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辛亥
第九十一章 風起

鄭祖蔭隨即呼籲士兵乘勝自正面猛攻突擊,並要官兵們向敵兵大聲呼喊,勸其投降,除了極少數殺漢團的骨幹誓死不降外,其他敵兵紛紛舉白旗投降。
洪兆麟說的多忠勇公和鮑忠壯公,就是太平天國時湘軍里最厲害的兩員猛將,人稱「多龍鮑虎」的多隆阿和鮑超。
蕭枳不是沒有軍事經驗的人,他很冷靜,事實上在到海豐縣擔任農會會長以前,蕭枳可是國民軍中最精銳的一支隊指導員。
洪兆麟被問到過往的「反動黑歷史」,有些尷尬,不便於回答。
一面白旗自旗界中緩緩升起,帶領主力軍入城的陳更新見狀,立刻下令:
林激真眼神一變,原來一張憨厚的笑臉,瞬間布滿殺氣,讓洪兆麟心中如墜冰窖,便是從前和秦炳直相處,他也沒有如此體味,現今和革命黨的大隻佬在一起,反而體會了一把什麼叫伴君如伴虎。
就連遠在於山陣地上激烈交火的新軍戰士們,都聽到了國民軍攻入城門處的聲音,這給苦戰中二十協官兵注入莫大的勇氣,連著那已四十許年齡的福建同盟會會長鄭祖蔭,都揮舞手槍加入到戰鬥之中。
福州將軍朴壽猝不及防,當時他正站在清兵火線的正後方督戰,一顆流彈從側面貫穿了朴壽的太陽穴,終結了這個殺漢團首領罪惡的一生。
林激真說的都是太平天國時期的一些歷史往事,他在地圖上指指點點一番后,還是沒搞出來什麼名堂,最後還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命令洪兆麟來排兵布陣,準備進攻海豐縣。
……
所以才由熟悉國民軍內幕的洪兆麟,出任潮梅安撫副使——他想坐穩官位,就得配合林激真處理掉國民軍的勢力。
就在昨天下午,張鳴岐被支那暗殺團的高劍名用兩顆炸彈炸死在城樓下。胡漢民隨後便走出了沙面租界,在廣州各界的熱烈歡迎下前往督署就任為廣東都督。
曹凝的眉頭都皺成了一團,緊蹙的眉間顯得非常擔憂:「怎麼辦?執委會在福建,汕頭送來的援助,只有兩千塊錢和四十條槍。」
林淮唐驚嘆道:「細細的紅線!」
可林激真卻狂笑:「去年夏天我有個拜把子的盟兄弟,就是讓湘臣抓去府城殺頭,你不會忘記了吧!」
他是廣府會黨里一號有名的人物,據說也是洪門某山堂的舵主龍頭,目前是都督府旗下最大一股民軍武裝的首領,手底下有三四千號人馬,兵強馬壯,也就沒人顧及林安撫使的肚皮。
林激真手握四千大軍,完全不把一個小小的海豐縣放在眼裡。
蕭枳深思熟慮以後,抓上護身的手槍,留曹凝負責農會的機關事務,他自己則要到赤山鄉等地區組織農軍。
蕭枳在土屋裡步來踱去,他有些焦躁,但並沒未慌亂。敵人大兵壓境,蕭枳也不可能說服葉楚傖等人拒抗省軍,形勢的確很壞,但未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只是時來運轉的機會總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這樣湊巧,省城的革命黨和潮汕的革命黨之間顯然矛盾重重,偏偏胡漢民等人對潮梅國民軍的情況兩眼一抹黑,那麼剛剛從林淮唐身邊出來的洪兆麟,當然就被胡漢民器重了起來。
洪兆麟背上一冷:「林使,從前的事情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洪兆麟很認真地說:「不行——林淮唐驍勇善戰,不在多忠勇公、鮑忠壯公之下,四千精兵絕不能殺掉他。」
如果海豐縣的農民團結起來,能夠打敗許多像賣魚強那樣的豪紳,那麼他們也許還能夠打敗林激真的四千省軍。
省城派潮梅安撫使林激真來粵東清鄉的消息,早已傳到海豐縣,縣財政部長葉楚傖為首的一批人,毫無警惕心理,甚至要從縣財政出錢犒軍,積極歡迎林激真所部接管海豐。
洪兆麟剛剛割去辮髮,他被國民軍釋放以後,先逃回了惠州,沒想到頂頭上司秦炳直已經「翼贊」革命,才出虎穴又入狼口,別無他法,洪兆麟只好重新回到了革命軍的陣營。
「據我所知省軍成立不久,政出多頭,缺乏統一的整編和指揮。像林激真部下的人馬,更是以會黨民軍為主,具備很濃厚的烏合性質。他們因烏合而成,絕對缺乏內聚力,順風時尚可以一齊撲進,逆風時則戰鬥力必在惠軍、潮軍等巡防營之下數倍。」
林激真催促說:「你快點給我部署!這是省城的命令,地方縉紳舉報國民軍通hetubook.com.com匪,省城要咱們領軍清查……將省城的委任狀都拿出來,我還不信一個海豐縣敢擋我。」
第一個擠到城中的軍官孫寧,用刺刀將面前的旗兵開瓢后,高聲喊道:
洪兆麟是湖南人,慣於以湘軍名將做比喻。
蕭枳騎上海豐縣裡唯一一輛自行車,他腳蹬在車踏上,歪嘴一笑:「你等我——我去組織農軍,在海豐縣城外打敗林激真。」
農會在各地鄉村會員很多,願意給農會做耳目、提供情報的農民也非常多。
……
「海豐縣這幫土匪、潮汕這幫土匪,湘臣你對他們熟嗎?咱們四千鐵騎下東江,能不能,我就問你,能不能吧!能不能殺了林淮唐?」
蕭枳對著曹凝露出自信滿滿的表情,他挑起眉毛,翹起下巴說:
這話在曹凝聽來,簡直是無稽之談,林激真四千省軍,蕭枳怎麼打敗?
一部分臨時被朴壽動員起來的旗下街居民率先丟下武器投降,他們中大部分人好些年都沒有領過八旗的鐵杆莊稼,生活待遇與一般的民人漢人毫無差別,憑什麼要為大清的江山送死?
「很顯然,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佔領高地以後,二十協官兵即將朴壽轉移至白塔寺內的新軍炮營火炮全部奪回。許崇智旋即組織炮兵向城內閩浙總督督署的方向開火,一顆炮彈准准落在督署大門口,揚起無數塵埃。
今天清晨時分,洪兆麟也被新鮮出爐的都督府發表為潮梅安撫副使,正使則是惠州民軍的一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目林激真。
林激真大腹便便,船上革命軍的制服后,肚腩上的兩顆扣子完全系不起來。
林激真聽了很不高興地哼道:「多龍鮑虎有甚厲害?我們紅船祖師爺平靖王李文茂不是比他們厲害得多?林淮唐再厲害,現在他帶著國民軍的主力遠在福建,便是諸葛亮再世也不會是我們對手。」
胡漢民發表林激真為潮梅安撫使,名為安撫,實則是挑動這個民軍大土豪來對付國民軍。
海豐縣縣城。
只有少部分殺漢團的滿洲清貴還在頑強抵抗,城門下的陣陣殺聲向著城內不斷推進。
所以蕭枳的消息最為靈通,省軍剛剛入境時,他就打探到了林激真所部擺開攻擊陣線前進的消息。
許崇智見清兵以數挺機關炮封鎖山路,便另選他途,他帶領敢死隊的勇士們直接攀岩向上,撈到白塔寺的側面展開偷襲。
因著道路尚狹窄,國民軍繼續採取縱隊隊列進行衝擊。戰士們的紅領巾在風中向後飄揚,遠遠看去,即形成無數道連綴在一起的紅色絲線。
福州城門。
「旗兵全部投降矣!我們快去救火,不要讓大火蔓延起來,也要去救旗人的房子——戰爭結束了!福州光復!」
洪兆麟遲疑道:「海豐縣是國民軍的轄區啊……」
「呵呵,別怕,湘臣你別害怕嘛。我不是要責怪你,這事兒我還要感謝你呢!」林激真咬著水煙斗笑道,「我那個蘭譜睡了我的三姨太——叼他媽!真多虧湘臣殺他頭!」
「都放下武和圖書器、都放下武器!國民軍不殺旗人,都放下武器,國民軍不殺旗人!」
但這段時間以來,曹凝是無數次和蕭枳一起下到鄉間活動,她深深感受到農村裡聚藏著的偉大力量。
「阿枳你想做什麼?」
戰士手中的刺刀都將明晃晃的尖端亮向敵人,城門后的旗營和殺漢團,平日里趾高氣揚、逞威揚暴,現在面對國民軍的刺刀,瞬間就全都慫了。
驚亂之中,城門的國民軍也徹底突破了旗營防線,敢死隊隊長孫寧帶著一批精兵向旗下街和蒙古營一帶突擊,一時四面因槍彈走火,朱焰大燃,恍如白晝。
只有海豐縣農會會長兼農軍指導員蕭枳,感覺到事情非常不對。
海豐縣外。
林激真的狠戾只在一瞬間,迅速他又恢復了憨態可掬的模樣,並拍著桌上地圖讓善於用兵的洪兆麟部署起軍事來。
幾百年前姿勢弓馬騎射、武德豐沛的八旗子弟,如今面如黃土,握著洋槍的兩手卻連扳機都沒有勇氣扣動。
若不是因為海豐縣是目前廣東都督府副都督陳炯明的老家,他早就縱兵劫掠、大開殺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才在海豐縣的邊界上,搶了三個村子,殺了一百多個農會會員罷了。
克虜伯巨炮轟平福州的鼓樓和城門一角后,國民軍戰士即由陳更新指揮向城內衝擊。
「農奴捲起紅旗戟——省軍嘛,我要讓他們瞧瞧國民軍的威力!」
「安撫、安撫,土匪有什麼安撫的?湘臣啊,我聽說你以前在秦軍門麾下是負責清鄉殺土匪的幹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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