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北伐之歌
第三章 日艦

向大副們下達繼續前進的命令時,謝葆璋連手臂都顫抖起來,如果不是他多年來養就的冷靜修養,說不定就連話都要講不利索。
「總隊長您不了解海軍!敵艦與我艦實力差距甚大,何況南清艦隊就駐在上海,一旦我們和日本海軍發生衝突,必將有滅頂之災。」
此如月非彼如月,但這條一戰前的老艦放在中國,也足夠起到威懾性的作用。就在幾天前,當鎮江革命黨人與海關人員一同臨檢日本商船時,就因為遭到如月號的威脅,才被迫中止。
林時爽總算也板起臉來:「這是司令部的命令,謝司令,請服從命令。」
謝葆璋大驚:「總隊長,對面不是清軍,那是日本海軍啊!」
等記者團的人都離開甲板以後,林淮唐終於走到眾人之前,直接下令:
各團各營還有各連的指導員們,穿梭在人群中間掌握部隊,鼓動起戰鬥的士氣,一晃眼間,幾條兵船上氣氛就變得如許火熱,熱火朝天如晚宴的開始一般。
「謝司令,請下達命令,全部運兵船無視日本軍艦的阻礙,繼續按原定航道https://m.hetubook.com.com前進。」
「……這,似乎不曾耳聞。」
海風呼嘯,鷗鳥鳴叫不止,武藤純子明顯聞到一股腥味,她望著海洋遠處的日本軍艦,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強烈的糾結感。
林淮唐斜眼看著他:「日本政府發表過公開支持清廷的言論嗎?」
此前長沙進行保路運動時,日軍即派遣了南清艦隊的「隅田」號開往長沙進行監控,武昌起義爆發時,「隅田」號正在漢口,其迅速開到武昌窺探,並裝運陸戰隊數百人上岸侵犯中國主權。
這太愚蠢了吧!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抱歉,為了保障記者團的安全,本軍要求你們回到艙房中休息。」
謝葆璋痛苦地閉上雙眼,先鋒隊真的懂海軍嗎?他們以為靠這些陸軍上船武裝,就能擋得住日本的軍艦嗎?
林時爽和林淮唐對了一個眼神后,便站出來向記者們宣布:
「所有戰士槍彈上膛,準備好機關槍和火炮,開始準備武裝反擊。」
軍令下達以後,艦上的華野官兵都興奮地將武器上膛,操m.hetubook.com.com控機關槍和火炮的技術兵種更是戰意昂然,但第一艦隊的水兵們情緒便不大一樣,他們多數愕然中夾雜著恐慌,沒有人能想到憑藉這樣一支羸弱的運兵船艦隊,北伐軍怎麼敢於向日本人發起衝撞。
謝葆璋難以理解林淮唐和林時爽怎麼會有具備這樣大胆的信心?太荒唐了,他們不怕觸怒日本海軍后的滅亡嗎?
成功號運兵船上的華野第一艦隊水兵已經升起旗幟,向日本海軍打出了避讓航道的旗語,然而日本海軍卻不為所動,甚至沒有做出任何旗號回應,始終伴隨滯留在華野第一艦隊的航道前方,嚴重阻礙了北伐軍的前進。
甲午戰爭后,日本通過《馬關條約》和《中日通商行船條約》,得以「一律享受」西方列強已經攫取的權利,包括隨時可派軍艦到中國各通商口岸「巡查」、「游弋」。
如月號的敵意十分明顯,記者們在被請回休息室以前,不少人已經匆匆拍下照片,北伐軍對此沒有予以制止,輿論上的力量,或許也能起到約束日軍囂張氣焰的作用。
「……m.hetubook.com.com好吧。」
「那還怕什麼?做出武裝反擊的準備,直線前進,不要管日本軍艦的阻礙。」
列強總體來說,目前還是支持清朝君主立憲而反對革命黨人的共和理念,在華勢力最強大的英國和日本都持此意見,他們普遍認為只有君主立憲可以維持中國的大體現狀,避免像義和團那樣敵視洋人的排外勢力上台,也可以避免中國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使列強失去一個像清廷那樣好用的奴隸管家。
一件件炮衣被打開,鋥亮的金屬炮膛在海天輝光的照耀下,閃著熾熱的威能。機關槍也陸續各就各位,北伐軍戰士屏住呼吸,或激動或興奮,或帶著大無畏的昂然鬥志,已做好了隨時與敵一戰的準備。
黃海上瀰漫的硝煙、飄灑的赤血,至今還在謝葆璋的記憶深處如幽魂般難以散去。他睡夢間有時都會夢回地獄似的烈火焚燒里,憶起鄧世昌的面容,也憶起那場本不堪回首的慘淡噩夢。
庚子事變爆發后,日本除了派海陸軍加入聯軍進犯津京地區之外,還通過加強海軍對長江流域的「巡航警備」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貫徹這一企圖,並且還派海軍陸戰隊非法上岸,此後又長期以「槍隊」名義,長期駐紮上海。
這是為什麼?
面對革命浪潮,日本海軍省規定:為了庇護日僑和日船,日艦「可採取認為必要的方法,且在必要時使用兵力干涉之」;同時,還開列了在長江流域「有必要予以特別保護」的對象,即作為漢冶萍公司向日本借款抵押的九江和大冶的鐵礦山,大冶鐵礦運輸礦石的鐵路和纜車軌道、車輛房屋,下陸機械修理廠、萍鄉煤礦、漢陽鐵廠、以股票作為對日借款擔保的南潯鐵路,以及向日本舉債的既濟水電公司、武昌紡紗局、揚子機器局等,還特彆強調「大冶與我國關係最深,故要以兵力佔領」。
運兵船上跟拍林淮唐的記者們,也全部發現了海上的危險情況,武藤純子趕在第一個衝到了甲板前方,但隨即便被船上的水兵拉開人牆擋住。
林時爽對林淮唐的判斷充滿信心,他嘴角還帶著笑,顯然也並不懼怕日本軍艦的挑釁。
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至於日本海軍幫助清廷官僚、將領逃亡藏匿的例子,和*圖*書更是數不勝數,此前安徽巡撫朱家寶就是乘坐日本海軍「滿洲」號兵艦逃離了革命黨人的控制。
謝葆璋額頭上已經滿布汗水:「……繼續按原定航道前進,恐將和日艦發生衝撞。」
十多年前,謝葆璋也跟隨鄧世昌參加過那場覆滅了中國海軍希望的大海戰,親眼目睹過致遠號絕望的衝撞,他還不知道,在另一個時空中,要到甲午海戰結束的一百年以後,中國海軍,才漸漸走向復興。
1906年日本向英國購買河用炮艦「隅田」號和「伏見」號,甚至組建了所謂的「南清艦隊」,儼然以中國海域甚至內河水域為本國國土,橫斷洞庭湖,溯江而入常德、長沙巡航。
「謝司令……唉,阿文,請你以華南野戰軍總司令的身份下令吧!」
日本輿論不是支持支那革命……不是支持中國革命的嗎?
謝葆璋帶著大檐帽,也難掩鐵青的臉色:「是日本海軍的如月號。」
為避讓日本軍艦,華野的運兵船只能被迫讓道航行,舵手們正在緊急調換方向,船上因此急劇震動和搖擺起來,驚濤駭浪跟著拍打在艦首之上,激起無數淺白色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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