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道仁是湖南人,湘軍名將之後,與北洋軍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辛亥革命時,他是駐守福州的新軍第十鎮統制官,福州光復以後被轉任為福建陸軍軍官學校校長,被許崇智剝奪了兵權。
這是鄭祖蔭都不知道的事情。
一個福州,社會黨、國民黨左派、國民黨右派,還有袁世凱,都插手了進來,也真是如今民國政治格局的一個小小縮影。
「還有呢?」
鄭祖蔭大概知道福建都督府里有不少沒有公開身份的社會黨人,但具體這些人都是誰,他就不清楚了,林淮唐和蔡綺洪也沒打算告訴鄭祖蔭。
鄭祖蔭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臘肉,邊吃邊說:「福州方面的形勢大概就是這樣,約有三分之一傾向我們,約有三分之一傾向許崇智,還有三分之一在政治上沒有明顯的傾向性。」
林淮唐說道:「福州方面,現在有幾件事比較重要——首先是進一步安排社會黨黨員和可靠的國民党進步派黨員到都督府重要的職位上面,其次是軍隊問題,雖然許崇智依舊嚴密地掌控著https://m.hetubook.com.com福州閩軍武裝,但我們可以借都督府警衛的名義,建立一支警衛新軍部隊,人員、經費還有軍械方面,蓀公,社會黨都會給予您最大的幫助。」
批判的武器需要武器的批判來做支撐,現在提前做好準備,等到那時候才能迅速進行武器的批判。
林淮唐拍桌道:「福建是我們優勢最大的地方,如果在福建都不能擊潰袁大總統,在北方豈非希望我更加渺茫?我們要有信心。蓀公,福州那裡,還是希望您能跟我們展開更全面的合作。」
鄭祖蔭看向林淮唐,也說:「我聽說……北京那裡派過人來聯繫孫道仁。」
袁世凱與國民黨之間的矛盾,社會黨與袁世凱、國民黨雙方的矛盾,幾乎都是不可調解的,唯一的解決方式也就只有用武裝力量來決出勝負了。
林淮唐也抬起筷子,不動聲色:「國民黨中的右派在政府力量比較弱,但在軍隊呢?」
「袁世凱把手都伸到福州來了,他頭腦很清醒,也沒有看扁我們。www.hetubook•com•com」
還是說,今後的某一天,也會被淘汰掉呢?
福建是林淮唐的家鄉,也是諸如林時爽、陳更新、方聲洞、方聲濤等一大批社會黨重要領導人的桑梓,而社會黨辛亥年革命神話的起點,也是在於黃花崗起義時的犧牲。
但林淮唐也明白,這隻是樂觀估計而已,後世國民大革命時不要說共產黨人佔優勢的基層了,即便在國民黨的中央,共產黨人和國民黨左派也佔據了超過一半的席位,可結果呢?當屠刀被舉起來的時候,結果一定是勝者通吃,現在計算比例,毫無意義。
福建都督府的主要部門,閩北各個重要的府城和縣城,還有現在已經擴充為一師三旅的閩軍武裝,中下層以上的重要職務,全部有四百個左右。
林淮唐靠著椅背,哈了一口氣:「李烈鈞、許崇智……這些人都是辛亥革命的功臣,他們都是建立民國有功的革命軍人,無論立場如何,我敬佩他們的才幹和人格——但,但歷史的潮流始終在前進,浩浩湯湯,不可阻擋,昨日hetubook.com.com進步的人,今天如果不跟著時代大潮繼續進步,他就會變得落伍,落伍,就要被國民所淘汰。」
蔡綺洪哈哈一笑:「我們倒是希望袁總統能看扁社會黨。」
但結果卻是許崇智利用閩軍,在福州佔據了優勢,而且還把閩軍打造成了社會黨都滲透不進去的鐵桶江山。
蔡綺洪說道:「他們會倒向控制了局面的那一方。」
蔡綺洪此前向中執委書記局做彙報的時候,還透露了另外一條消息——福建都督府政權的四百個基幹職務里,另外約有近五十個職位,由秘密的社會黨黨員擔任。
鄭祖蔭猶豫道:「閩軍就是許崇智一手創建的,他在福建軍界的威望不下於李烈鈞在江西。去年北伐時,你們又把閩軍中的一批進步分子帶去上海,留在福州的軍官就幾乎都是許崇智的鐵杆死黨了。」
紀律如此,林淮唐也不能違反。
其中有七十五個職位,已經被鄭祖蔭安排上了他認為絕對可以信任的國民党進步派人士。
林淮唐按住自己的太陽穴,看來正在展開迅速行動和全面工作和_圖_書的不止是社會黨人。孫中山沉迷鐵路連連看,黃興因為裁軍的事情心灰意冷已經是半下野狀態,宋教仁則是一具瞎了眼睛看不到重點的木偶人,但袁世凱可是清醒得很。
黃花崗起義時死去的烈士林覺民就是福州人。
勝者為王敗者寇,贏家通吃的結果更讓林淮唐需要加倍謹慎。
按清末民初時一般人濃厚的地域鄉情理念來看,福州本來應該是社會黨最可靠的大本營之一。
這四百個職位就代表著閩南以外整個福建的政權力量。
並非不信任鄭祖蔭,而是革命工作需要嚴格保密的規章紀律。
「也沒有別人了。」
蔡綺洪插了一句,說道:「福建陸軍軍官學校……去年我們光復福州以後,和許崇智一起合作,聯合起來把效忠清廷的福建新軍統帥孫道仁趕走,依附孫道仁的一批舊軍官也是同樣,他們都不得許崇智信任,也沒有跟隨我們去北伐,都被安排到了福建陸軍軍官學校。」
「還有就是死硬分子。」林淮唐說,「蓀公今後可以多以都督府的名義,在福州辦一些諸如社會主義學習會的和_圖_書活動,同樣這方面社會黨也會在人員、書籍材料和資金上予以幫助。這些學習會活動展開以後,最頑固反對我們革命綱領的反動派,肯定會自己冒出頭來,到時候就要一一做好標記。一旦將來和平形勢完全破裂,我們就必須先發制人,以絕對的鐵腕措施,先行將這一批頑固分子全部控制住。」
林淮唐說到控制兩個字的時候,輕輕一頓,他心中實則想的是「清洗」二字,但在鄭祖蔭的面前,語氣用詞還是變得更柔和了許多。
鄭祖蔭說:「我來廈門和君漢一晤的目的,自然也是為此而來。」
和平形勢的完全破裂,在林淮唐看來是絕對不可避免的大趨勢,唯一的問題只是在於二次革命的時間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是半年以後,還是一年以後?亦或者是一年半以後?
如此計算,福建都督府的軍政基幹力量,樂觀估計有三分之一是可以確保于進步陣營方面的。
「袁世凱嗎?」
林淮唐也看著鄭祖蔭,眼前這位社會黨許多領導人的啟蒙老師,他會陪社會黨、陪民國國民一直走下去嗎?
一切都還很難說。