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行,八百萬元的缺口肯定不是問題,甚至再翻一倍都不是問題。」
社會黨要警惕自己成為張獻忠,但即便是八大王張獻忠,林淮唐也認為他比上述幾位更稱得上「正義」二字。
林淮唐難得回到上海一趟,中央執委會下屬的各個部門,都把他這個精力超強的書記長當成了最好用的工具人,他分身乏術,忙得活像個陀螺到處轉,但即便如此,靠著眾多黨員們搞星期日義務工作、搞黨費捐贈,也還是入不敷出,無法在根本上解決社會黨一年計劃資金不足的問題。
社會黨要辦的事情實在太多了,盤子規模如此之大,資金的緊張可想而知。
然而這絕不意味著林淮唐痛恨張獻忠與赤柬,關鍵問題在於是什麼催生了張獻忠?個人的失心瘋與妄想症?還是說泥腿子出身的造反者,天然帶有瘋狂的基因?
「書記長什麼時候去廈門?」劉師復有些擔心地問道,「同志們都擔心您的身體狀況。」
劉師復很無奈地坦白道:「書記長,其實一年計劃最初制訂各項指標時,我們不就確定過一個招商引資、使用私人資本的比例嗎?現在一年計劃中商股資本的利用率,甚至還沒到我們原定計劃的60%,這樣資金問題怎麼解決?同志們都明白書記長用心所在,大家也不想讓那群紳士老闆插手到社會黨的事業中來,但中國的資本絕大多數都掌握在這群人手和_圖_書上,我們既然不能直接沒收他們的資本,就只能先選擇利用。」
林淮唐垂下眼瞼,新中國最偉大的成就之一就包括了進行高投入高積累的同時,還完成了還清一切內債外債的歷史性任務。
黃慕松、王孝縝、朱綬光、楊傑等一批富有才幹的軍事教育家,也紛紛奔赴崇明島入校執教。
林淮唐強打精神,他捏著眉心間的位置,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恰飯,寒磣嗎?寒磣也只能裝成不寒磣。
「……軍工生產以輕機關槍、手榴彈、新式迫擊炮為重點攻關項目……官兵訓練中要加緊普及機關槍的拆解和安裝技術,士官訓練中要強調機槍陣地布置與相關的班排戰術訓練……」
「……租界日本商輪的問題,如果款項不能賒賬,我們就堅決不談,必需賒賬交易……」
林淮唐悠悠道:「我這幾天也在和黃老總通信討論過,我也不大懂財經方面的專業知識,但他那些辦法——我以為可行。具體等我到廈門以後,同他詳細再談談,就會立刻給他們複電一個可行性報告。」
林淮唐一面拉著留在上海的幾位執委調整一年計劃的各項指標,另一面還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每天接見一批又一批的華僑、紳商。
如非必要,林淮唐也不願意選擇使用募集公債的方式來搞建設。但有時候他也需要承認,社會主義即便不是建立在高度發達的資本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主義基礎之上,它也至少需要建設在具有一定基礎的工業水平之上,純粹的自然經濟、小農經濟只能催生出波爾布特而已。
林淮唐在徐州和上海面臨的問題,本質都是同一個問題,就是錢的問題。
然後軍械廠的問題,徐州兵工廠、蚌埠修械所、龍岩修械所,還有和廖仲愷合辦的惠州兵工廠,又是一項花費數十萬甚至上百萬元的建設。
社會黨人絕不做張獻忠,也不會做中國的波爾布特,在民族民主革命階段,重要的是團結所有可以團結起來反對帝國主義者及其傀儡政權的人,包括民族資產階級,甚至一些愛國的大資本家和地主,其存在雖與反動社會完全聯繫在一起,但有時可以贏得他們來針對主要敵人,林淮唐甚至沒有想過在他的有生之年就能夠廢除一切關於金錢、信貸的符號。
難道大肆殺良冒功的洪承疇、楊嗣昌,用收集制度完全摧毀了柬埔寨農村的中國人民老朋友某親王,還有使用汽油彈維持政權的朗諾,他們在張獻忠的面前就是正義的嗎?
劉師復有些不敢相信:「一年計劃總投資額我們第四次調整以後,也還差著近八百萬元的缺口,黃少通能有辦法解決嗎?我們是已經算進去了興閩銀行擴大發行量這點了!」
「……交通問題是整理舊路優先於修築新路,修築簡易的公路優先於工程量浩
m.hetubook.com.com大的鐵路……」
「黃少通還在催我去廈門,據說興閩銀行那邊準備發公債,黃少通和蔡綺洪都催我過去,他們發來的電報中央執委會研究討論了吧?」
一年計劃,便困難如斯,林淮唐不會造特效藥、不會投資外國油田、不會造絲|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財政的困難讓他肩上壓力越來越大,到上海以後連續兩三天的時間都幾乎沒有合過眼皮,至多在坐車坐船的間隙時打半個鐘頭瞌睡,眯上一小會兒,接著又便投入到連續的高強度工作之中。
他不喜接觸商人,有時候真怕控制不住自己,在這群闊老闆面前流露出殺氣來。然而為了解決一年計劃中一部分輕工業項目的資金問題,林淮唐也只能選擇硬著頭皮來談商務了。
「……京漢線鐵路工人聯合會成立了?好,我們要聲援他們的行動,要確保黨對鐵路工人的領導權……」
潮漳泉一帶,現在還在整理舊路,並且準備組織農會和工程兵修一條連接潮梅、閩南和閩西地區的公路幹道,花錢雖然少些,但人力動員規模很大,多少又將影響到閩粵一帶農會今年組織的修築水利活動,結果也會導致農業收入的減少。
如果社會黨的財政豐裕,那麼在徐州當然不需要進行招商引資來辦輕工業了;如果社會黨的財政豐裕,那麼在上海也可以直接提高所有工人的生活待遇,直接以強力的行政手段禁絕和圖書童工。
這段時間崇明島那邊的五角場、五道口兩所學校也即將正式開學,林淮唐合併了黃淮海地區和閩粵地區內各種名目的軍事院校近十所,將那些疊床架屋、繁多複雜的陸軍中小學、講武堂、隨營學堂、速成軍校、速成班的師資資源全部集中了起來,進行整合。
林林總總全部加起來,沒有幾千萬元,社會黨制訂的這個【一年計劃】,光是想去落實就已經極為困難。
中間如果還想改善群眾的生活問題,自然難上加難。
光這個學校,花費就不下十萬二十萬銀元之譜。
林淮唐哈哈笑道:「擔心個屁!中央幾個部門都把我當老黃牛使,真沒看出你們擔心在哪裡了。罷了,我的身體狀況你們都清楚,放倒七八個彪形大漢不成問題。你才是,劉書記啊,瘦成這個樣子,你才是要注意注意身體健康。不多說了,儘快幫我安排一下船票,我要快點去廈門了,我在黃少通他那個方案的基礎上又做了些修改,如果可行,錢的問題立刻就能解決。」
哪怕林淮唐認為紅色高棉的慘痛歷史教訓中,不乏有相當一部分人懷著各種別有用心的意圖,將朗諾等軍人政府造成的災難,全部歸諸于赤柬一個背鍋俠身上,哪怕林淮唐認為波爾布特取締金邊這樣建立於殖民地經濟之上的大都市——擁有200萬人口的柬埔寨首都金邊,是一座在殖民地經濟與美國對柬地毯式轟炸塑造下形成的畸形城市和-圖-書——具有其內因性,林淮唐也必須承認赤色柬埔寨的解放確實是一場被白白浪費的勝利。
「……幹部培訓班?不能停,各個縣都要辦起來,錢的問題我來解決……崇明島兩座學校,也要開辦將校特別班,像我們收編的淮上軍高級將領,都可以送到將校特別班去……」
林淮唐搖著頭感慨:「中央執委會制訂的一年計劃,預訂各項指標已經是幾次調整,一次比一次低,然而黨內同志們依舊普遍感到想要完成指標任務,困難度極高。」
殺掉柬埔寨五十萬人的朗諾,炸毀柬埔寨一半以上稻田的炸彈,還有殺掉柬埔寨幾乎全部用來拉犁的大牲口的B52,難道都是張獻忠式的赤柬嗎?或者說,難道使明末整個四川陷入食人地獄十多年的,是僅僅在甲申年前後短暫控制過成都平原的張獻忠嗎?
還有船運局,社會黨剛剛把福建和上海的船運資源整合起來,成立了華南海運公司,但中國商輪不足,華南海運公司同樣不得不採取公募商股的辦法,還準備從日本租借幾條商輪,一樣花錢不少。
然而問題就在於社會黨的財政雖然幾經改良,有著遠高於北洋國民黨和立憲派的效率,可由於基本盤的狹小,社會黨的財力是遠遠不足以同時支撐起徐州工業建設與上海工人生活改善的。
「研究過了。」劉師復答道,「但我們都不是財經和金融方面的專家,我對黃少通說的那些東西也是半懂半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