又發生自發暴動,炮標三營的士兵梅青福、汪錫九請長假離營。同營士兵設宴餞別,席上行令勸酒,慷慨悲歌。排長忽然跑來干涉,怒氣沖沖地要打人,激動公憤,當即引起衝突。
那一年的北洋軍軍容,遠遠超過同時參加彰德秋操的湖北第八鎮和河南第二十九混成協新軍。如今五年過去了,北洋軍的戰力是否又有進步?
韓江是廣東除珠江外的第二大水系,古稱員水,后稱鄂溪,流盡粵閩贛三省之地。韓江上游由梅江和汀江匯合而成,梅江為主流,陳更新和主力和_圖_書第一營的其他人馬就在梅江對岸急迫等待著一支隊歸建。
革命黨人霍殿臣、孟華臣等率眾奪炮,但因大炮既無撞針,又無炮彈,只好棄炮而走。有人建議當晚立即起義,被文學社成員劉復基制止。
但革命軍也不遜色耳!
張雲逸叫住前進的隊伍,是看到蕭枳遠遠騎著一匹毛驢從縣城方向趕了過來。
從今年下半年開始,村裡頭、鎮裡頭、縣城裡頭,講革命怎麼怎麼不好的鄉紳好像少了很多。反而很多鄉紳在抱怨朝廷又使詐,又騙人,少數大官一聽到「革命」兩字就害怕到不行,反而令老百姓們對「革命」有所神往。
黃興得信后,立即托姚雨平將消息帶回給林淮唐去。他知道林淮唐也計劃於十月中旬大舉,所以強烈希望潮梅黨人可以和兩湖方面同時發難,以期形成震撼全國的效果。
連他衣領最上面的風紀扣也被扯開,雨水、汗水混在一起,順著脖頸上肌肉的線條向下滑落。陳更新的喉結,急躁不安地聳動著,第一營是農軍里最精銳的部隊,現在總隊長一定在三河壩等候著第一營和圖書,他實在不能耽誤時間。
「管帶,張雲逸來了!我們在河上看到一支隊的小虎旗了!」
根據這些情況,武昌起義總指揮部決定改期於10月11日(農曆八月二十日)起事。同時催促正在外地活動的湖北革命黨領袖蔣翊武、楊玉如、居正等迅速返鄂。9月27日,楊玉如啟程,居正因購買槍械,並等待宋教仁決定,暫留上海,又給黃興發去電報。
張雲逸又面向所有戰士,高聲宣講:「林總隊長的命令來了!他要我們立即渡河,向主力第一營歸建……我現在命令,全隊前進,加緊速度,過河!」
他跑到張雲逸面前時,更顯得興奮:
姚雨平本來奉執委會的命令,前往汕頭、香港向黃興請求餉彈援助,但因為南洋方面籌款失敗,黃興無計可施,失望中卻為林淮唐帶來了兩湖革命黨的具體起義日期。
雨水滂沱,冰涼的天露落在地上,急促的水霧中激起片片塵煙。農軍戰士的草鞋踏過泥濘的沼澤,海燕在暴風雨中反覆盤旋,鳥兒的瞳孔里映射出革命軍的隊列,隊列中,歌聲嘹亮高絕:
一時滿城hetubook.com.com風雨,官府非常恐慌,急調右路巡防營三營來省助防,派李襄麟為防衛督署指揮官,令楚豫、楚謙、楚材、楚有等兵艦夜間升火待命。同時又下令把各營士兵的子彈全部收繳,各標營提前一日過中秋節,八月十五宣布戒嚴,不準士兵外出。
「沒有……我見到陳更新同志了!主力第一營另外三個隊,就在河對岸等著我們!」
從蒼天的穹頂向下望去,數不清的人潮在涌動,由著四面八方向梅縣彙集,每一頂斗笠都代表著一名革命軍的戰士,每一名革命軍的戰士,都代表著一把將要摧滅滿清的烈火正焚燒。
「立定!」
「別亂放炮。」張雲逸板著臉扯住蕭枳,「你見到總隊長了嗎?」
毛驢背上還馱著好幾籮筐紅毛巾,蕭枳不等驢停就蹦下來衝到人群里,高聲嚷嚷「革命軍興!革命軍興!」。
「好。」
大家這幾年來,耳朵里多少聽過「革命」這個詞,很多人還見過被官府處死的革命黨。
老百姓常有一種不知從哪裡來的意見,以為革命便是造反,造反便是與百姓們為難,所以一向是「深惡而痛絕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